连这种事他都如此个性么......展飞想笑,却终被激情淹没了理智,那笑意瞬间化为反攻,不出一刻,主动权已经易手。
他翻身将关小楼压在身下,一边热烈地吻他,一边大手抚摸着他的身体,脸......脖子......肩......臂......腰......臀......在旁人看来关小楼或许过于清瘦了,可就是这样的身体,在展飞眼里却是再动人不过,手心传来的触觉竟让他瞬间情难自持,美妙地几乎要晕厥过去!再无法满足单纯的抚摸,他双眼倏倏地冒着幽火,开始撕扯关小楼的衬衫和长裤。
"展大爷......"门外一声轻唤,正是刚刚陪酒的凤姑娘。
展飞霎时僵硬了身体,那声音如一盆冷水当头浇灭了他适才还浓烈欲化的激情。
"展大爷!"听不到回应,音量又高了几分。
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咽了口唾沫,展飞才开腔,"什么事?"
"洗澡水已经备好了,要不要叫关老板先洗洗?"凤姑娘似乎完全忘记了展飞先前不许人打扰的吩咐。
"不必了,我这就带小楼回去。你下去吧。"
凤姑娘默了一会儿,轻道:"是。"
屋内安静了许久。
"她对你倒是真好......"展飞轻笑一声,坐起身来,望着衣衫凌乱的关小楼,最终叹了一口气,重新帮他穿戴整齐。关小楼却没一点反应,显然又睡过去了,徒留一人在那里长吁短叹。
"该拿你怎么办啊......"展飞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春梦一场。
很多时候,展飞都恨不得将那人生生挤进自己的身体,以后便再不用这般牵肠挂肚......可惜,现实总是异常恼人的。
转机
于是,事情就这么搁置,该谈的没谈,原本要主动的那个多少有些亏心,反而怯了脚步,何况还有很多事要顾,金老大那件事的善后真没那么简单。另一个一如既往地心高气傲冷心冷面,不吭一声就搬出了展家。
倒看得某些明眼人咬牙切齿。问题是,一个不愿打,一个不愿挨,结局不是一拍两散又会是什么?除非有奇迹。
那天,展飞是被阮箫强行拉上车的。
"这么急,去哪儿?"
"车站。关老板要走了你知不知道?"
展飞一呆。
阮箫也不等他反应,自管自说起缘由。原来昨天是阮箫母亲的生日,老太太没什么喜欢,就爱听个戏。适逢北方小有名气的荣喜班来镇上演出,阮箫就陪了母亲去看戏,谁想却在戏院碰上了关小楼。关小楼并未看见阮箫,正匆匆离开。阮箫知他生性冷傲,可那时的关小楼何止是冷,简直就是一块寒冰,老远就已冷地令人胆寒。
如此凝滞沉重的关小楼阮箫前所未见,立刻敏感地察觉不太对劲,于是就找了人跟着去看看,自个儿陪老太太看戏去了。
直到今天一早,跟着的人来说,关小楼拎着个皮箱出门了,朝车站的方向走的,应该是要离开。
阮箫一听急了,忙让人继续跟着,自己便去拉展飞。这天大地大的,一旦错过,这辈子可能就再也见不着了,阮箫可不希望展飞以后的日子在后悔遗憾中度过。
展飞听得心惊。关小楼就这么走了,难道说自己在他心里,当真只是个过客?当真再无其他?当真连一声再见都用不着说?手渐握成拳,指骨露白。
见到关小楼要说什么呢?叫他不要走?他会听么?展飞一点自信都没有。
若他已经走了呢......
展飞浑身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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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车站,展飞就看见了关小楼。
有些人,即使有无数人挡在面前,你也可以一眼把他从人堆里找出来,关小楼就是这种人。那时,他正站在窗边发呆,神情肃穆而凝重,眉头比平日蹙得更紧,周身散发的冷意也更胜从前。
可不知为什么,展飞第一眼看到这样的关小楼,却突然怔了怔。因为他发现,那个无意识抗拒着周围的少年,其实很无助。他瘦削的肩,挺直的背,服帖的头发,孤傲的侧面,无一处不倔强着,但这倔强此时此刻看在展飞眼里却是关小楼死命逼迫自己坚强的幌子。
究竟是什么事情竟让如此骄傲的关小楼露出了脆弱来?!展飞情不自禁朝那个身影走过去。
当关小楼注意到展飞的存在时,眸中闪过一丝怔忡,仅仅瞬间,继而却倏地明亮了起来,连原本蹙紧的眉都开始飞扬。
展飞猛地倒吸一口冷气。那眼睛,何止是明亮,简直是明媚!明媚到展飞由衷地从心底发出一声叹息来:这辈子,值了!
在关小楼面前站定,展飞微微一笑。
"你要去哪里?我陪你去,好不好?"
他自己不知道,其实他的眼睛也非常迷人,就跟他说的话和说话的语气一样,温柔地几乎要滴出水来。
关小楼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展飞,定定地,何其认真,尤其仔细,那感觉,仿佛是要将这个人牢牢印在心上,而下一秒,他便会毅然转身离去。
手心的冷汗愈渗愈多,展飞觉得自己就像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明知道自己死罪一条,可偏偏要等那最终一刻的到来才能让自己彻底死心。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两个人却如中了定身咒,一动不动。
不晓得是到哪儿的车要开了,旅客们开始收拾行装等待上车,整个车站立刻喧闹起来。
这时,关小楼动了,头微微仰起,嘴唇轻抿,带着一股子清傲,仿佛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展飞的心咯噔一声,刹那停止了跳动。
紧接着,关小楼一声不吭只伸手拉起他的,转身就跑,不是向车站内,而是向车站外,大马路上......
见到关小楼之前,展飞脑中百转千回,想象过无数种关小楼的反应:一言不发、冷语相向、扭头就走......无论那一种,大多是悲观的,他心里明白,若关小楼执意要走,他是绝对拦不住的,所以,他能想到的最好结局就是他能默许自己跟着他。
可是,关小楼竟然不走了!非但不走,他还主动拉起了他的手!
为什么?!
展飞无法思考,自己的魂儿已经被前面那个狂奔的人带走了,除了跟着他拼命地跑,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无所谓了,反正他去哪儿,他都会跟去,天堂也好,地狱也罢,只要有他。
目的地是关小楼在镇上的家。
直到关小楼关上门,展飞才回过少许神来。
他张了张嘴。
"你别说话,听我说。"
关小楼将皮箱扔在墙角,自己靠着墙站定,飞快地看了展飞一眼,又飞快地移开了视线,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在烟盒上敲了敲,点上。
那样子仿佛有很多话要说,但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展飞突然生出一种异常荒谬的感觉来,他想跟关小楼说,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不必顾忌。可事实上,他自己却早已紧张得快要窒息,根本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屋子里的空气说不出的憋闷。
突然,关小楼掐了烟,走到一个橱柜旁,拿出一坛酒来,斟了两杯,示意展飞坐到桌子边。
也好......展飞径自拿起一杯灌了下去,刹那间喉咙底里烈火焚烧一般,辣得他几乎喷出泪来!
"咳咳咳咳......"他一阵猛咳,再看那始作俑者,竟笑得眉眼弯弯兼扬眉吐气......难不成他竟招人恨至此?!
他这一咳,却仿佛顺了关小楼的气,只见他从容举杯也是一仰而尽,可面不改色气不喘,显然,就酒量而言他高出展飞数段。
"你知道么?我从小到大的生活里,除了我大哥,就只有唱戏。可我不喜欢唱戏,一点也不,但我喜欢我大哥,所以他叫我学戏,我就学了。以前跟大哥一起唱,他成亲后,我就一个人到南方来唱。"
"我从来不是好相处的人,我明白,可是我也不会为谁去改变自己,改了就不我了!我想过我这么任性可能会害了自己,不过我不在乎,路是自己走的,没什么可怨的。可是,我从未想过我的任性会害了别人。"
又一杯烈酒落肚。
"小棠是我在另一个地方认识的朋友,也是学戏的,有一段时间他就像我的影子一般时时跟着我。他只有十七岁,很可爱很天真,所以即使有时会打扰到我,可也并不讨厌。有一次,张大帅的副官到戏院看戏,差人到后台来找我,说......看上我了。"
关小楼说得不算快,语气也是淡淡的,可展飞立刻听出了其中的不同,那是一种近乎哀愁的无奈,他不由一震。
纵情
"这种事并不新鲜,以前大哥也被有钱有势的男人骚扰过,可我倒是头一回碰上。你相信吗?我直接冲出去打得他半死。我运气好,他和他的手下那天都没有带枪,也许以为在他们地盘上根本没人敢这么对他们吧......事后,戏院老板和小棠都劝我离开,我并不想他们为难,就连夜走了。是我太天真了!我没想到那人找不到我,竟会找上小棠,竟然......害死了他!"
关小楼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能继续,又添上一杯酒,径自喝了。
"那人就是这次来跟贺敬年、金老大他们谈军火生意的那个?"原来如此,也难怪关小楼下如此狠手。
他点点头,"谷子峰知道我一直在找机会,这次碰巧又跟他们的事有关,我就主动请缨到这儿来,毕竟我接近贺敬年比他们机会大。哼,人算不如天算,那人竟然还没学乖,一听说我在贺敬年的戏院,居然又打起我的主意......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然后呢?展飞望着手中的酒杯,轻轻磨搓。
"见过我大哥被人欺负,加上小棠这件事,你就知道我对这种事有多反感了!"
展飞手一抖,酒杯几乎跌落。
关小楼却突然失语一般,开始埋头喝酒,一杯接一杯,一杯接一杯,那架势似乎喝的不是酒而是水。
"别喝了。"看不过眼的展飞压住酒坛,"再喝就醉了。"
"醉?"关小楼斜睨他一眼,脸上的表情仿佛发现了极有趣的东西,似笑非笑,看得展飞心底发毛,"你见过我醉?"
何止见过......那夜的情形如梦魇一般跟着展飞,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能清晰地记起那个吻,即使只是回忆,已经足够将他焚烧一次又一次。
关小楼呵呵笑了,仰头又是一杯,"展飞。"
展飞浑身一震,如果他没记错,这竟是关小楼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展飞,你当我是朋友吗?"
朋友......能比朋友更进一步么?
"当然。"他低语。
"朋友贵乎坦诚,是不是?"
"是。"
关小楼点点头,"可惜你从没对我坦诚过。"
展飞头急抬。
"不过,没关系,我对你也不怎么样。"关小楼嘿嘿一笑,目中泛起一丝狡黠,"想知道我有哪些事儿瞒着你吗?"是问话,却不等人回答,就自己说了下去。他举起面前的酒杯,食指仍是高高悬着,不知道在招摇什么,可看着就觉是美,"这酒是我从家乡带来的......在外面喝了那么多的酒,始终感觉不如它浓烈香醇,以至于这几年我都醉不了......"
什么?!展飞双眼倏然睁大。
"何止醉不了,我睡着了也带着三分清醒,昏迷了也还有三分神智......"
关小楼说得轻飘飘懒洋洋,展飞却连呼吸都不会了,手上的杯子滑落下来,砸在地上碎成几片。
"很奇怪,我一向很讨厌人碰我,可是我不讨厌你......"酒坛里的酒几乎被关小楼喝尽了,他的脸上终于染上淡淡的绯红,"呵呵,我的身体比我更诚实。"
所以说,他知道那天是帮他包扎伤口擦拭身子的是他!所以说,他知道那夜出现的是他拥吻的是他!!所以说,他知道他喜欢他喜欢得快要疯了!!!
"我今天真是多话,这二十二年加起来都没今天说得多,如果我大哥看见......"关小楼顿了顿,眉头不知不觉又开始聚拢,凝成一抹轻愁,极淡极淡,"......一定惊得眼珠子要掉出来的。"
展飞的眼珠子已经掉出来了。
关小楼站起身,脱掉外套搁在柜子上,一转身却被展飞直接顶到了墙角,重重地压在墙上。
"关,小,楼--"咬牙切齿之下仍听得出无奈之意,且无奈非常。
关小楼愣了愣,却并不算吃惊,紧跟着眉眼一弯,一道极美的弧线从他左嘴角轻轻扬起。这一次的笑不同以往,带着两分邪气,两分无辜,三分慵懒,另外三分......是诱惑。
还用说什么吗?笨蛋当了那么久再不开窍展飞自己直接用手闷死自己得了。于是,他毫不客气地贴向关小楼,当然,用的是嘴巴。
天雷勾地火!两人几乎同时燃烧起来,激烈而狂热,他们疯狂嘶扯着彼此的衣物,一边炽烈热吻,跌跌撞撞摔进里屋。他们倒在床上爱抚彼此的身体,那不受控制喷泻而出的激情如狂风大浪一般,瞬间将两人吞噬殆尽。
"小楼......"间隙,展飞轻喊,声音低哑而性感。
"嗯?"关小楼含糊地回应,神思迷乱。
......
"你来。"
......
关小楼猛然僵住,睁大眼瞪着眼前人。
展飞定定地望着他,眼神炽烈,却诚挚。
"你来吧!"
回应展飞的,是关小楼窅黑的双眸,里面又泛起那种说不明道不尽的情绪,越看越复杂,越看越想探究,却终是得不出一个结论。
"小楼?"他不甚明了地唤了一声。
关小楼仍不出声,低垂下眼。突然,他背过身去,那瘦削却光滑的背整个暴露在展飞面前。即使骨骼突出,带着些许嶙峋之意,可看在展飞眼里,愣是说不出的风情性感。
"你......"他呼吸一滞。
"啰嗦什么!"关小楼粗声粗气地打断了他。
是不必啰嗦......展飞无限爱怜地将他压在身下,细细吻上他光裸的背,轻柔且情挑,仿佛蝴蝶逗弄娇羞的花儿,点点轻啄,却不长留。
关小楼搁在被褥上的手渐渐收紧,额上身上细细密密地汗珠风起云涌,唇亦经受不住地用牙死死咬住。
......
喘息声越来越重。
......
"呃!"
......
"嗯......"
......
有人猛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另一人却不想他如意,掰开他的手,代之以唇。
......
"啊--"
"啊--"
......
......
天黑了。
屋里一点豆光。
关小楼面朝里睡着,弓着背,将身体缩成一团,瘦瘦的,小小的,就那么一团,看得展飞直想笑。情不自禁地将关小楼揽在怀里,却不经意察觉他的身子正微微轻颤着。
"小楼,冷么?"展飞努力将身体靠向他。
关小楼背对着他摇摇头。
展飞伸手探上关小楼的额头,有点儿凉。莫不是着凉了?正自沉思,手被关小楼握住。他转过身,默默地看着展飞,却不言语。
"怎么了?"
关小楼仍是摇头,忽闪着睫毛眨了眨眼。
展飞却像突然发现了新鲜事儿一样,猛盯着关小楼。原来他的睫毛竟这样长,一扇一扇的样子妩媚极了,竟比女子还要我见犹怜。如着了魔一般,他伸出手指轻轻抚上关小楼秀致的眉毛,嘴唇紧随其后,亦是轻轻的,印在他的眼睛上,说不尽的爱怜和疼惜。
"小楼......"展飞将关小楼紧紧拥入怀中,不停地揉,不停地揉。
很奇怪,关小楼明明是在自己的怀里,可是展飞总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仿佛怀中的人只是一个幻影,若不牢牢抓住,眼睛一眨,他就会如青烟一般消失不见。
似是察觉到他的不安,关小楼也反手抱住了他,脸紧贴着他的胸膛,呼吸灼热而急促。
相拥了许久,两人才真正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