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漫思它
  发于:2008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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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凌晨2:00,这个城市刚停止供暖,屋里寒气逼人.裹着毯子,盯着电脑屏幕,握着鼠标的手有些僵硬,再过一分钟,我知道,再过1分钟后某人的博客会更新。刷新屏幕,3月15日一篇新的日志,我是知道的。他在每周三、五晚上凌晨2:00会更新博客,我希望在第一时间看到,这是他的习惯,也是我的。内容通常很有趣,是我们的故事。不久,有人陆续留言,我打了个哈欠,迅速关灯上床睡觉。
这是长久以来我们的秘密,他建这个博客算是送我的礼物,但是他为了防止我在他写的时候打扰到他每次都会晚上偷偷去写,可是我每次都要爬起来偷偷看,于是我们俩个都偷偷在两个屋里各自忙活各自的,乐此不疲。
我珍惜这样的小幸福。
过段时间是胡清的忌日,也快要到我们相识周年纪念日。
可是这段时间夏漠北的心情都会格外的糟。我一直都在回避,所有一切对我们感情不利的问题。从上次开始到这次,都一直在回避。我从不认为我们的感情有多牢固可以经历得起多少裂痕挫折,感情需要维系。尤其是对夏漠北这样一个不大能控制住自己情感的人,我觉得我应该去经营一段感情,至少尝试去经营。
胡清忌日那天夏漠北一天都不见踪影,晚上出去买菜回来,看到他留的字条,他出差去了,大概一个星期。只收拾了几件衣服。
这再明显不过是逃避,我习惯这种事情,但这始终是伤痕,就横在我们的感情之间,迟早会变得更加严重。
曾有人说过,当一桩爱情发生了,它就是美好的。
我始终记得,那天的阳光,和阳光下夏漠北的侧脸,和他看着胡清的表情。不柔和,但是有着不易察觉的温柔,我那一刻确实爱他,到现在在爱着那个表情。现在想起来,也许我当初爱上的,根本就是那个只属于胡清的夏漠北,是别人无法理解的,另一种形式上的纵容。
也许很多时候,爱情不一定只有长久坚贞才是美好的。也许我们都把道德看的太过神圣化。
爱情不分贵贱,从一而终并不是爱情的最高境界。
我都懂,但夏漠北曾说,陶树你不管嘴上说的有多么开放,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你根本是个彻头彻尾的传统主义者。我不否认,也根本不能否认。
我确实希望我的恋人可以从一而终,而且我希望对象是我。
可我不得不承认,我确实爱他,也迷恋那一天的美妙。也愿意为那样的夏漠北而坚持下去。他低沉的温柔,他抽烟时的眼睛微微眯起的样子。
我想让你幸福,和你一起幸福,成为你的幸福。
记不得是在哪里看到这句话,却也真的感动。


第 7 章
在一个寒冷的夜晚,我收到他的电话,在太平洋的另一端,他用他一贯沉稳的语气说,亲爱的,我想你。
我拿着电话靠在沙发上,一句话都不说,闭着眼睛享受来自另一端的声音。
情话,用着冷静的语气,说着世上最动听的情话。
情话大多不是出于真心,可它亘古动人。
一个星期后我去机场接他,他当着所有人给我一个紧紧的拥抱。
我觉得我不应再比较,应该满足。不应介怀过去,应该看好未来。但我想知道,想确认自己的地位,我想知道那个女人的过去,想知道他的过去,我介怀他的介怀,在乎他的在乎。
夏漠北说,胡清不是一个可以带给别人幸福的女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靠在窗边,看着夜色,盘旋着的香烟的烟缕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是一贯残忍的冷淡语气。
胡清一定让他生过很多气。我了解到很多关于胡清的事情,可我知道,夏漠北看到的胡清,绝对与所有人都不同。我知道胡清还是美院的学生时,就凭借天赋的才能屡次在各种大赛上获奖,才华横溢。
可她拒绝任何邀请,不出国,不参加公开活动,不接受任何外出学习机会。
我从不认为这和夏漠北没有任何关系。
夏漠北是学设计的,他看着那个天才的女人长大,他一定为她的才华惋惜。
我看着他,想那些过去。
夏漠北坐在桌子旁工作,戴了一副眼睛,左手夹着烟靠在脑袋上,右手不停地写写画画。烟丝丝缕缕围绕在他周围,我专注地欣赏他的专注,看香烟一点点燃烧,观察他细小的表情变化。
我从以前开始身体就不很好,一直在家写小说。我的小说销量并不好,生活很勉强自给自足。我和他同居已经很长时间。他有时会很粗暴,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曾对胡清这样过,但他有时候也会抱我在怀里,我也不知道他对胡清有没有这样的热度。
一个男人这样介怀这样一个已经不存在的女人未免显得很可笑,纠结在这样的事情上一直无法介怀也真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可我确实不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我的生活本来也很无趣,我本来就是一个连爱恨都无法干脆表明的人。
我确实没有本事要求他爱我,但我也没有魄力让自己放弃他。
介怀过去的,害怕未来的。
我闲来无聊,去街上溜达。
城市人们繁忙,行影匆匆。我知道我与他们一样,终究碌碌一生。
然后我看到李布,她站在马路的另一边,抬头看着橱窗里的昂贵的衣服。我站定看她,然后突然地,她转过头来。
我们隔着马路对视,她轻轻地微笑。我们面对面坐着,李布比以前要消瘦,她笑得风淡云清,说,陶树,最近还好吗?
"好。"
"可我不太好呢。"
"因为什么?"
"你觉得会是什么?"
"夏漠北?"
她摇头不语,只是微笑。她的眼睛晶莹,是只有女人才有的柔情。
我从来没有和李布这样安静相处过,离这么近,我们一直不远,可是心却没有像这样安静地靠得这么近。
有些距离就是这样,并非遥远,而是因为接近却无法跨越,才觉得痛苦。
我们大多时间安静,偶尔交谈几句。今天的李布和从前的都不一样,显得格外安静,像很小的时候,怯怯的样子。
"陶树,你知不知道,从前我们从来不是这样。我总是一个人在家,我趴在阳台上,可以看到你家的阳台。可以看到你妈妈抱着你晒太阳,唱那些歌谣,知不知道。我永远怀念小时候的样子。我们都那么小,从来不用考虑想那么多。我爸爸带我到你家的时候,你妈妈刚去世。你坐在一堆玩具上面,不哭不闹,可是再也不欢笑。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男孩子,可是没有从前的那个样子。我多想看看,被妈妈抱在怀里的漂亮的小男孩,微笑的样子。
你根本不愿意打开心扉,从你妈妈死去以后,你就那个样子。再也听不到你的歌声了。我接近你,让爸爸带我去找你,我和你上一样的学校,拼命学习,想追赶你,不想被留下,和你成为好朋友,我知道你根本不喜欢我,你根本不喜欢任何人。那个会唱会微笑的男孩子,难道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吗?
陶树,你和胡清一样,都无法带给夏漠北幸福。陶树,夏漠北和他看上去不一样,他不能再经历像胡清那样的痛苦,陶树,打开心扉吧,带给别人救赎,也带给自己。


第 8 章
李布说,"陶树,我爱过你,只是你从来不知道。"
人就是这样,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就很辛苦地去追求,对于不喜欢的人,明明曾有自己那么辛苦的经历,却也不能回应这样一种情感,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人难过,每天都有人离去。
我妈妈去世的时候,我只有7岁,你不能想象,自己的母亲在自己面前自杀是件多么残忍的事情。你永远无法想象那时怎样伤害。谁都无法替谁去承担什么,就像任何许诺的守护都是假的一样。大人的纠结要牵扯进去一个孩子,人们难道不都是这么自私吗?
自己觉得孤独很可怕,可是看到别人比自己孤独又会由衷产生一种庆幸的感觉。
总有人比自己凄凉。我们这样安慰自己。
孰视无睹的残忍。
还有这样一些人。他们习惯去安慰别人,抱着一种优势感,自以为很了不起的去施舍同情。开心的人永远了解不到难过的人如何悲伤。所以当他们来安慰,我就会觉得格外难过。
我一点都不需要同情,我自己也可以,一点一点站起来。
当李布离开的时候,我们轻轻地拥抱,不论如何,我感谢她曾经的喜欢。
一个人爱一个人,永远都是值得赞美的。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害怕黑暗,那让我过分恐惧。
所以夏漠北蒙住我眼睛的时候,我在颤抖。
我是个有着浓重阴影的人。我妈妈死后很长时间,我都不能很好与人交流。更重要的是,那种对女性的恐惧,害怕她们的温柔,害怕她们柔软的身体,害怕她们轻柔的声音。仿佛梦魇将我困扰。
我不参加任何活动。在学校里也尽量与别人保持距离,装成正常人的样子,但其实我想,我这已经成为一种疾病。
我比谁都要寂寞。可当别人靠近,会让我恐惧。我渴望温暖,可是又害怕那种温度,让我有不好的联想。
况且那种温暖到最后,往往是不纯洁的。奇怪的告别,强硬的态度,没有人会像我一样有这么多不堪的经历。
夏漠北靠近我的耳朵,几近贴在上面,他说,树儿,你猜猜,外面是什么。
那一天,我的母亲捂住我的眼睛,她说,树儿,睡一觉,什么就都没了。我躺在她的腿上,她一只手捂着我的眼睛,一只手借着流淌的鲜血流淌了她的生命。她一直靠着墙,死的时候都没有放开她捂我眼睛的手。
多么惨烈而又残忍的死法。在自己的孩子面前,一点一点死去,而他始终只是静静地等待,等待着自己母亲的死亡。
夏漠北扳过我的脸吻我,他说,陶树,陶树,不要再哭,不要再哭,忘记过去吧,未来都有我。
都有你。
失去视觉接吻是件异常奇妙的事情。仿佛只剩下彼此的温度,非常非常的舒服。
然后他放开我的眼睛,窗外是蔚蓝的天空,和天空下翻腾着的大海。


第 9 章
杨周约我出去。
其实我整天窝在家里也烦闷得很,出去也好。是一个GAY BAR。其实也不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因为也有女人,但是因为有很多GAY出没,我想大概还是来觅食的寂寞男人比较多。
我以前有一段时间也常来这样的地方。无非寻找一些安慰。但时间很短,而且不久我就遇到了夏漠北。
这是我遇到他以后第一次来。
有觅食的眼光,我已经不太习惯。我一直过着只有夏漠北的生活,清心寡欲。当一个人的生活里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也许是可怜的罢,对彼此都有压力。杨周有朋友在这里,是一个温和的中年人,和他同行的还有几个人,都衣着得体,散发着有钱人的光彩。
我只是来散心。但是也不排除排解寂寞的因素。我也尝试回应一些。和那人同行的人中有一个人一直看我,噙着笑。
很英俊。优雅的男人。
中途夏漠北打过电话来,问我在哪里,我还没说,他就说有急事把电话挂了。那时已经快十一点。我心情很坏,杨周和他的那个熟人关系亲密,二人互相开玩笑取笑使旁人实在受不了这种二人世界的氛围纷纷物色了伴给他们让位。
我也自觉无趣,便坐在别处喝酒。我酒量并不好,但一时又觉烦闷异常,就一杯接一杯喝,很快觉得有些醉。
那个优雅的男人走过来,还是那样似笑非笑的样子,他说,怎么心情不好?只一人喝不闷吗?
闷,所以才一人喝。
我不答,他坐过来和我靠得很近,说,左颜,我的名字,你的可以告诉我吗?
我看他,他端着酒杯,喝一口酒也看我。昏暗的灯光,我甚至不能看得清他的脸。
名字什么的,你认为,有什么重要。我也看他笑着说。
然后他过来搂我,我也没有躲开。
他贴着我的耳朵说,我认为,不重要。我转过头对他笑,几乎鼻尖贴着他的。他开始上下其手,我只是喝酒,然后看他笑。
然后我们离开,开了房。
很完美。他是个绝对完美的情人。不管是事前还是事后,都服务周到热情。而且很有技巧。但是我和别的男人做了。
夏漠北一向不在乎肉体出轨。但我觉得忠诚很重要。我并非不忠诚,只是当时那种情况,忽然就很想试一下。
我觉得我诱惑了他,我的行为近似挑逗。
第二天他送我回家,分别时按下我的头给我离别之吻。然后我用拇指抚摩我的额头说,再见,美人。
我说再见。
再见,美丽的夜晚。
然后我转头,夏漠北站在凉台上看着我,他抽着烟,看不出表情。

我坐在沙发上,不言语。夏漠北坐在我对面。一根接一根抽烟。
什么都不说。也不看我,只是在抽烟。
我准备起身,他突然开口,"昨晚去了哪里?"
"没什么,出去玩而已。"
"玩什么?男人和男人在床上的游戏吗?"
他抬头看我,声音冷得让人有些害怕。可是我也生气,抬头看他,说,"总比和女人玩的好。"
"陶树,你不要太过分。"
"我有吗?只不过在外面过夜而已。"
"而已?有男人在早晨开车送你回来还在小区里热吻算而已吗?"
"......"我看着他,也许他很愤怒,但是我还是缓缓地说,"......你做过更过分的。"
其实我是受到了伤害的。每一次他和别人发生关系时,我都是受伤的,我不愿承认,只不过是不想认输而已。
我们最近的关系有所缓和。本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我还是不开心。正因为我发现他也许在乎,更想赌一把。
他把手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然后走过来,拉起我。
然后就是粗暴地做爱。
我记得今天不是周末,也记得他好象说他这几天都要加班很忙。可是我们做了很长很长时间。不间断地,一直在做。
很疼很疼。
他一直不说话,虽然以前也有这样的时候,却从来没有这一次阴沉地可怕。
我觉得我是晕了过去,或者没有,也许只是睡着了,我醒来的时候他还在,就坐在我身边,靠着墙,抽烟。
旁边的烟灰缸里放满了抽剩下的烟头。他就那样看着我。然后吻吻我的额头。
"你从前从不这样。"
"......什么?"
"从不和别的男人这样。你甚至把他带到我面前。你在报复我吗?"
"......不是。你知道的,只是一夜情。就像你经常做的。"
"不是,你在报复我......"他搂我在怀里,一遍一遍呢喃,仿佛是对自己说的一样。我觉得有一点点快乐。
因为他那么在乎。


第 10 章
杨周曾说,也许夏漠北是适合我的。我这个人优柔寡断,但夏漠北果断冷静,甚至决绝。我也许并不讨厌一个人帮我决定全部的人生,因为我根本不想自己去决定。
我觉得这其中应该有许多原因,比如我害怕由我来决定可能会带来的后果,害怕承担责任。割舍不下这个又选择不了那个。我想我也许真的需要一个决断者,他不需要多体贴,但是希望可以足够干脆,一刀下去替我了结。
夏漠北是适合的。

夏漠北对于不认识的人是非常冷淡的,对于认识的人也会产生季节性冷淡。所以惹他生气可以证明我的意义。

和夏漠北的幸福永远是和痛联系在一起的。
但我珍惜。并且觉得快乐。
所以我不惜伤害自己,也想要得到他给的快乐。
后来左颜和我联系过,我也不表态,我只想维持这种暧昧的关系,这种瞒着夏漠北的感觉终于让我觉得快乐。
左颜是绅士,他也温柔,他也常常对我说我爱你,可我知道,他爱太多人。他可以对每个人都很好,但谁也不能进入他的心。
而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是想看夏漠北生气的样子
我们彼此折磨,然而折磨的过程让我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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