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琛小心的微微松开怀抱，「蓝文，你、你没事吧？」
蓝文一双眼没了痛楚，只是多了莫名奇妙，「我？我怎麽了？」
叶琛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尽力气去抱紧他。
蓝文笑著拍拍他的背，「怎麽了？」
叶琛埋入他颈项，语气有一丝隐约的颤抖，「蓝文，留在我身边好吗？」
蓝文一愣，「我这不就在你身边了？......还是说我刚刚怎麽了？」
「不，没什麽。」
蓝文有些疲倦的闭上眼，「最近觉得特别累，可总是找不出原因。记性也很不好，常常记不得上一秒的人在哪里？做了什麽事？要是我也在你面前失态，你就告诉我吧。」
不，他一个字也不会说。
叶琛绝不会把那个男人之於蓝文的重要性告知蓝文，他受够了蓝文飘忽不定的性子，受够了他的若即若离，不能再允许其他变数。
就算一开始只是有趣，然後是征服欲，但他也是沦陷了。
爱情和尊严，不允许他失去这个男人。
∷∷∷z∷∷y∷∷z∷∷z∷∷∷
叶琛将手中的照片丢入火里，悲愤、心痛的扫落桌上所有物品，房间的装饰物，然後用尽所有力气地捶打著墙。
一张照片能说明什麽？
说明的事情太多了。
相似的轮廓和眉目，无一不再嘲笑他的痴心。
蓝文透过他在缅怀谁，昭然若揭。
仇天！你死了为什麽还不放蓝文自由......

第四章
当回忆里的画面再一次真实的上演时，自己会怎样？蓝文没想过。
所以，当他眼睁睁地看著叶琛的身体在空中漂亮的翻转了几个圈後，重重地落到地上时，那一瞬间，他崩溃了。
「不──」
由衷而发的凄厉叫声，伴随著跌跌撞撞的惊惧惶恐，他努力的接近血泊中的躯体，用力的将他抱在怀中，「不，不......不要......没事吧？你没事吧......求你不要有事，我求你......」
眼泪不自觉地滴落，泪水模糊了视线，模糊不了心痛。撕心裂肺尚不足以形容，蓝文失去了所有的冷静，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理智，他只是痛哭著。
「文、文......我不会有事......」
蓝文眨去眼泪，看著他满嘴是血的模样，记忆重叠。
小文，别哭，我没事......答应我，好好保重......为了我，别哭、坚强、小文......
不，别说话，仇天，不要......
小文，我爱你......
蓝文猛然尖叫，「不要、不要跟我说没事，求你不要说，我不要保重，我不要......好起来，叶琛，答应我要好起来......」
「好......」叶琛虚弱地应答。
下一秒，救护人员分隔了他俩，蓝文看著他被带上救护车，他的记忆却被唤醒，停留在他和仇天永别的那天。
他跪倒在地，捂面而泣。
那一地的红，让仇天临死的脸更加明显。
他颤抖地去触摸那滩血，「仇天、仇天，救护车快来了，你别睡......」又一个恍惚，「仇天，你去哪里了？仇天你回来啊......」
他仰天痛哭，推拒著护理人员的帮助。
「仇天、仇天，你怎麽可以这麽自私，仇天──」
他声嘶力竭的一吼，挣开了护理人员的制衡，满面血泪的向前奔跑，手不断地向前想捉住什麽，「仇天，等我，仇天......我不哭、我坚强，可你回来呀......你不回来我坚强给谁看？仇天，别跑那麽快......我追不上，仇天......」
脚步一个踉跄，他往前扑去，整个身体添了擦撞的疼痛，可他不在乎。他焦急的站起身子，依然是在虚无飘渺的空气中企图捕捉留住什麽。
「仇天......等我......」
全世界只有他看得到那张鲜明的脸孔，只有他听得到爱人那一句句耳语缠绵的爱语。他看著深爱的人逐渐透明，听著爱语在耳边逐渐单薄、飘忽起来，他脚步更快，彷佛只要更快一些，就能留住那看来已然留不住的时光。
再一个脚步，蓝文再次扑向那抹似乎已在眼前的身影，他知道他一定会稳稳抱住他。
小文，保重......
「仇天──！」
蓝文看著他就这麽堂而皇之的消失眼前，一点犹豫也没有。拥抱落空，重重地摔在地面的痛，远远不及失去的痛。
身体似乎被狠狠捉住，手臂上痛了一下，然後莫名的倦怠感袭来。
蓝文只是睁著眼，看著仇天消失的方向，直到昏迷。
∷∷∷z∷∷y∷∷z∷∷z∷∷∷
蓝文觉得自己像飘在云端，轻飘飘地，一点重量也没有。
可是渐渐地，耳边喧哗起来，很吵、很吵，他听不清楚也不想听清楚。为什麽要去听呢？他觉得现在很舒服，他想就继续这麽漂浮下去，不想被打扰。
好不容易，他可以好好睡一觉，不要吵他。
距离上一次不必藉助酒精和性，不必在疯狂之後才能换得一次好眠的安稳美梦，已经多久了？他想了想，居然算不出来。
蓝文忽然之间好像听到了什麽，思绪中断，他的心痛了一下。
该死的，是谁吵呢？
那莫名的心痛，终於让他愿意屏气凝神地去听耳边那道叽哩呱啦的聒噪声音，到底是在说什麽？他发誓要是不重要，他往後就再也不理他了。
『......蓝文，你醒醒，不是为了我，也为了仇天，好吗？他不舍得你就这麽睡著的，他是那麽爱你，用它的生命去换你活著，你答应他要好好活著都忘了吗？......蓝文，求你醒来吧，不要再逃避了，我会和你一起面对，蓝文，你听到了吗？......』
喔！那是男人的哭声。
他在哀求著自己呢。而他是谁呢？蓝文想了想，始终对硬不出个容貌。
倒是那个仇天，恍惚之间，他看见有人对他笑......
有些模糊，有些心痛，他好想看清楚，好想看清楚他的轮廓，他的五官，尤其是那一双扣人心弦的眼睛。
他居然知道他眼睛扣人心弦？蓝文更好奇了，挣扎著、挣扎著想睁开眼睛。
他想起来了。
仇天是他的爱人，那个总喜欢缠著他说些女人才会说的情话的男人。明明是闻名地坏人，打起架来、砍起人来永远是那麽冷血、那麽杀气腾腾带著狠劲的男人。就是很喜欢缠著他、抱著他，强迫他分享他的体温，强迫他接受他的爱。
他喜欢一遍又一遍地拥抱自己，喜欢把自己逼到疯狂，喜欢自己在他面前因忍受不住情欲而流眼泪，因为那样脆弱的自己很美，他说的。
他说自己笑起来很好看，如果可以能不能只笑给他看？
自己说不行，笑适合分享，不适合独占。
他说眼泪呢？可不可以只在我面前哭？
看著他那可怜兮兮，反覆问著，只是要得到一点与众不同的，昭示自己是他的情人的证据，自己就忍不住心软，答应了。
其实，自己那麽冷血的人，想哭的次数十根指头都数得出来。而真正哭过的，别说五根手指数不数的出来，除了床上那种见不得人的眼泪，对於泪水的记忆，他是一片空白的。
仇天，那个男人就是这样一点、一点，霸道又温柔、专制又可怜地占据了他所有的心。还狡辩说他不狡猾呢，谁信？
好想看看他呀......
蓝文始终舍不得他失望地睁开眼睛，抱著那熟悉的眉目，低低地喊了声，「仇天......」
感受著怀抱中的男人僵硬著，蓝文笑了。
肯定是感动的不得了了，这家伙，这样就满意了吧？
那就......再让他睡一下吧。

无非是爱－０５

自从那一晚，蓝文把他当成仇天，从久长的昏迷之中清醒过来之後，那是叶琛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见那双孤寂的眼睛发著光，空洞的笑也灿烂丰富起来。
最美的蓝文，稍纵即逝。
隔日，他什麽也没留下，就这麽消失在所有人的生命中。
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用了所有力气，消磨尽所有希望，动用了所有的关系，祈祷了所有的祈祷。叶琛堆叠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终於在年华之中明白，蓝文真的走了。
他如果知道在蓝文面前重演一次当年，换来的不是他从回忆中解脱，而是自己彻底的失去，那麽重来一次，如果可以重来......
他愿意永远当个替身，只要蓝文还在自己身边。
他不知道，原来自己和蓝文之间的牵绊如此单薄，没有了仇天那个已死的人，没有那条要断不断的线绑著那只风筝，风筝就会毫不犹豫的远远、远远飞去。
漫长的时间里，他一直在後悔当初为什麽要用力扯断那条线？如果没有当初的执迷不悟，也许在长久的陪伴之中，蓝文会看见他，穿越仇天看见他。
但是，现在的他却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的懊悔之中，想念蓝文了。
腰间，环上一双手臂，叶琛带笑转过身去，看著那张相似的脸庞，倾尽自己所有的温柔，「怎麽了？睡不著？」
林岳踮脚吻了吻他，「睡不著的是你吧？你在想什麽？」
「没想什麽。」
林岳眼底有什麽一闪而过，「琛，我好看吗？」
叶琛更加温柔地笑了，「当然，怎麽忽然这麽问？」
林岳松开了怀抱，一个旋身，像蝴蝶一样飞离叶琛身边，清澈慧黠的眼眸在转身刹那，掩去了心痛和落寞。
「因为你很喜欢看著我发呆。看著我的脸而发呆......我时常想，你一定很爱我，否则怎麽就能看著我的脸，失神了一个上午。」他笑坐在床上，「我没想到你是这麽爱我，就连我在你怀里、在你眼前，你始终一副怕失去的模样。叶琛，好像无论我说几次我永远爱你，绝不离开你，仍不能让你放心是吗？」
叶琛垂下眼眸，向他走去，将他拥入怀中，「因为我比你想像中的爱你，林岳，永远不要怀疑我对你的心。」
就像他不该怀疑蓝文对他的心一样。因为怀疑之後，紧接著的就是幻灭。
一语双关，两人都是话中有话。
林岳又怎能不懂？
当初就是被这双眼神征服，又怎麽会看不懂这双眼神的深远涵义？
他和叶琛之间，保持著这样微妙的距离。像是彼此了解，又是彼此陌生，他追逐的他的心，叶琛追逐著的却是他的脸。
替身。
谁能忍受自己在爱人面前只是个替身？
可是，无所谓，慢慢来，他有的是时间。
伤痕终究会在时间之中过去，现在比的是耐心。
就看他对那个人的伤痕先愈合？还是他的爱先被磨光？
林岳笑著投入他怀中，留不住他的心，也要留住他的人。
如果要这样僵持、对峙，他愿意耗尽一生、投其所好，用这张脸将这只孤独的野兽绑死在身边一辈子。
所以，不必再暗示他，别戳破那层薄膜，让事实赤裸在彼此眼前，因为那会导致他俩分手。
这只笨狐狸不晓得，这场游戏最高竿的人，绝不是这个看似占上风的他。早在一开始他就有此觉悟，装傻一辈子。
一点、一点，林岳有信心，活的人未必比不过死的人。
∷∷∷z∷∷y∷∷z∷∷z∷∷∷
林岳看著对面这个笑得云淡风轻的男人，这个让所有人陷入僵局的男人，居然敢笑得这麽刺眼！
「找我出来干嘛？」
「还没搞定他？」
林岳啜了口咖啡，「干你屁事？」
「对哥哥这麽没礼貌？」
「我姓林、你姓蓝，别忘了我们还是情敌。」
蓝文笑了笑，对这个双胞胎弟弟的醋意感到有趣，「他不爱我，这你应该知道。他只是掌握不到我，只是对失去控制的东西不甘心而已。」
林岳撇嘴，「你想怎麽『死』？」
「饿死、冻死、哭死、被车撞死、跳海溺死、从山崖上跌下摔死，随便你。倒是蓝文死後，就要改名叫林文了，接下来，你就不能否认我们的关系了？」蓝文躺在舒适的椅背上，眼光落在落地窗外因挑高楼层，而变得渺小的世界。
林岳顺著他的眼光，「我说，你真的走出来了？」
蓝文笑了笑，眼神落寞而思念，「就像你说的，僵局。」
「我希望你过的好，可是我不会非得要你走出来不可。有时候活在过去的记忆之中，未必不好。爱情......就是这点惹人厌。」
蓝文笑睇著他，「比起你，老实说我更同情叶琛。」
林岳狡猾地、自信地笑笑，「弱肉强食，在爱情的世界里，那个傻瓜注定为寇，而我将是他的王。」
「他有你，我就放心了。我实在欠他太多。」
「你接下来，想去哪里？」
「法国。」
「妈那里？」
「是，妈一直想看看仇天，我想让她看。虽然，有些迟呢......」蓝文勾唇，任凭笑里的那点伤心看对方看透。
林岳看著他，没有应和。
有时候安静是唯一能给、也是对方唯一能接受的贴心。
许久，蓝文吁了一口气，回过来对他笑笑，「希望下次回来，是要参加你跟他的婚礼。」
「一定。」林岳自信地笑笑。
∷∷∷z∷∷y∷∷z∷∷z∷∷∷
林岳抚著熟睡的男人脸庞。
所以说，你怎麽躲得过呢？躲过两个天才的追缉。
他低下头，轻轻吻住他，「傻瓜，你会爱上我的。」
就像蓝文和仇天的生死不渝......
林岳和叶琛，抵死缠绵。

 

海棠阁:http://209.133.27.108/GB/literature/indextext.asp?free=100167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