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然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手轻轻的拽住了我的衣角。
我笑笑,轻轻的拍了拍方然的手:"这样,我不好帮你,很快的,一会就好,乖。"
方然的手却拽得更紧,直到手心的汗把我衣角也完全弄湿了,才松开。看着我被他抓得皱得不行的衣角又孩子气的用手帮我轻轻的抹平。
"马上就好,忍着。"
我走了过去,手有点发抖的碰上那个矮柜,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紧张,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让它砸下来伤到方然。
深深的呼了口气,用上全部的力气沉着的把笨重的柜子移了开来。
没有听到方然一声闷哼,甚至连吸气的声音都没有,我奇怪的扭头看过去。
方然的脖子紧紧的往后仰成了一道漂亮的弧线,牙齿死死的咬住嘴唇,嘴唇渗着鲜红的血配上苍白的脸色却是一种凄惨的艳丽。
我的心被紧紧的揪住呼吸不得,这样凌厉的美丽让我欲罢不能。可更让我心疼,这样让我心疼的美丽我宁愿舍弃。
我轻轻的用手覆上他的脚踝。
:"啊~"方然一声凄厉的叫声让我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别碰,疼。"方然终于哭了出来,半是企求的央求我。
我皱了皱眉,估计是骨折了,我吸了口气,摸了摸方然的头:"可能骨头错位了,要去医院啊。"
:"不要碰我,求求你,不要碰我,让我躺着好不好?就躺着好不好。"方然吸着鼻子,像个几岁孩童一样的问我。
:"别这样,乖,忍忍一会就好了,到医院就不疼了。"
方然不做声,把头又埋在双臂中,肩膀抖动着细细的哭。
:"方然,你这样子我很心疼,你忍忍,别让我这么心疼好不好?"说出这话的时候,我突然醒悟也许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没变。
方然终于答应了,当救护车来的时候,方然死活不让那些救护人员抱上担架。
当我把方然抱上担架的时候,他一口咬住了我的肩膀。把方然放上担架的时候,我肩膀基本已经没知觉了,用手一摸,手上全是血。
方然已经静静的昏睡了过去,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无奈的笑笑,好家伙,我终于赶上为医院做次贡献的时候了。
方然果然是小腿脚踝骨折,虽然不用动大的手术,可也要包着石膏在医院躺几个月。
等把方然的事情处理下来,何谓那边的事早被我一咕噜忘到了脑后。
看着手机上闪着的电话号码,我一阵心虚。
电话一通,何谓也不问原因就开始在电话里面大骂,那是骂得我无地自容直接想就地了断了,中间好几次想插话解释都没机会。
何谓终于骂到口干舌燥,丢下一句话:"不准挂,我喝口水,再继续。"
傻子才会等着何谓继续,我不是傻子,所以我赶紧抓住机会解释给何谓听,当然我没说方然是怎么把脚弄断的,因为我想我说了也没人相信,其实连我自己都不信。
何谓缓了口气,听完我解释,问:"完啦?"
:"完了"
:"你没事吧?"
:"没事。"
然后和平的几句后,何谓继续开骂:"你他妈的,不会打个电话给我啊,你他妈的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被何谓骂了几分钟,突然心就活了过来,看着病床上已经躺着睡着的人,真实的感觉真好。揉揉耳朵,对着电话说到:"回家好好补偿你。"然后果断的把电话挂掉。
其实很多年后,我才知道很多事情归结起来就是我自己犯的错,就像我现在,错了却仍然不知道我自己错在了那里,甚至不觉得我在犯错。
说你爱我,好吗?(第八章)
早上过来的时候,方然已经起来了,坐在床上呆呆的望着窗外,看见我进来,扭过头对我笑笑:"早啊!"
:"恩,早"我把带来的粥放到旁边的矮柜上,找了个碗洗干净了盛了一碗出来。
:"谢谢!"接过粥,方然喝了两口,又巴巴的望着我:"有没有咸菜呢?嘴巴里淡淡的没有味道。"
我正准备出去买点,旁边一个骨折的老大爷叫住我:"小伙子,我这有呢!"说着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一个罐子出来,夹了点递给我说:"尝尝吧!"
谢过老大爷,有点不好意思的接过来,顺便在方然耳边悄悄说:"你小子命好,招人喜欢。"
方然耳根刷的一下就红了,夹了一点尝尝,转头和老大爷道谢:"大爷,真好吃,比我以前吃的那些咸菜都好。"
老大爷一听立马高兴得不行,一撸那白花花的胡子,就得意的开始和方然说:"那当然,这可是我自家亲自种的晒的,城市里面的当然比不得,和你说啊!我家那儿媳妇能干的不行啊,你要去我那村一问,就知道我儿媳妇有多能干了。"
方然仍然微笑的和老大爷说:"那是大爷的儿媳妇孝顺。"
:"那是当然的!全村的人都知道我儿媳妇孝顺,又孝顺又会做事。"
我听着笑笑,和方然切了水果,这大爷估摸憋着太久的话没人听他说,今天显得特别高兴。
:"小娃娃!这咸菜好吧,我让我儿媳妇给你带一点给你吃啊,让带一大罐子,管你吃得不想吃。"突然想想觉得话不太对,又赶紧说:"管饱,管饱。"
:"这样好吗?不方便吧,挺远的,难跑呢!"方然挺不好意思的。
:"方便方便,我家儿媳妇有车,踩着小车马上就过来了。"说着就从枕头下摸出一个手机,向我们扬了扬笑笑:"俺儿媳妇买的。"接着就拨过去电话了。
:"呵呵,老大爷挺有意思的,家里还有车,条件比我们还好啊!现在中国经济发展平均了啊!"我笑着用手捅了捅方然。
:"喂,小花啊,是俺啊!!恩,有事,有事~~~把你上次给俺做的咸菜还带点过来,多带点~~~什么?过不来,怎么会过不来呢!你不有车吗?恩,刚买的那单车啊,骑着不一会就到了吗?~~~什么坏了?车轱辘坏了(就是车轮胎),诶,喂,喂!"老大爷看了看手机,自言自语的说"怎么说挂就挂呢?"然后挺委屈无力的看着我们:"我儿媳妇的车坏了,过不来了。"
方然赶紧摆摆手说:"没事,没事,大爷,这可以吃几餐呢!"说着摇了摇咸菜的碗。
:"呵呵,大爷,您也尝尝城里的东西,下午我给你买点好吃的尝尝。"我笑着对老大爷说,其实大爷也挺不容易的,有时候口里说得多的,往往是自己渴望的幸福。
:"哈哈,小伙子,这么客气干吗?哈哈~~~那你记得啊!"
:"恩。大爷,方然,我走了啊,学校还要上课呢!中午给你们带好吃的,Byebye啊!"
"白白!"大爷也学着我向我摇手。
"Byebye,早点过来哦!"
去学校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方然好象没什么朋友,那么和蔼的一个人为什么连朋友都没有呢?好象也没有什么亲人,从方然进院的那一天起就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他。送他进来的那天,我曾尝试用他的手机通知他的家人,可电话薄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号子,那就是我的。
说你爱我,好吗?(第九章)
到学校,课已经开始好久了,我从后面偷偷的溜了进去。
坐我前排的两男的吵个不停,听着意思似乎是为了另一个男的在争风吃醋。
哎!天下大同了,我爬桌子上开始眼皮打架。
前面的声音越来越高,偶尔伴随着几句高深的三字经,中国文化的博大精神。
:"我干你娘的。"
:"我去你娘的。"
:"你们有完没完?当我聋子还是瞎子,都他妈的给我滚出去,滚出去。"台上教授的书啪的砸了过来。
不过眼法有待加强,前面那两男的楞楞的看着被书砸中的我,一砸瞌睡没了,人精神了不少。
正好没带书,拿着教授的将就着。那两的看白痴一样的望着我,嘴巴都张得大大的。
恩,两个都90分,不过不是我喜欢的型,因为他妈的和我是一个型的,是去压别人的型。
:"还不滚出去,滚~~~~~~还有后面那位同学麻烦把我的书送上来。"
前面那两个男的鼻子哼了一声,就往外面走,我也跟在后面去送书。
走到前面一排时,两男的不约而同的望着一个男生。
那男生一把和上书,眼都不抬得骂了句"丢人。"
恩,这个不错,100分,而且是我喜欢的型。
:"滚,滚~~~~还不滚出去。"老教授一边喘着气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气得我血压都高了,高了。"
上完这堂奇妙的课,在走廊碰到了也是刚上完课的何谓,他眯着眼睛靠在墙上,邪邪的望着我笑。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学校就不要勾引我了,我忍不住。"
何谓蛇一样的缠到我身上,像没骨头一样:"我现在热情似火,十个太阳也能射下来。"
听着这没头没脑的话,我笑笑:"你当你后羿啊!"
:"当然不是,后羿才射九日,我是后羿他爹。"
听着这吐血的话,我笑笑说,晚上回家看你表演。
刚上完课的教授正好从我们两边过,看了我们一眼,又捂着自己胸口说:"高了,高了。"
看着教授痛苦的背景,何谓撇着嘴问我:"那老头怎么呢?"
:"受刺激了。"
和何谓坐在树阴下吃着冰淇淋。
何谓舔着流到手上的冰淇淋。
:"你丫怎么和狗一样?"我用纸巾擦了擦何谓的手。
何谓又低头过来舔,舌头发出嗒嗒的迤俪的声音,脸上故意做出一副满足的表情:"你平时不挺喜欢这样吗?"然后抬头,满嘴的冰淇淋,就这样望着我。
看着四周没人,我凑过去狠狠的咬上他的嘴唇,何谓张着口让我细细的品尝,嘴里带着甜甜的味道,我咬上他的舌头。直到何谓呼吸不过才放开他。
满意的看着他微微红肿的嘴:"味道不错。"
何谓吐着舌头笑笑,打了个哈欠换了个姿势脸朝天懒懒的躺我脚上了:"说真的,你最近忙什么呢?早出晚归的,每次见面打仗似的,学校也不容易碰你几面。"说完又闭着眼睛笑:"还是爬在墙头等红杏呢?"
仿佛被说中心事,我一楞,手不自觉的摸了摸头发:"不就是我那朋友的事吗?"
何谓又睁开眼睛望着我。
:"恩~~他没几个亲人朋友,我估摸着得自己照顾两天。"
何谓皱了皱眉头:"我估计你那朋友要不是严重自闭,就是性格极端。"
:"何谓!"突然很讨厌这种感觉,我怒吼了一声,何谓也被我吓了一跳,抬起身楞楞的看着我。
:"他不是那种人~~"我叹了口气,想起来何谓根本就不认识方然,有这种评价也自然,只是我自己又有多了解他呢?
:"哎!不过怪可怜的,我能去看看他吗?"何谓突然说。
听着这话,我楞住了,而且开始紧张,该来的还是要来,虽然内心无数次告诉自己没有犯罪,没有犯罪~~~~
说你爱我,好吗?(第十章)
何谓到底还是跟来了,路过果子坊的时候进去买了几个软软的不是太甜的果子糕。服务员和我们打包的时候,何谓就趴在橱窗上眼睛巴巴的望着蛋糕架上最高的那个扑满奶油和巧克力的水果蛋糕。没办法,只得指指那个蛋糕,让服务员一并包下来,何谓那小子立即喜笑颜开。
一边走,何谓一边舔着叉子上的蛋糕,突然又转头看看我,把那一盘子狗咬似的东西递到我面前:"吃不?"
我差点没一脸栽在蛋糕上,瞪了他一眼:"真受不了你,一个大男人喜欢吃这腻得要命的东西。"
:"就喜欢,谁规定男的不准吃来着,你个大老爷们还天天涂那滑得腻的面膜呢。"何谓立马挥动着叉子不乐意了。
:"那是洗脸的!"
:"也没看见你洗干净,脸黑得跟木炭似的。"
我黑着一张脸不说话了,心想你还不是喜欢这个黑的?
到了医院食堂楼下,我对何谓说:"等我下,进去打点饭带上去。"
何谓摇了摇手,外带一句:"我要红烧排骨的。"
进了病房,方然在看书,看到我进来了,对我笑笑:"来了。"
:"恩,不给你送饭过来了吗!"
:"你这个朋友我还真不放心,他妈的漂亮得一塌糊涂。"何谓从后面探出了个脑袋悄悄说。
:"你用词还真丰富。"
方然放下书,皱了皱眉头,突然就不笑了,眼睛直直的望着后面的何谓。
何谓有点尴尬的笑了笑:"你好!伤好点了吗?"
方然点点头没有答话,把眼睛转向我说道:"我累了,先睡会,你们自己吃饭吧!吃完就走吧,也不用帮我收拾了。"
:"吃完再睡吧!今天菜不错。"
:"护士姐姐!麻烦把我床摇下来些,我想躺下休息了。"方然没有搭理我,和刚进来的护士说着话。
:"那你休息吧!我给你留着,想吃的时候让护士给你热热。"
何谓拎了把椅子进来:"他不吃?那我吃了啊!"
:"恩,排骨的是上面那盒。"
我也坐下来吃饭,扒拉了两口,老大爷扶着拐杖进来了。上下打量了何谓两眼,突然挺八卦的对我说:"小伙子,你小媳妇顶漂亮的啊,比俺家小花都漂亮。"
何谓扒着饭的筷子啪的掉了,望着我:"这就是你说的神奇老大爷?我看眼睛不怎么好使。"
我点点头,憋着没笑。
方然把被子又拽了拽,扯过来把头给盖了。
何谓擦擦嘴,拍了拍自己:"老大爷,你看清楚了,我才不是什么小媳妇,我是男的,和您,和您儿子是一个性别的,都是带壶嘴的。"
这边换老大爷张着个嘴巴了,估计没办法接受漂亮的小媳妇突然从嘴巴里蹦出来这么些话。
坐到床上,又仔细瞧了瞧何谓:"你们城里娃儿都吃什么长大的,干嘛子都长这么水嫩嫩一个呢?比俺们村里那些小媳妇都好看。"
何谓觉得好笑,索性跑过来站大爷床边,开始神侃起来:"还不是一样,大米,白菜,大萝卜。日子好时加上点肥猪肉。"
大爷很认真的点点头:"那是一样,一样,要不就是城里面水好一些,要不怎么都说城里水养人呢?"
何谓歪头想了想,该是乡下好些吧,城市里水污染都挺严重的。应该是遗传基因的问题。
大爷伸手摸了摸何谓的手:"真不是小媳妇?咋这么好看呢?"
:"大爷,不带你这样的!"何谓笑笑,又悄悄和大爷说:"大爷,和你说哦,给你带了好多又软又香的蛋糕,保你没吃过哦,你要在叫我小媳妇,我就全部没收,自己吃了。"
:"呵呵,小伙子,小伙子,和那个是一样白白胖胖的小伙子。"
何谓听着老大爷三级跳的讲话几乎要晕倒。
下午还有课,我看了看表,和老大爷说:"大爷,我们还有课先走了,等下我朋友睡醒了,麻烦您叫他记得吃饭。"
大爷掰着果子糕,不住的点头。
回来的路上,何谓望着我说:"你那朋友挺怪的,好象不大喜欢我的样子。"
:"没有吧!"
其实我也隐隐感觉到,何谓好象是方然的禁区,不能触及,但我自己又说不上来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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