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东西,贺帅脑子有那么一会是空白的。
一个黑色的BP机;
一把钥匙;
一个红色的丝绒盒;
一张折着的纸。。。。
把BP机拿到手里,和他一模一样的东西,却保护地很好,用了大半年的东西,还很新;那把钥匙是贺帅公寓的,在他硬要来陆卫军的钥匙后,作为"回礼",他给了对方一把自己公寓的钥匙,可惜陆卫军虽然很高兴地套在了钥匙环上,却一次也没有用过;打开那个丝绒盒,是个样式简单却很精致的戒指,拿了出来,套在无名指上,恰好合适;手,最后伸向了那张纸,有些抖,但吸了口气,最终还是慢慢展开。。。。
只有一句话:贺帅,祝你幸福! 陆卫军
贺帅拿着那张纸,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几口气,他走向卧室门口。周莉莉和郑斌回头看他,都站了起来。
"班长来过?"
"是啊,坐会就走了。刚你在睡,他没让喊你,说没什么事。"郑斌说。
"你和他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没聊几句,他就走了啊。好象没说什么。不过他脸色不好,我说送他去医院,他不让。"郑斌有些疑惑。
贺帅的心揪地疼,他努力让自己冷静,慢慢走了过来。"你再好好想想,到底和他说过什么?"郑斌抓了抓头,想了会,说,"好象说到了昨天喝酒,然后说到你和莉莉的事情。""什么事情?""说你们要复婚,让他准备礼金什么的。"听了这话,贺帅的拳头已经挥了出去,郑斌被打地一个趔趄,在他倒地前,贺帅上去揪住他的衬衫,吼,"你他妈的乱放什么狗屁,谁说我要复婚?"郑斌被打地有些愣怔,看着气地发抖的贺帅,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贺帅,贺帅。"周莉莉在旁边拉他,贺帅甩了下,周莉莉倒在了地上,痛地哼了声,郑斌有些清醒,吼,"你发什么疯?"推开贺帅,就去扶周莉莉。
贺帅回头,走向卧室。再出来时,已经换了衣服。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贺帅说,"对不起,刚才是我冲动,我道歉。郑斌,如果你想打回来,以后找个时间,请随便。我现在,只请你们帮我个忙,守着电话,别走开。我也不想瞒你们,陆卫军是我的爱人,刚才他误会了。我现在去找他,找到他,我会打电话回来,希望你们能帮忙解释一下。"贺帅的话,生疏而客气。说完,没再看那两个人惊诧莫名的样子,转身朝门口走去。
开着车,闯着无数个红灯,贺帅的心象被人砍了几刀一样。他难道就这么不值得信任?连问都不问,就这样走掉?
冲进陆卫军租的房子,却见门是开着的,李嫂正在收拾东西。看见他,李嫂有些惊异,"大兄弟,怎么是你?""他人呢?""谁?你说卫军兄弟啊。他不是去你那了吗?今天一大早回来收拾东西就去找你了啊。这房子他租的时间还没到期,就让我们住了,钥匙都给我了,还说这屋里的东西他也带不走,都归我们了。卫军兄弟是好人啊。对了,他说你给他在北京找了工作,这以后就去北京了。你没看到他?"
贺帅有些乏力,靠着门慢慢滑了下来。李嫂吓一跳,忙去扶他,把贺帅扶到了椅子上坐好,又手忙脚乱地去倒了杯水。贺帅有些神经质地握着杯子。望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想起那天晚上陆卫军问着结婚的事情,贺帅愈发觉得呼吸困难,心一阵一阵揪着疼,揪地他难受。觉得自己是骗子吧?那怎么不把自己打一顿,为什么就那样走掉?什么都不说。他无法想象今早的情形,那个只想给他个惊喜的人在那样的情景下,是怎么样的一个心情。
就这样走了吗?说什么永远都不分开,说什么下半辈子永远在一起,骗人,全都骗人。根本不相信他!贺帅握着杯子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手都握地发白了。
"大兄弟,你别吓我。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李嫂。我坐会就好了。"贺帅努力平静着自己的情绪。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一定要冷静。他还要去找他,一定要找到他。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你要不问问那个涛子,看卫军兄弟是不是去他那了?"贺帅听了这话,去掏大哥大。开始拨呼台,一直拨一直拨,拨了一个再拨一个,一分钟都不停。也不知道拨了几个出去,大哥大终于响了起来。
"贺总,我鞋都跑掉了,你什么事啊?那么急?这大雨的天。我浑身都跑湿了。"
"陆卫军在你那吗?"
"卫军?没有啊。我们今天早上才回来,我刚还在睡。对了,他不是要住你那了吗?说房子都退了。你们不是要去北京吗?"
"。。。。。。"
"贺总,贺总。"
"对不起,我知道了。谢谢你,涛子。"
"谢什么啊。没出什么事吧?"
"要是他和你联系,你让他给我打个电话,就说,一切都是误会,一定要听我解释。"
"我知道了。没什么解释不开的,他可不是个气量窄的人。更何况是对你,他可一直把你当太爷供着,呵呵,开个玩笑。他要找我,我一定和他说。"
"谢谢。"
"客气了,贺总。我的生意还不是您一直罩着,我该多谢您。那就这样。"那边说完就挂了。
"没在那吗?"是李嫂。
"没有。"贺帅声音有些苦涩。
"你别急,他一个大人,丢不了。只是这么大的雨,能去哪了呢?"贺帅望着窗外,雨越来越大,他的心也越来越揪紧,那么大的雨,你去哪了?
成长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贺帅的脑子已经开始冷静,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水,起身要走。李嫂转身找了把伞给他,说是陆卫军留下的。贺帅没有拒绝,撑起这把黑色的再也普通不过的雨伞,朝外面走去。雨很大,贺帅撑着伞,似乎又回到了那段有人为他挡风遮雨的丛林日子。
钻进车里,贺帅拨了建飞的电话。建飞接到他的电话有些惊讶,贺帅就说自己和陆卫军有些误会,如果陆卫军有消息,请转告他,最起码让他听我解释。战场上他从来没有退缩过,如今躲起来做缩头乌龟不是一个男人的做法。如果他想一直缩着头的话,就让他来给我收尸。贺帅说完就挂了,建飞那边拿着话筒直愣怔。贺帅把大哥大扔到一边,摸根烟出来抽,抽了两口,心静了点,想了想,又把电话拿了起来,拨号。"建飞,我刚才有点激动,你别怪我。""贺大哥,你和我哥到底怎么回事。""。。。以后再和你说。""那好,我哥要是和我联系,我会通知你。""谢谢你,建飞。""客气了。贺大哥,我一直觉得你和王大哥在我哥心目中是不一样的。我想即使有什么误会,也肯定是没事的。""我明白。"
挂了电话,贺帅把一根烟抽完,发动了车子,朝他能想到的最后一个地方开去。七拐八拐,终于到了上次他们去过的那间酒吧。很巧,赵叔在,和一个人在下棋。酒吧还没营业,很静。老头竟然还认识他,笑着说有事等他下完这盘棋再说。贺帅耐着性子在旁边等,这盘棋最后却是和了。
老头吧唧着烟斗,看着他,笑着问什么事?贺帅说他在找陆卫军,不知道赵叔有他消息没?老头眼眯了眯说吵架了?贺帅有些艰难地说有点误会。老头又问是你对不起他?贺帅忙摇头说不是,只是误会。赵叔说这个误会可不小啊,陆兄弟可不是个气量小的人。贺帅有些急,说真是误会,我要找他解释。老头看了看对面和他下棋的人,问"你有他消息没有?"那人摇摇头,脸色有些凝重。贺帅心有些凉,就说想问问周叔的电话,也许他有陆卫军的消息。老头烟斗指了指对面的人,说"别问电话了,当面问人比较清楚。"
贺帅忙转头去看那对面下棋的人,刚才一直没注意。他一直认为周叔会是个很强悍的人,没想到却是个再也普通不过的中年人,五十多岁,扔到人堆里找不到的那种。贺帅一时没出声,那人看着贺帅,开口说,"你就是卫军的情人?"贺帅点了点头,伸手上去,说,"周叔,一直听卫军在说你,知道你对他照顾颇多,我从心里谢谢你。"那人没有表情,伸出手握了握,"你本事不小啊。"贺帅不是很懂他的意思,也不想懂,又说,"卫军没和你联系?""没有。""要是他找你,希望你能告诉他,让他听我个解释。他误会我了,我没有对不起他。""放心,我会转告他。""谢谢。"既然没有消息,贺帅不想多留。留下名片,道了别就走出了酒吧。雨依然在下,贺帅没有撑伞,朝车子慢慢走去。
开着车,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到处兜,兜遍了他和陆卫军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没人影。天渐渐落了黑,大街上人越发地少了起来,贺帅感到越来越冷。他一天都没吃饭,却丝毫不觉得饿,只是觉得冷,有些哆嗦。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抓着头发,贺帅想让自己清醒点。
电话响了起来,却是郑斌。贺帅此时才想起他离开时候说的话。郑斌向他道歉,贺帅却连想生气的力量都没了。只是淡淡地说"你们先回去吧",就挂了。冷,还是冷。直到快抖地不行了,贺帅才想起车上是有暖气的。
夜渐渐深了,路上的行人和车都越来越少。贺帅开着车,开始漫无目的地转。也不知道兜了多长时间,贺帅发现车子竟开到了他再也熟悉不过的地方。索性停了下来,去摸烟,才发现盒子空了。狠狠地把烟盒揉成团,手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心情越来越烦躁,脑子也越来越乱。贺帅努力压抑着自己,很慢很慢地把手里的盒子又给摊开来,在手里压平。然后打开窗户,深吸几口气。那种极力想发作的歇斯底里被他给极力压制了下去。他知道,此时,不是他发脾气的时候。
雨已经停了,天仍然是阴的,似一个大的铁锅倒扣在天上。贺帅下了车,向陆卫军曾经的屋子走去。钥匙没有换,他打开门,走了进去。屋里冷冷清清的,凉到了贺帅的心里。慢慢走到了那张他躺过无数次的板床旁,贺帅坐了下来。浑身都感到累,索性躺了下来。床上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个席子都没。贺帅只感到冷,很冷。他抱紧了自己,抖索着朝床的里面靠去。
闭上眼,脑子里走马灯般地开始转着那个人的表情。大笑着的陆卫军,板着脸的陆卫军,涨红脸的陆卫军,骄傲的陆卫军,生气的陆卫军,伤心的陆卫军。。。。。。
从早上到现在,贺帅心里一直充斥的是对陆卫军的愤怒。他恨他不问一声就走开,他恨他对自己的误会,他恨他对他们感情的不信任。而如今,此时此刻,他才站到了陆卫军的角度,替那个人想。只想一点点,贺帅的心就开始揪,揪地他疼。
"班长,我难受,我很难受。。。"贺帅喃喃着出了声,他抓着自己的衣服,蜷成一团,蜷地紧紧的。浑身因为肌肉的收缩而有些疼,但这些和他那缩成一团的心脏来说,却又是那么地微不足道。
就这么个姿势,贺帅在床角一直缩着,直到窗外传来了鸟鸣,他才意识到天快要亮了。那人没有回来。贺帅慢慢把身体放松,猛烈地揉了揉脸,竭力让自己清醒过来。腿有些麻木,贺帅又揉了揉腿,然后下了床,慢慢朝门口走去。锁门之前,他最后望了眼这间屋子。关上门,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去。
"陆卫军,我等你不到,那我就去找你。天涯海角,天上地下,我一定要找到你!"这是贺帅在离去的时候在心里给自己说的话。找到他,告诉他,自己此生只爱他一个,下半辈子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如果他不相信,那么就用剩下的生命来证明。
快步走着的贺帅没有在意自己的腿,他只是大步走着。仿佛只是一夜的时间,他成长了许多。一直都是那个人在背着他走,如今没了可依靠的山,那他就自己成长为一座山,站地直直地,让那个人来依靠自己。他,贺帅,也可以成为一座山。
无题
陆卫军的离去竟是彻底的消失,就象一滴水,蒸发在了阳光下。没人知道他的下落,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没人知道他的一丁点消息。贺帅没有疯,他依然冷静,从没有过的冷静。他甚至没让自己有一丝的邋遢。只是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睛中的血丝也一天比一天多。
为了找人,他把所有能想到的方法都用上了。报了失踪,登了寻人启示,还找了私家侦探。。。。。他不相信一个人说消失就消失,更何况还是个大活人。刚开始贺帅坚信陆卫军就在S市,但在找了整整10天后,他打消了这个想法。他没有灰心,他也不让自己有一点这样的想法。贺帅决定离开这里,到外地去找。第一个地方他决定去云南,去烈士陵园。那么多年了,他都没去给大舟金贵敬过烟,他决定去看看。
贺帅走之前,和郑斌通了电话,说自己要离开S市一段日子,这边的事情,让他多担待。郑斌全力应承了下来,只说让贺帅放心。贺帅顿了下又说,"我和陆卫军的事情你先不要和我家里说。"郑斌就叹了口气说,"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了。"贺帅又说了声谢谢就挂了。然后他又给家里挂了个电话,说自己要到比较偏远的地方出差,可能大哥大没有信号,让家里不要担心。赵云芳叮嘱他好好照顾自己,贺帅又陪着说了会话,才挂掉。
飞机是晚上的,贺帅自己打了辆车,没让人送。他就拎了个包,里面简单装了点衣服。去机场的路上,又下起了雨。这段日子,不知道怎么的,天几乎都没彻底放晴过,绵绵不断的雨让人压抑不已。车子行驶在路上,不断有树叶落下来。贺帅漠然地望着,感觉有些冷。
车里的收音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播广告,说是某商场圣诞元旦搞促销。不知不觉间都已经12月份了,再一晃就要过年,而眼看着明年春天很快也就到了。贺帅看着手指上的戒指,心情就如这外面的天一样,灰暗阴冷。
"先生,你没跟人有过节吧?"贺帅听了这话,有些愣怔,不知道为什么司机会问他这话。"我们后面有辆车打你上来就跟着了。"贺帅不自觉地回头,看到一辆黑色的桑他纳,看不清开车的人。那车似乎也注意到了贺帅在回头看,一个加速,就追了上来,生生地挡在了出租车前面。
两辆车都停了下来。前面那辆车迅速下来两个人,走到出租车门边,弯腰对贺帅说,"贺总,周叔请您去喝茶,想和您谈点事情。"听了这话,贺帅眉头有点拧,他不知道对方唱地什么戏。那姓周的找他,也只能是陆卫军的事情。如今,看这架势,也只能跟着对方走。想了想,掏了张大钞给了司机师傅,贺帅也没多问,下了车,和那两个人一起坐到了前面的桑他纳里。
刚坐进去,贺帅只听到一声"得罪",脑后被人敲了一下,猛地就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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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贺帅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有些不知道身在何处。抬起头,感到了脑袋有些疼,揉了揉,才想起了发生的事情。看了看周边,却似是在一个封闭的房间内。摸了摸身上,除了BP机大哥大,其他的东西都在。伸手去拿床头的电话,却是没音的。贺帅揉了揉太阳穴,用最快的时间把刚过去的事情梳理了一遍,脑子中也转悠了无数个可能性。但最终也找不到最合理的解释。
门铃在响,还没等贺帅去开,有人就直接走了进来。却是送餐的,贺帅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索性不问。那人把饭菜摆好,就出去了。望着那稍显丰盛的菜式,贺帅的眉头再次拧了起来。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真是不怎么好。
去卫生间稍微洗了下,贺帅让自己完全清醒。回到桌子旁,贺帅逼着自己吃了点东西。这段日子,他都是这样,逼着自己吃逼着自己睡。他不想让自己垮下去,他一定要撑下去,撑到找到那个人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