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来，是你们踢我的！”父子四人都遗传到超烂的睡姿，所以平时都不会一起睡。
躲在屋顶上的石断玉拉了一脸黑线，心想：破晓，你怎么会和小孩吵这种没营养的架？
“王爷，你们赏月赏够了吗？我要收拾桌子了。”一把娇滴滴的女声从静院入口处响起，石断玉认得是水芙的声音。
她怎么能进静院，禁令改了吗？石断玉疑惑的看着进来的水芙，看清后心情立刻滑到谷底——水芙竟然大着肚子！石断玉第一个反应是，那里面的孩子是破晓的！不然，破晓怎会让她踏进静院！
多年来的忍耐与等待换来的却是背叛，破晓你对得起我吗，你就这么狠心！既然如此，那今晚就是我们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剩下的时间，破晓对水芙说了什么他不知道，接下来他们又做了些什么他也不清楚，待回过神时，已过了一个时辰了。静院中花灯已全熄，只剩清冷的灯笼在深秋的冷风中飘荡，静院中只剩破晓寝室有着微弱的灯光。石断玉从屋顶上跃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知道破晓没有锁门的习惯，轻轻的把门推开一条缝，看到他们四父子横七竖八的在大床上熟睡，他放心的迅速闪身进屋，走到床前。
看着床上睡得很香没有防备的破晓，只要他一伸手就能了结破晓的生命。
可是，心里的恨意始终不及对他的爱来得深，凝视着他的脸，怎样也下不了手，只能呆站在那里。
宽宽的床只睡了一个大人三个小孩，孩子们睡着睡着，全都把应该放在头上的枕头抱在怀里，各人身上的小被子有的只盖着肚子，有的变成枕头，有的已经给踢到不知那里去了，卷缩着小身子窝在破晓身边，偶尔蹬了一下脚，让破晓习惯性的向处挪一下再挪一下。破晓全身裹在被子里，像虫子般蠕动，动着动着，很快就到床的边沿。一个孩子小脚一蹬，他就半个身子悬空，再翻一个身，眼看着就要从床上掉下来，石断玉在自己反应过来前，条件反射的光把人稳稳的抱在怀里。
一般练武之人，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惊醒，如果有人站在身旁如此之近，也没反应，要么就是醒了在装睡，等最好的时机一招拿下对手，要么就是已经给人迷药昏睡过去了。但破晓，却是真的睡得很沉，没有练武人的警惕性，这是他以前训练心神的后遗症，睡着了就会隔断外界的一切，所以这时候对破晓来说是最危险的。
这时，跌入石断玉的怀里的他，才察觉到危险，立刻睁开眼要看清对方，并反射性的一掌就往对方胸口拍去，这完全是他的本能反应。可这一掌石断玉轻易就化解了，虽然两人的距离很短。捉住那一只手，石断玉心如刀割，他还没想到怎样面对他，就把他弄醒了。
看清面前的人，破晓倒吸了一口气，他没想过石断玉会回来。看着比五年前更成熟俊朗的石断玉，他觉得自己是在作梦。伸出另一只手覆在他的右颊上，感觉那让他倦恋想念的体温。即使如此，他还是不相信这是真的，他不相信他会回来！
“够了！”挥开脸上的手，石断玉难受的低吼道：“你最后还是背叛了我，破晓！”他认为这是最后一次叫这个名字，收起留恋的目光，把他抱回床上就转身往门外走。
背叛？听到这词儿，破晓明白，他因为孩子的事误会他了。但，看他决绝的神情，他无从解释，凄然一笑，五年前流不出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幽幽的道：“既然你认为我背叛了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泪眼模糊的看他逐步向门口走去。
“爹亲，你怎么哭了？”一个孩子给他们吵醒，揉揉眼睛爬起来，顺便用胖胖的脚丫子把另外两个兄弟踢醒。
石断玉听到他俩父子的话，脚步停了下来。“我下不了手……孩子无辜，我不想他们没有父亲。我以后也不会再见你了。”
“你还要去哪里，爹爹？”石断玉刚想再抬腿往前走，手碰上门时，右腿却不知何时给一个小鬼手脚并用的抱住，抬起漂亮的小脸，撒娇的问。
石断玉看着那张脸，不敢置信的伸出手去碰他的脸颊。那是自己四岁时的样子，大大的眼睛，小巧可爱的鼻子，红红的小嘴，眉宇间却有着破晓的那份灵气样子像他，但性子可能像破晓吧。但破晓的孩子为什么像他？
“你叫我什么？”
“云微说得没错，爹爹真的又呆又笨！”这小鬼嘟着小嘴嘀咕了一句，可惜石断玉没听到。“爹爹啊！爹亲说长得跟我像的人就是我爹爹！我们等着你回来很久了，可爹亲不相信你会回来。你怎么一回来就走呢？”
“老大！陪我去尿尿！”石断玉还没反应过来，另一个小孩揉着小眼睛，拉抱他腿的小孩的衣角道。
“平玉，你自己去！”小孩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对怕黑的小弟啧道。
“嗯，我不要，你陪我去！”任性的小鬼听到兄长的拒绝，立刻又拉又扯的要把他从石断玉的腿上扯下来，差点让石断玉站不稳。“你没看到我在干什么吗？你再吵闹，爹亲就把你扔了哦！”受不了小弟的无理取闹，出言恐吓道。叫平玉的小鬼立刻一副害怕的样子两只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用怯怯的眼神向上看被他忽略的石断玉。
石断玉看到平玉的样子，心立刻软了下来，小小的破晓啊，真的让他感触良多。
“爹爹，抱我去尿尿！”平玉见着他却不怕生，立刻把兄长抛在脑后，张开两手笑着石断玉撒娇。
石断玉当场石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他误会了破晓？
迟疑着回头看破晓，只见他把头埋在曲起的双腿间，肩膀微微的颤抖，旁边还有一个长得像他也像破晓的孩子在无言的安慰着他。他真的让他的破晓哭了……
抱着他腿的小鬼识时务的放开他，但还是拉着他的衣摆，担心他会真的离开。
快步走回床边，坐在破晓身旁，这次没有犹豫的伸手把破晓抱进怀里，轻声道：“告诉我，这些年来发生了什么事？你没有背叛我对不对？”大手给他顺着背，听到他哽咽的哭声，石断玉即使心肠再硬也变成软的了。“别把话闷在心里，这对我不公平，我会因你的‘秘密’而与你错过，这会是我一生最大的痛啊！别让我抱着遗憾过一生，好吗？”
“老大，能陪我去尿尿了吗？”看两个大人抱在一起，吵闹的小鬼又再提他任性的要求。
“你就不能找宁玉去吗？”小鬼深吸了一口气，耐心的问。
“老大啊，能者多劳，还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要睡觉，不要出去吹冷风晚安！”首次开口的宁玉就是刚才无言安慰破晓的孩子，说完就真的倒回床里，乖乖的盖上自己的被子，睡在自己的小枕头上，一个夸张的呵欠后闭上长得像断玉的眼睛真的睡觉去了。看来宁玉遗传了破晓懒惰性子。
“你！”小鬼气得说不出话来。
“老大，我快不行了！”平玉哭丧着脸，两只小腿夹得紧紧的，小身子不舒服的扭来扭去。
“好啦，好啦，我陪你去行了吗？”
“我走不动了，背我！”得寸进尺就是平玉的写照。
小鬼认命的蹲下身给弟弟们做牛做马，把平玉背出去如厕。
三个小鬼，两个出了去，一个睡得像猪，石断玉终于都可以和破晓单独相处了。低头只看到破晓的发旋，无论他怎么说破晓都没有抬起头来。
石断玉轻叹一声，只好先问道：“三个孩子是谁的？”
“你应该问他们是怎么来的。”依旧把头埋进石断玉怀里，声音有点闷闷的，大概是因为刚哭过还没有平伏吧。
“孩子还能怎么来，不是你跟女人生的，就是捡来的。”石断玉是这样理解的。
“你还在怀疑他们是我和女人生的！你真是气死我了！”哭过后，破晓更觉得自己委屈，自己生那三个小鬼可是用命拼的。他竟然还误会他！两指用力的掐石断玉腰侧的肉，还用力的又拉又扭，痛得石断玉差点失声大叫，连忙想推开他，可惜破晓却死搂着他，所以推不开。
“破、破晓，好痛！”为免把小鬼吵醒，石断玉强压下想大叫的声音，小声的道。
“有我十月怀胎给人开膛破肚生那三个小鬼痛吗？现在还要给你冤枉！”愤愤的收回手，推开他，然后背对着他坐回床中间，还不忘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泪痕。
“十、十月怀胎？破晓，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话虽如此，但他知道破晓从来也不跟他玩笑，还是这种低级的，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所以，他心里很清楚，破晓说的是真的。
“当然不好笑！这一切都得怪云微！还记得你离开前，我不断呕吐的事吗……”这回换破晓低头叹息，尽量用最简短的话把五年前的事说清楚。但说的过程，他一直都背对着石断玉。
等两个小鬼上完茅房里来时，破晓刚好把事实说完。
“爹亲，外面好冷！”平玉首先冲进来爬上大床往破晓身边走去。三个小孩子就他最爱粘人，躲进破晓怀里要他抱。
破晓听他说冷，立刻拿起属于他的小被子把他裹实。“好了，快睡吧。”
“爹亲，我也冷！”说到最喜欢破晓的要数老大，见弟弟给破晓抱着很羡慕。拉着自己的小被子到破晓面前。
“断玉，帮我抱着平玉吧。这孩子爱缠人，谁抱他也可以。”看着乖巧的大儿子，破晓终于肯转身面对石断玉了。
石断玉伸手接过平玉小小的身子，激动的看着那双顽皮带笑的大眼睛，大手小心的抚摸和破晓一样白如凝脂的小脸，平玉乖乖的拿小脸蹭了几下就窝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入睡了。
他的儿子，他和破晓的儿了子，破晓为他生的儿子！石断玉心里激动万分也很感动，他终于都感觉到破晓对他的爱意了，破晓不爱他不会忍受男人怀胎的屈辱，还要忍受生产的痛！云微说的没错，他不该怀疑破晓对他的爱，那是对他的侮辱。抬头看哄着儿子睡觉的破晓，他心里充满幸福的感觉，暖暖的，甜蜜的。悄悄移坐到破晓身边，把额头靠在他肩上，破晓没有拒绝他的意思，他安心的道：“幸好我们都没有放弃，不然，我们就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见了！”
破晓空出一只手抱着他的头，道：“其实我早就放弃了，我作梦也不敢去想你会回来……你先别激动，听我说！”用力的把石断玉的脑袋压回肩上，安抚道：“我当时就做了最坏的打算，你离开我到外面去，以你的外表和地位很快就能遇到比我更好的人去爱你，你很快就会忘记我……即使有了明玉他们，我也没有想过让他们与你相认，我不想让他们打扰你现在的生活。等你、等你找到可以与你真真正正过一辈子的人的进修，我就和轩辕华玄同归于尽，孩子就让唐文送走。我真的没想过你还会回来，我以为你在外面会过得很自由很快乐……”
“破晓……你真的很傻，我上哪里去找比你更好的人，即使外面的世界再美再精彩都留不住我的。我每时每刻都只想着和你重聚。我听说你不理朝政，就想你和我真正一起过日子的时候是不是快到了，你是否要放下轩辕国，等我回来的时候与我远走高飞了？每当我这样想，我就更有动力去工作，希望早日回来接你走！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听完破晓的话，石断玉说出自己这五年来一直想对他说的心事。“破晓，我回来了，我有能力保护你了，现在愿意跟我走了吗？”
“……愿意啊……可是我不能就这样走，我不能放下轩辕的百姓。”
“唉，我就知道……不过，我愿意等，但这次我一定要等到你和我一起离开为止，不然，就算我死我也不会离开你半步！”握着破晓抱着他头的手坚定的说。“对了，我现在还是不明白，既然你这些年来都要亲自照顾孩子，应该没时间去分心别的事或人，那么，可以告诉我，水芙为什么可以进静院，她的肚子又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很喜欢你吗？”
“你到现在还想不明白？水芙在你走后一年就嫁人了，是万林！万林想通过她接近我和监视我，反正我这里没什么情报可以让他们窃取到的，那我干脆反利用她帮我制造假象，让轩辕认为我真的为了明玉他们的‘母亲’而抑郁不振，无心再理会朝政。”破晓一脸“你怎么还是这么笨”的表情，解释道。
“破晓，你应该早说啊！”
“是你笨！”

 
第四章
第二天，石断玉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无奈的刚想叫门外的人立刻滚蛋，可是却给一只胖胖的脚丫子先一步跺在他的胸口上，踩得他差点连气都没有更别说想叫人滚蛋了。
“谁啊？”明玉抱着破晓的手臂，揉揉眼睛先问道。
“世子，已经已时二刻了，还用早膳吗？”门外的人不失恭敬却冷淡的问，听语气，这人是万林。
“不用了，别再来了，我们还没睡够，走吧，我们起来自然会叫你。”这次门外的人吵醒的是破晓。他说完，破晓转了身背靠石断玉又再睡回去。那人听罢，自然是离开了。
石断玉艰难的抬起那横在自己身上的小胖腿，原来是平玉的，把他的手臂当枕头睡得可香呢！
想起昨晚发生的事，石断玉不禁兴奋起来，他还没真正认识过自己的孩子呢！轻手轻脚的把平玉小脑袋下的手臂抽出，另一只手……呵呵，还环破晓腰上。破晓比五年前更瘦了，带孩子很辛苦吧？撑起上身，想像以前那样和破晓来个早安吻。可却看到明玉正睁着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表情十分可爱。让一个孩子睁着纯真的眼睛看着，纵使有更大的邪念也不敢发作！这就是夫妻有了小孩后的坏处，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便亲热了。
“爹爹，早啊！”还是明玉先开口，甜甜的童声让石断玉全身酥软，刹那间以为自己上了天堂。
“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揉揉那可爱的小脑袋，感觉真好！
“睡饱了。爹爹也要起床吗？”放开破晓的手站起，绕过睡在他旁边的二弟由另外一边下床，光着脚丫子跑到石断玉那一边又爬上床，看样子是要把三弟弄醒。“那爹爹负责叫醒宁玉，平时这任务是爹亲做的。”二弟有很大的下床气，明玉不敢叫。
石断玉看向卷缩着小身子睡得还很沉的宁玉，想到破晓，破晓早上睡得也是这么沉的。下床到院外取一盆井水回来，像以前叫破晓起床的样子，先给小鬼用清凉的井水敷眼，然后把整张小脸擦了一遍，让他自然醒来，可惜这方法对宁玉没效，小脸一转，眼也不睁一下。
“这样是没用的，爹亲以前叫宁玉也这么温柔，可宁玉是不会醒的，后来爹亲火了起来大声叫他，人是醒了，爹亲却给他狠狠的咬了一口，还流血了！从第二天开始，爹亲就干脆把他扔进浴池里，让他给水浸醒！”给明玉叫醒的平玉好心的告诉他正确的方法。“爹爹也这样做就行了，我们顺便一起去洗晨澡！”爱缠人的小鬼提议道。“爹亲每天都会和我们一起洗的！”
“……好吧。”看时辰的确不早了，破晓也应该起床。先把宁玉抱到浴室，再回房间把五人的衣服连同还睡着的破晓一起抱到浴室里。两个小鬼早就合力把宁玉剥得精干，用力一推，哗啦一声，宁玉就沉下水里。石断玉来到刚好看到这一幕，吓得差点连破晓都抱不稳。幸好，宁玉在下水的刹那真的完全清醒，很本能的手脚并用游上水面，对兄弟的叫人方法早已见怪不怪了。甩甩脸上的水，噘着小嘴道：“还以为今天可以多睡一会，怎么这么早就叫醒人家，爹亲都还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