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吧。你自己也吃。”掀开被子，他想在桌上吃。
可被断玉按了回去。“我给你端过来。”不容他反对，石断玉就已经把食物搬到他床前，然后单膝跪在地上，用勺子喂他。虽然这种喂食方式破晓不喜欢，但还是乖乖的张嘴，一口一口的把粥吃完。“够了，剩下的你自己吃吧。”用手背抹去嘴上的水迹，面朝外的侧睡，尝试让胃好受点。
石断玉也一天没进食，也的确饿了。拿着食物到外室去。他知道，现在两人都需要空间去想以后该怎样去面对对方，调整思绪。
“小晓晓，我来看你了！你开不开心？高不高兴？”约过了半个时辰，一向安静的静居响起一阵吵闹的声音。
石断玉立刻冲了出去，打算把那张发出噪音的嘴撕了。他现在才知道对在思考的人听到噪音的伤害有多在。
“小朋友，你是哪位？”来人见到石断玉，笑着问。
来的是一个身穿水蓝长袍的高瘦男子，样子很普通没什么出色，但却有种风情万种的感觉。无论什么人见了他都会留下很深的印象。但一个男人有风情万种的感觉？这让石断玉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再加一个寒颤。
但见那男子依旧眯起眼，笑得很开心的样子道：“小朋友，你两眼浮肿，眼底发青，再加双唇被咬肿的现象，证明你昨天‘战况’很激烈嘛！虽然还年轻，但也没必要这么打拼啊！”男子拍拍他的肩一副“我了解了”的样子。
“你是谁？”不耐的拿出便条，翻出要问的话给他看。
“哑巴？”看到纸条，男子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我是你家主子的主治大夫，大家都叫我云御医！”怕他不信，还举起手中的药箱给他看。
石断玉让开身体让他进内，然后尾随他到破晓的床前，只见破晓这次是真的入睡了，也没察觉他们的到来。而云御医就熟练的坐在床头的凳子上，从药箱里拿出棉包放在腿上，拿过破晓露在被子外的手放在其上把脉。把了一会儿，他就从药箱中拿出一张药方给石断玉。
“药方，你去找管家一起去买药，买回来后拿药罐子在房里煎，药气能安神，三碗水煎成一碗内服。去吧！”云御医小声的吩咐他，而自己依旧坐在床前，还从怀里拿出一把折扇，悠闲的坐着扇风。
石断玉瞪着他看，意思是：“那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我还没问诊，在等你家主子睡醒！”云御医老神在在的道：“你快去啊，我和你主子可是老朋友了，不会害他的。”挥挥手，又再笑得人畜无害的样子。
为了破晓的身子着想，石断玉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小晓晓，人走了你就别装睡了，你以为你能装一辈子吗？”云微见石断玉已经走远，才拍拍破晓的肩道。
“我还死翘翘呢，老家伙！”果然，破晓并没有熟睡，在他在院里嚷嚷时就已经醒了，只是不想面对断玉而已。“我说过很多次进我静居别老是大着嗓门，老远就嚷嚷，让我觉得你比娘们还聒噪！”
“你这样说话就太伤我心了，小朋友！我活了一千多年，对自己的性别可是清楚得很！”云微笑道。
“哼，你的性别和你的真面目一样，只有你自己才知道！”破晓不客气的嘲讽回去。
“呵呵，所以我才喜欢找你聊天，你真是了解我的人！”云微依旧笑得开心。“龙泉还好吗？”
“就挂在墙上，想念它就自己去看啊。”转过姿势躺着，就是不向上躺平。
云微走到床头的墙边，取下挂在墙上，有着宝石镶嵌的纯金剑销的青铜宝剑。拔出宝剑，看着上面发出青寒的光，云微更开心了。用手指轻拭剑身，青铜剑上的光立刻消失，像怕伤着了他似的。
“龙泉，你很快就能成为人了！”他喃喃道。“破晓，你随皇上出征，会带上它吗？”
“废话，我答应过你会让它喝够一万人的血的，现在只差一百个，当然会带上。”破晓向着床内说。“云微，为什么把龙泉给我？”
“龙泉是上古神器，用它杀人不会成罪过。我不想你因杀戮太多而短命，那不是你应受的罪。”他看着龙泉的眼神十分专注，对破晓说话也很专心，足见他对两者的重视。“算了，说说你找我来的用意。”
“我大娘过世了。”破晓道。
“两个月前的事我知道啊，你因‘悲伤’过度昏过去也是我给你看的病。”云微耸耸肩，抱着龙泉坐回床前。
“我的恶梦却没有过去！”他再转过身看云微，双眸中渗着害怕。“而我还伤害了另一个人，一个真心喜欢我的人！云微，你教我该怎么做？”
“那你喜欢他吗？”云微在拿出龙泉时，所以话都对着龙泉说。真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专心听。
“我不知道。”
“那就放了他……”
“我答应过他让他留在我身边的，我不能反悔！”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云微转头，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打量他的脸。盯着看了良久，看得破晓心里发毛，差点就要赶人的时候他才开口。“你不知道喜不喜欢他，却又找借口不想他离开，你的心不是已经开始接受他了吗！”云微以一副过来人的口敏，边说边点头，给这话加以肯定。“对自己宽容一点吧！当年的事并不是你的错，只能说王妃疯了！”
“……可我竟然重复她的错！”
“唉！”听到他的话，云微把龙泉横放在脚上，垂着头长叹一声。“你根本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就是死心眼！”食指用力的点了他的脑袋一下。“那你就继续让他留在你身边好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我也相信他真的爱你会让你忘记那段不开心的过往的。话又说回来，以月宵的药力，昨晚你们折腾了一整夜，为什么那哑巴还生龙活虎，而你却要趴在床上？难道……”
“你敢笑我就把龙泉丢在深山里，以后也不用了！”破晓把他接下去的话打断并瞪回他的肚子里。
云微不愧为仓皇好友，一点也不怕他的羞怒，在被破晓一伸一抓按住手腕脉门威胁之下，依旧笑得放肆，笑得连眼泪也出来，差点喘不过气才慢慢停下。他有持无恐的笑完后，轻轻的抽回自己的手，道：“你这样做，给了他甜头，更让他离不开你了。”
“……我知道，所以我说我害了他……你怎么会知道我说的是断玉？”
“从他看你的眼神，对你的执着啊！而且我听说这两个多月里你这院子里只有一个男仆，而你除昨天之外都没有离开过静居，那不难猜出得到你后庭第一次的人是谁啊！”云微的双眼眯成一条线，宽厚的唇又成月牙型向上弯。“他的外表不错，可惜是哑的。如果他能说话，一定吸引不少的姑娘向他倾心。嗯，你们倒是挺相衬的。”
“云微，以你的医术能改变人的声音吗？”说到石断玉，就想起他诉说喜欢自己的话时的感觉。
“能，但效果不稳定，强迫改变的话可能会有反效果，会让声音更差或变哑。你想让我医断玉吗？”云微闭眼想了一下，又发现破晓的话有问题。“还是你想变声，你不喜欢现在的声音吗？”
“不是，随口问问而已。”听到有可能失败，破晓不想让石断玉冒这险，反正自己并不介意他的声音如何。“我很累，不陪你了。看完龙泉就把他挂回去。”说罢，闭起眼，很又就入睡了。
云微见他这次真的入睡，才转回身看龙泉，唇边勾起了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断玉么？又是一个脑子不会转弯的傻孩子……我该教他些什么当见面礼呢？”
当石断玉拿着药回来熬的时候，见到云微坐在床边，痴痴的看着手中的剑，而破晓依旧趴着睡，而且睡得很不安稳。于是不高兴的给云微写了和句话：你是大夫，难道没注意到他睡昨很不安稳吗？
“这一两天他都只能趴着或侧着睡，我也没有办法！”云微耸耸肩，把龙泉收回剑销中，挂到墙上。“他昨晚是第一次，那里流了血不是吗？躺着睡会让他不舒服。”
听到他的话，石断玉瞪大眼睛，很吃惊的看着他。
“别吃惊，我说过我跟他是好朋友，知道这种事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一件事，破晓身上中的春药可不是一般的药。那药叫‘月宵’，每月发作一次，也就是说除非他想每次都在冰潭里泡上一整晚，然后发上几天烧，不然，你和他还会有下次！”云微把他拉出房子，在院子里小声的对石断玉说。
石断玉听得脸红耳赤，可又不明白云微为什么要告诉他。“没办法除掉‘月宵’的药性吗？”他写道。
“春药和毒药不同，没什么解药可解的！而这‘月宵’起码可维持上十年。”云微摇头，表示他也没办法。“过去破晓都是在冰潭之中或找无人的地方忍上一晚。但现在他委身于你……”
话说到一半，云微却停下来，急得他在心里骂他是恶魔，专门折磨人的！
“不说这个，这还是让他亲自告诉你比较好！总之，你们还会有下次，为免我的朋友又被你弄伤躺上几天，我决定教你这个，附耳过来……”三言两语就把石断玉这老实人钓上勾了，乖乖的听他话，把耳朵附上。
云微说话的声音极小，但石断玉听得很清楚，而且越听脸越红，很明显的，云微教他的并不是什么好事！听完后，石断玉瞪大了一双俊目，差点连呼吸都停了。
“傻孩子，你多大了，听到房事解说还会害羞！好了，我也要回御医院，过两天再来看你们。”云微笑得狐媚，只可惜他越表现得妖媚，石断玉就越觉得恶心。见着他的笑，石断玉哆嗦了一下，回过神来向他点了一下头，示意慢走，就想回房看破晓。“等等，这是金仓药，你把它用水开成糊状涂在破晓后庭的伤处，每天一次，洗澡后用。”他叫停断玉，把一瓶药塞到他手中。“他自己够不着，到时你得帮他上药了。”说罢，捉狭的嘿笑两声，回房拿上药箱离开，不管因他的话呆立在院中的石断玉。
待石断玉回神，也只得红着脸到房中为破晓烧水煎药。甘香的药味在房中环绕，看着吸进药香的破晓终于舒展在梦中也皱着眉头，石断玉才放松下来，边看着炉火边打座练功。
煎好药后见破晓还睡得很香，天色沿早，他也不叫醒他，让药在温水中保暖，而自己则到院子里打理昨天 从御果园里得来的树苗，随便发呆想事情。
“昨晚和破晓有了肌肤之亲，这事儿破晓定不会放在心上，可我也不能当作没这回事！当时他虽然答应不会赶自己走，但也不代表他不会反悔。该怎么办好呢？现在已经让两人的秘密戳破，回不到以前了，可能连朋友也做不成！嗯……那我算什么？对了，至少还是他的仆人！”石断玉对着树苗胡思乱想，想到黄昏日落，也只得一个结论：做不成朋友，做仆人总比永远见不着好！就是没想过离开，果然如云微所说的死脑筋，转不了弯！
站到双脚发麻，才记起房中的破晓可能已经醒来，或肚子饿了。于是匆匆回到房去。
“断玉，你刚才去哪里了？”依旧趴在床上的破晓的解醒了。
“在照顾树苗，怎么了？”见破晓醒来，连忙走到床边，却见他一脸的汗水。
“没有，只是做了一个恶梦……梦醒了见房里没人，觉得很可怕！”难得的，他没有平日的傲气，眼底只剩下害怕和忧伤。“我以为连你也背叛我了！”在他心底之中，原来石断玉才是他唯一能信任而且不会伤害自己的人！刚才醒来见到空洞的房间，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只有石断玉。
这样的破晓更能激起他心中的怜爱，他很想抱着他在他耳边说上千句万句永远都不会离开他。可是他又怕破晓现在不会让他碰。所以只能半跪在床前，道：“我说过永远都不会离开你，除非你不要我！”
“……我饿了，想吃昨天的果子。”听到他的话，他没有回应，只是撑起身子要下床。
石断玉自然的伸手扶他，他也没有避开，让他扶到躺椅上坐。那里早给石断玉放了厚厚的棉被，他坐下会舒服些。
拿出一篮水果放在他面前，伸手探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发现很正常。
“吃水果也不能填饱肚子，我到厨房拿饭，吃过饭后你要吃云御医的药，行吗？”如往常，他习惯站在他身边，用简单的话语来关心他。
破晓颔首，静静的吃着水果看他为自己忙进忙出的，如常的两人一起吃饭谁也没说起昨天的事。
“把水果带到院子去，今天十六，我想赏月。”等断玉吃饱收拾碗筷时，他才淡淡的说了一句。
像前一天，两人依旧背对背的互靠着坐在院子中。不同的是，这次吃的是水果不是酒，两人的心境也不同了。
抬头看比十五还圆的月亮，淡黄柔和的光芒让人心境平和不少。“断玉，你为什么会喜欢我？”这个尴尬的问题能毫不犹豫的说出口的人，也只有破晓了。
“因为你对我很好！”石断玉也是少条根的人，对破晓永远都有问必答。
“有吗？我平时不都在使唤你吗？”虽然他说过断玉当朋友，但他还是会叫断玉做这做那的，享受的人始终是他呀！
“可是比我以前的生活好很多了！除了扫扫这院子里的灰尘落叶，我基本上也没什么要做的！”
“那只要对你好，你还是会喜欢其他的人？”
“当然不是，除了因为你对我好，还有一个原因！”
“是什么？”
“你是破晓！在我心目中你是独一无二的，想用一生去保护照顾的人！”石断玉老实的说出心里所想。
“断玉，我不值得你这样待我。”听到他的话，破晓离开他的背。“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中‘月宵’，会怕女人吗？”
石断玉转身，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我父亲自小从军，跟随先帝起义，推翻前朝。二十岁时已经是将军，统领十万大军，他很得先帝器重，在定都时把他调回京城。又因护驾有功封为镇国王！二十三岁时与兵部尚书的大女儿王惠娘相爱，娶为大妃，这事儿一度成为京中美谈。可惜好景不长，我大娘少女时得了一场大病丧失生育能力。父亲是独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虽然爱大娘，但仍旧想要子祠，于是不顾大娘哭诉，娶了同样是爱慕于他的二娘，也是大娘的亲妹为二妃。父亲对大娘自是有愧，于是承诺大妃的位子永远是他的，将来二妃扭秤的第一个儿子将会过继给他，待她一如以往！所以，我并不是大妃的儿子而是二妃所生，而且我和晨曦是双生的兄弟。”这是王府里最大的秘密，当年很少人知道破晓并不是大妃所生的。

第四章
“难怪那天二王妃说要认回你！”当时他就不明白他们说话的内容，可又不敢问。
“女人的私欲是很可怕的！”破晓没理他，接着说下去。“大娘待我真的像待亲生儿子，让我真的很喜欢她，甚至爱她比爱亲娘更甚！只可惜我待在她身边的时间不长，七岁时我就进宫陪太子读书去了，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与她的感情也日渐疏远。而这段时间，父亲去找她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对她的宠爱也大不如前。固中源由，却是她自己做成的，她多次要求父亲把二娘和晨曦搬出王府，从此以后一心待她，那一天比一天深的独占欲让父亲开始讨厌她。到最后甚至对她不闻不问。失去丈夫宠爱后的女人真的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