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游 之 康斯坦茨篇----契成之偕
  发于:2008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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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心想事成这样的美事也还是会有的——只除了晚饭。
白玉堂虽然真就成功渗透到了展昭打工以外的生活中,但是,唉,他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怪道这猫儿不去打工了,原来一月份他又修了一门压缩课程——所谓压缩课程,就是把一个学期的课,压缩到一个月里讲完,但考试还是照旧,通常是很牛的教授,实在档期排不过来下的安排——于是这课的密集度就可想而知啦!
这只变态猫!白玉堂狠狠的腹诽,但一边还只能叹着气的算展昭的课表——这猫今天下午有课,是4点到6点,加上压缩课6点到9点三个小时,得,这家伙又没时间吃晚饭了。于是气哼哼的赶着6点前到展昭的教室前等他,递上巧克力牛奶和熏肉三文治——这猫上堂课的教授是他当HIWI的导师,没事儿总爱下课拉着他说东说西,生生就占了猫儿唯一能冲到饭堂买点东西垫上的15分钟啊,啊啊啊,真想扁他!

白玉堂是个行动不避人的性子。或者说,他不是不避,而是脑子里压根就没这个碴,在他看来,自己喜欢的人,多想着一点,多照顾一点,那不是天底下最理所当然的事儿么?所以当有一天他照例在饭厅买面包牛奶而偶遇赵灵时,他一下就被雷翻了。
“给展昭买晚饭啊?”赵灵看见他就问。
“恩。”白玉堂有点奇怪,这妮子怎么知道的?
赵灵啧啧的围着他转了两圈,突然凑上来神叨叨的问:“你真的在追他啊?”
白玉堂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有人看出来了,而是,居然连赵灵这丫头都知道!然后白玉堂突然醒悟这事儿从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一桩八卦了。
他莫名的就感到紧张了。如果,人人都知道,那展昭呢?他也会听到么?或者,他有感觉到么?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粗着声音问赵灵,有点焦灼,其实是想从赵灵的话里探出些蛛丝马迹,却不能明问,只好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
“听那些女生说的呗。”
果然,白玉堂想,成花边新闻了。“哼,女生!”他默默的翻个白眼,“她们那么迷展昭,估计得烦死我了吧?”这大约是白玉堂生平第一遭问出这样的话来——会不会被女生厌恶。
“也不全是。”赵灵耸耸肩,“有些人奇怪的很,不知为什么,居然兴奋的要死。成天就说,啊呀,刚才又在哪哪哪看到你和展昭啦,真梦幻啊什么的。而且这样的人还不少,她们说话也奇怪,说什么‘攻守’,乍一听还以为你们在打架呢。到现在我都没整明白……”
所以说身为一枚小香蕉的赵灵是个CJ的孩子。
白玉堂愣了一秒钟,皱眉,“梦幻?”“攻守?”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但他毕竟见多识广,一秒钟后,就猛然领悟了。
竟是,这个问题!
霎时间只觉血往头上冲,脸上唰的就烫了。
“不跟你说了,我先走了。”白玉堂没法再听下去了,揣着食物就飞闪而去。
留下傻愣愣的赵灵,对于自己造成的困扰,继续懵懂无知。

其实要赵灵说的是别的什么人,九成九白玉堂会嗤的一声笑出来,然后一个毛栗子敲过去,说你一小姑娘,不懂就表乱说。但不幸的是身为绯闻男主角也就罢了,还被小丫头片子们叽叽喳喳的讨论这个——这个连他自己都还没顾得上去思索的问题,白玉堂毫无心理准备的,就听到轰隆隆一个雷落到了自己头上。
冲到楼下,厅里穿堂的风拂在脸上,多少带走了一点燥热。白玉堂有点心悸,不知道这样无措,只是单纯因了被调笑了的尴尬,还是,还是被挑出了心里不曾觉查的念想?
然后仿佛是嗅到了空气里些微的变化似的,他扭头,看到一抹亮色——展昭正三步并作两步的向他走来。
刚刚平复下去的心跳,顿时又被打得纷乱。
“咦,你脸上怎么这么红?”展昭笑盈盈的站定在他面前,却在第一眼后蹙了下眉,“别是在发烧?”三根清凉的手指搭上白玉堂的额头。
“没,没有。”白玉堂一惊,本能的想躲,但心里对那三根手指的触觉又有那么一点贪恋,于是身子就僵了一下,脸上却越来越热,脑子里忍不住翻滚过赵灵的话。
天哪,展昭你怎么就挑这么一个时候出现啊!白玉堂在心里哀嚎,用很大的力气克制自己不去看那副眉眼,不然,不然就要被展昭看出端倪啦……虽然也许他早就看出来了,但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被揭示的这样分明,那,那也太尴尬了……
所幸展昭的手指很快的撤了下去,“恩,不烫。”也就不再多问什么了,反是看了看他手里的食物,笑说,“诶,还是来晚了。今天下课早,我本想过来等你,叫你别为我弄这些了,没想到你来的这样早。”
白玉堂吁出口气,小退半步,开口,声音有点哑,“你一会儿不还要上课么?总是要吃的。”
“声音也不大对劲,你别真是感冒了吧?”展昭还凑上前去细看了,清俊的面孔蓦然放大,那柠檬草香就隐隐约约的钻了过来,白玉堂猛地退一步,仿佛被吓到一样。却引得展昭一阵大笑。
“我不去上课了。”展昭冲白玉堂眨眨眼,一把抓起他的胳膊,“快走。”
白玉堂还陷在那个少见的笑里怔忡着,就被拽了个踉跄,不由得跟着跑起来,“啊?去哪儿啊?”
“赶车!9A还有一分钟就开啦!”

这个时点的9A一向很挤。两人被挤到靠窗的角落里,靠着栏杆,几乎动也动不得,一车子混合的香水味冲淡了那股总萦在鼻端的气息,白玉堂反倒松了口气。
“你不一向是不翘课的乖孩子么,居然也有出轨的时候?”甚至有了心情调侃,也许只是想掩住方才那几分不自然?
展昭横了他一眼,“今天是练习课,那些题我都做过了,没什么问题,就不用去听了。”
白玉堂有点纳闷,这以前的题也没见他有问题哇,还不是一堂不落?
但他说怎样就怎样吧。白玉堂懒洋洋的靠在玻璃上,冬季天黑得早,更何况今天还有点下着雪,不大,像碎米似的,但密而轻,扑头扑脑的打在车窗上,那一点白只闪一下就不见了,但外面屋上地上却渐渐的白了起来。
车里暖气照例是偏热的,学生们一站站的下了,过了Paradise的宿舍区,车里便空落了下来,嘈杂变为柔软的嗡嗡声,退成一个遥远的背景,只让白玉堂觉得熏熏然。他依旧斜倚着栏杆,看车窗上就着外面的暗色倒映出展昭的一个侧面,那额角、眉骨、睫毛、鼻梁……精致如一副静物水彩。
“我说,你是要去老城啊?特特的翘了课,为什么呀?”声音出口,有一份自己也意料之外的慵懒。
“吃饭。”展昭一笑,眼稍明亮,“突然想吃意大利菜了,拉你陪着。”

结果在那家意大利馆子里两人却点了海鲜饭,盛在锃亮的浅口锅里,打开深圆的盖子,便有浓香鲜郁扑鼻。这家馆子生意一直很好,店堂虽小,人却多,两人挤在狭小的双人桌上,硕大的锅盘一放,就不剩下多少地方了,仿佛稍微低下头来,就可以靠上彼此的脑袋。
海鲜饭也确实很美味。展昭要了很多的柠檬,又帮白玉堂挤在他的大虾上。因为——吃海鲜就要配多一点柠檬汁,他说的时候,好像要验证自己的话似的,足足在他那份饭里挤了一整只柠檬,几乎把大虾都浸透了,嘴角抿着,带一个上翘的弧度,仿佛不胜期待。
白玉堂看着就很高兴,当然大虾配柠檬他也是喜欢的,但即使不喜欢,看展昭如此不假思索的把自己的喜好加给他,仿佛是生就理应如此的样子,他也定会生了欢喜。
其实一个大份的海鲜饭虽然量真的很足,让展昭和白玉堂两个人分却还是不够的。白玉堂建议再要个什么,展昭却说不用,“反正一会儿要去喝咖啡,别吃太饱哦。”展昭微侧着头,抬起眼睛一笑。
喝咖啡?听上去不错!但是,和吃不吃饱却有什么关系?白玉堂没来得及去考虑,他晕乎乎的想着另一个问题——这样的夜晚,可多像是一个约会啊~

ARAN咖啡吧位于老城喷泉广场的台阶上,有黑色和金色的华丽外表,其实里面却一派温馨惬意,空气里满是混合了咖啡和蛋糕的甜美香味。
蛋糕是芝士和约翰尼斯莓,白玉堂本来并不想要,他一向对这样的甜食没多大兴趣,但展昭已经不由分说的点了,再回过头对他说:“你不是刚才没有吃饱?这里的芝士蛋糕很可口,一点都不甜的,你尝一下可好?”还能不好么?于是他就愣愣了点了一下头。
白玉堂窝在沙发里,一勺一勺挖着他的蛋糕,倒真是可口的很,芝士滑腻醇厚、蛋糕松软芬芳,微微的一点甜味,却是到了嘴里就化了。但吃着吃着他就没在留意这味道了,他只顾看着眼前——展昭坐在宽大的窗台上,靠着层层叠叠的垫子,捧着大杯的大吉岭红茶,目光却无意识的投向窗外,其实窗外什么也看不到,只有厅里的影子,仿佛是此处的一切,投映在另一个更为深邃的世界中——这样的展昭,仿佛和平日有一点不同,嘴角没有挂着一贯的温和笑意,倒似有一点清冷的味道。白玉堂忽然觉得,也许人缘超好的展昭,骨子里是个生就寂寞的人呢,真的,自己这几个月,这样流连于他的身边,见了无数人对他笑着走来,他总是微笑寒暄,然后道别离开,竟没有一个,曾经停留了下来,只除了自己——那也只是因为自己厚颜的缠着不放手吧?白玉堂突然觉得咖啡竟有些苦。本来以为自己怎样也能算是展昭的挚友了吧,却又蓦然发现,其实,其实自己从不能摸清他的心思。

从ARAN出来就已经很晚了。雪也停了,地上一层淡淡的白,在路灯的昏黄下,不见萧瑟,倒有几分暖意。两人沿着铁轨走回家,已经走了无数次的路,今晚却走得有点沉默。展昭一直没有说话,这也不奇怪,他本就是话不多的人,但白玉堂却也出奇的安静,倒让展昭生了两分疑惑。
渐渐就走到桥上。此时四周一个人影也无,连车都不曾开过一辆,只有路灯的微弱光芒,划过冬季雪后的清寒。波登湖就在脚下,却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只有遥远处蜿蜒的岸边,有似星光般的一点,一闪,再一闪,是一个废弃已久的灯塔,却作为一个留念,长久的伫立在了波登湖畔,永远不灭。
展昭停了下来,靠向桥栏,对着仿佛无边无际的幽暗湖水,长睫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白玉堂也靠着桥栏,却只看着展昭。雪地映射着路灯,有一点点反光,投到他身上,仿佛是通透的,仿佛是这黑乎乎的桥、湖水、城市、夜色中,唯一的明亮和暖。
“白玉堂,谢谢你。”展昭突然回头,对着白玉堂暖暖一笑,“今天是我生日。”
“展昭……”白玉堂怔住,想说什么,却似喉咙里被什么堵着,只是说不出来,心里却有无数情绪漫过,但一片纷乱中,他竟一个也抓不住,只觉心底有一个什么,正不断的涨上来、涨上来,越涨越高,终于在达到顶点时,如同被针刺的气球般,瞬间爆破……
他不管不顾的出口:“展昭,我——”
一列火车在身后呼啸着过去,轰隆隆的刺穿空气,飞驰电掣间,仿佛能裹挟走人的呼吸……
——我喜欢你……
但没有发出的声音,也同样被裹挟着,卷入了这黑洞般的空气漩涡之中。
展昭却已回过脸,仿佛静静的在等他说下去,清明的眼神如宝石,不含一丝杂质。
白玉堂也在这隆隆声中,静静的回望展昭,心头,却无可奈何的清明下来。
突然展开双臂,再也不假思索的,拥抱住他,用力的抱住,用力的几乎让人觉得惆怅……
一下,就一下,就先让自己沉溺一下吧……
厚实的冬衣有点肿,让人无法感受到体温,但是那熟悉的柠檬草香,终于无遮无掩的彻底弥漫在鼻端,这气息,真是温暖,叫人舍不得放手。
其实不过是几秒,隆隆声已逐渐远去。
“生日快乐!”白玉堂埋在展昭耳畔,觉得心里仿佛有一根细丝,在不断的抽动,却故意轻松的说,“抱一下,就算生日礼物了哈,谁让你不早告诉我。”
展昭只是无声的笑了,终于把下巴靠上白玉堂的肩膀,也伸过手去……

 

天鹅堡(1)
考试月前夕照例是一阵兵荒马乱,但进了考试月白玉堂反而松快下来了。他考的科目少,彼此间隔的时间又长,于是就让他有了大块的时间,整天整天的泡在图书馆里,呃……,或者说,黏住展昭。
话说康大是个迷宫我们都是知道的,而康大图书馆更是这个迷宫之中的迷宫。本身就大不说,分区还毫无逻辑可言,就连楼梯的摆放设计,都极尽不按牌理出牌之能事。白玉堂虽也甚富探险精神,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也很有点小懒,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只熟悉属于经济系的那两层。后来,在那些流连于寿司店的日子的间隙,他曾无数次的兜兜转转、寻寻觅觅,终于也摸清了心理学区的构造,但是,却没有一次“偶遇”过展昭。
当然现在他已经没有这个烦恼了。自从第一次和展昭一起来自习之后,他就很习惯在早上舒舒服服的一觉醒来后,拨个电话给展昭:
“今天一起吃午饭?”
“好。”
“图书馆给我占个座?”
“知道。”
“那一会儿见。”
“恩。”
后来展昭终于忍不住了,跟他说:“白玉堂,其实你以后可以只在不吃饭和不需要占座的时候,才给我电话。”
白玉堂只是嘿嘿的笑,不搭腔。他当然不是怀疑展昭的记性,只不过,他觉得,在每天醒来后的第一时间就可以听到那只猫的声音,无疑是非常美妙的人生啊。
这天白玉堂照旧抱着书七转八绕的来到展昭常待的地方,是G区三楼与四楼间的一个平台,层层叠叠的英国文学,从莎士比亚到哈利波特,一排排的柜子挤得密密埃埃,只有平台悬空的栏杆边,一溜儿白面红脚儿的小方桌,配着同色的方椅子,可爱的不像话。这一区其实白玉堂也常来,却不知竟早就被展昭挑做了老巢。想起自己在心理学区如游魂般飘荡的日子,白玉堂就觉得牙根痒。可他显然无法拿这个和展昭说事儿,只能磨着牙说:“展昭看不出啊,你还挺有童心,竟喜欢这样嫩得活似七个小矮人家搬出来的小桌子小凳。”
展昭头也不抬,只等他坐下来了,才瞟一眼,闲闲说:“配你果然是小了点,活似白雪公主进小矮人他们家了。”
其实呆长了才知道,因为悬空,这一块视野开阔、空气流畅,泡上一天也不憋闷。果然是常自习的乖学生才挑得出的地方啊,白玉堂想。而且,后来他才发现,原来展昭喜欢英国文学,看书倦了,就转到后面书堆里,随便挑上一本,靠着书柜就地坐在绿萌萌的地毯上,看上半小时,就算是调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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