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野花Ⅰ 传说始动----菜头儿
  发于:2008年1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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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难搞......」靳书衣捂住脸,用一种几近呻吟的声音哼出抱怨。
「罢了,事已至此,来讨论如何在危害最小之状况下除去她才是正经。」
「怎麽除哪?连那女狐衣角都摸不到呀。」他大妹道。
锺世杰略一思考:
「南仔,你那时同她对峙时,可有瞧见什麽显眼特徵或是弱点?」
我吗?
我撑著额,努力在脑海中翻找:
「她没有内脏......珠子是紫色......啊对,她有,」一二三四五,「五条尾巴。」
锺世杰差点从椅上摔下,苏定莹「噗」一声将口中茶喷了满地,连那号称冰一般的师尊眼睛都瞬间放大。
「五条!!!!!!」
满堂人异口同声的怒吼听起来十足吓人,靳书衣一脸惊恐扯著我衣袖道:
「小南你有没有说错啊?再想想......」
没啊。「我没说错啊......」一二、三四五。「真的是五条毛。」
为何大家要这麽绝望啊?
「五条......」靳书衣连捂脸都省,直接一摊死在桌上。
「我以为她只有千年,没想到整整多出一倍......」
怎麽了?「五条尾巴很多吗?不是一般都是九条?」
「哪来的事。」锺世杰大喊:「这世上九尾狐只有一只,早就成散仙了!那辈份大到连我家的锺馗爷见到都还要对他点个头!」
「两千年......」靳默衣转向问道:「师尊,若单打独斗您可对付到几尾?」
冰男默默伸出手指比个三:「玉石俱焚。」
「这样一讲还真奇怪。」大妹道:「两千年狐妖怎会让小南夺去一部份内丹?」
锺世杰曰:「简单啊,我早说过,那女狐就是一个字-----」
「蠢。」师尊接话。
「不要这样讲嘛。」最小的妹妹婉约一笑:
「说不定小南正是她中意的男人类型?」
「喔喔。」靳默衣一弹指:「所以她现在对小南的心情叫做又爱又恨?」
「大概吧。小南你小心不要落到她手里,会先奸後杀喔。」
「再奸再杀也有可能......」
「够了。」两个长相一样的男人叹息著开口制止,靳书衣略一迟疑,问我道:
「......小南你意欲如何?」
「我当然不要。」我毫不思索回答。什麽先奸後杀再奸再杀啊!
「不是那个。」靳书衣娘亲大笑出声:
「现在我们唯一能掌握的线索只有你,自然要听听你有什麽想法罗。」
我偏头一想,对众人道:
「不然你们有空就把我放到宫墙外围,那种距离两人思想应该能对上。搞不好她心急想抢回内丹,还会主动跑出来。」
「让她主动倒是个好主意。」当家道:「可就怕她使著皇上权威,便无计可施。」
众人闻言一阵沈默,却听见远处传来细细喧哗。
「何事吵闹?」靳默衣走出。
「禀报大少爷!」那探子急急忙忙冲来,单膝跪下道:
「檀子头巷内第六十四号武馆遭袭!目前情势不明,周遭他馆已派人支援,还请大少爷作进一步指示!」
堂内众人闻言猛地站起,靳默衣回头十万火急道:
「当家的,其馀事情便交给你;书衣,药箱家伙提著,随我来!」
两人大步冲出,锺世杰在後头喊:
「等等,要不把南仔带上?让他去看看是否为那女狐动的手脚。」
靳默衣略一沈吟:
「也好。书衣,小南交给你看顾了。」
「没问题。」靳书衣点头。
我就这样跟在两人後头,没命地朝门口奔去。

江南·小野花Ⅰ 传说始动(21)

三人两马如同恶霸般在大街上奔驰,甚至掀翻了好几摊路边小贩。
「靳书衣,这样没关系吗?」
「不打紧,之後会加倍赔偿。」风太强,就算贴著耳际讲话声音仍模糊不清。
马拐弯冲撞进胡同,靳默衣一勒缰绳大步急奔,我和靳书衣後头跟上。
才靠近,心跳突然漏了两拍,我闷哼一声。
「小南,发生何事?」见我有异,靳书衣问道:「难不成是......」
「不,应该不是她本人。」我摇头。「但是感觉很像!」
瞬地凄厉嘶吼响起,三人冲向门前广场,见到众人团团围住一只庞然大物,正使力拉著手腕粗铁鍊将其压置於地上。到处断垣残壁破砖馀瓦,旁横躺著数只血肉模糊妖怪尸体。
靳书衣见状,符咒应声出手,化成密密麻麻黑网将妖怪禁锢,任凭挣扎撕咬仍无法动其分毫。
「......是大少爷与二少爷!」众人一阵欢呼,朝我三人聚拢而来。
「薛总武呢?」靳默衣厉声:「薛总武!」
一名肌肉纠结高头大马的虬髯大汉迅速来到我们面前。
「报告大少爷,敌人已全部清除。」
「数量?」
「共人类十名、妖物三头。击毙八人两妖、捕获一人一妖、逃窜一人。」
「伤者?」
「我方武师无死者、重伤十五名、轻伤三十二。」
靳书衣扯开药箱:「既是如此,重伤者赶快先过来医治......」
「不劳烦二少爷大驾,已全部处理完毕。」薛总武十分冷静地道。
两兄弟互望一眼:「谁?」
「胡彻大人。」
「那女人?」靳书衣皱眉:「今个儿是下红雨吗?」
「胡彻大人要小的传话给二少,说她恰巧路过正好还债;从此之後京城三大名医,谁也不欠谁。」
「也罢,总之是个完结。」靳默衣放声喊道:「各位弟兄,辛苦了,不愧是靳家傲骨!回头我让总武给各位放赏金!!」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他向靳书衣道:「书衣,那头妖物交你处理,看是要收还是要杀。」
靳书衣点头向外走去,我则呆呆地望著两名武师将俘虏架至靳默衣面前。
「跪下!」武师往男人膝窝击去,对方一软倒地。
「虽然问等同白问,不过义务一下呗。」扬著嘴角开口,全无温度。
「说吧,谁差你来的?」
男人撇头,从鼻腔哼出空气。
「好嘴硬。」靳默衣也不怒,只抬脚一踹,男人满口牙齿一颗颗掉落地面。
「还不说?唉,怎麽老爱来这种下三滥戏码。老梗老梗,变点新把戏嘛。」
他一边摇头一边握住男人手臂,我满心纳闷。
只见一股肉眼微见之气从他指尖发出,分成两道进入男人体内,之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猛然发出痛苦大叫声,我差点原地惊跳起来。
「本少爷替你刮骨呢,理当感谢才对。」
「我说!我说......求你住手......」
含糊不清的声音连著血泡一同从男人嘴中吐出,光瞧便感觉头晕目眩,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紧张到忘了呼吸。
「是谁?」
「是一个女人......蒙著黑纱瞧不清长相。她先付定金五百两,嘱我们率妖物来攻击靳家各武馆,说事成之後会再付我们一千两!」
「就这样?」
「就这样......」
以为到此算完了,没想到靳默衣反而加重手上力道;男人痛嚎,我一抖,全身上下毛发一并竖起。
「放过我......放过我!!啊,啊啊!!」
「你说实话,本少便放过你。除了这个外,还有什麽?」
「没了,都说了,我什麽都说了!」
靳默衣偏著头看他,很久後缓缓吐出一口气。
「好吧,看来不见棺材不掉泪。薛总武,撬开他牙关,红铃蛊伺候。」
男人闻言挣扎起来,无奈被众人压死动弹不得。
「这个蛊,味道还不错。」靳默衣从怀中掏出一个封著红布的小竹筒,边摇晃边一字一句道:「它会让你全身很痒很痒,很痒很痒很痒,越痒越抓越抓越痒,痒到最後把自己的皮全抓掉但还是痒;所以便继续抓抓抓,抓至见骨抓至内脏......」
挖靠......靳默衣你别说了行吗?
我忍不住抠抠脸颊,总觉得那边似有若无开始痒起来。
男人满脸惊恐,半晌终於一摊:「我,我说。」
「这才乖。」靳默衣倾国倾城一笑:「那女人,还要求些什麽?」
「她,她说要借重我们教内密术,开启通道让式神妖物过去异世界。」
「去异世界?作什麽?」
「......要他们,去杀一个叫江南的人。」
靳默衣朝我望来,沈默拉著我往外便走;头也不回向後道:「薛总武,把事情问清楚呈报上来。」
「谨遵吩咐。」薛总武毕恭毕敬声音越来越远。
被他半拖半拉,我好生疑惑。
「......我们现在到底要干嘛?」
「回府商量大计。」他乾净俐落回道:「你也听到那家伙说的话了吧?」
我点点头。
其实不用商量啦,反正靳书衣去那边时已交代清楚,回去我照本宣科同你们说一次就是。
不过,不过不过......
「靳先生我问你喔......」
「靳默衣、默衣、默衣哥、大哥,自己选一个。怎麽?」
「......你怎麽会知道那个男的有事隐瞒?」
「这啊,很容易。」他狡猾一笑:「敢开价一千五百两黄金,怎有可能只做攻打武馆这种小事?当我食米不知米价?说个话眼神闪烁,蠢货才不知他扯谎。」
我含泪。
------你前头就有个蠢货啊,大哥。
□□□¤□自¤由¤自¤在□¤□□□
经过一番口舌激战,终於决定使用靳家的「带角泥鳅」(虽然我不知那是什麽?)开启通道,由靳书衣只身前往保护我;期限三天後。
我默默走出内厅,看著没有光害的绚烂星空。
平时看到这种风景一定兴奋莫名,但如今只感受到无以名状的疲累。
这些天发生太多事,多到我难以承受。
多愁善感伤春悲秋的结果便是想念起过去生活,我打开刚拿到手的油纸包,从里头掏出手机。
------应该没撞坏吧?虽然在这儿收不到讯号也是白搭。
劈哩啪啦按进密码,我瞬间张大了眼。
讯号满格!
这是怎麽回事?
惊吓之馀开始疯狂拨打家里电话,没人接。爸妈手机,没人接。
大哥二哥、小红学姐阿价......
「喂!」对方一接起来,连让我报姓名时间都不给:「小野花你死去哪?」
「我,我一时间说不清楚......阿价,现在那边怎样?」
「什麽怎样?」她气急败坏道:「你失踪一星期了知不知道?你爸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一星期?「不是快一个月了吗?」
「哪有?你被外星人抓走?」
此时手机传来「哔哔哔」声响,我馀光一瞧,照啊!没电!
「总之的总之,你跟我爸妈说我现在很好很安全,只是临时出国一趟,我跟靳书衣在一起。」
她还想回什麽,我劈头打断一鼓作气说下去:「还有!跟老师说我要请一个月的病假,不要当我!我回去绝对会把功课补齐!」
「小野花......」声音开始模糊不清
「记得啊,记得!不要忘记!」
话语未毕,「啪」一声,手机画面归於漆黑。
说个话像跑百米,我气喘吁吁虚脱当场。
原来这边可以讲手机,还满格耶......现在到底在演哪出啊,真是混乱。
正盯著手上物体发楞,耳边传来一个清亮声音道:
「小南,发生何事?怎麽听你在庭院里大声嚷嚷?」
我抬头,瞧见靳书衣盘坐屋顶上方往下喊。
本想跟他解释,但转念一想真是麻烦;最後默默吞回。「没,没事。」
「你要上来吗?」他朝自己旁边一指:「要,我下去接你。」
看起来挺惬意......但想到他所谓「接」大概又似云霄飞车一般,我皱眉道:
「要,但是我自己爬就好。」
------逞强嘛,陈立岚你再逞强啊。
脚底打滑三四次,每次都差点惨叫出声;好不容易沿著屋旁小梯爬到目的地,我开始强烈怀念起云霄飞车。
说真格,高来高去这招十足好用,可到底要怎麽练?
大概是见我死盯著他脚看,靳书衣「噗」一声笑出来:
「我们家打从娘胎出便开始习武,来来去去也二十几个年头;早已潜移默化成生活一部份。」
「那,我也可以练吗?」我指著自己明显看起来有些白斩鸡的身材。
「强身健体可以,但要运用有些难。啊,不要气馁,如果针对小南你体内那颗内丹作调整,搞不好可以达到一定水准。」
谢谢你的安慰。
我露齿一笑,觉得怕我生气急著解释的这家伙实在很可爱。
「风好大。」
「嗯,时已入深秋,最近气候开始转寒。」他拉开厚实长袍:「这儿温暖。」
我望他一眼,无言靠过去他胸前。
没办法,内丹让我变得怕冷,他炙人体温的确诱惑。
两人默然,随著时间消逝,身边空气越发凝结起来。
「那个......」「那个......」
「你先说。」「你先说。」
哈哈一笑,我道:「那我先说。」
「嗯。」他点头。
「我呢,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讲,其实我本名叫陈立岚。站立的立,山岚的岚。在这儿,你们还是照常叫我小南就好,改口我反而不习惯。」
「陈立岚?」
「作啥?」
「陈立岚。」
「作啥。」
他一连喊了许多次,害我有些面红耳赤起来。「作啥啦?」
「没啊,这叫言灵。」靳书衣笑道:「看小南脸红样子还挺享受的。」
我看准他後脑杓一敲,没想到他轻轻松松闪过。
「会掉下去啦!」
「你自找的。」我闷闷一屁股坐回原位,感觉自己脸上温度可打个蛋来煎。
可恶,这种情形不叫白痴情侣,我还真想不出第二个形容词。
「那,换我。」
我点点头。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正经,沈默良久後,没头没脑开口道:
「其实我一开始,并不能说是真的锺意你......」
啊现在是什麽情形?
我被这句话刺激到,连自己都不太明白为何内心如此激动。
就好像情侣要分手,甩人那一方说「我连自己喜不喜欢你都不知道」。
你这王八蛋!
可是一向敏锐的他居然没察觉到我情绪变化,自顾自往下说:
「一开始只是觉得逗你生气很有趣。」
啥?
「你的表情丰富,又有和其他人不同反应,相处起来十分自在。」
看来我还有娱乐到你嘛,客倌。
「另一方面,也因为我觉得自己需要负起照顾你的责任......」
废话,用那种下三滥手段把我送过来的人不是你吗?
「可是,那都只是起头。」
所以?
「越相处,便越受你吸引,左右摇摆的我还没法厘清自己心意。」他喃道:「可当那天我赶回却见你倒卧血泊,那一瞬间才明白。」
手一暖,我低头看,发现他的牢牢牵住我的。
心跳声大到似擂鼓,我彻底丧失反应能力;彷佛隔著水雾般,极不真实地盯著靳书衣过份认真的脸庞,无法移开视线。
「小南,我是当真的。」他一字一句道:
「和我在一起,我发誓一辈子疼你。」
一片空白。
意识模糊中,他似乎在我耳边说些不愿强迫我,可以考虑清楚再回答之类的话;当我回过神时靳书衣已纵身往下一跃。
「靳,靳书衣!」我望下喊,瞧见他泛红耳际。
「小南你认真想一想,我先回房。」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唉。「等一下!」
靳书衣完全不理会我呼喊,几乎是逃之夭夭地离开,只丢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我,也是会怕的。
「干你会怕我不会怕?」
冷风飕飕,我一边流鼻涕一边终於忍不住骂脏话了。
「靳书衣你给我滚回来!我一个人不敢下屋顶啊!!!!!」


江南·小野花Ⅰ 传说始动(22)

整个靳府鸡飞狗跳好一阵,终於将靳书衣成功传送过去,算是个了结。
只是这家伙临走前投出的直球,对我来说是个大困扰。
------譬如说,众人一看到我,便露出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不要这样。」我没好气道:「要嘲笑要同情,给我一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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