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野花Ⅰ 传说始动----菜头儿
  发于:2008年1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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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她多麽想杀我,她理解我有多怨恨她。
呵,原来是这样。
「靳书衣,有人一直叫嚣著要除掉我们呢,看来她想拿回内丹想疯了。」我冷笑,指著头道:「想法被别人看透,感觉如何?」
她眼一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下打的什麽主意。」
「永宁,别同他多说。」南昌侯插话,一双小眼滴溜溜转:「......靳书衣,你居然有脸回来。」
「正是这麽有脸。」靳书衣哈哈一笑:「在下还带朋友来见侯爷。」
肥猪沈默打量一阵,指著流浪汉道:「你该不会是......」
「没错!我就是由当今皇上赐号,人称异瞳天师,鬼王锺逵第21代子孙---锺世杰是也。」流浪汉叉腰仰天神气道:「没想到你眼睛小归小,看得倒清楚。」
原来这家伙来头颇大......我看著南昌侯青到令人发噱的脸。
「......那你,又是谁?」估计讲不过又不敢得罪,肥猪气呼呼转移目标:「见到本侯敢不下跪?」
美人懒懒抬头,祭出平板男中音:「苏定莹,一介草民。」
南昌侯瞧清他面容,突然放柔声音:「你...是男儿身?」
「正是。」美人满脸「你他码说些什麽屁话」表情。
「......唔,也罢。」肥猪一转方才嚣张,涎笑曰:「你要不要考虑跟著本侯?包准一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一、阵、沈、默。
「哇靠,要不要脸?」锺世杰暴跳起来:「靳小子,我决定让这家伙自生自灭!不用救了,死掉还比活著不造孽!」
「我没异议。」苏定莹冷冷附和。
「好好好,别生气。」靳书衣看来也险些被绝倒,一脸无奈。
他拿起台前银壶,迳自倒了三杯水酒一字排开,向著天台上众人曰:
「靳书衣在此,以三杯薄酒,遥祭在天亡灵。」
「第一杯、」他举起酒杯向天空泼去,玉液倾洒间化成点点泪珠。
「祭阴谋下牺牲之无辜百姓。愿其埋藏於地下者,不化为朽壤,而为金玉之精。」
「第二杯、」靳书衣往天台上一送:
「祭南昌侯齐福满。」
肥猪一愣,怒道:「你是在咒本侯寿薄吗?」
靳书衣恍若无闻,续道:「齐福满风骨已死,如今皮囊苟延存世,徒然傀儡尔。若能悬崖勒马及时回头,或有一线生机。」
第三杯。
我等著靳书衣开口,他却将酒杯塞进我手里。
「靳书衣......」我抬眼看他,他对我微笑。
「想说什麽就说什麽,不用顾虑我们。」其馀两人拍我肩膀:
「这是宣战之觞。」
是吗?
「啪」一声,我将手上酒液连容器一起甩向女人;她猝不及防,被溅了满身。
「第三杯、」我恨道:
「祭永宁公主释玲珑。」
「奴家......」女人阴沈地将脸上水渍拭去:「可还活得好好的。」
「不,你死了。那天晚上就死了,我亲眼瞧见。现下穿著衣服站在这儿的永宁,只是只妖怪;不过是包裹著人皮的腥臭物体。」
「大胆......」
「你他码给我闭嘴!」我朝肥猪大喝,他惊吓之馀立即噤声。「靳书衣说得没错,你早该死了!你女儿都被妖怪害死了你怎麽还不死?」
「永宁虽然有点任性,但那并非自愿......谁逼她走到今天这地步?是你!而你居然还好端端坐在这里,把杀人凶手当成她?」
导致今日这一切发生的人,我都不会原谅。
不管是南昌侯、妖怪,还是......我自己。
我不原谅,我绝对不原谅。
「你以为夺走她的皮,就当得了她吗?」我向女狐阴恻恻地道:「省省吧,真正的她在你体内看著呢;看你如何腐烂看你如何走向灭亡。」
「......住口。」
「......释玲珑,你听到我说话吗?」我大喊:「释玲珑!!!」
女人身躯猛地不受控制抽动了下,她微楞,随即一脸惊恐。
朝著气势尽失的仇人,我一字一句清晰地道:
「我会杀了你,我保证。你就带著残缺内丹,安静等死吧。」
语毕,头也不回转身走出,
三人抽出长剑双刀围绕左右;满府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挡。
离开庄园前,最後回头望一眼;暗暗下定决心------------------
我的赎罪,现在才正要开始。


江南·小野花Ⅰ 传说始动(16)

「碰喀------!!」
「哇啊------!!」
「靳小子!麻烦你驾车稳一点好呗?」
这是後座三人再度像砧板上猪肉被狠狠抛起又落下後,锺世杰发出的吼声。
「对不住对不住......」靳书衣歉然道:「没发现有大石。」
众人因考量目前情况,欲在最短时间内赶回京城靳家;但路途遥长,他们又认为我不习惯骑马,便硬是弄来这样一台简陋马车。
整体大概就像常见一般小货车後座,空空旷旷没个遮蔽。
虽然我对於此种心意十分感谢,可老实说,这实在没比骑马好多少。
「呜......」都快散架了。「我的腰......」
「你还好吗?伤口会不会痛?」苏定莹关心问道,顺手将动弹不得的我拉起。
「不,不会啦。」我有点窘,连忙道:「伤口已经几乎全好,多亏你们。」
只是仍有些发冷......
锺世杰拍拍我肩膀,往前一指:
「有心道谢是很好,不过伤口痊愈不干我们事。要谢,就去向前面那京城名医献个吻,还有......你体内那颗臭珠子。」
耶?这话什麽意思?
「难不成你真以为我们这儿医术如此高明,瞬间生肌换肤?别逗了。」锺世杰道:
「要不是吞下那口内丹,你早在当时便因伤势过重而死。现在内丹逐渐与你同调,自然而然产生妖化现象。」
「......妖,妖化?」我楞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声音。
「没有那麽严重,别胡扯。」苏定莹一眼瞪去,道:「不过是内丹将你体质改变,未来可能出现一些非人之特徵;但并不会因此变成妖怪,莫担心。只要控制得当,并不是件坏事。」
这样啊,呃......「我跟那妖怪思想相通,也是因为内丹吗?」
两人互望一眼,过一会儿锺世杰才沈吟道:
「有可能。因过去没遇过类似案例,倒说不准;不过你和她并非随时随地皆可相通,是吧?」
我点头。「好像只有在很短距离里才可以。」
「那就没太大关系啦。」他一击掌:「通就通,理他娘个叼。」
我噗一声笑出来。
「话说回头,这颗内丹搞不好对靳书衣那小子有用的咧。」
啊?「为什麽?」我呆楞问。
「你想嘛,那小子又不像我一样,武功纯阳见不得一点暗;过一阵子让他取阴补阳,功力说不定就此一日千里......」
「锺世杰!(x2)」
靳书衣苏定莹同时大喊,远远地还可以见著靳书衣泛红耳际。
为何?我纳闷地想。
「......你这麽閒就给我过来帮忙驾车!莫在那走花溜水地碎嘴。」靳书衣咬牙曰,锺世杰摊摊手,嘻皮笑脸过去。
比起前头两人激烈拌嘴,我跟苏定莹的音量简直算是悄悄话。
「......抱歉,世杰和靳兄开玩笑惯了,说话没遮拦,你莫见怪。」
苏定莹呐呐向我道,我回曰:
「没关系啊,不过取阴补阳要怎麽做?」
他一脸被击沈表情望著我,片刻才开口:
「......小南你若现在不知,也没有必要一定,咳,要知道。」
这样啊?
我没多问,一低眼见著苏定莹左手臂上黑色刺青。
看我偷偷打量,他主动开口道:「这个刺青,怎麽了吗?」
我摇手:「喔喔喔,没有啦!我只是觉得好酷,不对......好神气。」
只是在赞叹之馀也好奇,他究竟是因为何缘故,才需要封印来维持现在模样?
对於这疑惑他显然有些讶异:「我以为靳兄已将我俩身份同你说明。」
没有。「他只说你们两个是狠角色,比他还要厉害得多。」
「又来这套。真是......」苏定莹叹气道:「我俩道术威力大乃因皆有特殊血缘;相较一般情形,靳兄已强到可拘鬼神,他还不满足。更何况若比刀剑,我俩哪一次不是被他压著打?这个大小眼的。」
原来这麽温柔的人也会有抱怨......我听著好笑,忍不住道:
「你们三个一定是很好朋友吧?尤其是你跟锺先生......」
话语未毕,面前脸孔瞬间胀红;他本就白皮肤衬著红潮更明显,吓了我老大一跳。
我,我说错什麽话啊?
「我跟世杰......嗯,我跟世杰......」
他估计已经说了十馀次这四个字,下面居然还是接不下去。
有些傻眼,世界上怎会有这种老实人哪?
不懂拒绝回答也就算了,连说谎都不会。
------若以逻辑来说,他应该是想回答「不算朋友」吧?
不是朋友、应该也不是兄弟(若真是就神奇了)、那麽......
然後我突然,就莫名其妙地给它懂了。
「......啊。」
「......大,大概,就是你想到的那样子吧。」苏定莹小声道。
看他满脸不好意思,我忙不迭道:
「啊啊,你别误会!我没有任何感想,我没觉得不对!!这是很正常事......」
本来嘛,被班上那些女生薰陶到现在,有感想才奇怪。
他看著我,过一会突然很灿烂地笑开:
「谢谢你。」
呃,啊呃呃呃呃呃呃。
那一瞬间我终於领略,何谓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冲击太强烈,结果搞到我自己也脸红了。
不能怪我,美之物,人人欣赏是自然。
「我去换靳兄下来,让他休息一番,也好同你谈谈天。」
苏定莹往前移动,不一会靳书衣便坐到我身旁。
「......小南,你脸怎麽这麽红?」
唉呀,你这家伙,那壶不开提哪壶。
「就,就刚刚苏先生突然对我笑,我,我有点吓到......」
靳书衣闻言默默盯著我,短暂空白後咕哝道:
「虽然可以理解,但是令人极不愉悦......」
「嗄?」听不懂。
「没,没事儿。」
他转头伸手进堆放一旁的大布袋里掏掏摸摸,好半天终於拿出一个纸包;我看著他拍拍上头灰,而後递给我。
「这是什麽?」我问。
「拆开来不就知道?」
也对,想来不会是啥麽有害物品。
打开一瞧,里头躺著我的毛衣牛仔裤、手机、眼镜,还有无意间被我收起来,永宁之前送我那朵(已经乾燥)花。
「你是什麽时候去拿------」我惊讶到声音变了调,简直说不出话来。
这些连自己都忘记,但是对我来说意义非凡的东西.......
他笑笑,没有回答。
「应该没什麽大损害,但你平日带在脸上那东西有些歪掉,透明部位也刮伤了。」
我拿起眼镜,左右观察。
「...没关系,还是能用。」只是透过刮痕看东西有些花。「这叫眼镜。」
这个人,真的很细心。
跳过其他物品,我抚过那朵有些脆弱,已经失去颜色的花。
曾经她也豔红过......就跟她原本主人一样。
糟糕,眼眶滑过一阵酸楚,我拚命忍住。
「谢谢你。」我道:「谢谢你,谢谢......谢谢谢谢谢谢......」
他搂过我肩,将我整个人带进怀中。
「不客气。」极小声的温柔语调:「我刚刚见你唇色有些白,会冷吗?」
我点头,又摇头。
「刚刚会,不过现在不会了。」
他的体温,比什麽火焰光芒都要来得温暖。
两人沈默一会,靳书衣望向远方,开口道:
「现在我们唯一能做之事,便是打倒妖物,把永宁魂灵从那躯壳里释放出来。」
「......我明白。」
「所以在那之前,多想些快乐事,不要将自己逼进死胡同。」他笑:「再过一两天便可到我京城老家,到时候介绍家人给你认识。」
「你家人很多吗?」印象中他似乎之前有提起过这档事。
「多,多到翻,多到像端午节蒸笼里的粽子数量。」他伸出手指开始算起来:
「爹娘、师尊、我们兄弟姊妹四个,加义兄嫂子妹夫、妹夫双胞胎弟弟、小侄女和外甥;前面那两个也算一半,还有大总管跟财务总管......十只指头算不完。」
哇,真的超多。
「奉劝你一句肺腑之言,南仔......」锺世杰大声插话。
南仔?我迟疑好久才确定这麽阳春的称呼是在叫我。
「他们家里啊,每个人都美得像天仙下凡一般,年纪越老瞧起来越年轻,根本是怪物之流......唉呀不用瞪,我说实话。」
靳书衣闷闷收回视线,显然无话可反驳。
「可是要记住,无论外表多清新可人温柔婉约,狠起来都是只老虎;连他爹号称弥勒佛也有变脸时候。」锺世杰大笑:「靳家没绵羊这种生物。」
旁边苏定莹默默点头,想是心有馀悸。
「讲这样?」靳书衣不服气道:「你们两个还不是靳家一份子?每年除夕必来摸八圈的人可没资格否认啊。」
「你刚刚不都说了只一半?」锺世杰不甘示弱回嘴:「剩馀另一半是满满良知。」
「你怎样?找碴啊??」
「你又怎样?没茶哪。」
「想打架?」
「打就打呀,唉呦怕你?」
我想起苏定莹的「道术锺世杰胜,刀剑靳书衣强」论调,不知真正斗起来是谁赢?
那一头两人袖子已卷起,在这种颠簸路上还有如此兴致,好大精力。
「别闹,世杰。」苏定莹看起来已经很习惯这种场面:
「我保证你们若在上头打起来,三匹马会自动将你俩摔下去......呃!」
他猛地低喊一声,翻身站起;原本嘻笑两人也停下,面色顿时凝重。
「......看来悠閒时光告一段落。」靳书衣道:「世杰,麻烦借异瞳一用。」
锺世杰眸内光芒一闪,颜色逐渐转淡。
「......一、二、五......约二十馀人,骑马,十五里外。」
「十五里...还真是快速逼近。可辨识身份否?」
锺世杰又看(?)了会,突然朝靳书衣哈哈一笑。
「靳小子,你的买卖来啦。」
「此话怎讲?」靳书衣疑惑道。
「带头的是王二麻子,你怎麽说?」锺世杰道:「报仇好机会,可别白白放掉。」
我看看锺世杰,又转头望靳书衣。
一句话都听不懂......现在到底是什麽情形啊?
靳书衣啐了声飙出几句粗话,回身向我道:「小南,情况紧急,你听我说。」
那头苏定莹持鞭虚晃大喝,马匹长嘶放蹄往前狂奔,我一个踉跄刚好撞进他胸膛。
「发生何事?」
「有追兵。」靳书衣言简意赅:「大概是那女狐派来手下。」
「报仇是指......」
「王二麻,人品极低下之禁咒师;偏偏能力又挺强,颇棘手。」他冷笑一声:「六年前我江湖历练不足,中了他的金线蛊,娘亲费尽心力才将我救回;这头白发就是拜他所赐。之後要找他算帐,这家伙居然逃之夭夭。」
「那如果等下遇见,把他抓回去给你娘当五毒实验品?」我突发奇想。
「嘿,好主意!」锺世杰竖起大拇指:「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南仔。这样吧靳小子,我们就来打个赌。」
靳书衣仰天大笑三声。
「又要赌?连每年方城之战在内,你输过几次啦?小心老本不保。」
「你管?我就是不信邪不成?」锺世杰没好气曰:
「南仔算你的,定莹算我的。等会谁先抓到他,就赢;若失手宰了他,就输。」
「赌本?」
「南海水龙角。」
「祁山雪莲冠。」
「唉...............」苏定莹在旁叹出很长很长,很长很长很长一口气。
两人商议已定,靳书衣一把扯过我,开始解两人腰带。
「你、你你你、啊你你你......」我严重口吃:「做啥?」
「别想歪。」他七手八脚将腰带仔细绑一块;缠缠绕绕十数个死结:
「虽然我们看来神定气閒,但事实上没这麽容易。他们个别行动较为轻便,无论如何加速,这台马车皆无法摆脱追赶;再加上既有追兵,想必前头尚存不少埋伏,势必成为一场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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