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程的引力----暮野
  发于:2008年1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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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可是......"承函欲待阻止,但与瑗准不容有异的目光一对,便生生将后话吞了下去,温言道,"一人深入敌军,万事小心。珍重......瑗准......"承函最后那声"瑗准"唤得尤为小声。在军中毕竟瑗准是将军。
"我走之后,勒军严守。事成,则乘势追击逼退敌军。万一事败,立闭城门,死守勿出。"瑗准调转马头,正待出城而去,忽而转身,挂着一脸笑容道:"承函......哥......我去去就来......"言罢,便掩面策马出得城门。
承函呆立着,眼见着瑗准一纤身影远去,心思潮涌,却五味杂陈。
瑗准出得城门,赫致已兵临城下。无需多言,瑗准抽剑在手,横握,俯身策马直往军阵腹处而去。所到之处,但凡有阻,皆血染凝麾剑......
赫致看的清明,几次刀刃与瑗准贴身而过,赫致都不由的凉气倒抽,脸色不自觉的越发难看。"退开!"赫致一声大喝。众军士虽一愣,但皆退于两侧,顿时军阵之中分得一路。赫致亲自拉弓上箭,"咻"得一声,箭离弦而去,直取瑗准......
瑗准并不避让,眼见着箭已到眼前,仍无勒马避让之想。果然,箭在距瑗准不足一尺处,忽而失速,坠落一边。
赫致一咬牙,第二箭上弓,箭势较之前一箭急得不少。
瑗准仍旧毫不必让,他要争得这接近赫致的仅有之机。利用?不错!就是利用赫致不会伤自己。现而今瑗准别无选择,暗骂自己一声"卑鄙",双腿一夹,马飞奔更急。果然,箭贴着瑗准耳际掠过。
赫致连着两箭,想要逼退瑗准,却全然无功。紧咬的齿间已然透出了一丝血腥的味道,到了该下杀手的时候,第三箭上弓......
其余将士早已退开一边,瑗准于赫致之间无丝毫视线阻滞,赫致脸上浮现出得杀意,让瑗准心头一酸。不错!是酸!稍松控缰之绳,马行更速......
"嗖"赫致这一箭,满弓之最为满弓,连箭离弦之声也起了变化,瞬间,箭已到瑗准眼前......
瑗准起手,凝麾剑出,剑尖抵箭尖,竟将来箭由头至尾削成两半儿,被一分为二的箭虽然偏向,威势却不曾减得少许,贴瑗准面以过,带走了瑗准脸上一抹黑色薄纱。此时距赫致不过数步之遥,瑗准分箭之后,剑不收,只取赫致咽喉......
赫致不想方才之箭未阻得瑗准分毫。现下瑗准这一剑,当真避无可避,贪恋也似的直直的望着瑗准,眼神之中满是包容。这样近的距离,这样暖人的目光,何其的似曾相识......
瑗准回避着赫致温热的眼神,这样的温度足以融化好不容易封冻起的寒意。剑尖已然抵着赫致喉口,杀?这一瞬间,瑗准还是不自禁的与赫致对上一眼,只一眼,原本直刺之剑,便即横转了过来,掠过赫致颈间。却不曾留下一道殷红。
一番变故后,少顷驻足,两人各自凝视着,努力酝酿着彼此的仇恨,这样的凝视也非是首次......
"是他!"边上的士卒之中有人惊道。当日赫致佯装怠政之时,曾带着瑗准同骑游城,那偎在赫执怀中的"伊人"端的人人记忆深刻。当下军中一阵骚动。契丹两次攻朝丽,死伤无数,多少士卒的兄弟至亲死在瑗准手上,当真是血海深仇。而此人居然是自己敬重、尽忠的四王爷的"入幕之宾",怎能不群情激昂......
瑗准耳闻得骚动,心下抽紧,一起剑,冲着尚自发愣的赫致刺来,剑势较之方才更急更烈。赫致运力举刀驾挡。然而,一触间,赫致却发现,瑗准这一剑全无力度,为时已晚,自己刀刃已刺入瑗准左肩,纵使及时收力,也已经刺入颇深。赫致未及多想后果,另一手已然拖住坠马的瑗准,投来责备的眼神,似是在斥责:"说好的‘敌人'之约,何故要想让?"
"你不也让了我吗?"瑗准了解赫致之意,轻声道,"你救过我,这是我欠你的,现下两清了,四王爷。"言罢,瑗准一挺身挣脱赫致,转身匿于马背之下,以迅雷之势,火速回城。
一声"四王爷",赫致仿佛被瑗准方才那剑刺实了一般,心口堵得呼吸也有些困难。
在一旁军士看来,方才便是赫致砍伤瑗准后,又一手将其推下马背,看来"四王爷"还是我们值得敬重之人。
"赫致,不要再逼我与你为敌了!"瑗准能听见自己仿佛在哀求的心下默念,入城,眼前一黑......
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带走了瑗准,留下了无主的战马肆意狂奔......


伍玖
瑗准的意识因为恐惧现实的绝望与残酷,强迫着自己继续昏迷,然而早已被磨练得坚毅万分的潜意识却不断地将自己唤醒,挣扎着,矛盾着,然潜意识没用多久就即胜利。毕竟逃避非是瑗准的性格。
清醒往往如是,伴随着剧痛作为征兆。瑗准"嚯"地做起,随手一握,凝麾剑居然还在手边,只不过,不知何时被人还入鞘中。自顾肩上所被之伤,已然被人悉心缝合并包扎上,敷着的伤药很是有效,伤口有些麻麻的,已然不甚痛了。那方才的剧痛又作何解释?依稀记得,剧痛仿佛源于另一处,而非肩头。
"你这样快就醒了?"丽娘之声。
"嗯,我睡了多久?"瑗准心下明了,将自己这伤口处理得如此妥贴也就丽娘可为。只不知丽娘怎会忽而出现在此处。自回朝丽,丽娘便留在朝丽都城照顾遥望,忽而出现在此处,难不成宫中之事有变?
"不久,我才处理完伤口。现下可否行得?你必须赶回皇宫。"丽娘此言果然应证了瑗准所忧,"皇上与姜愈欲罢黜太子,太子则密谋逼宫......"
"快走,迟则生变。"瑗准言罢,拉着丽娘便走。
"你......就这样信我。"丽娘脸一红,往回抽了抽手,却被瑗准握得紧了,没抽动,"我以前......"
"不要提以前,我信你。"瑗准打断丽娘所言,附上个温婉的笑容。较之方才的莫名剧痛,也许相信一个杀手要好些,最起码,丽娘是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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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太子的暴虐瑗准相当清楚。皇上,毕竟是自己的亲父,虽然瑗准从未想过要认"父皇"。但即便他只是皇上,又怎容得太子逼宫。现而今朝丽外患未除,若再起内乱,这本就风雨飘摇的朝丽江山当真前途堪忧。
两人不久即到皇城,穿过横贯皇城的汉江即是皇宫。
表面看来,宫中无什异动。只不过"守卫"似乎多了不少。"现今唯有先见得皇上才可再作定夺。"瑗准暗忖。好在丽娘身手也自不弱,两人很顺利的便跃入宫中。
"嚯......"原本平静的皇宫之中忽而出现了众多伏兵,各自搭箭满弓,将瑗准与丽娘团团围在皇宫水潭边,太子在一众侍卫相拥之下,从一旁的朝殿"正门"踱得出来,颈间那道红印依旧明显的凸起,狰狞着......
"丽娘啊,不愧为刀卫之中第一杀手,果然将我们的李大将军引得过来,看来如李将军这样的英雄也是难过这美人关啊!"太子依旧堆着令人作呕的笑容,较之数月前又跋扈得不少。
"太子殿下召见,何必送如此大礼,似丽娘这等秀丽绝美的女子,末将又怎消受的起?"瑗准言语之中满是讽刺,相信一个曾经意欲杀己的杀手?难不成那莫名的剧痛已然毁了自己的理智?斜眼瞥了丽娘一眼,容颜依旧清淡,甚至更为苍白;抿着原本就血色不多的薄唇,显得有些青紫。目光相接,瑗准便避了开去。
"不错,丽娘立此大功,朕,喔不,现在还是应该称本王,本王当如何赏赐呢?哈哈......"太子肆无忌惮的"欣赏"着两人脸上的神情,张狂的笑着。
"太子殿下当真要赏我吗?"丽娘忽而发问,打断了太子的笑声。
"是又怎样?"笑声被人从中截断,太子显然很是不悦。
"若是这样,我想亲手杀了他!这是我的任务。"说着细软短剑已然抵着瑗准项颈。在瑗准颈间玉泽肤色的衬托下,短剑那细软的刃口寒光更显。
"你骗我?!"瑗准恨恨的轻问。终于不得已与丽娘对视,看不透丽娘的神情,只觉得其身子有些颤抖。
"我没有!"丽娘抿了抿嘴唇,仿佛要吞下唇间的最后一丝血色。言罢,短剑忽而脱手,直向太子飞去......
"救驾......"在太子的惊呼声中,短剑已被一旁的侍卫挡了开去。
趁着众人一乱,丽娘借势扑倒瑗准,"扑通"一声,水潭之中水花四起......
"放箭......"太子厉声大叫,"丽娘这贱人居然一而再的背叛我......"
众箭,簇拥着填向水潭......
水下。瑗准猝不及防间落水,失得空气,即欲为水所呛,一抹薄唇盖了上来,渡过一丝空气。现下两人视线所见除了彼此,再无他物,朦胧间,全然没有真切可言,然而,却可以读懂彼此的眼眸。
"对不起,骗你非我本意,我事先并不知情,是太子的诡计......"歉意地眼神隔着水色,越发迷离......
"我知道,所以我信你......"极尽温婉的秀眸无声却坚定,对于方才的"怀疑"有些悔意......
"今生,你给我的......我会好好收着......"直到此时丽娘仍旧以为军营那晚瑗准的两指轻按是"吻","能给你的,就只有这个......"将那锁片塞到瑗准手里,"身为杀手,一切都不是我自己的......"眼泪流在透明的水里,水依旧透明......
"不要......"瑗准觉着唇上的温度渐渐消失,透着寒意,冻到心间,水中的味道透着一丝咸涩......
丽娘渡完最后一丝空气,推开瑗准,沉向未知的潭底......
瑗准欲待拉住丽娘,可是这水中升腾起、漫延开的血色,却阻隔了所有的视线......
女人的感情总是很盲目,不会有男人的顾忌,盲目得用尽自己换了今生的唯一一"吻"
"理智"地用对于丽娘的"信"破灭自己的无果之思,结果"信"得丽娘用自己挡了所有的箭矢......
夹杂着血腥的水更为透骨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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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之中的水潭乃是活水,与汉江连通,瑗准很快便从此脱困。复观皇宫,此时已然被姜愈所带之御禁卫围得水榭不通。
僵持......太子终于还是歇斯底里的杀了皇上,自己"登基",御禁卫不久便攻破皇宫,已然为权欲发疯的太子,被乱箭射死在龙椅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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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臣救驾来迟,望皇上恕罪!"姜愈带着一众人向瑗准拜倒。
"我......"瑗准看着犹自被钉在龙椅上的太子,心下一寒,一时语塞。
"皇上,国不可一日无主......"姜愈看出瑗准面有难色,劝道。
"现在契丹仍未退兵,当封锁此消息,若天际换色的消息传了出去,民心动摇,朝丽亡国近矣!"瑗准不安道。不安为国也为己。
"遵旨!"姜愈应声道。瑗准所言确是有理。
这一声"遵旨"比之方才汉江之水的寒意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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瑗准策马赶回边城,心很痛,却发现自己早已不会泪流,当日父帅死时无泪,今年日见着丽娘玉殒亦无泪,即便是父皇驾崩仍是无泪......
也许意志过于坚强的人已然不会了人最本原的情感宣泄,永远憋着,直至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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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你可回来了啊!朴副将军以为你落入敌手,前去相救,现而今,为赫致所俘......"姜原见瑗准回营,跪倒马前急道。


陆拾
"承函怎会以为我落入敌手?"瑗准心下一惊。
"朴副将军见着将军的战马独自归来,本以为将军遭逢不测,悲愤难挡。不知怎的,忽而又说将军受困,要前去相救......"姜原续道。
"不对!"瑗准心下暗忖道。通常交战,俘将亦俘马。战马独归,就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主人已然身死。承函怎会不知?临别之时托以大事,怎会不顾?除非......身边有奸细......
父帅当日临终之时的一番话,瑗准反反复复细思过,再加上太子的欲加之罪,瑗准早已怀疑自己的身份,不过这样的身份不是自己想要的罢了。是故今日被姜愈等人拥立,并不感到意外。只不过在此之中,瑗准有个环节始终未曾想通:当日自己方从华夏借兵归来,见过自己真颜的不过同去的数人,太子又怎的即便得知?除此以外,丽娘被叛太子,知道丽娘是刀卫,也知道她反叛的就更少了!现下在承函面前挑唆,无非是要支开承函,让其不能阻太子杀我,此事除了自家的本部亲信,旁人怎做得到?所有的一切矛头都直指一人--崔宇。只有他一同去了华夏,一同叛军,而且此人本来便是负责传信的,他的话便很容易令人相信......
"将军......"姜原见瑗准久不发声,心急得很。
"放心,赫致要留着承函作为要挟,承函暂时不会有事!"瑗准料得姜原欲说何事,打断道,"将崔宇绑来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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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我为何?"崔宇被瑗准揭穿得无可辩驳,只得承认:"你李家世袭得几代元帅将军,怎会知我甘苦?我若想在军中有所作为,不靠太子靠谁?太子许得我,若你死了,这将军之位便是我的。哈哈哈哈......"一阵狂笑声中,忽而面目全黑--服毒自尽。
又一个为权欲所吞噬之人......
"报将军,赫致派人传来书信......"一封书信交倒瑗准手中。
"今晚子时,城门外见。赫致。"书信之上只有十字,瑗准知道自己躲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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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城外。瑗准避过所有士卒,独自前来,赫致已然等在此处,着便装。
"四王爷深夜约见,不知何故?"瑗准故意将这"四王爷"一字一顿道。
"李将军明知故问吧!"赫致先前神色间的激动欣喜,显示被"四王爷"三字扫的干干净净。
"放了承函!"这样的谈话,瑗准不知自己能冷静的保持多久,单刀直入道。
"两军交战,好容易俘得敌军的副将军,怎可能就此轻易的放过?"赫致冷笑,神情却如抽搐般夹着痛苦。
"放了承函,条件随你!"瑗准瞪着赫致,冷冷的,寒到赫致的同时,更冻伤了自己。
"当真?"赫致听得瑗准此言,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转而炙热,忽而脉脉,随后挣扎,良久之后,赫致终于续道,"好,明日午时,仍是此处,‘敌人'之约,你若胜了,我便放了承函,率军回契丹。"
"既然你我已见,为何不是今晚?"瑗准恐事久生变,不安道。
"今晚是月圆之夜。"说着赫致已换过一脸神情,包容的、溺爱的,依稀便是那时,"约你来此,只是想与你一聚,今晚与战无关。"
朝丽边城的夜,很寒。不过此处的两人,无语,却有暖意......只是稍纵即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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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时,云层紧锁着阳光,天色看起来尤其阴沉。在城门外,两山所夹之地,更是阴得有些抑郁。两军各自列阵,观瞩着两军主帅之争。
"承函呢?"瑗准见赫致脸色很是难看,死灰一般,心下一抽,不安即起。
"......"赫致没有言语,眼神之中满是歉意。其身旁士卒抬得一人出来,此人满身鞭痕,肘膝有明显被重物击断的痕迹,胸口更是有断裂的肋骨穿刺出来,喉口一道深深的裂口,伤口已然凝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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