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三千(上)----荒木泽代
  发于:2008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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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觉得我们在废话。
"左眼眼角下有一颗泪痣。"
"喜欢吃糖葫芦。"
"睡觉的时候喜欢滚床。"
"看热闹绝对不插手。"
"轻易识别药类。"
"撒娇很厉害。"
......
终于全部核对完毕以后,我和唐掌门都有一种近乎虚脱的感觉。想想小师弟在他那里两年我们这里两年,原来竟然是有这么多特点可以讲的。唐掌门像是彻底放松了警惕,和我一起瘫在地上,问道:"我儿不是中了奇怪的毒被五毒教傀儡之后走失了么?你们怎么......"
"哈,碰巧罢了。"
我怎么说,难道要告诉你五毒教实在是自大以为他一个小孩子可以自己走到目的地就放他自己走,然后走到恶人谷......不是,是回仙峰山脚下的时候遇到了刚被踢下山的罗衍就被一把抱到山上,然后我师父玩儿似的解掉了毒就留着当玩具了么?虽然不知道到底谁是玩具......
"那么,在下如何......"
"你照信上说的办就可以了,其余的我也不知道。"我一把翻起来,顺便把他也拉起来,"只是,你小心点。遇见了我师父......"
"在下必当尊老。"
"不是,你完全说反了。"
我正要解释,忽听得一阵狂暴的敲门声,杂乱的有些人在喊"掌门!"
"哈,看来有点多事之秋的味道。"我摇摇头,跃上房顶,"在下先告辞!"
"不送。"唐掌门仰天拱手,低声道。
我贴着屋顶一路滑开去,耳旁清风送爽。
远远的好像听见刚才那个院子里,大叫着"出大事了"之类的句子。

 

12.得来全不费工夫
刚回到房中就开始疑惑这个污七八糟形如焦碳的东西真的是我的房间吗?
"敷儿!"独孤秦岚从走廊跑过来。真糟糕,我才出去一会就被发现了,一身夜行衣总不能和他说我是出去上茅房的吧。肯定又要被说教了,最近运气真是背得要命啊。独孤秦岚一把将我紧紧拥入怀中。"太好了太好了,幸亏你跑出去了!"
怎...怎么回事啊,这种感觉像是我在恶人谷,不是,是回仙峰的时候夜里跑去偷仙丹被师父当场抓个正着却被老人家大大夸奖一翻。我莫名其妙地被他抱在怀中动弹不得。
"刚才唐门的药房烧了起来,你的房间又是同药房连在一起的,我担心你会出什么事。还好你半夜跑出去了。"
药房?药房烧起来了?难怪刚才我在院子里的时候闻到药香,原来是起火的象征啊。
"但是药房为什么会烧起来?"难道是打更的今天忘了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不知道,药房里一般不会有火源,大概是有人纵火吧。"
管他是人为的还是天灾,总之今晚我是无处可去了,不对,是无他处可去。
"今晚我睡你那?"
独孤秦岚被问得脸一红,"好。"但他又很快答到。
这个反应好眼熟啊!
第二天黎明的时候,唐门上上下下都在收拾残局清理场地。可怜昨天还新采回来的灵芝人参断肠草今天都变成药灰了。唐门弟子都感慨万分地责难自己为什么昨天没有偶然地路过药房,再偶然地一时兴起要看管药房,然后偶然地拿出那颗炼了一年的唐毒丹药作好预备起跑的姿势。
祸不双行必三行啊,我对可怜的唐掌门表示深深的同情,可能马上就要变成默哀了。因为他此时正倒在床上神志不清地说着胡话,好象因为昨天与纵火者单挑的时候被放了两箭暗器,不过捉住了纵火者......其中的一个。
"其中一个?不是说他和纵火的单挑吗?"正当众人忙着帮唐长门止血时,我像听说书似的听百晓生说明昨晚的情况。......这个家伙,摆明了哪里热闹哪里凑,典型的国人形象。
百晓生一挑眉,"单挑就是他一个挑他们一群吗!"
这时一个唐门弟子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那个纵火的发现被毒麻痹,全力冲破筋脉死了!"
全力冲破筋脉啊,比咬舌自尽有创意点。再看昏迷中的唐掌门,估计他意识半会也上不了恶人谷,不是,是回仙峰。如果意识不清地上去给师父他们玩失忆了,说不定就得和自己的儿子一辈子都在恶人谷当开门关门弟子了。
唐璜问着手下的人:"那个纵火的什么身份查出来没有?"
"没有,他没有穿帮派的标志性衣服,就算我们怀疑是青城派也不能没证据地找茬吧。"
唐璜板着脸出去了一躺,又板着脸回来了,"笨蛋!脸上明明涂着唱戏脸谱的油彩,这都看不出来!"
"为什么青城派的连门派标志性的衣服都没穿,还要呆呆地在脸上涂油彩啊?"我回头向百晓生问到。
"因为青城派的弟子原本就来自全国各地的戏班子,不是容貌美丽的伶人他们是不会收的。所以自古他们就有师训,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必须在脸上涂油彩,一是怕仇家认出他们到他们原来的戏班子寻仇,二是怕江湖时报的借新闻宣传的名义拍美伶夜行写真集侵犯肖像权。"
"哦~~~~"我恍然大悟。
唐璜将纵火人脸上的油彩擦去后大吃一惊,"十二夜行侠!"
唐辉冷冷地一笑:"现在该叫十一夜行侠了。"
青城派的果然来找麻烦了。如果上官铃的确来了蜀中又没到唐门的话,他最有可能去的还是青城派。
于是我们决定将林如繁暂时留在唐门,伴做伶人混进青城派。
进了青城派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后宫,来来往往的全是中原大地上挑出来的伶人们,美不胜收啊!
"你们都是来拜师的?"连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登记员也长得如此周正。
"恩。"独孤秦岚傲然地答道,根本就不是来拜师的根本是来挑衅的。
登记员上下打量了我们一会儿,在我面前停了下来,冷笑一下,"这位公子身材矮小模样秀气,怕不是女扮男装的吧?"
"那你是要我脱给你看?"我睁大了扑闪扑闪的眼睛天真无邪地问到。
独孤秦岚在一旁早已怒从中来,气势汹汹逼人。
"不......不用了。"登记员瞬间被这股气势震得慌乱。
在青城派混吃混喝将近一个月后,还是没有上官铃的消息。
这天令狐西凉兴冲冲地要来了纸和笔,在一阵涂涂画画后要来一大桶糨糊准备粘贴。
"这是什么?"我拿起一张满是油墨的纸问他。
"寻人启事啊!"他在纸的背面涂上糨糊。
"那这个像鬼画符一样的是......"
"铃儿的画像啊!"
我和独孤秦岚面面相觑了一会。
"算了,你还是别帖了。"独孤秦岚将他手中沾满糨糊的鬼画符拿了下来。
"为什么?"令狐西凉像是终身大事被耽误了一般不爽。
"你这种东西帖出去先不管有没有人看得懂,明天肯定被当作牛皮癣污染市容市貌给撕了。"
令狐西凉万般不情愿地被拉了回去,一路上还嘟嘟囔囔地辩护自己的大作。
凉风中还有一张没被贴稳摇曳在大街的墙上。
算了不管它,不过会给明天的清洁人员带来一些麻烦罢了。
第二天风和日丽天高云淡适合作恶啊。
我出了青城派准备大摇大摆地上街卖甜食以庆祝牙疼刚好。
细风中的墙上摇曳着一张熟悉的东西--令狐西凉的那张鬼画符,似乎还有个人在很专心地观看,花容月貌,一袭白衣,标志性的乌黑秀丽的长发上簪一只凤凰镂空银簪。
虽然我没见过,为什么觉得这么眼熟呢?
每天都听令狐西凉罗罗嗦嗦肯定很熟,现在连最不愿意背书的我都背下来了。
"上官铃?"我走过去试探性地问。
"您是......?"他将正对告示的脸转了过来。秀丽的细眉弯弯两钩,狭长魅利的眼睛有些微眯,尖尖翘起的鼻子下两瓣娇柔的唇,只有唇的边沿才淡淡染些血色,看起来有种病弱的美。
不是吧......这样都找得到!
"果然是你!令狐西凉和我们找你找了半天!"我为这意外的发现欢欣鼓舞。
"令狐西凉......"他像揭黄榜一样揭下了那张鬼画符,嘴里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四个字。
咦....咦!难道令狐西凉把自己的仇家当成了恋人?糟糕,听我刚才的语气他肯定认为我和令狐西凉关系很好,看他的武功也是极至变态,万一我被错伤怎么办!就算不被错伤,再惹上一个仇家也不好啊!
我的冷汗从后背出到了额上。
"只有那个笨蛋能把我的画像画成这个样子......连那些画女人像的画得都比他好。"
"那是当然的吧......画女人像的就是靠这个吃饭的啊......"我小声嘀咕到。
"令狐西凉在哪?"上官铃仿佛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令狐西凉。
"在青城派。"
"他是青城派的人?"
"不是,是我们为了找你混上青城派当弟子。为什么你走了这么久才到蜀中啊?"
"蜀中的方向实在很难找,我从一家药店出发,先是穿过了东海进入西洋,然后到达两个有着黄头发蓝眼睛人的国家,好象叫大食和波丝。昨天才终于到了蜀中。"
第一,地球果然是圆的啊是圆的。这一发现绝对要比张骞的丝绸之路更伟大。
第二,路痴是会互相传染的,要么是令狐西凉传染给他要么是他传染给令狐西凉。所以以后为了身心健康要远离他们两个。
第三,坚持不懈的结果往往会得到很白痴的答案,这个例子就是很好的证明。

 

 

13.冤有头债有主
这个事情就叫做"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他们在跳圆圈舞呀跳呀跳呀一二一"。我扯着上官铃回到唐门,再让唐门派人去解决独孤秦岚和令狐西凉的辞职问题。还没有半盏茶的功夫,就突然有人出现在眼前。
真的很突然,我眨眼的时候,闭上之前还没有的,再打开的时候他就大变活人地在那儿了。令狐西凉显然是轻功加狂奔,光影似的窜到上官铃面前,我这才看清了他喘得正凶,脸颊上叶微微的泛着些红晕。
上官佳人转手放下茶杯,含着笑优雅地站了起来,白皙的葱郁手指轻轻捏上独孤西凉的脸颊:"真是,跑那么快做什么?"
"铃......铃儿。"喘得说不上话再加上太激动,令狐西凉明显地口不择言,"我......是你,真是你,太好了......"
"是我,当然是我,怎么不是我。"上官铃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么搅来搅去的说话方式,答得顺畅无比。旁边人识相的将目光统统投向别处,我则十分怀疑这是他们的暗语来着......独孤秦岚上哪儿去了?
就在我疑惑之时,忽听得身边轻微的一声呻吟。转身再看,上官铃早已在手上使了蛮劲,揪得令狐西凉龇牙咧嘴,就是不敢大声嚷嚷。真是,打是亲骂是爱啊?
"你倒好意思画那种东西!"哦,冤有头债有主,上官铃你不做城管真是可惜了。
"铃儿我错了错了错了......"令狐西凉没有一点犹豫地讨饶,"我保证下次......"
"还有下次?!"
"好好好,我不画!我让厉害的丹青手帮我画,绝对把你画的天上仅有地上绝无!啊啊,铃儿你轻点......呜......"
上官铃发泄似的使过了一阵劲,好半天终于松了手。看着令狐西凉边揉着脸边讨好的笑着,忽然红了脸,嗫嚅出一句:"我不要别人画我......"
聪明(除路痴这点)如令狐西凉怎么不知上官铃的本意?方才还无辜讨好的表情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修长的双臂一伸就扣住了上官铃的腰:"铃儿......"
"西凉,有外人啦......!"
"咳......咳咳......"突然有人在门口咳嗽,我一转身,便看见了独孤秦岚,一如往日般的绝尘。
"回来了?"我化出笑容,靠到他身边,"好久啊!"
"有人一听见消息就冲出来,我也只好在后面帮忙收拾残局了。"独孤秦岚夸张的叹口气,走回厅中玩味地瞥了几眼令狐西凉,"你也不引见引见?"
"在下上官铃,见过独孤盟主。"上官铃反而抢得话锋,"素闻盟主功高盖世,飘逸脱尘,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过奖,上官才叫才貌双全,久仰久仰。"
"哪里......"
"你们说话不怕牙齿酸掉吗?"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两个人的没完没了,"现在好像不是干这些事情的时候吧?"
被我打断的两个人有些尴尬,但也明显是因为可以不再客气下去了而松了一口气。独孤秦岚笑道:"是,你说得是......呃,林大小姐呢?"
我一边惊叹这些人的无视神功一边好心地抬起手往身后某个方向戳了戳。
那个方向上,有从我进来开始到独孤秦岚进来再到刚才为止,一直被众人不小心忽略掉的武林第一美女--林如繁。
我想我很理解什么叫欲哭无泪。

月凉如水。
依旧是琵琶,玉人,香案。
室内熏香缭绕,众上坐,奉茶,轻声如谈笑,如风生,如聊歌。
旁边倾下一粉帘,帘那边绿衫佳人端坐,犹抱琵琶半遮面。自顾自的绕手拨弦,三勾两拨,五指一滑连音倾泄;低眉信手续续弹,一片神鸦社鼓。
乐声如伴奏,轻轻荡,曲折回环。
竟是《燕分飞》。
不过曲子究竟是不长,倏忽之间已经勾拨流逝。一转手,换了个飘渺的小曲,弹弹拨拨,那帘里的绿衫女子低低吟唱。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
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
彼狡童号,不与我食兮。
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出自《郑风--狡童》)
(译文:那个薄幸美少年,对我不笑又不言。就是因为你的背叛,使我吃饭难下咽。那个薄幸美少年,不再与我共进餐。就是因为你的背叛,使我长夜睡不安。)
上官铃听罢神色一动,几眼瞥着手旁的令狐西凉,眼波流转欲言又止。令狐西凉安慰似的握住了上官铃的手,怀里掏出个暗红色的小管来,看似是芦苇或是竹子的小笛儿,就着琵琶小曲轻唱。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出自《诗经 邶风--静女》)
(译文:娴静姑娘真漂亮,约我等在城角旁。视线遮蔽看不见,搔头徘徊心紧张。
娴静姑娘真娇艳,送我新笔红笔管。鲜红笔管有光彩,爱她姑娘好容颜。
远自郊野赠柔荑,诚然美好又珍异。不是荑草长得美,美人相赠厚情意。)
这一下听得上官铃面红耳赤,碍于琴音不好发作,只是就着双手交握的姿势暗里使了一把劲,令狐西凉忙忙陪笑讨饶。
"把上官铃当成女子,真是活该啊!"独孤秦岚在我耳边低笑,温热的气息撩过我耳边,"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语出《卫风--氓》)
(译文:我曾登那缺墙上,遥望复关盼情郎。望穿秋水不见人,心中焦急泪汪汪。既见郎从复关来,有笑有说心欢畅。)
我抬眼看时,他眉目里闪过一丝情绪,要满满地倒给我一般。我失笑:"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思我,岂无他人?狂童之狂。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思我,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语出《诗经 郑风--褰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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