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
……好疲倦。
所以不想再去探究原因。
靠在这个粗鲁又暴躁的大男人怀里,觉得奇异的安心。他没空再想东想西,现在,他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
四 雪上的红迹
“啊~~~~哈~~~欠!”
慕飞白了段斌一眼,“拜托,你认真一点行不行,警、官、大、人!”
段斌意兴阑珊的跟着众人一起鼓掌,“谁要你非拉我来看这种演出的,我又听不懂。”
他们两个人正在玉城一家戏院中参加守爱孤儿院为了小唯的手术费进行的义演募捐活动,台上是守爱的孩子们在唱着赞美诗,底下的观众都听得津津有味--除了这个超没品位的段大警官之外。
“你还有脸说,是你自己一听说七香也会出场所以才死活要跟来的。”慕飞用手肘顶他,“喂,你不要睡啦,你看,七香上场了哦!”
段斌马上打起精神朝场上看去……
“这次多亏了你们的帮忙。”守爱孤儿院的院长葛修女笑着向大家道谢,“手术的费用已经凑齐了,我们联系了医学院的那位权威教授,他说这个星期就可以为小唯做手术。”
“那太好了。”慕飞微笑,“到时候如果游泳得到我们的地方请您一定要告诉我们。”用力的掐了魂不守舍的段斌一下,微笑着问,“您说是不是,警官大人?”
段斌疼得呲牙咧嘴,还得赔笑道,“是、是,一定、一定。”回头瞪了一眼慕飞--你搞什么呀!
谁叫你看美女看得入神!慕飞扭过头去不理他。
“慕飞!段斌!”穿得性感但是不暴露,妖冶但是不妖艳的大美女七香走了过来,“要不要到我那里喝两杯?”
“好啊好啊!”段斌马上举手欢迎。
慕飞瞥了他一眼,高傲的扬起头,“我不去了。我还有工作要忙。”然后冲七香微笑,“下次请你喝咖啡,好好谢谢你。”
七香的脸上浮现两抹红晕,“别跟我客气了,咱们是朋友吗。”
慕飞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既然这样我要提醒你一下,小心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打你的主意哦,尤其是……”他意有所指的看了段斌一眼,“那些看起来就像色狼的人。”
“你……”段斌气得没话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慕飞潇洒的离开。
七香的眼睛也一直盯着慕飞的背影--直到远得再也看不清。然后她回过头来笑道:“既然这样,就我们两个去吧。我请你尝尝银影最新实验的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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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唯手术后的第三天夜里。
负责为小唯做手术的谢之然医生的住宅里传出了一声尖叫。
同一时间,慕飞从睡梦中惊醒。
……
凌晨两点零四分,慕飞了无睡意的抱着膝坐在床上。
从梦中醒来时的惊诧让他再也无法入睡。不,这次不是有人陷入困境的梦。梦的前半段他再熟悉不过,因为那是自他记事起就不断在梦中重复的情节--他穿着古代将军的盔甲,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自言自语着:这一世我所亏欠你们的,下一世我会尽我全力补偿你们……他毫不怀疑,这就是他前世的样子,自己可以感受得到那种因为懊悔和遗憾产生的哀伤的情绪,如果他的性情在转世之后并没有改变,那么他想他一定是做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的事。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对这些人做了什么,然而就是那种想要补偿对方的巨大的执念以至于在转世之间也难以被磨灭,而一直延伸到这一世的命运中来。而这也是为什么他要不计代价的帮助梦中出现的、遭受到困难的人们的原因。
但是梦的后半段才是真正让他难以理解和不敢相信的,他梦到一身古代服饰的自己的身边出现了另一个人--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更恐怖的在于,那个人长了一张让他熟悉到咬牙切齿的脸。
这怎么可能呢?他与段斌难道在上辈子就认识了吗?
……
第二日清晨。
谢之然的住宅周围停满了警车。
段斌站在谢之然的书房里,仔细的观察着倒在书桌前的--谢之然的尸体。
“发现尸体的是谢之然学校的同事,他说早上来接谢之然去学校的时候发现他家的大门开着,走进来就发现了尸体。”段斌的手下报告。
段斌转头看向那位打电话报警的青年,“请你再说一下当时的情况好吗?”
二十几岁的斯文男子脸上仍是惶恐不安的表情,“我是谢教授的助理教师,我叫陈斯礼。我每天早上都来教授家接他一起去学校。今天早上我像平常一样到门口等他,可是等了很久都没看到教授出来,给他打电话也没有人接。我看快迟到了,就来按门铃,可发现门是半开着的,我就走进来,看到正对着大门的书房也是开着的,而教授就趴在桌子上。我还以为他睡着了,就走过来叫他,结果发现……然后我就报警了。”
段斌点点头,“当时你一下子就能确定他已经死了吗?”
陈斯礼点点头,“我们是学医的,这很容易判断。”
法医的检验工作已经基本结束,段斌问:“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根据尸体僵硬的程度来看,应该是在午夜到凌晨三点钟这段时间内。”
“那么死因呢?”
法医摇摇头:“没有明显的外伤,初步判断是因服用过量药物而引起的呼吸衰竭而死亡,具体结果要等化验之后才能确定。”
“有可能是水合氯醛的合剂,”陈斯礼插嘴,“教授的口腔里有一点点刺激性的气味。”
段斌扬起眉,“还可以嘛,看来你这个医学院助教还真不是当假的。”而且还很爱现。为了防止法医同事反感,他只好把陈斯礼带到另一件屋子里,“你和谢之然的关系怎样?既然你是他的助教,他的情况你应该很熟悉吧?”
陈斯礼想了一想,“应该算是吧,谢教授也是我大学时的老师,我们认识了有六七年了,教授是个非常和蔼亲切的人,在学校里是非常受人尊敬的老师,在医学研究方面非常优秀,为人也没有什么值得指摘的地方……唯一的遗憾就是一生没有娶妻子。但是……嗯……”
段斌马上说:“没关系你照实说,也许是一条重要线索。”
“这半年以来有一位新来的女教师一直在追求教授,”陈斯礼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愤愤不平,“我们都认为她是冲着教授的医学资料和财产来的,可是教授好像并不在乎--两个人的关系相当亲密,甚至于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他遗憾的低下头,“虽然我并不认同那个女教师是真的喜欢教授,可是看到教授好像很喜欢她,我也希望他们两个人能够幸福。可是现在……”
段斌安慰的拍拍他,“那个女教师叫什么名字,她昨天是否跟谢之然在一起?”
“她叫杨栀,我不知道她昨天有没有和教授在一起。”
“好吧,”段斌点点头,“那我们就去问问她本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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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谢之然还真是有艳福,那个叫杨栀的女人是个大美人,而且还很风骚呢。”
慕飞翻了个白眼。
真不知道招谁惹谁了。本来因为昨天晚上那个奇怪的梦,他今天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这个聒噪的警官大人,没想到躲到守爱这里来做义工都会好巧不巧的碰到他!
这就叫做孽缘!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段斌不满的叫,看他一声不响的背对着自己收拾屋子,好像拿自己当空气一样。
慕飞无奈的回过头来,挂上一副亲切温和的笑容:“我当然在听啊,警官大人。”才怪!听你那些没营养的废话有什么用!
看他那副假假的笑容就知道他阳奉阴违,段斌走到他身边,“谢之然可是小唯的主治医生,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他就是因为这个才来找自己的吗?慕飞柔和了表情,“警官你还真是个细心的人呢。”他微微一笑,“我知道了,其实麻烦到谢教授的地方也就是那个手术而已,至于之后的治疗工作已经有省城的大医院接手,所以不用担心。”
段斌干咳了一下,“嗯,那个,反正该操心的人是你,我只是顺路过来看看而已。”
慕飞收拾着孩子们弄乱的童话书,一边问,“谢教授的死因查明了吗?”
还以为他不会问呢!段斌跟着一块儿帮忙,“说是水合氯醛中毒引起的呼吸衰竭。我问了谢之然亲近的人,他的确有用水合氯醛作安眠的药剂,那种东西超过了服用量两倍就会引起中毒现象,一个医学权威会这么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
慕飞停下来回头看他,“你是什么意思?”
“我怀疑他的猝死不是意外那么简单,如果不是自杀的话,就是有人想要置他于死地。”段斌皱着眉,“可是他平常没有什么仇家,而在现场他的桌子上还摆着第二天上课用的教案,所以看起来也不像是自杀。唯一有嫌疑的,就是那个叫作杨栀的女人,我找她问询情况的时候她的神色很慌张,而且听到谢之然的死讯她的表情是惶恐而不是惊讶悲伤,这不是很奇怪吗?”
“你怀疑是她下毒害死谢教授?”转过身去继续收拾东西,慕飞的语气就好像在问:你怀疑明天会下雨?
段斌怪异的瞧着他。他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感兴趣?之前遇到雨欣的绑架案和小唯的事件他那种热心劲哪里去了?
慕飞偏着头看他:“怎么了吗?”
“你这个人还真是奇怪。”段斌抱着一大跌图画书走道书架边码上去,“有的时候就会对不相干的人热心的要命,有时候又好像一点也不关心别人的死活。难不成你助人为乐还要看对象的吗?还是有其他什么不为人所知的原因?”
慕飞心头一跳,强笑着:“警官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这种侦破案件应该是你们警察的责任不是吗?既然有你这位英明神武的警官大人在,又哪里有我这个小小律师置喙的余地呢?”
哼,说的好听。段斌挥挥手:“我现在没空探究这件事,等我闲下来你好跟我说个明明白白。”
慕飞朝他的背影吐吐舌头。你等吧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那么警官大人还要继续查杨栀吗?”
“查是要差,”段斌信手翻开一本童话书,“不过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有……咦?”他盯着书中的画片,皱起了眉头。
慕飞凑过来看了一眼,“这是白雪公主的故事,有什么问题吗?”
段斌的视线停在头一页上,“王后不小心刺伤了手,雪滴在白雪上,衬着乌木的窗户,十分夺目。王后心中祈祷,我希望我的女儿的皮肤像血那样白,嘴唇像血那样红,头发像乌木桩子那样黑……”文字上面的图画正表现了血滴在雪地上的情景。
“警官,你怎么了?”
“这种感觉,我好像在那间屋子里看到过……”段斌在脑海中搜索,但是找不到确切的影像。
算了,既然想不起来,就到事发现场去看一看。
他一把拉住慕飞:“你跟我来一下。”
“哎警官你这是要我去哪里……”慕飞根本来不及反抗,就被这个行动力超快的警官大人拉走了。
无语问苍天——他怎么会遇上这么一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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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之然的书房中。
“应该就是在这屋子里。”段斌左瞧右看,“是在哪里看到过呢?喂,你别光站着啊,帮着一块儿找找啊!”
真是过分的人!慕飞翻了个白眼。到案发现场来找寻线索是你自己的职责啊,干吗还要拉上我!
“喂,你听到了没有?快点找啊?”
“找什么啊!”
段斌想了想,“就是像刚才那幅画上面的样子,黑色的木头,白色的东西上面有一点红色的印迹……我也不记得是什么了,你找就是了。”
慕飞都没有力气跟这个人生气了,他左右看看,“这间屋子里家具是黑色的,白色的只有墙壁和地毯,既然是同时看到的,那你看看它们交界的地方比如挨着家具的墙边,或者桌脚底下。”
段斌蹲下来察看,“我好像记得是在低一点的地方,应该像你说的是在桌脚吧,你也过来找找。”
慕飞叹了口气,顺从的蹲下身来,两个人围着桌子转了一圈,直到两个人的头撞在了一起。
“哎哟,”慕飞揉着额头,“你撞到我了!”
“哎呀,就是这个!”段斌根本没听到他的抱怨,却指着地毯上一点点指甲大的鲜红色印痕说,“我要找的就是这个。”
“这是什么?”慕飞也低头看,“不是血迹吧?”
“不是,血迹不会到现在还是鲜红色的,而且感觉也不像。”
“哎呀你怎么可以用手去碰?这有可能是证据呢!”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啊!”段斌趴在地上用鼻子闻,“好像有一点点……嗯,油墨的味道。”
“油墨?”慕飞好奇的也趴下去闻了一下,“这个好像是……”
“印泥!”两个人异口同声。
“奇怪,这里怎么会有印泥?”段斌站起来,顺手扶了慕飞一把,“而且看干燥的程度应该是不久之前染上去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也许昨天晚上有人在这里用过印章,然后不小心落到地上去了。”
段斌皱着眉,忽然从口袋里掏出手套戴上,接着就开始打开谢之然书桌的抽屉大肆翻找了起来。
慕飞好奇的问:“你在找什么?”
段斌头也不抬,“我问所有相关者,都说昨天没有人到这里来过。但是发现谢之然的时候身边并没有什么印章--如果印章不在这里,有可能被什么人拿走了。就是说,可能有什么人曾经到过这里拿走了印章……呃……”他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印章,仔细看了看,“在这里。那就有可能是他自己用过的了,唉,我好像又猜错了。”
慕飞走过来看了看,“那倒不一定。你不觉的这个印章放的地方不太对头吗?这是一方鸡血石的印章,相当名贵,却这样胡乱的丢在了抽屉的最底下,而且,装印章的盒子明明就放在上面的一层。”
段斌眼睛一亮,“这就好象是情急之下随便丢在这里的一样--会是他自己这么做的吗?没道理啊!还是有别的人盗用的呢?”
慕飞耸耸肩,“你去查查上面的指纹不就清楚了?”
……
如果真的是有人盗用的,他用印章做什么呢?
段斌全部心思都在印章上,慕飞的手在他的眼前晃了半天他都没有发觉。
慕飞无奈:这个大警官一工作起来倒真是百分之百的认真。
从谢之然家出来后,段斌就径直回了警局,而慕飞则到自己的事务所去,解决了一些需要马上做的紧急事务,之后他跟秘书大姐秦希云打了个招呼,提前早退。
倒不是觉得这个案件有什么可担心的,玉城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什么大案了,之前他觉得段斌有点小题大做,说不定真的是个意外而已呢!可是偏偏今天他收到了一份邮件,看过邮件之后他觉得有必要跟段大警官报备一下。
看看时间差不多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他还特地去翠梅轩买了一些精致可口的小点心打算犒劳一下辛苦工作的警官大人……这种事情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他会平白无故的关心别人简直是奇迹。好吧,他不否认跟之前那个梦有关系--如果他们真的上辈子就认识,他真的有必要要深入了解一下这个行动快于理智的警官大人呢!
一进段斌办公室就看到他在发呆,自己在他眼前挥手他也无动于衷,慕飞悄悄的靠近段斌的脸--没发觉自己嘴边都是坏坏的笑容--想吓他一跳,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公分,慕飞忽然愣了一下。
也就在这个时候,段斌忽然回过神来,然后眼前放大的面孔也让他愣了一愣。
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在一起,两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直直的看向对方--可以清晰的看到对方眸子中映出来的自己讶异的眼神,彼此轻轻的呼吸混合在一起,让之间暧昧的气氛愈发的迷乱……
足足过了三秒钟。两个人同时回过神来,双双猛地向后退去。
“嗯……那个……你……”
“我……什么……嗯……”
段斌清了清嗓子,“你来干什么?罪行暴露来自首吗?”
慕飞的反应是把手中的公文包朝他脸上拍去。
“我可是好心来探班的,还带来一条与你的案子有关的信息,不过看来你是不需要了,我走了。”真气人,好心帮忙他居然那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