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木下栖————二目
二目  发于:2008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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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少人行
风声动, 水呜响, 一声促过滑游云. 青袖翩然半叹, 更道奈何奈若何. 一个长影照塘, 叹过一口霞气, 便挽了尘拂挥愁事:「唉, 只怕今日错过, 他俩自更生错事. 强留尘缘, 到底有害无益.」
「哼哈哈, 从来无人强你, 不肖子你何用无端生牵挂? 老天爷既画了三世谱, 那便自有分数, 又何用你这俗人来管?」一个童子鼓起两腮, 生著闷气蹲在长影脚旁, 两只小手只管用劲解那仙索, 望得舒解自可再寻乐事. 他抬头看看青宁子一脸苦相, 笑语又道:「不孝儿, 烦著哉? 今儿只管放了你老子, 自可得计.」
此时风触胡, 青宁子忙施手一挽, 不觉放一下松劲, 教这长宁童子寻得先机, 离绳正想要当脱壳空禅. 不料足慢却被道人踏著了衣沿, 呜呼哀哉, 也只能哭笑不得.「气煞我也, 你这长宁童子! 吞服在肚, 只教为道尽发轻薄言语; 吐溅在地, 却又尽惹天下祸厄. 今回事儿, 也有几分是教汝坏了, 不然哪会如此这般?」
「嘻嘻, 你这小子不会办事, 却反来怪我? 到底缘由天定, 天教你使不得计, 也与人无由.」童子强辩一通, 忽有感悟, 顿时不便拍额而叫.「呀, 这样想来, 反都是你的不是了. 天教你莫分, 你却硬要管, 如今不得, 也正是应中天意. 唉呀! 我这痴儿, 怎会生得你如此痴笨?」
长宁子閒言, 顿时凝袖於空, 半响, 还是贴服依身而下.「唉, 长宁童子, 汝虽得先父精元妙丹, 可到底阅历尚浅, 难有先父修为 ……」 待涨起的红劲消退, 道人又摸起了白脸胡须, 彷彷有所思道.「此事难为. 大仙尝有恩於我, 如今见其危陷, 掩脸不顾, 到底非君子所为.」
长宁不屑吐过一口浊液, 踹踹泥又踏地道:「我还道你为难什麽. 苟若是怕妖剑害人, 旦当抢去毁之, 如此一来, 岂不轻松?」
「唉唉唉, 你就知道轻松, 哪里晓得个中厉害?」连叹三声, 一气接下一气, 但觉满腔愁怀轻泄, 摆袖却沾染哀思. 青宁子滑步池塘, 看那月影低溅水漾漾, 不觉又道:「这事机密还好, 只怕待大仙知悉, 也便是迟了.」
「哦哦? 这话怎说?」小儿但知好奇. 长宁童子含指弹声而出, 两双圆目汪汪, 看著道人只等他续说下去.
「此事本来易办, 只待寒鹭生了厌心, 念及尘世之好, 则剑自可出, 哪里会惊动大仙? 只是如今…..」青宁子眉目一斜, 晓是一派高深模样.
「如今……」触耳只觉老调重弹, 童子静心转目, 但待道人还有何新花样.
「若是大仙动心, 轻轻拉过, 以为道凡尘之力, 只怕是不易了, 不易了……」绕了一个大圈子, 字字弯成圆月圆, 一色鳞片闪动, 那鹅黄新衬在夜色之下, 混混冥冥, 竟又缓引入暗中渠, 唯叹可惜……
可怜.
可哀.
可忆.
淡水对影, 这边厢正逢月色夜下, 凤花低倾蕊相照, 两两相对无言, 冥冥中但念一句——
「寒鹭, 你本欲与青宁子议些什麽?」
沉沉呢喃, 一腔热血在肠. 但觉那满身红毛耸起, 怒发冲天, 正是忍忍不可言之时. 寒鹭什麽事也暪他, 几时能答出话来? 想来也是无语, 绯七愤懑的回头, 甩身就要远走.
「绯七!」本来寒鹭低头敛袖, 己是不欲回答之状, 可此时见著绯七远走, 却又不禁喊出声来. 声声发, 划破长空寂寥, 鸣响旦过半耳, 震慑人心几许. 寒鹭止住了话, 看向那绯色异瞳, 孽火地狱, 他界现在眼前. 退步轻衫半飘, 风过远走, 此时此刻, 反是寒鹭恨不得舍脱形躯而去.
恨, 但恨不得. 绯七敛了眉目, 利齿沾唇, 腥血星星. 且亦凝住脚步, 但待寒鹭吐出话来. 一刻, 二刻, 等到还是无有. 气方下, 又更生, 伸来的一爪半握, 绯七拖了寒鹭就走. 一时天沉风怒作, 偏向这儿又削向那. 长草割过衣沿边, 添上那泥黄颜色一片, 又溅起水珠点点.
一层云气通天盖了, 月色黯然, 天地遂入怀袖之中. 小女儿般禁不得折磨, 晃一晃, 竟又溅出几行浅泪, 斜斜往山侧偏盪, 终於沾湿衣袖亦不经觉. 这雨似极了针头的一刺, 且感触来, 彷然却已离开.
寒鹭一行迎风而上, 在下风处满脸苍苍, 自上风处远送针痕. 想不透到底绯七旦作何想, 此身只感轻薄透凉, 眼下只需寻一块方石, 待一下急猝, 那个失足处找著了, 自可摔过满怀. 可绯七的偏又是抓得极紧的, 只怕这麽摔著了, 还能留下半骸在爪.
脸面迎风紧皱, 眯了眼但看向前, 一头怒发冲天起, 绯七盯紧在前亦不哼声, 也不知是在打何种主意. 一山翻过一山, 岭外又是幽谷, 激盪一声响雷直下, 轰轰但作闪光馀音. 扑扑烈风骤过, 吹得人七倒八歪, 发髻散乱, 一抺青丝横脸而划, 寒鹭顿在这风急声动中生了哀思.
眼下, 绯七是气急了是吧?
他敛唇抬目一瞄, 只觉那身影似近还远, 中道隔了急风碎柳, 看来竟是欲将远行而去. 张嘴一放, 叫唤即随风声而去:「我与青宁子不过欲商离谷之事, 不过这样……不过这样而已……」
这话放在风中乱吹, 单一个「离」字久久不去.
红遂益深, 绯七绷紧了脸面, 突然一下急止, 遏然停在山脊小道当头. 四足分站两头, 一边朝谷, 一边背云, 绯七狠狠然瞄过他一眼, 两爪握紧背身就离了寒鹭两步. 一刻, 又走远了一点, 横著细雨其中, 烟霞半现, 骤眼迷离.
「绯七……」呼呼声啸, 刹那一个「弃」字涌上, 孑然一身, 冥冥间就成了沧海一粟, 无可依靠.
「别过来, 既是要与那个灾星走, 那就离去好了.」绯七定步忍住了一气, 沉声只道.「你既然执意如此, 本大仙亦不强留. 此处正是我谷边界, 往西走去, 自可从返人间.」
绯七不过来, 寒鹭不过去, 山脊分水各自流去, 此河不触彼河, 但在生时死後, 才同归天上海里.
所有都是最後了.
不过是一个念头. 寒鹭促身贴风上前, 箭步一飞, 眼看就要在掌握之中, 忽然猛风一刮冲身而下, 四周滑过一轮风景, 定睛顾及, 此身竟随著阵风重重下坠! 重痛一削, 硬石触背, 尔後虚云托背, 整个落在空中, 眼前一切景物旦当远去, 只剩绯七一个正冲冲而来.
尖爪竭力伸延, 隐约只刮到了肩. 咬出的血滑脸而过, 绯七一下焦急, 更是促力往前爬去. 想来他大仙脾气, 亦不过如是. 本来离别的事就是寒鹭不说, 凭他神通这纸包火又哪里会暪得住呢? 可终归是兽蛮心性, 正等著寒鹭开口, 那积待的耐心却消磨不往, 反是自己先气不过来.
其实他哪里又需要寒鹭开口. 只要能待著, 不就很好?
捉回来, 到底见著就不能放, 从此以往, 就是跑了亦要抓回来. 这执念一开, 四周云野又哪里会是对手? 只见一瓣一瓣散在指爪之间, 那四蹄凶踏, 转息刮过袖裾风声, 一爪, 紧了.
速速而下, 突然一下凝滞, 经刻止住, 忽尔又急遽留转——

碰隆!
方圆内水珠激起, 施震砸得长草外歪, 两个身躯碰在一起, 中间夹有轻云残丝, 哄热又与残珠腾成雾气. 缓缓, 转动眼珠儿, 黑润乍现白边留, 映上那红瞳夜色却是漆黑如故.
红须发掩了白脸面, 不问情由, 也不说一声你我可好. 贴唇两蝶交飞, 双双振起炽热激漩, 两手交抱而上, 背後抵爪而下, 指尖甲面触肉, 硬腻但觉缠绵. 狡猾的纠起说话, 言语自再无可泄之处. 默默的交换, 默默的纠结, 贴脸触肤亦不过如是, 细雨再浇亦流不开温度升燃.
这到底大异於前, 昔日隔窗相触, 亦不过如是, 此刻两唇相抵, 才真个是细腻温绵. 叠叠相交过一会, 从此自难分离, 绯七寒鹭触力相抵, 自此骨头绞结, 燃灭成灰, 混作一团再也不分何人何物.
分离? 那旦是何物; 远走? 又是何种意义.
迷离了, 蒙胧月, 一切旦当美好.
黑瞳最後映过绯七缓缓一笑, 似是凭空划过一点红, 留住了, 即成一刹永恒.

13: 缠臂
散碎, 光影几许; 明晃著, 人影丛丛. 幽幽的一线水滑落, 室内的黑顿时碎落而下, 斑影驳驳, 一个个小洞透出蒙胧的白.
啊, 这里是哪里?
橙灯上焦灼一片, 身下烘托出一层炽烈, 当当的响声不絶, 铿锵的敲著, 有力地晃动起风重重打下. 当当, 当当, 遍体舒畅, 一层愉悦正急速升腾, 突然, 就堕入冰凉的水深处.
溅起的泡沬争夺而上, 一阵急珠冲冲涌离体壳, 隔著蔚蓝的水光, 隔著好嗅的味道, 欢欣声、鼓舞声此起彼落.
这里是哪里?——
「寒鹭?」温柔的声音回盪过来, 还没有待他答应, 接著背後传来轻柔力度, 小心的, 把心头肉托在手里.
这里是?......
啊, 是绯七的寺庙, 绯七的家. 寒鹭朝著那缺顶处笑笑, 正逢月色薰人, 星尘点缀, 一柱柔光细下, 越发使今夜显得和顺可人. 他抬指往前触去, 绯七的脸面即悄然凑近, 轮廓上撤点粗粗暖暖, 摸在指尖却又是温腻削硬.
於是, 寒鹭笑了, 然後又引出绯七一席傻话:「你昏了, 你醒了, 原来是摔著你了.」
花布被褥垫在身下, 手肘低付抵印压出几个漩来, 寒鹭忍住了笑声, 眯眼但把泪光困住. 瞧, 绯七又在说什麽顽话?
可爱的、可亲的, 就来看看绯七这张好笑的脸. 远远地留在上头的是什麽? 不过是飞粉的馀絮和憩淡的红. 至此, 寒鹭方才看清绯七的双目. 本是双滑润的, 圆大的眼睛, 从来红的多白的少, 半被眼皮敛去单剩一道细缝, 从中而望, 却越发是深不可测. 那红是惑人的, 是细腻的, 是残酷的, 是温柔的, 是秘密的. 太多太多的意义一涌而上, 叠成重覆的意思, 层层堆积. 教人不得不注视, 不得不细意品评.
越来越多, 到底是意味著烦扰还是不重要? 寒鹭只是感到压在心头的重量, 已非如当初的轻, 使人无法呼吸, 难以挣脱, 却带有窒息的深迷. 於是他抬了手, 顺著重量的俊削一抚而下, 轻唇互贴, 交结纠合, 此际何需垂泪托飞雁? 千言万自可传递无阻. 指尖摸过红润丰丘, 果然, 没错, 越发的使人感到沉重.
「寒鹭, 以往曾有人说, 得道仙狐每每口纳媚珠, 不论男女, 皆能引诱.」绯七若有所思的看向寒鹭, 看著黑发散碎贴肩而下, 看著黑瞳精厉灼过万千光耀, 若是把整个都收纳在怀, 自然全部都是他的, 轻而易举. 然而, 他却在此时退开一点, 留下了一段热气互扑的缝.
「所以?」 间距, 不过是少许时间.随著迫问乘势而上, 寒鹭立在高处问绯七, 双瞳惑然而视, 此刻就是把问题给听明白了, 眼前亦不过只有一个绯七.
「所以…..也许你不过是被我迷惑了吧.」言语拒人千里, 双臂却慢慢把寒鹭圈起. 绯七得到了一个心爱之物, 却徬然若失, 只顾垂下可怜的言语在问: 虚虚? 实实?
其实从来不曾明白这种感情. 如今, 也许确实是受你迷惑了. 精气, 寿命, 褔荫连绵? 你想得到什麽, 都能给你. 寒鹭剩笑几声, 只道:「那麽, 绯七你要从我这里得到什麽?」
「不知道, 我不知道呀.」绯七被他问得糊涂, 头颅微向偏斜, 满眼迷蒙, 竟又顽出小孩腔调答来. 「那麽, 如今全是绯七错了.」寒鹭乘他不察, 俯首又是一沾, 巧舌半掏, 却又以两掌拖力, 彷佛间竟同滚落在地.
这下子可把绯七吓得不轻, 然而又似星火点燃不问情由, 片刻烧成烈焰, 滚滚随著躯体焚毁, 衣摆一角随之贴地融铸, 突然跟不上那血肉火缠, 蜕皮一如空蝉壳久留. 青是一层, 紫是一层, 白裳下褪, 与飘过的红衣相迎, 一踏一踢, 合流顿成缠人美景. 红霞翠青, 旁边尚有雅声几许, 长动声澈, 细听不免教人神眩.
一室乱锦, 俏月为之回避; 光影淡退, 鸣蝉但充听客. 到底年纪老大不小, 风月之事, 寒鹭又岂能充作未尝闻悉? 只是异类相合, 却又不免生涩非常. 抚指横胸而过, 施爪抵背下触, 环腿贴肉, 腰缠半掌. 眼盖柔雾, 各色异声, 但在触肉间相碰而发.
唇肉轻按, 樱红落絮纷现, 自柔白处淡粉嫩色, 自赤黑中略现苍白. 挥毫直上的, 是掌心? 是爪尖? 声声发, 声声慢, 自然而行, 不作突兀之思. 对对对, 错错错, 一时间互换位置, 凌乱不堪, 或是戴起彼此的面具, 或是坦盪出原本的真相. 既然彼此都是满眼清盪, 也许, 亦真个是……「都是绯七错了.」乌发下垂, 披在单肩, 寒鹭幽幽一语, 鸣动笑响.
彼在上, 己在下, 绯七抱拥之际, 方觉丁点不妥. 狐狸到底狡猾, 只待头脑乱意稍平, 忽然又呛出悲鸣一声, 但诱得人注意, 忽尔又满笑压在上头. 寒鹭板脸而视, 虽知为他所欺, 可此时先机已失, 到此又哪能再抗? 嘻嘻一笑, 寒鹭正想施指寻他痒处, 不料自古欲加害者, 亦自当嚐其恶果焉, 一时被那十爪连连进迫, 碧齿大张顿时哈哈笑过不停.
虾弯腰, 熊爪抱, 一抄上来便是嘴头肉. 玩兴稍消, 忽尔又是一望, 缠绵境界, 刹那竟又再开. 若说是千年连理木, 此刻亦只觉温绵稍逊; 就是两蛇百年相缠, 片刻亦感犹有不足. 且看这两位, 上下之势已甚是分明, 只是那肉与肉之间, 局促竟寻不著一道缝儿来. 四肢八骸两个头颅, 挤成一块似乎天生如是, 可又不若那刑天山鬼摄摄耸人. 清晰了, 看在旁人眼里, 或是丑陋异态不堪入目, 可当中细情蜜意, 又岂是局外全可知悉?
触肤冷, 抱臂烘热, 温柔的目光方过, 此情深切, 却是不问情由. 不过一下, 寒鹭就知事情坏了, 只觉那包肉的刀子缓行递进, 挤削而入迫得肚子生痛. 这又似是拿一根长长的烟杆子, 细意把那铜鐡镶成的地方用炉火烧热, 待到那里都蒸腾升烟了, 方才微微一敲, 让跳出的星火灼烫体肤的疼痛. 一切都是自找的, 却又是那般甘愿的, 欢愉当可使人恋栈, 可苦痛亦能促人相依.
寒鹭眉目皱了, 旋即被一层薄汗淹盖, 黑丝细结, 喃喃自嘴间发过促音, 锐而难过, 不知是言语还是漏词, 可衬上绯七的一句, 却又是明明白白的. 绯七在说:「现在, 真个是我的错了.」
插指扫过乱红丛, 寒鹭忍了一声, 挣回一点神智, 看清了红瞳眼睛, 突然又促狭的笑:「呵呵, 如今岂又与我无关?」
「嗯—— 你到底不懂.」小心而温和, 绯七低头细看, 贴掌不经意地抚上他的脸面. 当初若是不曾看见, 那多好; 放手, 亦不觉可惜. 爪尖轻触当日所抚处, 细滑温顺, 却又别是一番滋味.「若是我愿意, 你到底是就能走的.」
「只是?」埋首於顶上一怀护荫, 累惨了, 却仍觉遍体欢愉. 触到的但觉不够, 寒鹭伸手又把绯七给重新环起.
「只是, 怕是我现在不愿意了.」
绯七促促沉下一声, 忽然瀑流如注, 满眼彩蝶遍天, 千红万绿一瞬喷发, 涌涌竟无法竭止. 漫天鳞粉堕落, 华丽眩目, 教人不禁扬舌相接, 迎得满嘴美艳细毒. 到底不可止尽, 又岂能在一行完满? 唱之者欲唱不絶, 听之人倾耳丽音, 就是在无声之际, 弦行稍缓, 弹板唱词正翻过一页, 刮纸之际, 残音竟亦带有恋恋暧昧. 所谓绕梁者, 亦该如是.
琵琶玉面横放, 箫弦略斜, 曲尽而人心不足, 抚琴尚乞馀音. 赤足退过一席, 回首高看遥梁, 声声发, 声声慢, 摸在手中, 却仍是不可置信. 绯七倾神而注, 细意相望, 只怕是再也不愿意, 不愿意了……
此时室外风细起, 一抹黄叶刮沙而过, 凉凉, 竟添上半份秋情.

14: 古镜
被边寒意骤近, 春色瞬眼蒙上一层霜雪. 寒鹭挥过一席凉气, 此时寺外天色方明, 晦明的光黯然而下, 他平躺在蓝织床被之上, 昂首却觉察不出他人. 身侧, 面旁, 并没有那意料的暖气呵至. 冷极了. 寒鹭这麽一想, 假意又把手足往内收紧了一点. 绯七果然是不在了吗?
呀, 理所当然, 纵是异类, 亦是物各有情. 天理大道, 又岂是如此就能歪倒的? 凄凉惨淡瞬息涌上心头, 寒鹭躺住不能动了, 亦不是悔恨什麽, 只是当一切情切理中, 转瞬却不知何从怒去.
也应该, 也明了, 偶尔为之, 春梦一场亦是美事, 只是要偏离大道而行, 那到底不得. 无处看去, 寒鹭侧面往枕上一靠, 目无所依, 突然前掠过一边黑影, 写意缓缓从左至右扫去, 细黑微杂, 竟却是一条尾巴……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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