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直奔客栈的望炎没有发现瀚海在前一秒离自己那么地近,当然也没有发现在一座酒楼上的厢房窗口,一名身着华服的男子紧盯着他。
"少爷。"
"嗯?"男子的双眸如盯上猎物的鹰般锐利,盯着那名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
"少爷,该回去了。"
"嗯。"男子起身,命令道,"去给我查一下刚刚那名穿粉色衣裙的姑娘姓甚名谁,哪里人。"
"是。"
九
眼前的女子轻轻挥舞水袖,柳般细腰轻轻向侧弯下,回眸之时略带妩媚。这换成谁,都会觉得这女子美。
可惜偏偏有人不懂欣赏,还在一旁打哈欠。
"梨花,我跳得不好吗?"叶子上前,问。
望炎没有想到她会停下来,还问了他这么个问题,所以一下子愣了。"什么?"
"我是说,我哪里跳错了?"
"没有啊!"奇怪了,她跳得好好的干嘛突然这么问?望炎轻轻皱眉。
可他的举动在叶子看来,的确是自己跳不好。"你一直打哈欠,还皱起眉,怎么可以说没有?"
"啊?"望炎又傻了。什么意思?
叶子坐到他旁边,道:"指点一下吧!你舞跳得那么好,帮我看看,我哪里跳得不好。要不然,晚上的表演可是会被我搞砸的!"
"可我--"根本不会跳舞!望炎懊恼地垂下头。怎么办?
"梨花?"
都已经告诉她们我不是那个梨花了,怎么还--唉--望炎暗暗叹了口气,抬起头面对叶子时露出了笑颜:"再跳一次,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叶子开心地再次舞了起来。
望炎边看边想,其实她跳得很好啊!嗯!就直接告诉她,跳得很好!
这时,织钰端了一盘冰镇酸梅汤过来。望炎回首对她笑了一笑,不想织钰却红了脸。望炎纳闷,她怎么了?
"啊,织钰!"叶子停下来,唤道,"织钰,你也该练习一下了!别老是做这些下人的活!"
"织钰你也会跳舞吗?"望炎问。看她的身材,应该也会。
织钰摇了摇头,放下盘子便离开了。
"她怎么了?"
"不知道,从你来了以后她就变得怪怪的!梨花,我跳得怎么样?"
"好!非常好!"
"真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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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童大妈租了一艘十分漂亮的--花船......应该是吧......望炎想--因为那船和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花船一样。电视......总觉得好遥远呢......
此时,望炎才知道,原来童大妈她们不是唱戏的--因为班主、班主,他以为只有戏班才会这么叫领班--她们每个人都各有所长,看她们的表演有种像在看晚会的感觉......晚会......真的好遥远......
"快!快!快!把叶子找来,就该她上场了!"童大妈忙忙碌碌的样子让望炎仿佛看到了蓝家的老管家方伯。
不晓得方伯怎么样了......望炎不禁陷入了回忆。
突然,叶子的小侍女跑来,气喘吁吁地说:"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小姐的右脚崴了!"
"什么!?"整个后台炸开了锅。
"这可怎么办?!"
"班主,快想想办法!"
"叶子的舞是压轴节目,这--"
"班主!"
"行了!安静会儿!让我好好想想。"童大妈皱着眉,道。
"班主!没有时间了!"
童大妈无奈地看向织钰,道:"钰儿,要不,你上。"
"娘,我不行。"织钰摇头。
"原来你会说话啊!"望炎一出声,所有人的目光立刻全望向他。这可把他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班主,让梨花上吧!"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赞同地点点头,可望炎却不同意了。
"不行!不行!不行!"他摇头摆手,拒绝。他只是惊艳织钰的声音,没想到却把自己给推了上去。
"梨花......梨花,就算大妈求你了!"童大妈哀求道,"一会儿,就一会儿!"
"大妈,我真的不--"
"几个动作!只要小小的几个动作!"
"这--"他不会啊!
"快!快帮她换衣上妆!"童大妈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忙开了。唯独织钰和望炎两个人没有动。
"你们--我--"望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织钰看了他一眼后,拉住他,然后将他推上了台。
"啊!"
"钰儿!你在干什么!?"童大妈恼怒地问道。
"娘,没时间了。"织钰的脸上没有一丝神情,连声音也没有带一分感情,但在她眼底有一抹奇异的光。
童大妈看着突然被推上台、不知所措的望炎,无奈地摇了下头:"连衣裳也没有换就上台,这还是第一次啊!"
"她这样,很美。"织钰的话,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而望炎站在台上,看着岸上的人群,他的心不由得"怦怦"地乱跳。他不是没有上过台,更不是没有表演过,问题是他根本就不会跳舞!!他看向童大妈她们,可是他却很清楚,她们无法帮自己,因为这是压轴表演,是一场独舞。
"梨花怎么还不跳?"
"她怎么了?"
童大妈担心地揪紧织钰拿给她的手巾。织钰的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台上的人,她怕自己会错过什么。
无奈,望炎现在的心情。
他暗暗叹了叹气,深呼吸,在脑中勾勒出今早叶子跳舞时的那些动作。
岸上的人们都对台上之人的动作十分费解。说有动作吧,可是此人完全没有动的痕迹,风吹过衣裙似飘动但人却未动。在干什么?人们的心中对次疑惑不解。
终于,台上的人,动了一下。
只见望炎的右手,轻轻地,缓缓地举了起来,随之飘动的是右臂的长袖。然后,他的纤腰向左下侧,缓缓弯下,弯到60度时,突然恢复,在人们还没有来得及回神时,他的右臂已缓缓放下。
只是这么一个看似简单普通的动作,却让所有看的人惊艳。
望炎垂下眼帘,双臂从身体两侧缓缓地轻柔地移到身前,半个云手到半个小碗花,之后左手掌心叠在右手背上,左手高而右手低形成一条斜线。他的头轻轻一偏,左侧脸颊便枕在了左手背上,同时他的右脚抬起,大腿与小腿成90度,脚尖勾起。
又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可所有人的双眼却怎么也无法离开他。
不是因为他穿的衣服,他身上所穿的只是一件水蓝色的普通衣裙;不是因为他头上的装饰物,他的头发并没有留长所以根本就无法戴装饰物,很简单的,就和我们现在街上许多人的短发一样,也许不同的是他的头发有让人想摸一把的冲动;不是因为他的容貌,在扬州人们已经见识了太多美女,即便他的容貌很美,但此时,人们的眼中,只有他的舞,只有那两个简简单单的什么人都会的动作。
但就只有这两个动作,望炎放下双手与右脚,重重地松了口气,转身走向后台,在人们还未来得及为他喝彩、为他鼓掌,他转身离开了。
"梨、梨花?"童大妈震惊地看着他走来。
"大妈,对不起......"望炎低垂着头,轻声道。他不记得叶子今早是怎么跳的,他只会这两个动作--但......太少了,作为独舞,太少了......这场表演一定被他搞砸了!
童大妈上前拥抱他,激动地说:"太美了!真的是太美了!梨花!"
"什--"望炎睁大双眼,怔住。
"虽然你没有任何的移动,在原地做了两个极为普通简单的动作,但是却是最完美的。"织钰淡淡地笑道。
望炎苦笑:"别安慰我......"他知道自己有多少本事--"那个,我去看看叶子!"说完,他便提起裙摆冲了出去。他不敢留在那儿!他害怕!害怕她们的善良!
下了船,上了岸,望炎不敢停留,直奔客栈,去看叶子。
孰不知,在那之后,岸上响了雷般掌声。次日,全扬州的人的知道了这个不知名的舞者--因为与舞者一起来的人不肯透露--伴随着舞者的,是无尽的赞美。
十
离开扬州后,望炎变得沉默寡言,这让原本就惜字如金的他更加不引人注意,即便他的外貌容易吸引别人。
"梨花?梨花!"
望炎回过神,看着站在面前一脸怒气的叶子,茫然。
"梨花你是怎么了?"叶子担心地问。离开扬州后,梨花就一直这样,虽说她以前也常发呆,可现在不只是发呆这么简单了!
望炎笑了笑,摇头。好想,好想见萧瀚海--望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怎么会想起萧瀚海?!
"对了,梨花,明天我们就要到杭州了,想好去哪儿玩了吗?"
"断桥。"没来由的,望炎说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去那儿,但--
"断、桥?"叶子皱起双眉,"断桥?"
杭州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的出现令许多人回首。一身简练的水色服饰,一把看似普通的利剑。这个人,站在萧家门前。是的,人们回首是因为他站在萧宅前。
终于,回来了......他看着写着"萧府的门匾,眼中闪过的是憎恨。但很快,他眼中的憎恨便消失了。
正当他转身离去之时,萧家大门却开了。一个中年男子一脸严谨地走了出来,见到他后,中年男子的神色发生了改变。
"少、少爷......小少爷!是您吗?"
他回首,对上的,是中年男子返着泪光的双眼。"方伯......"
"小少爷!"方伯激动地迎上前,泪光中,他看到从前的小少爷长大了,心中不免有些感慨。"小少爷,您可回来了!"
"方伯......"他欲言又止。面对方伯,看着这个年近半百的男人落下泪,他不知该说什么。"方伯,这几年,你好吗?"
"怎么会好!?少爷,回来吧!这始终是您的家!老爷、夫人,还有两位少爷都很挂念您啊!"
是吗?他扯出笑。他们,会吗?如果,他们知道自己还活着,恐怕会吓得半死吧......"方伯,别告诉他们我来过。"
"小少爷?"
"方伯!"屋内,男子的声音显得十分不耐烦。
"啊,是大少爷。小少--"方伯刚想叫他一道进去,却发现他已不在。"小少爷......"
"海少爷。"隐身在无人小巷里的白衣少年轻声唤住从自己面前走过的男子。
"冰镰?你怎么会在这儿?"
"海少爷,主子已经吩咐我们了。"冰镰人如其名,任谁也想不到他一个十六岁未到的少年会是一名杀手。
深深叹了口气,瀚海为自己主人的多事叹气。"走吧......不要告诉我,火链和主子也来了!"
"海少爷,主子没来。"
那就好!
十一
抵达杭州码头后,望炎便独自一人上街闲逛。不过是瞒着童大妈她们的。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着,望炎对一切都毫无兴趣。虽然大妈她们没有怪他,可他还是过意不去。要是找到萧瀚海就好了......
不经意间抬头,他看到了最想见的人。
"萧瀚海!?"
没有多想,便追了上去。
尾随其后的青衣男子不解地看着他的举动。
"萧--啊!"正想唤住瀚海的望炎没有注意到有人从侧面走了过来,他一下子撞上了那个人,而自己也因此跌坐在地上。
"谁啊!这么大胆!?"说话的是那个人的随从。
望炎吃痛地仰起脸看他,惊讶地发现此人与瀚海有几分相似。
那个人显然为望炎的容貌惊艳。"姑娘,可否摔疼了?"
望炎摇了下头,起身,却发现瀚海已经不见了。他失望地垂下眼帘,转身离开。
但是却被人拦住。"姑娘,在下萧瀚漓,不知姑娘芳名?"
"我?我叫蓝--梨花。"
"梨花?果然人如其名!梨花姑娘是否赏脸与在下共饮一杯茶?"瀚漓自认为帅气地笑问。
望炎回以一笑,拒绝。
"别不知好歹!"岂料他那几个随从却将望炎架住。
"你们--你们干什么!?"
"请。"瀚漓笑了笑,道,"别弄伤姑娘了。"
"放手!喂!放开我!"望炎挣扎着,但架住他的那两个彪汉却无动于衷。"放开我!"
街上的人们只是不断地摇头,叹息着。看来这人的来头不小。
"放开我!放开!"
"放开她。"尾随而来的青衣男子斥道。
瀚漓回首,高傲至极地扇了几下手中的纸扇,问:"何人?"
"上官钰。"
"上、上官钰?!"一旁的随从惊慌地叫了起来。
瀚漓却不以为然。"什么上官什么钰?没听说过。"
"公子,他皇后的侄子"
"什么皇--皇后的侄子!?"这下瀚漓也慌了。皇后的侄子,那可是皇亲国戚!他一个小小的杭州富家公子有何能耐可与其相较高下?"这,哈哈,在下只是与梨花姑娘开玩笑而已!玩笑,玩笑!"
上官钰挥袖道:"那请公子的随从放开梨花姑娘。"
"放!放!放!还不放开梨花姑娘!"瀚漓笑得很献媚地说道。
"梨花姑娘,没事吧?"上官钰上前,问。
望炎摇了摇头。仔细打量,他和织钰有点像......"请问,你认识上官织钰吗?"
听到这个名字,上官钰明显地僵了一下。"不认识。"
望炎没有点破他,只是说了句"谢谢"便离开了。不认识?那他怎么知道他现在叫梨花?
上官钰站在原地,目送她。梨花,她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瀚海敏感地回首,问冰镰。
"什么?"冰镰不解,"海少爷,这儿是大街,当然什么声音都有了。"
"不是,我是说望--"望炎的声音......瀚海自嘲地笑着摇头。真是的!怎么老是想着那个和梨花有着相同容貌的男孩--男孩?他该十六了吧?那,称之为男孩似乎有点--
"海少爷?"
"走吧。"多虑了吧,萧瀚海?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海少爷,那块残玉,火链已经带来了,不知海少爷--"
"那块玉啊......回去之后把玉交给我就行了。"
"是。"
十二
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残玉,瀚海的思绪飞到千里之外。冰镰唤了他许久,可他却仿若聋哑之人。无奈之下,冰镰只好将火链找来。
"海--少--爷--"火链刻意拉长字音,大声唤他,可仍旧没有效果。火链无辜地看向冰镰,谁知冰镰竟凶狠地盯着他,感慨自己的命为何如此之苦的同时,他提高音量,将字音拉得更长地呼唤他们这个魂儿已不在这里的少爷:"海--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