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方长嘛。"千岁寒如此道晋子考才收回了目光,但姬无双似乎和七杀教教主颇熟的样子让晋子考一直不能释怀。
走了不短的一段路,小陆指著前方出现的宫殿道:"这里是教主和贵客居住的地方。里面分三栋楼,教主住在结海楼,你们住在离校注最远的添微楼。殿後头就是天上泉。"说完瞅了千岁寒一眼,好似在说你这登徒子最好离我们教主远一点。
晋子考忽然一把拉住千岁寒的衣袖,怪异地瞅著他道:"千岁寒,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是个登徒子......"
"子考怎的也如此说我,我哪里作了那轻薄之事?"千岁寒大喊冤枉。
晋子考一手指向不远处已能看清殿门的宫殿,道:"问我此生归何去,终老云生结海处。你还敢说你不是心怀不轨?没想到你才离开你的德芳多久啊,居然这麽快就......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护卫小陆"哼"了一声。
千岁寒抬眼一看,他也想喊天了,这回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殿中正挂著匾额,金雕镂刻的三个大字──云生殿。
云生殿,结海楼。
......终老云生结海处。
千岁寒委实哭笑不得,他怎知这七杀教教主住的地方就叫云生殿结海楼啊。他完全是因了这地方让他想到了太白的诗句"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才作此有感而发之句。
想到方才居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明目张胆公然调戏了七杀教教主,千岁寒的老脸居然有点羞腼。还好这七杀教教主无情,不在意这等事情,要不然恐怕是怎麽死得都不知道了。
二人在添微搂住下後,千岁寒说是有事就出去了。徒留晋子考在楼里无聊的发慌,思来想去,还是去找姬无霜吧。现在姬无双不理他了,他哪还坐得住啊。
千岁寒在七杀教转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打听到鬼泣的住所。虽然路上碰到了多方阻拦,但都被他亮出的教主信物给挡了回去。七杀教教主座下四大护法,杀神花杀、祭神无祭、封神裂封、泣神鬼泣。花杀善掌,无祭善剑,裂封精於毒,鬼泣则是长於暗器。
"是你。"千岁寒一进房间,鬼泣就以警惕的目光瞧著他。千岁寒来七杀教的事情知道的人还不多。
"一别经年,在下可十分想念得紧啊。"千岁寒笑著打招呼道。
晋子考想去找姬无双,这个想法是很好,可是他可没有千岁寒的教主信物,没走几步远就被拦住了。
"我就是想找姬无双,姬无双你知道吧,他就在比武场那边,我决不乱跑。"晋子考再三和那守卫解释道。
守卫被他缠得烦不胜烦了只好道:"你可以去姬公子住的地方等他回来。他也住在云生殿。"
晋子考遂回去等姬无双。结海楼是教主住的,他和千岁寒住了添微楼,那姬无双只可能在剩下的那个伏昆楼。晋子考往伏昆楼前行,由於在殿里面守卫不多且都没有为难他。
伏昆楼的边上就是结海楼,不似添微楼,单独一幢离的远远的。晋子考躲进楼里等姬无双回来。说是楼,其实也就只有一层,四处轻纱薄幔,果然很符合连雪峰的风格。
不一会儿,晋子考听得楼外有声,想是姬无双回来了。可声音并不止一人,晋子考找了一个地方躲了起来。他可不想被别人问为什麽会在这里。
楼外的脚步顿了顿才又走进来。
"你们正派人士当真是越来越弱了,除了你姬无双,难有再称绝顶高手的。还要我们故意相让,实在是不痛快。"
姬无双道:"罹六尘,你们要不是故意示弱,正派人士又岂能容你们偏安一方。"
原来来的竟然是七杀教教主罹六尘。晋子考听姬无双竟然直呼罹六尘的名讳,而且说话并不避嫌,看来他们的关系果然非比寻常。晋子考心里一痛,又生出一股子说不出什麽的气,这气冲上鼻端令鼻子蓦地一酸。
"哼,要不是和你们有约定,翻手覆手岂不随我。"
"是,是。"姬无双揉揉额头有些无奈,世人皆知七杀教教主罹六尘因练了情剑之後自身情感已无甚波动。但是并不代表他没有欲望。
"过几日演武大会结束你多留些时日。"
"怎麽这麽有心留我游玩?"姬无双玩笑道。
罹六尘没理会姬无双的玩笑,到:"教中最近有异动,我怕不久会有变,你留下来帮我。"
"好。谁让我们早前有约定呢。"姬无双答应得爽快,躲在一边的晋子考心下一凛。他虽不是江湖中人,但也知道陌尘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如今听姬无双这口气,倒像是和七杀教早有串通。如今还要帮七杀教做事,他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先详细说说情况。"
罹六尘道:"教中我的亲信全被调了开来,只剩下四大护法。可有能力调动我的人的,也只有四大护法。"
"哦?"姬无双若有所思,"那事情还挺严重的。可有怀疑对象?"
"花杀和裂封是我一手养大,当不会背叛我。"
"哦,那你有何打算?"
"......"罹六尘叹了口气,世人皆道他无情,但人心都是肉张的,他无情,但有心。被人背叛,终归不会好受。"走一步看一步吧,想要扳倒我也不是这麽容易的。"
罹六尘先离开了。临走又道:"怎麽你最近喜欢养老鼠了?"
姬无双哭笑不得,道:"没办法,这只老鼠特别。"
罹六尘若有所思,道:"情之何物,直教了风流无双的姬无双也甘心情愿?我还真有些好奇了。"
"可惜你再好奇也求不得。"姬无双说著打击罹六尘的话,罹六尘也不在意。因为姬无双说的是实话。
他无情,不会爱人。
等罹六尘离开了,姬无双出声道:"该出来了吧,站了这麽久脚该酸了。"
晋子考自隐藏的地方出来,看著姬无双,本来想好见到他就要告诉他自己的相思。可是现在他想问得更多,比如他和罹六尘是什麽关系?能够如此亲密地聊著不一般的话题。
"你来找我何事?"
"你和罹六尘什麽关系?"
对於千岁寒的熟络,鬼泣冷哼一声,道:"你思念的怕是我的杏花酿吧。不要套近乎。"
"泣神还真是知我。"为了骗到杏花酿,千岁寒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像当年和七杀教结盟,罹六尘为了示好,命人送了两坛子杏花酿给他。那滋味,尝过一次便再也难忘。这次有机会来七杀教,当然要弄几坛子。奈何著杏花酿做法简单,就算有配方也没那条件。这杏花酿也只能在七杀教做的出来,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而这做的人就是泣神鬼泣,鬼泣不但长於暗器还善酿酒。
鬼泣丝毫不买千岁寒的账,道:"要不是上次教主命我送两坛给你,我连一滴也不会送出去。"
"鬼泣兄这就不对了,酒当要识酒的人共品才不至於辱没了这麽好的酒啊。"
"你说再多也没用,请吧。"鬼泣下了逐客令。
千岁寒自讨没趣,摸摸鼻子灰溜溜的走了。想他什麽时候还有弄不到手的东西啊!真是凡事都有第一次。不过千岁寒可并没有死心。办法,还是很多的。
千岁寒嘴角含笑,思量著。
见晋子考并不打算先回答他的话样子,姬无双只好开口道:"不能和你说,知道多了没有什麽好处。"
姬无双曾经说过,我能知道就没有什麽可以瞒著功名的。而此时却是两样说法了。
可能怪谁呢,是他自己笨,是他傻,是他呆。
"是我笨,是我呆,是我傻......"
"你......"姬无双奇怪,晋子考不是最不喜欢人家说他这些的麽?
"我......我喜欢你!不是朋友的喜欢。你知不知道?"晋子考抬头看姬无双。
"哦。"姬无双完全转不过来,难得的狼狈。
"所以......所以......"
第34章
"所以......所以......你知道的。"晋子考偏过头去,脸上泛红心下懊恼,怎麽就说出如此令人脸红的话。
姬无双看著晋子考通红的脸颊,终於反应过来了。面上漾开了个大大的笑容。怎麽收也收不住。
晋子考听见笑声抬起头来,恨恨道:"笑什麽笑!"不过看姬无双那丝毫不作假的开心,他的心里也像吃了蜜般甜丝丝的。不由得也和姬无双一起笑了起来,嘴咧得大大的。
笑了一会儿,晋子考不得不开口道:"你看你现在好傻。"
姬无双拉过晋子考抱在怀里,在他的耳畔用力地道:"我很好高兴,功名。"
"嗯。"
姬无双一点一点地吻著晋子考的耳朵,又顺著颈脖一路向下。晋子考瑟缩了一下。
"你不愿意就算了。"姬无双松开一些晋子考,语气里无不失落。他在想是不是他自己又会错意了。
晋子考二话不说,拉下姬无双的脖子亲了上去。虽说以前也不是没上过青楼,但如此吻姬无双还是第一次。对於送上门的温柔,姬无双以更热烈的攻势回应。直吻得晋子考浑身力气尽失,瘫软在姬无双怀里。
"唔......"眼看就要把晋子考憋死了,姬无双终於放开了晋子考的唇。但仍依依不舍地又啃了两下。怎麽样都不够!真想把这个呆子拆吃入腹。
晋子考动了动,在姬无双的怀里磨蹭著脑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然後满足的叹息了一声。以前他不明白为什麽在姬无双的怀里就想叹气,但原来,叹气也并不仅相同。
在姬无上的胸膛上,只觉得此生再无所求!那是餍足的叹息。
自己寻寻觅觅、觅觅寻寻的不就是这个怀抱。
就连自己的字"功名",这许久以後再听竟也是那麽的亲切悦耳。
"咳咳。"
晋子考把头从姬无双的怀里抬起来看向来人,竟是华扁鹊。
"哟,怎麽半天没见到就进展到这副样子了。"华扁鹊斜著嘴角打趣道。
晋子考脸一红,也不知华扁鹊看了多少去。不过姬无双没把手从他的腰上收回去,他也没打算离开就是了。
"怎麽今天没去後山打劫?"姬无双问道,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对於华扁鹊的到来感到不满。
"本医仙今天还偏就不去了。"华扁鹊走到里面自己坐了下来,打定主意要当个隔鸳鸯的板子。顺手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这几日他已有空就带人到连雪峰後山去挖药草,腰包里早已装得满满的了。就连当初被晋子考吃了的那些都补回来了。
姬无双没理他,抱著晋子考在凳子上坐了下来。空空的怀里一下被填满了。
云生殿殿後有一汪泉水,名天上泉,由瀑布倾泻而成。泉边有一树杏花,长有千年。
这就是造杏花酿的绝佳好地。天上泉,泉眼就在峭壁之顶、,倾泻而下不占地气。杏花树花叶繁盛,此时虽是寒冬腊月,但在连雪峰却是不知世间年岁。杏花开的正是灿烂......
天上泉边、杏花树底,常年摆有一张椅榻。千岁寒打听到七杀教的教主大人每日都回来这里沈思一番。千岁寒一大早就到这泉边来,把原先背对著来路的椅榻转了个向,让他直对著来路。
千岁寒大大方方地半座半躺了上去,以手肘支榻,手上再捏上一个酒盏。杏花不时地就落下几瓣来。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真能落进那小小的酒盏里面去。
唔,这诗情画意委实沁人心脾,就是榻子小了一点。要是能摆上一张床在这树下,日出而醒日落而眠,那才叫一个惬意!
罹六尘像往常一样来到泉边的时候,一眼就看见自己的榻上躺著一个人。那人以肘支榻,手持酒盏,另一支手闲闲地搭在曲起的膝上,白色杏花洋洋洒洒落在他的衣袖上身上。
罹六尘并没有对有人胆敢占了他的地方而生气,他走近了负手而立道:"王爷好兴致,一大早就来喝酒赏花。"
千岁寒皱皱眉,这人从一开始就一直王爷来王爷去的,端的不爽。遂道:"教主消息灵通,不必再喊我王爷了吧。"
罹六尘改口道:"千公子。"
"直呼名字即可,哪那麽婆婆妈妈。"
这要是被七杀教的任何一个教众听见了,指不定就和千岁寒拼命了。竟然敢说他们敬仰的教主婆妈?!
罹六尘对於七杀教的人来说,他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个神明。难道不是吗?也只有九重之上的神明才不识人间的情爱啊。他们敬仰他,惧怕他,却又向往他。
罹六尘也不计较,又改口道:"千岁寒。"
"这还差不多,教主大人。"千岁寒为罹六尘的意外好说话扬了扬眉。
"这有些不公吧?"罹六尘学著千岁寒的样子也扬扬眉,保持著惯有的微笑道。
知道罹六尘指的是什麽,千岁寒故作苦恼地道:"我哪敢直呼教主大人的名讳,你那群忠心耿耿的手下还不把我拆皮剥骨喽。"
罹六尘听到他说忠心耿耿的手下,一时有些失神。
千岁寒目光闪了闪,忽然语气正经地道:"教主大人为什麽不问我来七杀叫做什麽呢?就不怕我探听情报图谋不轨什麽的吗?"
罹六尘微微笑道:"这有关系吗?远来是客,玩得高兴就好。"
"哦?难道七杀教对每一个来人都如此热情大方?"
"这倒不是,"罹六尘思索片刻道:"留下你确实是有原因的,一些个人原因。"
千岁寒好奇了:"方便说说?"
"其实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原因,说来也简单。只是对你好奇而已。我就一直在想,是什麽样的一个人才会弃了爱人抛了天下?"
千岁寒忽然心情就不好起来,也称不上是低落,只是不舒服而已。明明多麽洒脱的一件事,从罹六尘嘴里说出来就显得他傻极了。他这个不知情为何物的人又懂什麽?!好不容易遗忘在心底东西又翻了上来,令他莫名地烦躁。
其实哪能说抛就抛,当时只是为了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而已。二十几年的感情啊,又岂是说忘就忘的。不过,二十几年的感情,能让得出他也很佩服自己。
"教主难道对人间情爱也会有兴趣吗?"语气里说不出的讥讽。
罹六尘依然微笑,道:"看来这是你心里头的一根刺,别人碰也碰不得。"
"不是,我只是......"只是什麽?千岁寒自己也不知道。
"算了,我也不破坏你一大早喝酒赏花的兴致。"
千岁寒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重新唤回笑脸道:"酒?我倒是想喝。"
千岁寒把酒盏递给罹六尘,示意他喝上一口。
罹六尘喝了一口,眉一扬,惊讶道:"水?"
千岁寒长叹一声,道:"人家不肯送我酒喝,我就只好自个儿酿了。"
应景地掀起一阵风,一瓣杏花飘落进了那小小的酒盏里。
杏花酿的制作方法,需一千年杏花树,在树下置一玉质大缸,缸中盛空中之清泉水。待那杏花自动飘落到那缸中,不经人手,不沾地气。然後封而存之於水底三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