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只见他手里攥着一把青草回来了。用石头捣碎,慢慢地挤了汁液喂男子服下。
不一会儿,男子悠然转醒,勉强睁开的丹凤眼带着迷蒙的光,望向二人,"你们是谁?"
"我是向以农,他是曲希瑞。我们正好路过,遇见了你。"向以农解释道。"你怎么会晕在这里?还中了毒?"
"我叫夜子倾,是被‘天杀门'的人追杀至此,中了青蛇的毒,实在支撑不住就昏过去了。"
"‘天杀门'?"二人惊诧出声,相互对视。
"恩。"男子虚弱的开口,"是你们救了我吗?"
"希瑞懂医术,是他救了你。"
"谢谢你们。"
"不如,你跟我们一起上路吧。我们也是得罪了‘天杀门',三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大。"向以农热心地建议到。
"以农......"曲希瑞低声唤了一声,向以农没有理他。
男子看看曲希瑞,"这样不好吧,希瑞好像不高兴呢。我还是自己走吧。"说罢低下了头,一副委屈的样子。
向以农回头瞪了曲希瑞一眼,"没关系的,他就这样。来,我扶着你走。"
"那以农,我就不推辞了。"男子展开笑颜,眉目间流转出一种妖艳的光。
曲希瑞无奈,只得噤声。怎会忘了,这个冰冷的人儿却有着一颗赤子之心呢。但心底的不安却因为男子的笑容而扩大了。
是我多心了吧......
三个人结伴来到峄霜城,已是傍晚时分,夕阳斜照,霞光满天,整个古城笼罩在一片祥和中。
在一家客栈停顿下来,正准备吃晚饭,突然间闯进来一批人,举剑便杀,三人急忙应战。对方人多势众,又是有备而来,三个人打得力不从心,异常疲惫。
一把剑直直刺过来,向以农急忙后退,以剑防身,却不料背后另一人袭来。向以农来不及闪躲,眼看就要被刺中,曲希瑞急急赶来,以绝魄刀硬生生拦下此剑,但左臂却被方才打斗的杀手刺伤了。
血流了下来,顺着手臂滴落到地上,曲希瑞身形渐缓,两把剑刺向曲希瑞的心脏,曲希瑞已无力抵挡。任命地闭上双眼,等待剑刺入心脏,却听"噹"的一声,自己并未中剑。
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前多了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男子气宇轩昂,透着一股霸气,左手拿折扇,正在与方才的二人交战。
是他救了自己?曲希瑞未及细想,重新迎战。
有了黑衣男子的相助,刺客很快便打退了。
男子面无表情,转过身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曲希瑞。"曲希瑞淡淡回道。
"希瑞,我们还会再见的。"说完,便飞身出了客栈。
向以农抢先一步,扶住昏昏欲绝的曲希瑞。
没有人注意到,夜子倾的眼底,闪过一抹阴狠冷酷的光芒。
你,竟为了他破例......
"希瑞,你还好吧?"
向以农急急的声音传入耳中,夜子倾收敛心神,走向曲希瑞,"希瑞,你怎么样,脸色好苍白啊。"声音已然是柔弱焦急。
"我没事。以农,你扶我回房吧,我自己包扎好伤口睡一觉就好了。"曲希瑞勉强应道,血流得有些多呢。
"好。子倾,你先回房吧,我扶希瑞进去。"
"恩,那我先回去了。"夜子倾说罢,便转身回了房间。
曲希瑞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他不会忽略,那些杀手在攻击他和向以农时狠绝无情,但对夜子倾却处处手下留情,甚至还有些微的颤抖。
唉,不想了,还是先处理自己的伤口吧,不然真要晕过去了。
回到房内,向以农非要亲自为他包扎,他拗不过他,只好任向以农动手,自己沉沉睡去。
向以农望着曲希瑞苍白的脸色,心里泛起一丝丝的温柔与疼痛。
他看到是希瑞不顾自己被刺伤而拼死救他,他也看到希瑞危险万分自己却分身乏术,心里的感动与恐惧夹杂在一起,让向以农红了眼眶。
好在那个黑衣人救了希瑞,但他是谁呢?
那一晚,向以农一直守在曲希瑞的房里,照顾希瑞。
自然也不知道,在希瑞的房间外,一个黑衣男子始终盯着那扇门,不曾离去。
而在黑衣男子身后的屋顶上,一个绿衣男子迎风而立,眸中射出冷冽的寒光。
我们总是看到
自己心里的人
却为何看不到
自己也在别人的心里
我们为爱的人
抛却生命心碎苦痛
以为自己最寂寞
却不知道
真正寂寞的人
一直守在自己的身后
最无情的人
竟是自己
心寒
鸳冰湖上风波起,
恨君薄凉情无期。
欲擒故纵谁知戏?
佳期如梦两分离。
我们不是先知,所以很多事情我们无法预知结果。
却并不知道,即使遇见也非真实。
沉睡一夜的曲希瑞气色好了很多,伤口也已经止血了。
又休养了几天,向以农这才放下心来。
夜子倾每天一早便过来探望,仍是一副柔弱的样子,勾人的凤目时时流转出魅惑的光,射向向以农,对曲希瑞的冷淡无动于衷。
曲希瑞看在眼里,心头不经意地一痛。
夜子倾无疑是美的。他的美不同于向以农的俊秀孤傲,也不同于曲希瑞的沐风温柔,而是一种阴柔妖魅的美,比之女子更增添了一抹灵气,更容易让人产生怜爱之情。
若他也喜欢上以农,以农会选择谁呢?
"以农,希瑞总歇在房里一定很闷,我们今天出去玩吧。"夜子倾清脆的声音传来,带着一股娇嗔。
"好啊。希瑞,我们去游湖吧。"向以农也建议道。
曲希瑞望望向以农,又望望夜子倾,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峄霜城里最著名的便是鸳冰湖。
泛舟湖上,极目远望,一片波光潋滟,碧水盈盈。湖的两岸种满了扶桑,火红的扶桑花带着热情,粉色的扶桑花带着温润,白色的扶桑花透着纯洁,青色的扶桑花更透着神秘典雅,夹杂在一起,让人不禁心神荡漾。
曲希瑞独自坐在船舱内,蓝色的眼眸中有着隐藏不住的失落。船头一青一绿两个人影正侃侃而谈,不时传来他们的轻笑声低语声。曲希瑞望着向以农的背影,悲伤盈满眼眸。以农,曾几何时,陪在你身边的人已经不是我了。
夜子倾漫不经心地微微回头,余光瞥见曲希瑞,一抹得意的光芒闪过眼底,快得没有任何痕迹。
"以农,我们去叫希瑞出来一起吹吹风吧,他自己坐着一定很无聊。"夜子倾满眼期待的望向向以农,为曲希瑞着想的心意不言而明。
向以农看着夜子倾满含期待和关心的双眼,不由想起前几天的事情。
曲希瑞靠坐在床边,夜子倾端茶给希瑞,希瑞竟然将茶打翻,夜子倾的手都烫红了。
每次子倾去看希瑞,希瑞都非常冷淡。类似的事情发生过好多次,向以农想不明白,为何原本温柔的希瑞对子倾如此苛刻。
向以农见夜子倾非但不介意,还处处关心着希瑞,不禁为希瑞多了几分愧疚于他。
"恩,你去叫吧。"向以农应道,想给他们一个机会,也希望希瑞能对子倾公平一些。
夜子倾状甚欣喜地步入舱内来,对曲希瑞说道:"希瑞,出去一起吹吹风吧。"
"不用了,我看看就好。"曲希瑞淡淡地拒绝道。
"光看多没劲啊,外面的风和煦温暖,非常舒服,走嘛,一起来啊。"夜子倾说着便主动扶上曲希瑞的胳膊,要搀他起来。
曲希瑞既不愿意出去,又不好推开夜子倾,正在为难之际,见向以农也进得舱来,"希瑞,出来透透风吧,对你的伤势也有好处。"
听向以农这么说,曲希瑞只好跟着他们出了船舱。
来到船头,见夜子倾仍然扶着自己,曲希瑞开口道:"子倾,不用扶我了,我自己可以。"
"没关系的,希瑞伤势未愈,还是扶着点的好。"
不想夜子倾今日如此热情,曲希瑞虽觉得不对劲,却也说不上来,只想离他远点,好摆脱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真的不用了。"曲希瑞略一抬手,却不料夜子倾竟被自己推下水去。曲希瑞愣愣地看着落入水中的夜子倾,自己根本没有用力,他怎么可能落水呢?
"子倾。"却听见向以农大喊一声,纵身跃入水中救人呢,快得令曲希瑞呼吸一窒,一种叫做落寞挫败的感觉油然而生。以农,你就这么紧张他吗?
恍神间,向以农已将夜子倾救上岸来。
夜子倾微皱眉头,不住地咳嗽,想是呛了水。肩膀随着咳声剧烈地颤抖着,看得向以农心头一怒,便向曲希瑞喝道:"你这是干什么?子倾怕你无聊烦闷,让你出来一起吹风,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平日里对子倾也不甚冷淡,子倾也没有怪你。如今他好心搀扶你,你纵然对他有再多的不信任,也不该将他打落水去啊。"
"以农,咳......不要咳......怪希瑞咳......是我不好,不该咳......硬拉他出来,咳......"夜子倾一边咳嗽,一边为希瑞解释,不让以农怪他。
"你不要说话了,看你咳得。"向以农心疼地揽住夜子倾 ,为他拍着背,缓解他的痛苦。
曲希瑞听以农这么一喝,愣了几秒方醒过神来,"以农,我没有推他。"说着,伸出左臂搭上向以农的肩,不安在心里扩展。
向以农竟一掌甩开曲希瑞的手,怒视他道:"不要碰我。子倾都这样了,仍在为你说话,你竟然还不承认。不是你推的,难道是他自己跳下去的不成?曲希瑞,我没有想到你竟如此没有容人之心。"语毕,竟不管曲希瑞,抱着夜子倾回了船舱。
曲希瑞望着向以农离去的背影,委屈与酸楚溢满心头,在向以农进船舱的刹那,他看到夜子倾对着他转过头来,露出一个绝美倾城的笑容。
曲希瑞木然地立在原地,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要以农怪罪于他。而以农,竟然信他。愤怒与酸楚让曲希瑞痛彻心扉,他飞身掠过湖面,孤傲的离开。纵然再痛,他曲希瑞也不会失了理智,这是属于他的倔强。
见曲希瑞走得决绝,向以农心里一阵刺痛,眼神也黯淡下来。
"以农,何必那样对希瑞呢?你根本舍不得,不是吗?"夜子倾幽幽地说道,隐含着地痛楚与落寞听得向以农黑瞳一紧,望向夜子倾。只见他也睁着明亮的星眸望着自己。
"去追他吧,希瑞会难过的。"
向以农紧绷着下颌,不说话。只是将船靠了岸。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
曲希瑞一个人走在大街上,一滴一滴地鲜血顺着他修长的手指低落下来。左臂的伤口已然裂开了,血湿了白衫,怵目惊心的红,透着伤心绝望。
你宁愿信他,也不肯信我。
难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地不堪吗?
以农,你竟然为了他又一次推开了我的手。
他对你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即使伤了我你也毫不在意。
天渐渐阴了下来,雨滴急速地落下,砸进土里,发出决绝的声响。仿佛老天也感受到了曲希瑞地伤心,雨很快下大了。
滂沱的大雨里,肆虐在曲希瑞脸颊上的,不知道是上天无心的悲情雨,还是曲希瑞绝望的伤心泪。
雨水毫不留情地浇在曲希瑞轻薄的身体上,血也很快晕染开来,曲希瑞只觉得心痛地快没了感觉,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一个黑衣男子瞬间出现,接住了曲希瑞下滑的身子。
希瑞......
男子抱着曲希瑞进了一座客栈。
小心翼翼地褪下希瑞湿透的衣服,解下红透的纱布,伤口已经被雨水泡得有些苍白浮肿,血仍然流着。男子为他敷上药,又细心包扎好。
伸出手,抚上曲希瑞的额头,男子的脸上夹杂着一丝丝心痛。
"以农......"
突然从曲希瑞的口中溢出两个字,男子陡然一震,手也停滞了。
希瑞,你就这么爱他吗?好,我送你回去。
回到客栈的向以农见下起了大雨,心神不宁起来。希瑞的伤口还没有痊愈,不能淋雨啊。正在房内坐立不安,听得一阵敲门声,他急忙去开,却见曲希瑞靠坐在门边,昏迷不醒。
向以农立刻将曲希瑞抱回了房间。
黑衣男子看到他们关上房门,才悄然离去。
隐秘的角落里,一束寒光射来。
是我太贪心
只想守着你
留在幸福的曾经
不经意的错遇
这倾斜的天平
一端是否已高高挂起
我看到野兽张开的巨口
吞噬着我薄弱的幸福
你却只看到
野兽的背后
那假装的温柔
该怎么告诉你
我的绝望和窒息
你的眼里从来没有
我委曲卑微的情意
我可以笑着说我爱你
却无法在你面前哭泣
这些微的坚持
是我最后的勇气
园爱(一)
无语凝思至西园,
意冷忽醒月照晚。
命定连理三生愿,
不羡鸳鸯不羡仙。
也许,所有的一切都要经历曲折痛苦才会明朗。如同我,看到你不肯流泪的倔强而心痛难当,这才发现你在我心底埋了这么深藏了这么长。
曲希瑞被送回来的当天晚上便发起了高烧,一直昏迷不醒,伤口也有溃烂的迹象。饶是曲希瑞医术高明,却无法自救。向以农只好请来大夫,抓药熬药喂药,事事亲为。夜子倾也只是在一旁照看一会,完全不用帮忙。
在向以农的精心照料下,第二天下午曲希瑞终于醒了过来,但是却很少说话,也不看向以农。向以农自知那日游湖话说重了,以为曲希瑞在耍脾气,也就顺着他。三个人如此平静过上了几天。奇的是,却未再有人追杀。
过了七天,曲希瑞的伤基本痊愈,便继续上路寻找西园。夜子倾无处可去,便也一同上路。只是曲希瑞明显地更加沉默了。
照着地图又走了几日,仿佛绕了一大圈,终于在一处静寂怡人的林间发现了一座典雅别致的庭院。朱红漆的木雕大门上方,赫然悬挂着一张"西园"的牌匾,青幽的字迹散发着脱俗出尘的柔光。
"终于找到了。"向以农长舒一口气,心情复杂地说道。
找到西园,找到双亲留给自己的最后一样宝物,他们的在天之灵也会感到安慰的。
但是,站在西园的门口,仿佛感受到了双亲的气息,竟又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以农,我们进去吧。"一路上都未出声的曲希瑞淡淡地说道,手搭上向以农的肩轻轻拍了拍,仿佛要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
"恩。我们进去。"深吸一口气,向以农缓缓推开了西园的大门。
松柏挺拔,疏影葱翠,亭台水榭,掩映其中。怪石嶙峋,奇花异草,亦点缀得当,相得益彰。西园,果然如世外桃源一般,清幽宁静,淡雅柔和。
突然眼前一花,两个人影出现在三人面前。其中一人眉清目秀,一身蓝衣;另一人剑眉星目,一身紫衣。
"你们是什么人,竟擅闯西园?"紫衣人沉颜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