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添麻烦了。"卡卡西笑眯眯的"我就知道宁次和佐助一样,看起来不易轻近,可骨子里都是又善良又温柔的好孩子呢。"
宁次的脸腾地一下烧起来,嘴上说"切,谁要跟你的学生一样。"
卡卡西的八只忍犬在自家门口的樱花树下飞快地刨出一个深坑,期间卡卡西一直靠著树干等著,起先宁次好笑又惊奇地看卡卡西始唤一群任劳任怨言听计从的狗狗们干活,直到卡卡西虚弱地几乎站立不稳仍紧紧抱著怀中的盒子不放手。宁次忍不住猜:卡卡西的执念是什麽?
坑刨成後,卡卡西亲手把盒子里的粉末放进去,他的动作很缓慢很仔细,仿佛有什麽让他难以忍受割舍。
"那是什麽?"宁次发誓他这句纯属自言自语,他从不是个八卦探人隐私的人。离他最近的帕克鼻子一抽头一抬"死人。"
曾经是个活生生的人,如今以然灰飞烟灭,生命在造物主掌心如此脆弱渺小不堪一击,纵有绝世忍术又如何?化濡化沫时分,什麽也带不走,什麽亦留不下。
我们曾隔了千山万水,但也算是在同一个天空下,从没想到的是,有一天我亲手将你埋葬,当黄土尘埃落定,世界时空分成两端,你在这头,我在那头。
"卡卡西前辈,如果你让自己的眼睛再次流血,火影大人那边我也帮不了你。"宁次声音显得格外严厉,他发动白眼後看到卡卡西不稳定的查克拉正在涌向双眼,他再不出声制止,触目惊心的血泪将再次成灾。
卡卡西转过头,这次终於没再血流满面,他直接倒下去,幸好宁次及时接住,那头灿烂的银发溅了宁次满脸,他抱著怀中的身体竟有些不知所措,仿佛亲眼目睹顶天立地的壁垒坍塌後不堪一击的混乱,此生便再无法解读何谓坚强。
男人身上散发出类似於风干薄荷、新鲜青柠、干燥的樱草还有药草混合的气味,只是清爽中掺杂了稀薄的血腥气。
宁次把卡卡西抱回木叶医院请医忍疹治,闻风而来的纲手长长叹一声"宁次,看来我给你添了个大麻烦,你现在後悔还来得及。"
"不,火影大人,我很乐意照顾卡卡西前辈到他康复。"宁次回答。
离开病房後,纲手问静音"你觉不觉那孩子回答我时的反应活像是发现了什麽吸引他的珍兽。"她突然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自己迟早为这个决定後悔。
"珍兽?"静音不解,想了又想"有比他的老师凯SAN更有趣的珍兽吗?"
"我不是指那个。"纲手烦躁地耙耙厚重的金发,"我也不知道该怎麽说,就觉得让那孩子照顾卡卡西搞不好会成为这辈子最令我後悔的决定之一。"
"纲手小姐想得太多了。"静音安慰。
一个星期後,卡卡西搬进日向宁次家的古宅。
一个月後,佐助从昏睡中醒来,人瘦了一圈,他左眼和胸口的伤恢复得很快,纲手诊断後说他用不了多久就又可以活蹦乱跳,"就算拿写轮眼杀人放火也没问题。"丰满漂亮,完全看不出年龄的五代火影边说边修理著手指甲。她把为数不多几个知道内情的人全叫来火影办室,"佐助已经不再是大蛇丸身边的佐助,他已经回来了。"五代火影顿了顿"重要的是,他将不再记得以前所有的事,比如灭族、复仇、背叛之类的。"
鹿丸懒懒地开口"火影大人是不想让他知道他的左眼是卡卡西前辈的。"
一语击中要害。
纲手赞许地看了这个聪明的孩子一眼。
"为什麽为什麽?"鸣人追问。
小樱横他一眼"换了是你,你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老师的眼睛吗?当你知道你的老师因为自己双目失明,你能安心吗?"後半句声音有些尖锐。
佐助的眼,卡卡西的心。
鸣人语塞。
"是为了佐助,也当是为了体谅卡卡西一片苦心。"纲手轻轻叹口气,那师徒俩的倔脾气上来还真不分上下。
其他人都离开,小樱一脸犹豫地站在原地不动。
"你有什麽话想要对我说吗?"
小樱把嘴唇几乎咬出血来,终於,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地抬起头"佐助喜欢的人是卡卡西老师,我亲眼看见的。"
那日,春色妩媚,樱飞如雪。她会去後山完全是个偶然,以前佐助天天在後山修习忍术,卡卡西老师没有任务时也会躲在那里的树上看他的《亲热天堂》或是对著後山的慰灵碑发呆几小时。
从七班成立到成为下忍,师生四人在一起时有很愉快的回忆,那时的快乐加起来比一生还多。如果可以一直下去该有多好,少女踏著零落的樱花,半敛愁眉黯然神伤。
别离夜,她恸断肝肠,少年终於还是走了,未肯回眸。後来怎麽找,怎麽追,怎麽盼,往者已矣,覆水难收。
樱虽美,却苦短。
不远处的樱花树下有两个人比她早到。
哀伤的眉眼渐渐为震惊所取代。她相思成灾幻觉从生。
令她每每思之仍柔肠百结的黑发少年用一种她熟悉的懒散姿态靠坐樱树,身体自然地舒展而放松,记忆里的黑发长了短了剪了,凌乱又不羁。低垂著的眼睫在他白皙俊美的脸上投下温柔的影子,指尖拔弄枕著他大腿睡梦正酣的男人一头银发,绕著手指缠圈圈。
小樱的心跳一阵赛过一阵激烈,她隐藏身形生怕被发现,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难道她不是应该一脸惊喜地跑过去,说,"佐助,你回来了。"?可为什麽她双腿像灌足了铅,沈得一步也迈不开?
这一刻,她真宁愿自己是瞎的。
少年挑开银发男人盖在脸上的橙面书籍,摘掉护额,一会儿玩他的睫毛一会儿扯下面罩捏他的鼻子,百般骚扰。
男人想不醒也不行了,搭拉著眼无可奈何又百般宠溺"佐助同学,你还是再回木叶忍校接受尊师敬贤的再教育吧。"
少年眉一挑,倨傲如前"这一课如果还让你来上,我这辈子也毕不了业。"
"我才不给你上呢,带小孩太伤神,现在三个学生各自另谋高就,老师好失落啊。"翻个身,从少年腿上掉下来,平躺在草地上,头枕著双手,故作失落状望天长叹。
美少年冷峻的嘴角线条勾成浅弧,子夜般的黑眸透著露骨的邪恶,他慢吞吞地开口"不管你想不想,我还不是把你‘上'了。"故意加重某个字的读音,然後很恶劣地欣赏别人脸上晕开的红。
与樱花一色,淡淡,浓浓。
男人抓起书往脸上盖,摆出副此人已死,有事烧纸的造型装聋作哑,少年不给他逃的机会,捉住他的手腕,"我,想吻你。"压低嘴唇。
男人化成枯木,真身逃逸。
"老用这一招,你就不会换点新花样。"佐助瞬身术修为登峰造极,轻而易举拦住打算逃之夭夭的本体原身。
明晃晃寒光碜人的刀精准无误地搁在卡卡西脖子上。
卡卡西伤透脑筋的样子"死小孩,"骂道"你是偷看了自来也大人的新作《鬼畜天堂》还是番外《变态天堂》啊?!"动不动就拿刀剑苦无当调情道具逼人就犯,忍者工具是这样用的吗?是你太会举一反三还是我这个启蒙老师当得太失败?
以吻封唇。算是佐助给他的回答。
两个人跌进草地花泥,溅了一身一脸红香粉蕊。他们头顶大簇大簇的樱开得如火如荼如诗似锦,白色淡润,粉色销魂。
放纵灿烂,盛极而衰又如何。
小樱第一次觉得,繁花如戏,她才是匆匆过客,除了观赏学人惆怅她又能如何?那片天地没有她花前树下的过去也没有她刻骨铭心的未来,连恨,都找不到立场。
"不要再说了,小樱。"纲手打断她,将她从又痛苦又迷恋的回忆中拉扯出来。
"可是,纲手老师......"
"现在的卡卡西是不会跟你争佐助的,如果你想,佐助可以是你一个人的。"
"我......可是......"可是趁人之危好卑鄙。
"小樱,这并不是你的选择,而是卡卡西的,所以你不必太内疚。"
小樱低下头去,手指摆弄著衣角。
"不然你可以去找卡卡西谈谈。"
"这种话我怎麽可能说得出口。"我怎麽能厚著脸皮对为佐助失明的老师说,我想跟佐助在一起,请老师退出这种话?我又怎麽能欺骗对卡卡西老师一片深情的佐助说,我们其实一直相爱?
如果我这麽做了,老师的无私算什麽,佐助到死都要见老师一面的心情又算什麽?就算得不到佐助的爱,我也不能让自己一辈子背负著良心的谴责。
纲手叹了口气"我并不是教你做什麽卑鄙的事。现在佐助谁也不记得,你跟卡卡西完全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在竞争,说到竞争,卡卡西一开始捐出眼睛时就已经默认放弃了佐助。毕竟你们都不想佐助一辈子生活在愧疚、悔恨和痛苦中吧。"她把手搭在小樱肩膀上"为自己的幸福争取一次,哪怕失败了也不会後悔。我要说的就这麽多,你自己想想吧。"
春野樱那晚失眠了。早上起来对著镜子里憔悴的脸,眼睛下浓重的晕影,她仍在不断地拷问自己:我真的可以赌一次吗?
赌上一生的幸福,一头撞向冰山,即使头破血流至少此生无憾。
宇智波佐助是她从孩童时代就开始的憧憬,她抗拒不了的迷恋。虽然她不明白佐助喜欢卡卡西老师什麽,小樱暗下决心,无论是什麽,她相信她一定能做得比老师好。
"不是说我们是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我住院怎麽没看到老师来?"
佐助的突然发问令鸣人一堵,半晌答不上来,眼看著佐助的眉头疑惑地皱起来,佐助的敏锐他也不是第一天了解。
"他,他不是不来,他在人生的路上迷路了,哇哈哈哈哈。"故意大声笑大声说话来掩饰不安,後背心满是汗。
佐助没有再问,也没有骂他白痴,冷淡的眸抬起来定定地看他一眼,"哦。"轻描淡写。
"哎?"就这样?本以为他会刨根问到底的。
"我累了,你出去吧。"下逐客令。
鸣人大大地松口气,逃也似地跑走。
佐助疑惑顿生,这个傻瓜似的昔日同窗究竟隐瞒了什麽?
天天来探望他,在他面前争风吃醋的红发春野樱和金发井野,粘著春野樱不放的白痴鸣人,查房时会来的身材火爆的五代火影和静音。
他百无聊奈地玩著两枚小东西,抛起来接住又抛起来,两枚指环安祥地落入掌心,泛著柔和的银光。虽然他不记得要送给谁,猜也猜得到原是打算赠於心爱之人。小樱笑言是承诺要送她的,她抢过来戴上手指,嫌大,指环脱落。
她若无其事娇嗔不合适,让佐助送去改小。鸣人凑热闹也拿来试,分明又嫌小。
佐助不语,直觉告诉他尺寸上的误差绝对不像他会犯的错误。差之毫厘,往往谬以千里。
究竟谁才是他期望套牢一生的人?他捂著头想到头痛欲裂也得不出答案。直到小樱忍泪劝,别勉强自己。五代火影也让他不必白费力气,还一再明的暗地告诫他不如怜取眼前人,忘记未尝不是幸福。
佐助出院时很多人来送,他不觉得自己有多好人缘,他们看他的眼神格外复杂,直觉告诉他,他们是为了别人。
难道说,除了记忆,他还失掉了别的什麽重要的东西?
宇智波家族的土地,荒芜衰败的景像令人顿生凄凉。风穿过街市吱吱作响,卷起枯枝残叶,漫天尘土。久无人居住的房屋空荡荡地张著大嘴,像一排排森冷的墓碑,埋葬著宇智波家多少亲人连同宇智波家族古老的诅咒。古老的本宅,蜘蛛网牵牵挂挂藕断丝连,肥硕的蜘蛛悠闲地逛著房梁。
"我们一起打扫,很快就会恢复以前的样子,你说对吗,鸣人。"小樱拿胳膊肘儿拐下一下鸣人。
"切,我干嘛要帮他打扫。"鸣人嘟著嘴。
"罗嗦。让你干就干就干!"小樱赏他一记爆栗。
黄昏,佐助家的老宅基本上焕然一新。
"身上脏死了,我要回去洗澡。"小樱捶捶腰,好累啊。
"我饿死了,小樱我们去吃一乐拉面吧。"
"不要,我要先回家洗澡。佐助,我明天再来看你。"小樱凑近佐助,轻轻说"放心吧佐助,我会让这里看起来像一个真正的家。"说不定还会是我们的家,这个想法令小樱的脸热哄哄的,羞得她几乎要把脸缩进佐助怀里。
"你在干嘛?!"佐助皱著眉拉开距离,对少女含情脉脉的眼神视若无睹,宇智波佐助以敏锐著称,但他的神精真要大条起来,恐怕连鸣人也会自叹不如。
两个人离开後,佐助收拾东西去了他们告诉他的木叶温泉。
"我家明明有自己的温泉。"宁次不明白为啥有人非得舍近求远,跑到木叶公共温泉泡澡。
卡卡西向後一靠,猫般舒展开身体摆个舒服的姿势,笑嘻嘻"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他把头顶上的毛由拉下来挡住大半张脸。
"别把绷带弄湿了。"宁次叮嘱。
"知道了,从刚刚开始已经说过几百遍,宁次,你越来越像那谁谁了。"不良上忍一副吊人胃口的模样"你想知道我要说谁吗?"
"不想!"宁次答得飞快"你会说的无非就是五代火影大人或是你的学生小樱。"
"错!"卡卡西冲他竖起食指"我想说的其实是我家帕克。"
多可恨的人啊!!好心当成驴肝肺这话分明就是为某人量身定做的。宁次牙龈发痒,至从卡卡西住进他家,他的牙会经常性、不定时痒痒,且常常会有按耐不住想扁人的冲动。
日向宁次,是个家境优越,家境优良的好孩子。暴扁前辈上忍,欺负伤员的事,他绝不会做的。
旗木卡卡西,无良得木叶闻名,从不以欺负学生为耻,捉弄後辈为罪。你要是不能硬下心肠欺负他,就等著被他欺负吧。他厚著脸皮得寸进尺"宁次,我好久没有看《亲热天堂》,你念给我听行吗?"
啥?让一个年青有为,前途无量,最重要是尚未成年的青少年在光天化日,公共场合,众目睽睽之下念18N色情读本??!!天底下怎麽会有这样的祸害?他居然还公然混入木叶的园丁,人类灵魂工程师的行列,培养木叶的花朵,忍界的未来。到底是已亡故的四代火影慧眼识人还是三代老眼昏花?
宁次拔开满头满脸的黑线状物体,强作镇定给予答复"卡卡西前辈,我还没有成年。"
不良人士仰天长叹,万分遗憾"凯老师的学生太不成熟了。"那自家的学生是不是又早熟过度?
分明是你揠苗助长!宁次舌头尖的话硬是吞回去。
"宁次......"无限哀怨状。我想看《亲热天堂》......
"我去拿毛由给你擦背。"宁次抢在他前截断後面的非分要求。日向家少爷曾几何时服伺过人,但总比朗读《亲热天堂》好。
宁次刚离开佐助就掀开门帘踏进来,在与卡卡西面对面的水里泡汤,他瞟了卡卡西一眼,目光冷淡得分明在看一个陌生人。
现在的旗木卡卡西对於宇智波佐助而言就是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他的存在被完全地抹杀在写轮眼的锋芒背後,沈睡的记忆,残酷的封印,佐助的命运,卡卡西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