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策]路----仰望明日
  发于:2008年12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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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拯瞧着他腮上的粉色一点点晕开、变淡,有一种想要将他狠狠拥住的冲动,不为别的,只因他是真的怕了,怕再也见不到他,怕再也听不到他轻轻地唤他,包拯。
  这半年来,他见他想见自己却又克制着不见,心知他是在怕,心知他难受却强装着欢颜,包拯只道自己真的可以放下一切,只道真的可以任性所为,但,他终究还是不忍了,不舍了。
  战乱将结,他再也没有来看他的借口,自己真的能放任他远离自己么?
  “替我祝贺小蛮……不,柴郡主,就说大包祝她幸福。”
  皇上的婚礼近在眼前,公孙策此次赶回去就是为了参加皇帝的婚宴。
  “好!”公孙策转身,“送到这里就好了,你回去吧!替我向包大娘问好,她年纪大了,你多陪陪她!”
  大包“扑哧”一笑,轻轻的朝他肩上擂了一拳,“她是我娘还是你娘啊?”
  公孙策也笑,笑自己啰嗦,“让展昭多小心,别再弄得一身伤回来了!”
  “知道了!公孙大人!”
  “你,也保重!”
  “嗯!”
  公孙策转身而去,一步一步,坚定地没有回头的余地。
  “公孙!”待他离得远了,包拯忽而喊道,看那人转身,他便朝他使劲地招手,“记住,我是大包!”
  离得远,看不清公孙策的表情,只是待他转身后,包拯迎着阳光笑得很灿烂。
  “在风月楼我是大包,回到京城,我也是大包,大包在哪里都一样!”
  天子大婚,普天同庆,公孙策掀了帘,从马车上探出头,看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心想着,如此盛事怕也不全因为皇帝大婚,边境将宁,百姓无忧,才能如此开心啊!
  想着,便觉那人的功劳确实难掩,转眼见马背上的那人,星眉朗目,英挺丰姿,果真有着摄人的气魄,只可惜了这雄心壮志埋没在寻常侯家,即使将来如愿了,也逃不过一个弑君篡位的骂名。
  册封大典,隆重却繁冗,公孙策遥遥望见那柴郡主,昔日活泼的小蛮,如今却一脸的肃穆,仿佛笼了一层阴影,眼神幽幽,望向的竟是那北方天际。
  离的远了,公孙策分辨不清,只是隐隐觉得那眼神太过忧伤,太过无奈,仿佛那漫天的华彩,破碎了,流泻一地,想拾起,却无能为力。
  是在想包拯么?是在想那个给了她幸福却又被她亲手毁了幸福的人么?何必?!
  低下头,耳边传来庄重沉闷的典乐,何时找个机会告诉她大包的事吧!公孙策暗想着,虽然进了这皇宫,生命的色彩便少了,但即便在牢笼之中,也让她安心吧!
  大典结束,庞统的应酬政务不少,公孙策便自准备先行粮草,再一次,再一次便结束了,公孙策也说不出心里究竟是宽慰还是不舍。
  进了自己当私塾时的院落,公孙策轻叹一声:结束便结束了吧!总该有个了结的!
  非皇帝吝啬,当初赐官时,皇帝要赏他一座官邸,他却没接受,只因他心知自己再也无心为官,此次代了包拯,只不过是这一时,何必麻烦再搬家?
  “公孙大哥!”展昭出其不意的从门边冒了出来,见公孙被唬,不禁在那窃笑。
  “展昭,你不是……”在风月楼陪大包么?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因为他转眼就在展昭的身后看见了包拯。
  “大包?你怎么回来了?你……”惊讶远远大于喜悦。
  “公孙,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么?”
  “……”
  “我是大包!大包在那里都是大包!”包拯笑着看公孙一脸的差异,扶着他的肩膀,让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让他相信,自己回来了。
  “可是……”
  “他们早就知道我还活着吧!”猜到公孙策心里所想的,包拯低头道:“既然他们没有再逼我,我就算是回到这里,他们也不会对我怎样的!”
  “好啦好啦!我回都回来了,你还想把我再赶回去吗?”见公孙策不死心的还想开口,包拯连忙打断。
  “我是想说,你那么爱吃大包,我这可没有,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公孙策放弃似的调侃着。
  “放心,有娘在呢!她会做给我的,是吧娘?”
  “是是是!”包大娘端着大包出来道,“小鬼,大包你吃不厌,我都快做厌了!”
  “谢谢娘!”包拯满足的接过大包,一脸幸福的笑容。
  “大娘!”
  “策啊,怎么才回来?我们都等你半天了,很忙么?”
  “是啊!明天还要再运批粮草过去,今天在那打点打点!”
  “庞统和你一块回去么?”
  “他还要再呆几天,那边战况不急,他也不用那么担心!”
  “那你可得当心啊!”
  “知道了,大娘!”
  “你可知道,我是真的不愿你回来!”公孙策迎着夕阳,在河边与包拯并肩而行。
  包拯转身见他一脸的认真,看了片刻,忽然一笑道:“我知道啊!我回来了 你就做不成大宋第一聪明人了嘛!不过,你放心,我是大包,所以不会和你争的,你啊,就继续安安稳稳的做你的天下第一!”
  公孙策一怔,笑道:“小看我?你就算回来,我还是大宋第一的翩翩佳公子呢!才不稀罕你的天下第一呢!”
  “是,那么大宋第一的翩翩佳公子,可否与在下共饮一杯?”包拯戏谑的作出邀请的动作。
  “去你的!”公孙策笑着推开他。
  包拯见他终于能够再次露出展颜的笑容,心里不禁为自己的决定感到高兴。
  “公孙!”包拯忽然停下。
  “嗯?”公孙策还在摇着扇子踢着脚下的石块。
  “以前都是你在等我,静静地站在我身后,如今,让我们换过,我来等你!守在你身后!”没有询问,只是宣告。
  “大包!”公孙策转身见包拯的笑容,眼睛不自主地开始发涩。
  翌日一早,公孙策便出发了,包拯却隐隐有不祥的预感,惴惴的不安。
  隔了两三日,运送粮草的将士回来禀告,运送粮草途中,遇辽军偷袭,士兵死战,按察使被俘。
  (五)
  “此次敌方前来截粮的是镇远将军,公孙大人势单力薄,苦苦支持了一阵,最终还是被他拿下了!”将士如是说。
  翌日,庞统亲点粮草,再赴边关。
  “听说庞统走之前与皇上大吵了一架!”展昭回来如此告诉大包。
  他沉默不语,脸色却一点一点暗了下来。
  “展昭,你随庞统到边关一趟,倘若救不出公孙,早日飞鸽传书告诉我!”
  “好!”答应着,展昭却依然站在那,担心的看着大包。
  “怎么了?”
  “包大哥,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包拯涩然一笑,他倒是希望有事的是自己。
  “可是……你知道吗?你刚才那脸色就像,就像当日你跳涯之后的公孙大哥!”
  包拯一怔,眼神却恍惚了起来。
  “包大哥,包大哥!”
  被展昭唤醒的包拯平静如水:“展昭,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公孙救出来!”
  “我道是谁,原来是大宋第一才子,既然是你公孙策亲押粮草也难怪他们偷袭了这么多次,却每每无功而返了!”耶律俊才笑的爽朗,一如当年。
  “多谢将军夸奖,几年不见,将军俊朗如昔啊!”公孙策也笑得镇定,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寒暄轻笑。
  “你,不怕?”看他笑得如此淡定,耶律俊才忽然奇怪:这人可有慌乱的时候?
  “怕?将军说笑了!”公孙策擎起手中的酒杯,道:“将军如此以礼相待,将公孙策奉若上宾,公孙策只有感激,何来怕这一说?”
  耶律俊才却忽然有些怔忪。
  “将军?!”公孙策对他的忽然失神微微不解。
  “哦!”耶律俊才缓神一笑,“哈哈哈!好,说得好,来,上次被包拯那小子捣乱,白白浪费了我三坛好酒,今日,本帅定要与你痛饮一番!”
  “公孙策奉陪!”既来之,则安之,公孙策相信庞统,这酒,他喝的无忧。
  耶律俊才却盯着他,有些怔怔:像,真是太像了!
  “你刚才那脸色就像,就像当日你跳涯之后的公孙大哥!”
  当时自己是什么表情?包拯看不到,因此也不知道,只是他却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自己那一刻的恐惧和绝望,相由心生,那么当初他也是如此心境么?
  原来曾经,他也曾如此害怕过,如此绝望过么?
  他是那么坚强,那么无畏的人啊! 即使是刀架在他脖子上,他又何曾皱过眉头,何曾有一丝畏惧?
  可是他却害怕了,更不可思议的是,使他如此软弱的一面暴露的竟然是自己,这个他最信任、最牵挂的自己。
  “上天是在惩罚我么?”让自己也知道这深入骨髓的恐惧,这深入骨髓的牵扯?
  “是,我是该也体味到他的苦的!”这惩罚自认该领,只要,只要他能平安回来!
  三日后,包拯接到展昭的信,上面只有一个字:难!
  包拯看了,却不甚惊讶,平静的过份。
  这结果他料到,两军对峙,想救人,何其难!
  “启禀皇上,包拯求见!”
  “他?!”明黄色的身影微微有些惊讶,“宣!”
  他来,也是为了那个人么?
  “草民包拯,参见皇上!”
  “平身!”仔细端详了他一阵,皇帝却微微的叹了口气,“你可知,你这一来,辜负了多少人?”
  “草民只知道,草民不想公孙策有事!”
  皇帝却笑了,“你们啊!还真是一对有趣的人,当初他为了你复出官场,今日你又要为他重生了么?”
  “只要公孙策能够平安回来,草民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哦?!”
  “如今两国征战已久,早已劳民伤财,如今我军胜利在望,辽军既愿议和,于我大宋有利无弊,愿皇上三思!”
  如今两军对峙,想救公孙策唯一的法子便是大宋同意议和,辽军自便不会为难战俘。
  “包拯啊,你是个聪明人,朕的忧虑你该知道,你既如此,朕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愿意复出帮朕?”
  议和之后,皇帝就没有理由让庞统远防,庞统篡位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但如果包拯肯复出,这胜算,皇帝便又多了一分。
  “宋辽议和,包拯愿护皇上周全,保大宋安定!”
  皇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叹息似的微笑:“你可知道,朕于你确实愧疚,是以当初才让公孙策替了你,而他,也确不想你再为难,因而才答应了朕,如今,你却……”
  “当时包拯一时任性,才让他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如今,包拯只想他平安!”
  皇帝一时无语,只怔怔的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才叹息一口,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
  包拯躬身而退,皇帝却又忽然道:“你去后宫看看丝言吧!她于你,也着实有愧!”
  包拯一滞,道:“是!”
  待不见了包拯的身影,皇帝才喃喃低语道:“公孙策啊公孙策!你给朕的惊喜还真不小!”随手翻开案上庞统命人送来的折子,上面只有八个字:宋辽议和,臣愿请辞。
  抬手朱笔,稳稳的写上“准奏”,皇帝轻舒一口气,没想到这多年的心病,竟如此简单的就解决了。
  “丝言,如今,朕只望你能展颜了!”
  和风如煦,轻扬弱柳,远远的包拯就看见了那个昔日笑靥如花的女子。
  “草民参见皇后!”
  “大包!”惊喜溢于言表,却为包拯那一声皇后哀愁顿生,“一切,果然都已经过去了么?”低声的轻喃,无限的幽怨与凄凉。
  包拯闻言却只是轻轻的垂下眼眸,“过去了!”
  昔日的小蛮,如今大宋的皇后,转过身去,掩下眼中的心伤,良久,才轻轻的开口,“你为什么要回来?”
  “赎罪!”
  “赎罪?!你何罪之有?有罪的该是我们!”
  “于大宋,包拯无愧天地,但草民曾辜负了一个人,如今,我回来赎罪!”
  柴丝言闻言转身笑了,“你做的对,大包!你的罪,你还有机会赎,可是,我的罪,该如何赎呢?”
  包拯抬头,隐隐的,他觉得她的愧疚或许与他无关。
  (六)
  四月春风五月雨,江南的婉约仿佛女子,温柔而多情。
  我与她却相遇在那个晦暗的地方,一个充满血腥的地方,那里,她是唯一的一抹亮色,唯一的一份纯洁。
  ——天问。
  我从不知一个女子能够带给我如此的震撼,仿佛一只孤鹤,徘徊在天地间,傲然泯然的俯视苍生,仿若仙子,有着最高贵的气质和最纯洁的眼神。
  我虽自小生在侯家,虽然很多人说我天生带有贵气,但我更愿意相信那是一种标记,一种无法主宰命运的标记。
  但她,是自由的,是无法束缚的,有着最完整的自我,最纯粹的灵魂。
  当她以天问的身份出现在我的面前时,从小就骄傲的我一霎那便失去了原有的自信,在她面前,我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而我的灵魂我的生命又显得如此不堪——竟然为了根本与我无关的权位在这里欺骗着所有的人,即使是真正关心爱护我的人。
  我曾想过,倘若我能早点见到她,我还会是今天的我吗?应该不会了吧!至少,至少我会活得更像我自己。
  其实在她的面目被揭穿的时候,我失望过,却又窃窃有些欣慰,我以为这样我便有了与她平等的资格。
  但当她以小风筝的身份出现时,我再一次沦陷了。
  即使她骗过我们,即使她曾经表现的那么不堪,那么粗俗,我却依然能在她的眼里看到最纯洁的光芒,像是犯了错的孩子,让人无奈,却不忍心责备。
  包拯,你落崖的那一刻,我是真的很伤心,因为我失去了一个那么真心对我好的人,即使你不知道我是骗你的,我想,以后,我再也碰不到如此真心待我的人了。
  我伤心,还因为你一死,我以前的努力,以前屈辱的牺牲,就都变得一文不值了,连一份虚假的成就都没有了。
  而她,却那么温柔的安慰我,她告诉我,她是孤星逐日命,她告诉我她今生绝不可能和相爱的人相守,她告诉我她最脆弱的伤口,而我却流着虚假的泪水博得她的温柔。
  我知道我是羞耻的,可是我无法摆脱她那一笑得缠绵,更无法摆脱想要给她幸福的冲动。
  在遇见她之前,我的生命像是没有波澜的色彩,单调纯粹,沿着别人为我设计的路线蜿蜒而上,无曲无折。
  我甘心做被他们利用的棋子,也甘心去打破别人的轨迹,大宋朝的皇后,是我的目标,又或许是我的坟墓。
  自打我一出生,我就明白,这便是命。
  但是,我却在走进这坟墓之前遇见了她,遇见了我生命中最璀璨的亮色。
  与你相处,有一种家人的温暖,发自内心的轻松和释然,即使我明白当你知道一切后,或许我会成为你最痛恨的伤,但是,这是命,所以我相信,你是该被我骗的,这,也是你的命。
  但她,每当她一脸坦诚的与我吐露心声,吐露她最深层的秘密,我便在开心的同时又深深的自责,满满的心痛:我,欺骗了她。
  我不敢想象她知道真相后再看我的眼神,我怕在那里看见鄙夷。
  我知道她自小便与外公行走江湖,便学会了能够欺骗所有人的演技,但我却固执的认为,她依然保留着那纯洁的一面,我毫不怀疑的相信,当她遇见她的幸福时,会毫不犹豫地坦诚一切,哪怕是她最不堪的一面。
  然而,我却没有这样的勇气,我懦弱,我总是希望着瞒得一日便瞒一日,我能够自己主宰的时光不多,我想要这有限的时间里只有她的笑容。
  但是,我却得到了上天过多的恩赐------她接受了我,把我纳入了她的那份幸福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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