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殇歌----木羊
  发于:2008年12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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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等你”
  其实,我还想告诉他,我这颗心会一直为他而留,为了他的话,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只要他的心中,会存有一个摆放我的位置……
  我以为,这最后的一夜我们会疯狂,结果,却只是彼此相拥,一夜无眠。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过来接我的轿子却早已停在门外等候,这么着急啊,我冷笑着。
  相似的场景,相似的心情。不知道以后还会重演多少次,我回头望了望那生活了几个月的屋子,各种滋味涌上心头,我知道他在看着我,于是我对着门内的那个人淡然一笑,而后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轿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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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妃子,更不是朝廷重臣,却在宫里成为最怪异的存在。
  宫女侍从无数,金银珠宝无数,绫罗绸缎无数……我知道这个最被世人称为威严象征的皇帝,只想让我对着他展颜一笑,为博得这一笑,他不惜挥金如土,他不惜为人唾骂……只是他不知道,我的笑容,早就丢在了太子府,和我的心一起,一同落在了那里。
  心都没了,如何能让我欢笑?
  可是这个年过半百的皇帝似乎毫不在意,锲而不舍地做着这些让别的宫妃妒忌到发疯而我却完全不想要的事情。
  一年过去了,两年又过去,甚至三年……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当今圣上荒淫无度,为了一个叫柳寒云的妖人,此妖人设计迷惑圣上,让其挥金如土,劳民伤财,不理政事,只知和这个妖人共度春宵……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市井流言,全然不放在心上,妖人便妖人罢,与我又有何干?连老皇帝自己都不在意了,我还在意这些作甚?
  只是,不知道他最近如何了……
  似乎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最近一次见到,是在两个月以前,虽然只有匆匆一瞥,却仿若给了我新生的力量,让我可以在般行尸走肉的生活中坚持下来。
  我会等,等到他有足够的力量,接我回到他的身边,我知道,他一定可以做到。
  燕景三十六年,在位皇帝燕景帝驾崩,太子咏傲继位,改年号为天启元年。
  我在老皇帝身边生不如死地生活了三年之后,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
  按照祖制,凡是先皇异常宠爱却又无所出的宫妃,都应随先皇陪葬。而我,虽不在宫妃之列,却也是先皇最宠爱之人,理应被赐予随先皇陪葬。
  平时看我不顺眼的大臣见有此机会除掉我这个祸害之人,此议提出后,整个大殿竟无一人反对,所有人都赞成让我为先皇陪葬。
  最后却是咏傲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说服了这些人,而保住了我的性命。虽说被贬到了冷宫,可比起再也见不到他来说,这对于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灰败斑驳的墙壁,杂草丛生的院落,清冷的陈旧的屋子,不知道先前住过了多少失宠的宫妃,又有多少的妃子在这里耗尽一生年华直至灯灭花残。在这富丽堂皇的皇宫,处处光鲜亮丽的背后,谁又会相信会存在如此残破不堪的地方呢。
  我被贬到这里已半年,整整半年,永毅竟没有来看过我一次。最初的满满自信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在那些下人越来越傲慢的态度中慢慢消逝,我开始害怕,害怕我已被他抛弃,已被他遗忘在了这个冰冷残破的冷宫中。
  整整三年的没有灵魂的生活,早已让我如同行尸走肉,他对我的承诺,是些年来唯一支撑着我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倘若万一……他都不要我了,我又该何去何从?这几年所受的屈辱,又变得有何意义?
  于是,我迅速地病了。病的很彻底,只是几日,便已虚弱到了无法下床的地步。时已入深秋,单薄的被子根本无法抵御入夜后深重的寒气,拖着病中虚弱身体的我更是抵挡不住那透入骨髓的寒意。
  我瑟瑟发抖地躺在被窝中,四肢冰凉,纵使加盖上了所有可以御寒的衣物,仍毫无用处。渐渐的,眼皮开始加重,似乎身上也……不那么冷了。
  恍惚中,好似看见了那个让我日夜思念到发狂的身影,他正焦急地跟我说着什么……也许,我快要死了呢,人们常说,人死前会见到自己心底最为挂念的那个人,原来是真的,我想。
  醒来,精致奢华的屋子,乖顺灵巧的下人……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囚禁了我三年的那个人身边。
  “不要!”我惊慌失措地坐了起来:“请放我走,我什么都不要,真的……”
  “云儿,不要害怕”他抱着我,一直轻拍着我的背:“是我,云儿。父皇已经仙去,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不要害怕,云儿……你好好看看,我是永毅,你爱的永毅!”
  “永毅?”我的脑袋似乎清明了一些,抬头看着一直紧紧拥着我的男人,伸手抚着他的脸庞,我哭着问他:“永毅,你真的是永毅?我不是在做梦?永毅来接我了,你从来没有抛弃过我对吗?对不对?”
  他低头吻着我布满泪痕的脸颊:“永毅从来都没有抛弃过柳寒云,从来都没有!以后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
  我终于泣不成声:“我一个人在那阴森的冷宫等了你半年,整整半年你都未曾来看过我一眼……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你不要我了……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为什么……”
  永毅轻轻地说着:“我刚登基朝政不稳,这半年来一直忙于政务……而你,云儿,不是我不想来接你。
  当初我虽可以保你不死,可傲旭国毕竟不是我一个人的,我现在的一言一行天下人都看着……你曾是父皇的……我必须得等到大家忘记你时才能再接你到我身边……云儿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止住泪水:“真的是这样吗?不是因为忘记了我?”
  “我有什么时候骗过云儿吗?”
  我想了想:“好像没有……”
  “那不就是了,傻瓜……”
  我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本来就是因心病而起,如今心病已除,又加上心情好的缘故,没几日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生龙活虎状。
  永毅见我病好如初,高兴的不得了,特意推脱了所有的朝务,陪了我一整日。他如此有心,我也真的很开心,可是一想如今他毕竟已经是一国之君,应以国事为重,更何况最近西北边境战事不断,军机朝务不可耽搁。所以最后只让他陪了我半日,便推了他去处理朝政,见他临走时那委屈的神情,我的心情又甚为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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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几日又很少见到他,听说是因为西北的那个叫摩箬的小国派了使臣过来,欲与傲旭国停战和好。摩箬这个国家人数虽少,但个个都是英勇善战之辈,所以堂堂大国傲旭国与之交战时没少吃亏,如今虽派使臣来和谈,可对方态度傲慢不说,还提出了几项极为霸道的条件,其中有一条,每年上贡给他们小国黄金一百万两。有损于国之利益,永毅自是不会答应,于是双方和谈都陷入了僵局。
  我不懂政事,却也可以理解永毅的困境。若是继续开战,彼此双方都有折损,傲旭国尤为更甚,停战和谈是最好不过,可是,傲旭国乃中土大国,岂能向小国上贡黄金,若开此例,以后还如何在中土立足,这是万般不可行之事。
  既然帮不了忙,只能尽量不去打扰到他,能让他安心的处理政事,找到一个处理此事的最好方法。如此一来,我便又闲了下来。
  那日我正在御花园闲步,却意外地遇见永毅和那个使臣。
  外人在前,我恭敬地对永毅行了一个跪拜之礼,却见使臣在见到我的那一刹那,眼中闪烁着诡异地让我发寒的光芒,如饿狼遇到了美味的猎物一般的眼神,让我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冷战。
  我借口赶紧离开此是非之地,可是背后那一道凌厉的光线却一直追随在我的身后,直至我消逝在他们的视线之外。
  那种熟悉的不安情绪又重新涌了上来,和三年以前一样的不安和躁动再次诡异地呈现着……
  “为了傲旭国,为了我,云儿,你可以……”
  “好”干脆利落到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的地步,我以为我会哭闹,我会拒绝,我会唾骂他,可是,我却没有。
  对于他的请求,我永远无法拒绝,就如第一次他把我推给他的父皇,如今又让我侍奉使臣,明明之前心里在厌恶,在抵抗。可是,只要他一开口,我便毫无反抗之力……只是因为我爱他太深,才会这般的作践自己吗?
  呵呵,其实谁又知道呢?
  当那个异族的男子像永远不知疲倦般整夜整夜的索取时,我闭上了眼。什么都不要去想,就这样,当自己是木偶,没有灵魂,不会有痛楚,不会有羞愧心上,只要满足了他便好。
  草原之人强健异于常人的体魄,几乎要了我的性命,那夜之后,我病了三月有余,我嘲笑自己,这便是以身侍人的代价
  永毅却成了最大的受益者,摩箬使臣放弃了让傲旭国每年上贡一百万两黄金的条件,而是改成了其他一些双方都可以接受的合约,只是最后加上一条:往后他们使臣到来,傲旭国柳寒云必须无条件作陪侍奉。我不知道自己何时竟成了两国交往的一件物品,更可笑的是,永毅竟然答应了……
  我在病间,他来过几次,每次总是握着我的手兴奋地说着:“云儿是最大的功臣,云儿是我傲旭国的福星……”
  我无语地闭着眼,永毅你怎会不知道这些都是我心中的刺?为什么你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我受辱之事?以色侍人换得自己的目的,已是为人所不耻,为何他还能如此高兴?即使真的换得成功,可是……
  难道你不知道被人如女子般被压于人下承欢,对于一个男子来说,这是何等的耻辱?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心甘情愿地委于你身下,可是他们不一样,他们不是你!……为何你不明白?还是你根本就不愿意去明白?
  当依赖成为一种习惯,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把我作为迷惑他人心智的棋子,尝到了甜头后,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我不记得自己已经是第几次被传召去侍寝,可惜侍的不是永毅的寝,而是各国所谓的使臣,亦或是得到封赏的将军大臣。
  我不知道为何他可以忍心让我一次又一次地被各色人染指,从最初的愧疚不舍到后来的理所当然,这种奇怪的转变,他从未向我解释。一开始他还会对我说‘这是最后一次,真的,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去陪那些人’,时间久了,似乎他也开始懒得去说这些不能兑现的诺言。
  他是一国之君,他一言九鼎,可,唯独对我,却一次又一次的食言……
  在那个美丽的湖畔边立下的承诺,就如过场微风般,轻轻巧巧地飘过,远去,连它们回头嘲笑的举动都省了……
  春去秋来,岁岁年年人似相同,可是包裹着皮囊下的那颗心,却一点点地在腐蚀,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颗心便会彻底腐蚀完了,点滴也不再剩下。
  有时候我会在想,自己也许和欢馆的那些孩子们没有什么两样,同样是肮脏的身体,同样是出卖色相在他们身下婉转承欢。区别,也许只是,他们出卖色相为钱;而我,却是为了他为了情,为了让他可以安稳地坐着皇帝的龙椅,耗尽自己作为男子的所有尊严。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也许十年,也许五年,也许一年……他若今日就告诉我,他已不再爱我,也许,我坚持不过明日……
  除了下旨让我去陪他们侍寝时他总是面无表情以外,其他的时候,他似乎还是对我很好。
  有空的时候,会陪我坐一会,时不时地会送来有些稀奇古怪的古玩,或是几个聪明伶俐的宫女……他似乎在小心地经营着什么,对我的感情,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可是,我从他的脸上却看到了越来越多的勉强,甚至,当他望着我时,在他那双曾经温润无比的眼中,再也看不到一丝丝情愫……
  只是,我当作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真的,什么都没看见,他还是爱着我的,只是表达方式和以前不一样而已。瞧,他不是又给我送来了上等的绫罗绸缎吗?还有稀有的古玩……嗯,他是爱我的,我对自己说。
  用爱情来坚持着自己活下去的信念,似乎真的会不堪一击,一碰即碎。其实,我很害怕自己编织的壳便那样碎了,露出丑陋的却真实的内心,我还未爱够,我不想见到,真的,我很怕。
  可是再怎样拖沓的故事总会有一个结局,所以,我也不会例外。
  我绕过重重宫门径直向永毅的寝宫走去,路上听见那些小宫女的窃窃私语,我置若罔闻,有些事情太过于计较并不是好事。
  我知道她们在议论什么,无非是笑我虽是男儿身,却不顾廉耻在各色男人身下婉转承欢,和欢馆的小倌一样。
  她们说的是没有错,我是和小倌没有什么区别,承欢于不同男人身下,所以,又何必太过于认真去较劲呢?结果只会徒生烦恼而已。
  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心中有着强烈的不安,这种不安情愫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清晨在抚琴时,琴弦突然断裂,而后右眼皮开始一直不停地跳,如何都停不下来,心也莫名其妙地慌乱异常……
  我不知道这是否预示着什么,只知道自己第一反应竟然是担心永毅是否出了事,然后便似乎无法控制自己一般,情不自禁地向着永毅所在的寝宫走去……
  皇帝的寝宫理应会有很多守卫才对,可是奇怪的是今日却毫无一人。越接近他的寝宫大门,我心中的慌乱也愈加的强烈。
  难道永毅真的出事了?我心头一跳,不顾礼法,就欲推门进去,不料屋内却突然传出一个女子娇媚无比的声音,我按着门的手不觉一顿。
  “陛下为何还留着那个妖人?”
  妖人,似乎先皇还在位时,有人这般称呼过我,难道这个女子说的是我吗?
  “怎么?燕儿吃醋了?呵呵”永毅的声音有些飘忽,我知道是何原因,不觉脸上一热。
  “陛下对这个妖人可是爱的很呢。这些年臣妾可听说宫内什么好宝贝都先往他哪儿搬,我们都只能选他挑剩下的……”
  “金银财宝只是身外之物,难道送给他最好的,便是最喜爱他吗?”
  “难道不是吗?陛下口口声声说最爱我,可是这些年来,明明送到他那儿的东西比臣妾这要多了好多呢。”
  “朕从小便喜欢你,这么多年以来未曾变过。纵使后宫佳丽再多,她们再如何貌美,但朕的心一直记挂在你身上,这些你是知道的……”
  “可是他……还有当初陛下为何带他回府?”
  “傻燕儿,若是不给他些许甜头和好处,他又怎会答应去陪那些人?对他好,只是让他心甘情愿地为我所用罢了……至于为何带他回府,是有原因的。
  当初第一次在柳鸶城遇见他,看他心思单纯,且容貌异于常人,想自己当时太子之位并不稳当,而父皇恰好又喜男风,我这才寻思着把他带回府中,再找准时机献给父皇。说起来,朕这个皇位还真亏了他,呵呵……至于后来,燕儿你不都知道了嘛?”
  “陛下真坏,人家一心对你,你却利用他对你的信任于爱慕,如此对待他。若是臣妾的话,臣妾还不如直接死了的好。”
  “为人君者就必须要狠绝,否则如何治理整个国家。朕也只是物尽其用罢了,要怪就怪他不该拥有这一副绝世容貌。”
  “他长的这般倾国倾城,陛下难道真的对他从未动心过吗?”
  “纵使他长的再如何娇媚美艳,纵使貌比仙子,那他也终究只是一男子,我自始自终朕未曾也不可能会喜欢一个男子。对于朕来说,女子才是顺应天道人伦的正确选择……”
  ……
  我不知道是如何离开他的寝宫,又是怎么回的房。听到永毅说的那些话后,我脑中已全然空白,就这般浑浑噩噩地冲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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