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才靠在椅背上不动好像睡着了。
"你大概几时回来？"
"去五天，你看家啊。"
成才耸肩，"这样说起来，我应该付房租的。"
"你傻啊，和我谈这个就回宿舍睡去。"
"不要。"
"那就不要提。"想了想，"给你讲个故事吧。"
成才疑惑，"好吧。"
"很久很久以前......"
"......"成才总觉得不对劲。
"下榕树有个娃......"
"等等。"
"外号小霸王......"
"等等，等等，不是讲你的故事吗？"
"谁说的，你别打断呀。对了，小霸王喜欢在村头那棵大枣树下啃......"
"黄瓜么......"
六一终是忍不住喷笑出来，"噗，是啊。"
成才跟着笑"喂，别笑了，小心车啊。"
"放心，我是不会和你一样把车开到沟里去的。"说完六一突然不笑了，看着前方的路。
成才并不在意"只是个小意外。"
"恩，意外。"
"六一。"
"什么？"
"会不自在吗？"
"什么不自在？"
"眼睛。"
"......我怕你......想到。"六一觉得没有必要撒谎。
"别担心，我们俩残疾人也没什么互相回避的。"
"喂，我可没有残疾。"
成才耸肩，轻松的说"我也没瞎啊。"
"行行，我们一样健康。你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第二天早，六一就去车站了。成才这天上午没课，跑圈回来后开始大扫除。注意到时间，发现差不多该去学校了，在半路买了面包带到教室。
这是一节选修课，一屁股坐到后面，刚打开包装袋拿出面包，铃响了，教授进来，打开电脑和投影，看到成才吃东西，甚是满意"不错，还是有同学把午饭带来吃的嘛，值得表扬，继续保持啊。"
教授点开文件，座下一些人脸色开始泛青，可怜的就是坐在成才边上的人了，还听到成才咀嚼的声音，成才，你一定是故意的。
"喂，你对着这些照片真吃得下啊？"旁边一人忍不住问。
吞下最后一口灌了几口水，"为什么吃不下？"
怎么会吃得下？！那人很想反问，可介于他亲眼目睹成才专注的对着银幕吃光了午餐，他很聪明的没有再问。
成才看银幕上的残肢碎肉，点点头，看习惯就不觉得了么。
"看来还是有许多同学不能接受这些画面，"看着下面那些五颜六色的脸，教授不免恨铁不成钢"下次不要再忘记了，我不只允许你们把午饭带来吃，我是鼓励你们这样做。相信，三四顿饭后，你们再看到就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不良反应了，对了，以后去停尸房的时候也可以带吃的。"教授最后好心的补充终是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恶。"一个女生飞奔向厕所清理肠胃去了。
成才看出那个女生是xixi，不过，既然那么不能接受为什么还选法医课作为选修呐？念头一闪又回到了课上。
下课后，成才很自觉的向六一家去，完全没考虑他有多久没出现在寝室里了。
楼前有人站着，一开始成才没在意，走进才发现是认识的人。"史班长？"
"成，才？！"确实是史今，他对于在这里见到成才很惊讶。
看到史今手上拿着纸条上的地址，"你找伍六一。"这不是句问句。
"看来地址没有错。"史今微笑，快要见到他了。"不过我刚才敲门没人应。他好像出去了。"
拿起放地上的旅行袋往里走，"他出差，五天后才回来，你来没和他说过吧。"
"啊。"史今不知怎么回答，看着成才掏出钥匙开了门。
"坐，我倒水给你。"
史今坐沙发上。成才把水杯放史今前，拉个板凳坐他对面。
看着史今解释"平时常来蹭吃喝，这几天帮他看房子哪。"
"哦。"停顿了一会，大概觉得不该陷入到沉默中，问"许三多，怎么样？"
"很好，除了还是一辆洒水车外。"
"还是这样，大概所有人都变了许三多也不会变。"
成才状似无意的问"史班长和伍六一好些年没见了吧？"
"不是，本来我们在我老家合伙做登山的营生。半年前。"
成才心中了然，点点头，"那么这几天就由我这个东道主作陪吧。不急着回去吧？"
"不急，不急。"这次没见到人说什么史今都不可能回去的。
"那么，你就住着吧，我睡沙发。"
"不，不用了。我住招待所就行。"
"别，要让伍六一知道我让他班长睡招待所或沙发我会被他用眼睛杀死的。"

34.彪悍滴人生不需要解释

五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对于史今来和六一分别半年多，再等个五天并不该是个难事，可事实上，并非如此。
成才是怡然自得，带着心不在焉的史今在城里疯玩。
第五天，史今问六一几时到要不要去接他。
"不用了，我也不知道他几点到。"看着有点紧张的史今"我们今天就在家里等他吧。"打开电视言不对题的聊着。
每每有人从门外走过史今都好像要跳起来的样子，成才面目严肃的对着电视，眼睛里露出笑意。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掏钥匙的声音，成才走到门前时门开了"回来啦。"
"你在家？你不是今天有课吗？"六一本以为家里没人。
成才移开让六一看见站在沙发前不动的史今"六一。"
六一是真的愣了，下一秒告诉自己这样的反应并不是正常的，牵动神经笑"班长。"
史今还是那样招牌式包容的笑"六一，我找了你很久，你可真会躲。"
谁躲了，谁躲了？只是没和你联系而已。抱怨着竟然被用到这一个消极的词。"啊。"
成才见他们就这样梗着，把还待在门口的六一拉了进来"你们现聊着吧，我去买点菜。"
门一关隔开里外，成才站了一会才记得他要去市场。去市场只是借口，他觉得他们需要单独相处，希望一切都顺利吧。
成才不是傻子，即使失去了对狙击手最重要的视力，他还保留着作为狙击手拥有的非凡的观察力和大局观。六一一直对史今避而不谈大概只有一个原因，虽然这个原因他满意外的。成才想这段时间和六一在一起那么舒服是因为他们都曾是7连的战友，还是对方的性格使他们相处无碍，抑或是内心中同样不可说出的秘密和伤痕不知不觉的把他们拉在一起可呐？大概都有吧。
把两袋子菜放门口，轻轻的踩着步子离开。路上，成才发短信给六一‘我回去了，菜放在门口了。'
发送报告刚到铃响了，"六一？晚上还有课......你们好好叙旧吧......明天？恩好。"
成才握着手机，从六一的声音里听不出怎样了，一晚够把所有的事都说完了吧。要是史今和六一继续僵着，伤害只会更大，好在从史今的态度看来他好像是下决心了。诶～什么事啊，为什么要为这两个人担心。上完课成才才想到自己根本没带寝室钥匙......希望那群跷课的娃在寝室而不是去网吧通宵了，成才也知道这样的可能比较小。果然，5个人都不在。
好在隔壁寝还有一个落单的，据说他们寝3个也去网吧了，还有2个会女友去了，归期不定。两个人六张床还有多......成才就在隔壁凑合了。
第二天是周六，成才照例跑完圈才吃早餐，又跟着飘回来的几只‘熊猫'进了寝室，在一众做横尸时翻看专业书。
九点半，成才看看差不多了去六一家。平时六一的生物钟和他的差不多，不过今天成才还是保留了，恩，也许可能大概，会有出乎意料的事发生还是晚点吧。如果没有也许可能大概的事发生......他也没有损失。（喂喂，你到底在说什么？！）
门口，成才敲门， "你不是有钥匙吗？"六一开门穿戴整齐没什么不妥，成才好像有点失望（喂喂，你又不是狐狸，怎么那么八卦啊？！作者突然打了个冷颤，背后响起了轻轻的声音‘375峰......' 呃。）
"忘记带了。史今班长不在？"
"他回去了。"
成才惊讶看着六一"回去了？！为，为什么？！"
六一好笑"为什么不会去？"
"不是，你们聊好了？"
六一静静的看着成才许久，没说话进了厨房端着一盘子西瓜放桌上"吃西瓜。"
等成才吃了个水饱，六一说"过几周他还会来的，怎么舍不得我们班长啊？"
"他可不是我班长，就你和三多把他当宝。"
"不带这么说的，连长可把他当镇连之宝啊。"
"镇连之宝不是连长的42码吗？（话说......连长脚多大？）"
"也算。"
"六一，你是不是要离开了？"成才想，他大概会寂寞。
"最近还不会。"
"恩，看到我还能在这再蹭一段时间。"成才装着赚到的样子。
"你不问么？"
"......你不是说他要结婚了？"
六一脸微不可见的红了"没有，我误会了。"
"是误会吗？"
"你猜到我和他？"
"是误会吗？他不是要结婚还是不会去结婚？"
"成才，你怎么了？"六一严肃的看着问题越来越尖锐的他。
"六一，这样在一起会幸福吗？"成才难得这样软弱甚至是脆弱的问。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他和我是一样的感觉，那么我就应该在他身边。"
"在身边？"成才轻问。
"成才，你是不是没有和他说过？"
"你看出来了？"成才有些惊奇。
"那么明显。"
？好吧，被吴哲猜出来了再被六一猜出来也没什么可惊讶的了。"六一，如果他的幸福是一个完整的家庭，那么还是不要说出口比较好吧。"即使，你知道我爱你，但不说出来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是吧。
"你怎么知道连长的幸福不是你？"六一反问。
"我怎么......"？！连长？！连长怎么了？- -////// 六一搞错了！成才瞬间决定，彪悍滴人生不需要解释，就这样吧。"我不知道。"成才忙转换话题"有没有吃得？我饿了。"
六一看一眼刚才放了半个瓜的空盆，又看看成才"你等着。"
成才苦笑，找的什么借口，一肚子西瓜还没消化哪。
傍晚，成才从书店出来，想着要不要去六一那，中午吃完饭他就逃了出来（撑得差点走不动路）。算了还是回学校吧，正好把刚买的几本书看掉。走进男寝大楼时看到了停在门口的陆虎，成才放下脚步，想算了，还是去六一家吧。
"成才。"
不能当做没听到，转身"袁队长。你怎么来了？"见鬼了，走了个班长来了个队长。
"找你。"
成才没有看袁朗好像发现手上的塑料袋与众不同的研究着。"放假？"
"是，刚刚去看儿子了，顺便来看看你。"
顺便？没见过开车绕小半个军区顺便的。"他是不是上小学了？"
"两年级了，不过看到我还是有点陌生和不习惯。"说到儿子袁朗总会露出那种温柔。可是袁朗的工作没办法让他们好好相处以至孩子都快把他当成陌生人了。
成才没有表情的听着袁朗说着他的儿子，越发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到这里来了。
"上车，找个地方吃放去。"
不吃，不吃，不吃。成才心口不一"恩。"
桌上很安静，总觉得安静这两个字一般和袁朗没什么关系，这是误解。
其实成才一点都吃不下，你知道中午的时候......但是袁朗不知道。"对着我吃不下？我面目可憎？"
"恩。"随意回应着。
袁朗绝对被打击到了。"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来？"
"顺便来看我么。"你刚才说过了。
"成才这样子有意思吗？"袁朗对成才水火不近的反应挺无奈的。
"没意思，一点都没意思。"抬起眼看袁朗"其实我不想听你A人，不想听你绕圈子，甚至不想听你说话。"
袁朗挑眉"怕被我说服。"
"大概吧，你能够把死人说活了。"
"好吧，我问，你说。"袁朗换个方式。"你的眼睛真的治不好了？"
成才没想到他会问这，"治好的标准是什么，看得见？看得远？还是和原来一样。"
"可以治？"袁朗抓到话中的隐意反问。
迟疑还是回答"是。"
袁朗没有追问换了一个问题，"成才，你怨恨我吗？"
怨恨吗？"不好说......"理智告诉成才他不该有这种情绪，大家都没错，可是他不能阻止自己渐渐生出排斥抗拒他的感觉。
"成才我......"
"袁队长，你该回去了，这离开基地挺远的。"成才起身打断袁朗。
袁朗跟着走到门前无赖的笑"还有时间，明天回去，让我到你那里凑合凑合吧。"
白眼"袁队长，我那是学校不是旅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津贴少，能省则省。"袁朗开始装委屈哭穷博同情。
成才靠在车上嘴对着车努了努"我看这挺大的，凑合着吧。"
这是欺负吧？袁朗笑"吴哲告诉你了？"
成才看着街道"恩，两天前他打过电话给我。"
"成才，你总是在我的计算之外。"再次回老A，自己离开，去老B，退役，大多和成才有关的事都出乎意料，大概这也是袁朗越来越在意以至把自己赔进去的原因吧。
曾经阻却他们脚步的对婚姻的责任消失后，他们的距离没有拉近，反而更远了。成才不想改变，袁朗呐？"成才，其实我们两个都没有为对方做过什么，没有付出过任何努力，然后把藏着掖着发挥到极致却骗不了对方。"
思索着袁朗的话，不愿开口。
"算了，我送你回去吧。然后我就走。"拉开门上车。
学校外，成才下车礼貌的说句再见，不等回答向校门去。
"成才。"
停下，没回头。
袁朗还是喊（幸好周围没什么人）"不管是撒娇还是自暴自弃，把眼睛治好。"发动引擎呼啸而去。其实他不是不知道眼睛受伤后再治疗一般是没有办法恢复到以前的水平的，这估计也是成才就这样挨着的原因，既然结果还是离开枪离开军营，那么一切都对他无所谓了。可是，对袁朗或者对其他关心担心他的人而言，都希望看见他双眼睛中再次闪烁着光芒。
听到车发动的声音，成才还是没动，又不是他手下的队员，竟然还是用命令的口气说。撒娇？自暴自弃？有吗？成才不确定自己内心是否真的有这样的想法。果然不该让袁朗开口的，差点被他说服。话是这样说，但成才确实有考虑袁朗说的每一句话。
成才没进学校，在向六一家的方向时止住了脚步。大概被袁朗说中了，他不自觉地撒娇，对着六一对着连长。他何其幸运的遇到了他们，可是，不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