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算是去，也问不出什么的。”罗凡走进院子，打开房门，“进来吧，警官先生。”
“为什么？”埃尔芒跟着走进大门。
“自然是由原因，但是很抱歉，这是个人隐私，我无权透漏。”罗凡在客厅旁边的料理间忙碌了一会儿，一杯香浓的咖啡就被端了过来，同时端来的，还有一个紫红色的奇怪茶壶。
“如果利奥塔真得可以认出他，对这件案子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埃尔芒盯着罗凡，并不死心。
“对不起，”罗凡闲适的一笑，“请先让检察官开一份证明来，我必定全力支持。”
……
半天之后，埃尔芒和沙兰再度来到罗凡的诊所。和早上不同，大厅一角的空着的工作台边，坐着一位棕色头发和眼睛，穿着得体的浅灰套装，身材苗条的女士，看到有人进来，女士站了起来。“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您好，我们是警察。”沙兰掏出工作证一晃，“请问罗凡医生现在有空吗？我们有一个案子需要他协助。”
“好的，请稍等。”女士看了一眼工作证，点点头，“麻烦稍等。”随后，低头察看了一下时间表的安排，又拨了一个电话说了什么，最后客气的把沙兰和埃尔芒引上楼。
“警官先生的效率还真是高。”那位引导的女士正要敲门，门却从里面开了。“谢谢你，苏菲，你可以下去了。警官，请进。”
门里面是浅粉蓝色的世界，贴着墙纸，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一角有两棵高大的盆栽树形植物，长得很是茁壮，几乎掩住了里面的一张褐色长躺椅。整个房间笼罩着一股淡淡的熏衣草气味，让人心情舒畅。
“你们要找的利奥塔，住在这个地方。”仔细看过埃尔芒带来的证明，罗凡摊开一张写着地址的纸，“但是，我想你们可能无法直接与他交流——因为，他有孤独症……准确地说，是社交障碍。”
“怎么会——我那天还看到你带他上街——”埃尔芒有些吃惊。
“利奥塔在幼儿园读书的时候，被同班的孩子欺负了，后来就害怕与人交往。我花了一年多时间，才让他达到今天的样子。虽然可以说话，但是遇到陌生人还是会恐惧。如果我不在他身边，他什么也不会对你们说。”
“可怜的孩子。”沙兰同情的摇摇头。
“人类，其实是一种非常脆弱的生物，会因为别人对自己的看法而使自己受到伤害。”罗凡淡淡地说。
“那是因为那些小孩子不懂事……”埃尔芒想要辩解。
“噢？你这么认为吗？”罗凡的眼中有光芒一闪而过。“我可不这么认为。小孩子是人类最真实的本性体现，人在出生时是不带观念的，所有的观念都是身边的成人带给他们的，成人会用各种东西来掩盖他们的观点，而孩子不会。这也就说明，孩子的话，其实正代表着成人隐而不说的心声……警察先生，现在利奥塔应该在家，但是，你要找他认人，可是要先联系他的父母的哦。”
……
两个小时后，在城区一栋优美的小型别墅里，罗凡拉着利奥塔的手一幅幅的看着照片，“利奥塔可不可以告诉叔叔，这里面哪一个利奥塔之前看到的这位叔叔呢？”利奥塔仔细看了看照片，“这个。”
“是他吗，利奥塔？”罗凡抽出那一张，又问了一遍。
“就是这个叔叔。”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利奥塔。”罗凡微笑着抱了抱利奥塔，走出房间，对在门外等着的人扬了扬手中的照片。“他说是这一个。”照片上，是两个白人的男子。
……
以为大功以定的埃尔芒回去后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象中的结果。
“只有一个孩子看到了，还是个有交往障碍的孩子，在一起的妈妈也没有看到这个人，这样的证据我们不能确认。如果你们认定的话，你们可以追踪一下，但是，不许给我惹事！”
不能确认？沙兰想着刚才得到的答复，叹了口气。“沙兰，”埃尔芒眼睛都快红了，“不是说我们可以追踪么？好，那我就去追踪查询！”
“也只有这样了。”沙兰回想起那个眼神怯怯的孩子，在听说可以帮到他们的时候脸上露出的美丽笑容，他一定没有说谎……“我去查一下这两个男人的入境纪录的名字！”
以为一定会像以前一样被批的埃尔芒眨了眨眼睛，“我还以为又要一个人跑了……”
“你胡说什么，我们可是搭档！”
紧张的查询之后，埃尔芒和沙兰得到消息，这两个人的入境记录上显示为理查*奥顿和米切尔*奥顿兄弟。通过追踪后续出租车纪录，午夜两点，埃尔芒和沙兰总算查到这两兄弟现在就住在亨利皇家大酒店。
“现在怎么办？”沙兰揉了揉太阳穴。“另外一个人的身份始终查不到……”
“怎么办？当然是去见见这个大名鼎鼎的比奈*德班！”埃尔芒和起手中的案卷，眼中闪出光芒。
清晨，沙兰和埃尔芒并排站在亨利皇家大酒店的前台。这件事情还真得不好办——现在警方拥有比奈的DNA样本，要是能得到这个奥顿兄弟的DNA，就可以认定比奈了。但是，没有证书，比奈不会傻到自己提供，那么，怎么样拿到便是一个大难题……
“警察，麻烦协助。”沙兰掏出证件。“你看过这两个人么？”埃尔芒把监视器拍到的照片放在前台服务小姐的面前。
“恩，见过。”服务生有些不知所措，发现这里情况不对的大堂经理迅速走了过来，“我是今天的值班经理安塞姆，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我们是警察，这两个人是嫌疑犯，我们发现他们现在就在这家酒店……”埃尔芒向他出示证件，“请您配合。”
“好的。但是请不要打扰到我们其他的客人。”安塞姆仔细查验了证件，点点头，走向前台。“这两位客人住在哪个房间？”
“高级套房区，18楼1815房。”前台小姐翻看了一下登记本，“登记的名字是奥顿兄弟。两天前来的，预定到今天为止。”
今天！埃尔芒和沙兰对视一眼，总算是赶上了！
关于提取DNA的途径……“请问，你们这家酒店是什么时候收集和处理每天用过的毛巾和床单的呢？”沙兰突然想到一点。
“大约在早上九点半到十点。然后我们会有洗衣房统一清洗和消毒。”安塞姆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是昨天的现在已经都消毒过了。”
九点半到十点？比奈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他一旦离开，再找到就不那么容易了！正在踌躇间，大厅里突然跑出来一个穿着酒店制服惊慌失措的女人。
“经理！有人——有人死了！”
“什么？”安塞姆脸色大变。
“哪个房间？”
“怎么死的？！”
安塞姆和埃尔芒的声音同时响起。
“是1806房……”服务生惊魂未定，“我早上去打扫房间，发现的……”
1806？！沙兰立刻拨通了电话。
几分钟后，警察赶到了现场。沙兰迎上去，与领头的队长密语了几句，队长点了点头，允诺了。
“请这边走。”安塞尔经理带着警察和沙兰、埃尔芒走进电梯。奇怪的是电梯间里没有楼层显示，安塞尔拿出一个牌子在内壁的机器上刷了一下，电梯平稳的启动了。看到埃尔芒疑惑的样子，安塞尔解释道：“我们酒店向来以治安严密，保护客人隐私闻名，十五楼以上是我们的高级套房，警备更加严格。各位客人的房间钥匙牌记录着他们的楼层，电梯只会在他们自己居住的楼层打开。住在普通套房的客人需要乘坐另外两部电梯。”
“高级待遇，高级房价。”沙兰会想起刚才看到的价格表，低语到。
电梯“叮”的一声轻响，门开了。“到了。”经理走了出来，警察们走向1806房间，而沙兰和埃尔芒则走向1815房间。
“警方的需要我们一定配合，但是拜托各位千万不要惊吓到其他的客人。”安塞尔退后去，焦急地说。
看到经理离开，埃尔芒敲了敲门。“请开门，警察”
“警察？有什么事？”不一会儿，一个看起来睡眼惺忪的男人开了门。他是个白人，黑发，灰棕色眼睛，四十多岁但是保养良好，眼角只有几道细细的皱纹。这个人正是利奥塔指认比奈！
“奥顿先生是吗？很抱歉打扰您了。”沙兰严肃地询问道，“这里发生了死亡案件，死者的房间是1806，离您这里不远，请问，您有听到什么么不同寻常的声音么？”
“死亡案件？真是太不幸了……我昨天有些不舒服，很早就睡了，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米切尔，你有听到什么么？”奥顿回头问里面。
“没有！”里面传出一声冷淡的回答。
“噢，真得很抱歉，我们兄弟看来帮不到你们了。”奥顿抱歉的耸耸肩。
“没有关系。但是后续我们可能还是会找您和您的兄弟了解一点情况的，这段时间请您二位不要离开这里。”埃尔芒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
“死者是埃米尔*查理，圣苏亚公司的总裁。”另一边，警察们也在紧张的查看着死者的情况。死因还不明，身体外部无伤害，房间里东西没有翻乱的痕迹，不像是抢劫。”队长对着过来的埃尔芒他们说道，“我们会检查死因，然后再做下一步的处理。”
“叔叔！叔叔……我叔叔出什么事了吗？！”一个褐发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看到门口围着的警察，表情立刻紧张起来。
“请问您是哪一位？”守在门口的警察拦住了他。“我是他的侄子，我叫雷蒙。”
“很抱歉，雷蒙先生。您的叔叔他过世了。”
“不！这不可能——”雷蒙低叫了一声，捂住了脸，泪水慢慢顺着指缝溢了出来。
第六章
“您是雷蒙先生是吗？”有个警察拿了一份报告进来对队长托蒂说了几句话，托蒂一挑眉走了出来，“您知道您叔叔最近有什么反常，或者是有什么仇人吗？”
“我们这次里昂，是来参加世界纺织品贸易展销会的，”雷蒙抬头看着托蒂，“说到反常，叔叔最近地却老是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但是他也不肯告诉我是出了什么事，我还以为是因为这次的展销会上有一笔大订单是我们和莱顿公司竞争的，这笔订单很大，如果谈成是几亿美元的生意呢，叔叔是有点担心是不否能成功签约，没想到……”
“谢谢您的合作。我们会作进一步的调查，可能还会联系您，这几天请您暂时不要离开这里昂。”托蒂也凝视着雷蒙。
“好的，我一定会全力配合，为叔叔讨一个公道。但是叔叔过世，公司会有很多事务需要交接，我必须尽快赶回洛杉矶总部……请您尽快找出凶手，为我叔叔报仇！”雷蒙答应了。
“死因——有结果了吗？”沙兰询问道。
“在房间床头酒杯的残酒里发现了高浓度的尼古丁，法医正在给尸体作解剖。”托蒂递上手里的报告。
“杯子上”埃尔芒凑上去看，“只有埃米尔的指纹——”
纯尼古丁的致死量不过五毫克，酒杯上又没有其他人的指纹，很难说埃米尔到底是不是自杀，但是，男性自杀者选择服毒，而且又是这种毒的可能性也实在是不大……
“队长，我们检查了埃米尔的通话纪录，他的手机上最后一个通话是一个本地电话，但是时间很短，是三十秒，应该是没有人接……”一个警察拿着另外一份报告过来，正说着，房间里的电话突然响了，上面显示的，正是那个没有被接通的号码！
托蒂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按下“免提”键，接起电话。
“埃米尔，很抱歉，你昨天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正好不在，有什么事吗？”一个清澈的男中音流泻出来。埃尔芒立刻辨出，这是罗凡的声音！
“先生您好，我们是警察，埃米尔先生出事了，您能不能协助一下我们的调查？”托蒂立刻回答。
“出事？——我叫罗凡。我马上过来。”
半个小时后，罗凡匆匆来到亨利皇家大酒店。
“您好，我是罗凡。”罗凡和出来的托蒂握了一下手，看到同时跟出的埃尔芒，他有些惊讶，同时点头致意。
“听说您是个心理医生？可不可以告诉我们您和埃米尔先生是怎么认识的？他最近有没有找过您？您知道他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没错，我是个心理医生。因为在哈佛大学担任客座教授，再一次聚会上认识了哈佛校友的埃米尔。我们聊过几次，相处还算愉快。他前几天打电话来对我说他这两天会来里昂，有些事情想要我帮他整理一下，我想大约是有些心理上的事情吧——人类——真是一种非常脆弱的生物。”罗凡点头回答，“警官先生，有件事情可能对你们会有帮助。据我所知，这次埃米尔不是一个人来的，是不是？”
“是的，他是和他的侄子雷蒙一起来的。”托蒂爽快地回答。
“雷蒙的父母在他十岁的时候因为车祸双双死亡，是埃米尔把他带大的。埃米尔并不是一个对人亲厚的人，而且，雷蒙最近好像是沾上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埃米尔很不高兴。他这次来找我，好像也是因为雷蒙的问题叫他烦心，可能埃米尔想要采取具体行动了。”罗凡按了按太阳穴，低声说。
“我了解了，谢谢您的配合。”托蒂点了点头。
“您昨天最后一次见到您叔叔，是在什么时候？”又得到一份报告后，托蒂返回去询问雷蒙。
“是昨天晚上八点半。”雷蒙坐在床边，“我和叔叔产加了组委会的晚宴，但是叔叔说有些不舒服，我们提前回来了。在八点半的时候回到酒店，然后就各自回房了。回房间之后，在九点钟左右时叔叔给我打了一个内线的电话，他要我把一份文件打印出来给他，但是我在洗澡没接到，我出来听到留言之后，就马上在房间里准备文件，文件弄好后，就去给他，但是敲门却没有人应，我想也许叔叔是因为不舒服已经睡了，就回去了。”
“你去敲门是什么时候？”
“嗯，应该是晚上九点半钟的时候。”雷蒙想了想回答。
“您确认吗？”
“确认。”雷蒙点点头，“因为我回来的时候有看过钟，是晚上九点三十七分，我还想叔叔一般不会这么早睡，看来真是不舒服了。”
“谢谢您的配合。”托蒂也站起身来，“我们会调查的。”
……
“法医检验下来，埃米尔的确是死于尼古丁中毒，死亡时间在昨天晚上九点到十点之间，”托蒂对跟着的埃尔芒说，“如果雷蒙没有说谎，那么他应该是在九点半左右死的……”
“我们检查了。”一个警察回报说，“在九点零一分的时候，埃米尔先生的房间的确有拨出过一个内线电话，是拨到雷蒙先生的房间的。”
“那么，雷蒙的嫌疑看来要排除了……”托蒂皱起眉头。“再去查一下这层楼的其他人。”
埃尔芒也皱眉。他隐约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到底是那里不对呢？……
埃尔芒一边思考着，一边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其实对于他来说，这个案子几乎没有什么意义。他需要的只是比奈的DNA样本，而这个样本，因为现在住在同一层的每一个人都有凶杀嫌疑，已经提取到，刚刚由沙兰送回总部。更重要的是，这是法国警方的内部案件，也不需要他多事插手，但是，他就是怎么也不能放手。有一个人被杀——那是一条人命。
“警察先生？”一个已经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看起来——警察先生有心事啊。”
不知不觉，居然走到罗凡家附近了……埃尔芒抬头，看到一张微笑着的脸。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微笑着的么？难道他就没有烦心的事情？！
“埃米尔他——究竟和你说过些什么？”埃尔芒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是埃尔芒最后想要见的人——他到底会不会知道什么——他到底有没有隐瞒了什么……
“晤——”罗凡笑得越发灿烂。“我应该已经全部告诉过警察先生了阿！而且——警察先生追查的犯人，应该不是查理吧。”
“但是那是一条人命！”埃尔芒抓住罗凡的手臂，激动地说。
“嗯——”罗凡低头看被他抓住的手臂，“我以为警察先生已经习惯又人死亡了呢——警察先生难道不是在国际刑警总部工作？”
“是的。我早就应该习惯了的，在国际刑警总部工作，接到的合作案子都是非常严重的犯罪，我已经看到无数鲜血和伤害。连环谋杀，贩卖毒品，走私枪支——但是，每一个人都只有一条命。每一条命都是重要的！”埃尔芒放开手，“没有什么人是不值得重视的……抱歉，抓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