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暴短还是有些难以启齿的，石维安说完咳嗽了一声，微垂下头抿了抿嘴唇。
“哦，”夏翌了然的点点头，“说起钱……那个房租我也应该还你，没住几天，不应该付那么多。”
说起这个，两个人似乎都尴尬起来，石维安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就没说话。
“要不你住回来吧。”
夏翌看着制服笔挺的石维安，年轻的脸上有些倦容，估计是没休息好。
还没仔细考虑清楚，话却已经说出了口。
“反正你付了一个月，等一个月结束后再说吧。”
夏翌口气如常，眼皮却跳得厉害，“怎么样？”
石维安有些发愣，夏翌已经抽过他夹在制服马甲口袋上的笔，拿出一张纸巾，写了一串数字。
“这是我的电话，你要是想好了可以联系我。”
把纸和笔一起塞回到石维安手里，夏翌微笑，“先走了，再见。”
连自己都没想到竟然还是对他不死心，见到他之后夏翌才明白之前那些日子又白熬了。
那张脸，根本不是模糊了，而是他不想记起来而已。
走进电梯，夏翌看着下降的楼层数又笑了。
或许只是因为一个人住太闷了吧，多个人在也好热闹点。
18.
不过夏翌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认定石维安会住回来，毕竟他们之间有太多事情过于尴尬了。
第二天在办公室的时候，夏翌总时不时的去瞄手机，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每次手机响了都慌忙接起来，结果都不是那小子。
临近下班的时候夏翌终于不再看手机了，把它随手放进了西装的口袋里。
也不能总把他当件心事。
晚上还要和人吃饭应酬，也该好好做下准备了。
把小秘书叫进来，夏翌简单的交待了两句便出了公司。
回到家的时候夏翌还有些紧张兮兮，等摸出钥匙推开门也就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了，放下包去卧室换了套更好的西装。
全部整理好了之后关上卧室的门去书房，把前两天的资料看了看，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下楼准备出发。
不论是一个人住还是两个人住，工作应酬总是不能马虎的。
到了约定饭店的时候对方还没有到，夏翌看了看手表，跟waiter说了两句便坐在那里等对方到场。
那个人是出了名的疼妻子，到时候地方都会带着他的妻子，所以刚才夏翌要waiter多加了一张椅子。
不过想想也是，要是他也能像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一样能娶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漂亮女孩做老婆，他也会时常带着她出来炫炫的吧。只可惜自己到现在连个伴儿都没有，更不要说对方年轻貌美了，这辈子大概都不用想了。
果然那个男人带着妻子一起来吃饭，在整个过程中他们交谈甚欢，偶尔提到合作云云反应都还不错，只是看到那个男人给他妻子切牛排的时候，夏翌有些微的嫉妒。
虽然也知道有些事是嫉妒不来、羡慕不来的。
吃完饭又客套的交谈了一会儿，对方终于含蓄表示还有事，所以应酬也就这样告一段落了，还算轻松。
礼貌的陪着把人送走，夏翌转身去拿自己的车，关上车门发动车之前看了看时间，没想到不知不觉的竟然超过九点了。
下意识的去摸外衣袋里的手机想叫些酒肉朋友出来联络下感情，结果摸了一个空。
糟糕！换衣服的时候把手机忘在上班穿得那件西装里了。
急忙发动车子往家里赶，总有些隐隐约约的预感。
尽管再快，到家的时候都已经九点半了，夏翌停了车打开房门几乎是飞奔上楼。
从衣服口袋里把手机摸出来看了看，上面果然有未接来电。
头一次看见未接来电就好象打了兴奋剂一样，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急忙积极的一个个回拨过去，倒数第二个电话响了特别长的时间，夏翌皱着眉头刚想挂对方却接起来了。
“喂？”
“……石维安？”夏翌仔细从信号不良的状态下辨认对方的声音。
“嗯。”
“你打过我电话吧？”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哎，没办法，舌头有些打结。
“呵呵，我本来是想问你我……”
夏翌听得吃力，而他说到这里似乎就停下了，很难开口的样子。
“你在哪里？”夏翌听到路边来往车辆的声音直截了当的问道，顺手拿过外套披上，“离得近吗？近的话就直接过来。”
“嗯，蛮近的。”
心脏怦的一跳，夏翌又把刚穿上的外套脱下，“那过来吧，我在家等你。”
对方似乎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会不会不方便？”
轻轻咳嗽了一声，“不会，你过来吧，我刚才是去应酬了，出门换外套的时候忘了拿手机。”
其实可以不用解释的那么清楚吧。
夏翌默默叹了一口气。
“那好，我一会儿就过来。”
夏翌“嗯”了一声，直到对方挂了电话才挂断了自己的手机。
盯着号码看了半天，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在笑。
把号码提取出来存好，打姓名的时候夏翌犹豫了一下，结果打了个“小服务生”上去，看着手机显示“保存完成”字样微微送了一口气。
如果要得到一个人的心就跟手机一样能快速存储就好了。
夏翌又看了一会儿转身下楼。
到客厅里边看电视边等他来也不错。
石维安挂了电话把手机塞进仔裤口袋里。
思想挣扎了近一天，还是在下班后整理好东西给夏翌打了一个电话，手机响了很久却没有人接。
石维安有些发愣的听着长远的“嘟——嘟——”声，直到嘟嘟声变成了“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的时候，才一下反应过来挂了电话。
既然对方不接，自己也不好贸然打扰。
不过想想也是，留个号码给他或许不过是习惯性的客套罢了，没想到自己还当真了，竟然真的厚着脸皮打去……也的确有些无耻。
电话那头，男人看着手机的样子一定很不屑。
所以当夜里电话响起来的时候，石维安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才接起来了电话。
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竟然一直拖着箱子在夏翌家附近闲逛，大街上人来人往，他却越走越麻木。
夏翌抬头看看钟，已经快半个小时了。
电视里放了什么他完全没有在意，直到门铃响，身体好像装了弹簧一样从沙发上跳起来。
夏翌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站在门前咳嗽一声清清嗓子，然后又拉了拉衣服，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神态自然一些。
伸手打开门。
“来了？”夏翌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石维安，“你不舒服？”
“没有。”石维安朝夏翌笑了笑，垂下视线看着地板，拖着拉杆箱变得僵硬的手无意间紧了紧，表情是说不出的无奈。
总觉得自己像个要饭的，然后来乞求别人可怜。
其实夏翌之前说只是可怜他的话他也没忘记，没有否认的理由，更不必生气，因为这的确就是事实。
“我还是不住了……”石维安又重新对上夏翌的眼睛，“可能你也不是很方便，我就是想来跟你说一声。”
夏翌皱眉看着他冻得有些发紫的指甲，“那你现在拖着箱子是要去哪里？”
“我想……回酒店吧。”
被揭穿是如此尴尬，石维安抬手摸了摸鼻子，想了半天想出这么个地方，于是只能冲着夏翌傻笑。
“进来吧。”夏翌略显豁达的把人往里一带，刚要关门就被石维安阻止，以为这小毛孩还要倔强，没想到他松开箱子转身到台阶上拿过一个袋子。
“我买了宵夜过来给你。”
夏翌盯着袋子看了一会儿，应该是哪个路边摊的东西，用一次性的大碗装着。
石维安看他一直盯着袋子看，也觉得这东西的确寒酸了点，用这个表达歉意似乎也不太合适，可他没有更多的钱，口袋里就剩一百多块了，还要过两个星期才发工资。
“买给我的？”夏翌笑着接过他手里的袋子，“先进来吧，外面冷。”
夏翌一边说一边把人往客厅里带，顺手关上门，又把他买来的宵夜放在餐桌上。
屋子里开着空调，石维安在外面被冻得浑身僵硬，进来后就觉得自己像从冰箱里刚刚拿出来解冻的肉。
“我肚子也刚好饿了，”夏翌笑着取了两个小碗，把袋子里的东西分进两个碗里，“应酬就是这样，吃不饱，呵呵。”
自顾自的说着，心情也变得特别好，仅仅是因为这份不值两个钱的麻辣烫。
连自己都忍不住要唾弃自己。
19.
房子里因为多了一个人便多了一份人气和活力，这也是心情好的理由之一吧。
夏翌把袋子和一次性用具扔了，顺便拿了两双筷子。
“嗯，这是刚刚路上买的，应该还是温的。”
石维安站在客厅里有些拘束，不太干净的箱子靠在腿边，拉了拉紧紧裹在身上的外套，好让自己热得快一些。
尽管一直在走，可外面风太大了，加上他也走得不快，脸已经冻得没知觉了。
怎么看都觉得很狼狈，搞得像个流浪汉。
“一起吃吧，弄好了。”
夏翌最终还是用微波炉把东西又重新热了热，从餐桌边回头看看站在那里的石维安，那小子应声回头，感觉有些迷茫。
夏翌又朝他笑了笑，“那么晚了，我一个人吃太多了。”
当然不能把真实想法说出来。
其实只是特别憧憬两个人坐在一起太太平平吃饭的气氛，享受一下所谓的其乐融融。
石维安吸了吸鼻子，闻着麻辣烫的香味点了点头。
走了那么多路，也的确是饿了。
规矩的在餐桌边上坐下，冰冷的双手捂上饭碗，似乎又觉得太烫，手指松开了一下动了动，又重新捂上去，重复了几次。
夏翌看了看他进来之后渐渐恢复一点血色的脸颊，“要不要把空调温度再调高一些？”
“不用了，调太高了也会不舒服。”石维安笑了笑，拿起筷子夹起一个丸子送进嘴里，大概没想到会那么烫，张开口边呵气边嚼了几口咽下去，“好烫。”
夏翌看着他的样子笑了，“先吃别的吧，丸子是很烫的。”
“嗯，舌头都烫麻了。”石维安刚想要盘起一条腿，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在自己家里，又把抬起一半的腿放了下去。
“等等。”夏翌没注意到这样的小动作，站起来去厨房的拿了两罐不太冰的啤酒放在桌上，“再烫的话就喝这个吧。”
石维安看着桌上的啤酒点点头，“谢谢。”
“啤酒而已，谢什么。”夏翌直接打开了罐头，随口说道，“你买宵夜我也没谢过你。”
石维安“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吃，心里却有些莫名的泛酸。
其实是想道歉的，可眼前的男人对于上次发生的事情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也让他无从开口。
这样放自己进门，是不是也算变向的原谅了他的行为？
热气熏着两个人的眼睛，这麻辣烫还真是又麻又辣又烫，夏翌起初还可以忍耐，可吃到后来便形象全无，拿过纸巾不停擦鼻涕，而边上那小子也没好哪里去，嘴唇看上去特别红，应该是辣的。
偶尔对视看到对方的样子又忍不住想取笑对方，可又碍于种种原因都憋在心里。如是几次，还是夏翌先笑了出来，而石维安已经热得脱下了外套放在边上，脸色比刚进来的时候要好得多了。
这样的气氛让人感觉很温暖，很像家人。
夏翌咬了一颗鱼丸，突然就想到那次为了庆祝而买了一大堆的菜回来，其实要的也不过就是像今天这样的气氛罢了。
原来这样的气氛只需要一碗麻辣烫就够了。
如果被饭店大厨知道该气昏了吧。
吃完了东西，石维安站起来收拾碗筷，而夏翌也把桌上一大堆用过的纸巾给收拾掉，似乎两人相当有默契。
等把一切都搞定了，两人又坐下来把喝剩下的啤酒喝完，边喝边聊天。
“我会尽快找地方搬的，”石维安抓了抓头发，“这些天又要打扰你了。”
“哦，没事。”夏翌笑笑。
本来想说“不急，你慢慢找，继续住也没关系”，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种过于真实的想法如果让他知道，他说不定会察觉到自己的心思，不如就顺其自然吧，反正要找到这个价位的房子估计也很难。
何况对于石维安的感觉，自己还需要再认真琢磨一下。
毕竟动心这种事情就跟突来的情欲一样，可能也不过是一时冲动。
“早点休息吧。”夏翌放下已经喝空了的罐子，“明天还要上班。”
“嗯，好。”石维安一仰头把罐子里剩下的喝完，顺手拿过夏翌手里的空罐子去厨房扔掉。
夏翌也站了起来，走到厨房门口刚要上楼，又转过身，“房间还是住原来那个吧，东西也没动过，一会儿我把钥匙拿过来给你。”
“谢谢。”石维安去客厅提起自己的箱子，跟着夏翌往楼上走。
“门没有锁，你先去吧。”夏翌打开卧室的门，转身朝他笑笑，看着他走到走廊底部打开门进去才进了自己的卧室。
先把刚才没有换下的衣服换下，夏翌穿着冬天厚实的绒布睡衣打开床头柜把钥匙拿出来，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站起来去找石维安。
进去前敲了敲门，夏翌看着仍旧穿着上次那套陈旧的格子全棉睡衣的石维安，“给你钥匙。”
“哦。”石维安接过，把理出来的浴巾放在边上。
“东西都已经理好了？”夏翌看看空了的箱子问道。
“嗯，”石维安把钥匙收好，抓了抓头发，“呵呵，因为会经常搬，所以也没多少东西，收拾一下也很快。”
其实就是居无定所。
夏翌点点头，“你没有厚一些的睡衣？这样会容易感冒。”
“没关系。”石维安看了看夏翌身上的睡衣，有些局促的拉了拉自己的旧睡衣笑了笑，“我不太生病。”
“哦，这样啊……”
说完后，两人同时陷入沉默，夏翌傻站着想再憋出一些话来说，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还能说什么了。
末了也只好傻笑，“那你洗个澡早点睡吧，我就先回去了。”
“嗯，你也是。”石维安摸摸鼻子，拿过浴巾往肩膀上一甩，往门口走了两步。
夏翌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跟美国联系，洗个澡早点睡养好精神。
想是这么想，可躺在床上的夏翌却发现大脑兴奋得有些睡不着。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可以说是近乎完美的，夏翌准时下班回家，然后基本都会和石维安一起吃饭，偶尔会聊到工作上的事，石维安也会跟他说在酒店上班的时候碰到的趣事，有些让夏翌当即喷笑不止，大叹人品太差。
可即使是近乎完美的生活也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完美。
比方说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性生活了，对光靠右手解决的夜晚已经有些憋不住，有时候还是相当需要身体的厮磨来排解慰藉一下的。
尽管有个同类就住在隔壁，可夏翌没有去邀他上床的勇气，也不想破坏别人的幸福。
微微叹了一口气。
等到周末的时候，去放松一下吧。
这么想着，夏翌打开另一边的床头柜发现套子早就用完了。
竟然零库存……嗯，去之前还要先去买盒套子。
夏翌闷闷想着关上了抽屉。
20.
终于挨到了周末，夏翌下班后去超市买了一盒dulex随手放在口袋里，看看时间很早也没有地方可以消磨时间，还是决定先回一趟家。
打开门的时候发现石维安已经到家，桌上也已经放了做好的菜。
“回来啦。”把汤放上桌，转过身朝夏翌笑了笑，又眨眨眼睛，“我今天休息。”
“哦……”
本来看到有个人做好了菜等着自己开饭应该是件很开心的事情，可夏翌一想到自己一会儿要去DEEP LOVE找对象就会有种莫名奇妙的负罪感。
他们之间除了房东和房客外，明明没有别的任何关系。
夏翌吃着热腾腾的饭菜却一直在走神，甚至把饭都吃到桌面上去了。
对于今天沉默寡言的夏翌，石维安也觉得有些奇怪，于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工作很忙？”
“哦，不是。”夏翌看着眼皮底下的饭粒，有些不好意思，朝石维安尴尬的笑笑，“就是有点走神了，哈哈。”
石维安点点头，继续吃饭，偶尔抬头看看有些沉默的男人，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