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恋人？
一丝异样的情绪划过，石维安顿时觉得有些豁然开朗。
他之前对夏翌的那种情绪波动不是喜欢是什么？
为什么会跟他发生身体上的关系，为什么他会是唯一的例外？
看他买MB时会生气，看他带人回来会烦，看他当着自己的面和别人调情心里会难过。
还有那次大冬天的拖着拉杆箱在他家附近徘徊。
因为夏翌的年龄，让他的思维变迟钝了，迟迟没有想到这个可能。
如果夏翌是个和他年龄相仿的男人他早该明白过来了。
说到底他就是不相信自己会喜欢上一个老男人，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偏。
那个第一次见面就让他感到有点心疼的老男人……
被他录音后气急败坏拼命来找他茬的老男人。
一次又一次被他硬上的老男人。
他仔细看着夏翌的脸，从额头看到下巴，最终又回到嘴唇上，那里有一小块结了疤，是昨天被他咬破的。
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就吻了上去，蜻蜓点水一般的碰了一下。
男人没有醒，大概是真的累着了，动了动嘴唇哼了一声，样子竟然有些可爱。
今天一整天上班的时候都在想，翻来覆去的想，于是他终于明白他是真的喜欢上了夏翌。
可夏翌似乎只是想跟他玩玩而已，可能还是嫌他年纪太小，不够可靠吧。
或者是因为他太穷了，没有钱。
他跟夏翌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石维安跟在夏翌后面在餐桌边上坐下来，董轩坐在他的对面，夏翌坐在中间。
“吃饭吧。”
夏翌举起筷子刚要夹菜，董轩突然开了口，“这是你做的？”
“是啊，这有什么奇怪的。”夏翌疑惑的看着董轩，“以前在美国我也会偶尔烧饭给自己吃。”
董轩扬了扬眉毛，夹了一块烧鹅腿放在夏翌碗里，“吃吧。”
夏翌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碗里的那块烧鹅，眼角飘了一下石维安的方向，那小子没什么反应，只低头看着自己碗里的饭，默默拿起筷子夹了口青菜面筋，好像没看到似的。
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夏翌侧过头对着董轩，“别客气，吃吧。”
董轩点点头，也看了石维安一眼，续儿转向夏翌，带着点暗示的意思。
夏翌知道他什么意思，可就算石维安不喜欢，自己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石维安坐的位置是对着客厅的，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客厅里那束玫瑰，让他觉得十分刺眼。
那样一束花应该很贵吧，可能够他吃两顿午饭了。
心里有点沮丧，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差距几乎是今天一天突然建立起来的。
如果夏翌知道自己喜欢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是看上他的钱？
扒拉着盘子里的菜，有些食不知味。
董轩时不时的给夏翌夹菜，还会把剥好的虾放到他碗里。
夏翌一边尴尬的说着不用了一边时不时的去看石维安，那小子一顿饭吃得闷声不响，只顾着低头扒饭，而且也只吃放在他眼前的一盘素菜，菜心基本都快被他一个人吃完了。
看着特地给他去买的烧鹅倒是给自己吃掉不少，夏翌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不是喜欢吃烧鹅吗？”夏翌夹了一块放到他碗里，“尝尝味道怎么样？”
石维安抬起头看了夏翌一眼，淡淡的说了声“谢谢”，夹起来就往嘴里塞，动作也不太雅观。
董轩皱着眉头，把剥好的虾放到夏翌碗里，“别看了，快吃吧。”
咀嚼的动作顿了顿，可他仍是没有抬头，又咬了两口把嘴里的烧鹅咽了下去。
“味道很好。”
“是吗？”夏翌心情一下子好了大半，笑着又夹了块放到他碗里，“那多吃一点。”
碗里的菜渐渐多了起来，都是夏翌给他夹的。
直到石维安再也吃不下，说了声“够了，快吃不下了”才停了下来。
“要不要喝汤，我去盛点过来。”夏翌看了看石维安，他习惯吃完饭喝汤，现在已经差不多了。
“你坐着，我去吧。”石维安站起来，绕过夏翌后背往厨房走。
盛了一大碗汤出来的时候，看见他们似乎在聊什么话题聊得很投机，石维安端着汤轻轻放在桌子中间，给自己盛了一碗。
“不需要搞个派对疯一疯吗？”董轩单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以前你在美国过生日的时候都会开派对，是因为现在上了年纪疯不动了吧。”
石维安抬起头看着夏翌，有些惊讶，“你生日快到了？”
“是啊。”夏翌笑着点点头，突然间有些惆怅，“又老了一岁。”
“就这样定了，搞个派对，邀请几个朋友来闹一闹，反正你这里很宽敞，外面也有草坪。”董轩打断了夏翌和石维安的对话，直截了当的说着，“我替你准备下。”
夏翌看看石维安，那小子又低下头喝起汤，没有什么表示的样子。
“那就闹一闹吧，这里可能不方便，去我在郊区那里的别墅吧。”石维安年纪轻，应该也会喜欢热闹一点，“小安，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石维安放下勺子点点头，原来除了这里他还有别的房子。
看来自己对他真的是一点都不了解。
39.
吃完饭，好不容易把董轩赶了走，夏翌转身看了看茶几上的大捧玫瑰花就头晕，想了想还是把它拿起来打算扔出去，不料才拿起来石维安就洗完碗碟从厨房出来了。
夏翌看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又看了看他，“那人走了？”
“嗯。”夏翌点了下头，快走两步拉开门，却被石维安叫住。
“你要去哪里？”
“哦。”夏翌皱了皱眉头，“去把花扔了。”
石维安盯着那束起码值他两顿中饭的花眨了眨眼睛，“就这么扔了是不是太浪费了点？”
夏翌看了看他手里的花，脸部抽了两下，对上石维安的脸，“你喜欢？”
“也不是说我喜欢。”想想也对，花得也不是他的钱，何必去心疼。
“那我去弄个花瓶插起来。”
夏翌看看石维安，刚要关上门就听他忽然说，“还是扔了吧。”
这花怎么说也是董轩送的，看着也挺心烦，石维安往沙发上一坐打开了电视机。
“你要是喜欢明天我来买。”
石维安听了这话也没什么表示，夏翌微微一笑打开门，把那束花扔进了门外不远处的垃圾箱。
在客厅里走了两圈，想起来要吃水果，夏翌又跑去厨房拿了两个猕猴桃，一切二后拿了两个勺子。
贴着石维安边上坐下，把猕猴桃送到他手里，“给。”
“谢谢。”石维安接过猕猴桃左右看了看，“进口的？”
“是啊，进口的好吃。”夏翌笑笑拿起另外半个挖了一口塞进嘴里，“果然很甜，快尝尝。”
“嗯。”石维安点头也挖了一口放进嘴里，随后笑了，“是很甜。”
夏翌点头，把视线转向电视机。
总觉得今天这小子有点怪怪的，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起床了，自己已经不记得在最后有没有把手收回来。
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今天的态度才……
“咳咳……”夏翌咳了两声，侧过头，“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做恶梦了？”
“嗯。”石维安看着电视机，连头都没有回过来。
“今天早上……我其实是看到你做恶梦了，所以……没什么别的意思。”
夏翌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有些无动于衷，有些失望的把头转回去看着电视机。
石维安放下吃完的猕猴桃，拿了张纸巾擦了擦嘴，“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那些了。”
“是嘛……”夏翌又挖了两口，把猕猴桃的皮放下，“做梦而已，醒了就好了。”
“做到了我离开家的那天……”似乎并没有听夏翌在说什么，石维安自顾自的说了下去，“爸妈都要赶我走，我哥也……”
夏翌默默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看他，那小子抱着小腿，下巴抵在膝盖上，两只眼睛一直牢牢的盯着电视机。
“这些都过去了，”夏翌很自然的伸手勾住石维安的肩膀，向一个长辈关爱小辈似的让他往自己身上靠，手轻轻揉着他的头发，“过去那些难过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只会越想越痛苦。”
石维安靠在他身上没有动，身体相贴合的地方很温暖，夏翌的声音像是一种催眠，让他起了波动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夏翌。”
“嗯？”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石维安伸手摸过遥控器，将电视机关了。
夏翌呼吸一顿，侧头看看近在咫尺的脸，尽量保持淡定潇洒的微微一笑，“你说，什么问题？”
“还记得那个时候我们第一次见面吗？”石维安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措词，“那个时候你喝醉了。”
“嗯，”夏翌有点尴尬的别过脸，“那天我喝醉了，很丢脸。”
“不是这个。”石维安淡淡道，“苏珏……那个时候你一直拖着我叫‘苏珏’，他是谁？”
没有错过夏翌身体一瞬间的僵硬，石维安侧头去看他，却看不清他的眼睛。
或许不该问，可他很想知道，一直想知道，尤其是今天。
其实不用问也能感觉到，那个苏珏对夏翌来说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
夏翌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石维安转过头轻声笑了，略微的尴尬，“不想说就算了，不用勉强，我也只是突然想到就问一声。”
石维安把脚放下，穿上拖鞋，“我还是先上去了……”
边说边站了起来，却被夏翌拉住手臂又坐回了沙发上，石维安看着他，“抱歉，是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你不要在意。”
夏翌松开了拉着他的手，拿过烟盒拍出一根放进嘴里点燃，突然笑了，“其实也没什么。”
“苏珏，他是我以前爱上的男人，我第一个爱上的人。”
石维安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这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笑容。
似乎很甜蜜，却又很痛苦，十分无奈。
一时之间石维安不知道该说什么，男人那一脸幸福又落寞的样子像一把针扎进他的心口，细细密密的疼痛。
“不过，这都过去了……”像是在叹息，夏翌又沉默下来，侧头看着石维安，“他有了自己的幸福，对方是个不错的男人，这就够了。”
“那现在呢？”石维安看着夏翌，眼神中带着若有若无的试探，“现在还爱他吗？”
侧头轻轻吐出嘴里的烟，夏翌掐灭了才吸了两口的烟重新对上石维安的眼睛，“他对我来说是特别的，至于现在……我已经喜欢上别人了，不过似乎不会有结果，呵呵。”
“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有点紧张，石维安无意识的抿紧了嘴唇，眼神也开始飘忽不定。
“温柔，帅气，很细心，有时候有点可爱。”夏翌看着眼前的人，“会有点倔强，年纪……和你差不多大吧。”
那个人就是你，哎。
“这样啊……”
石维安几乎可以确定夏翌是看上哪个MB了，因为是MB，所以再喜欢似乎也不会有结果。
因为不会有结果，所以才来找他当床伴。
这个认知让石维安瞬间跌到了谷底。
迅速皱起的眉头让夏翌知道了他的不满，自己也是在出言试探，看看他会不会介意年龄差距太大的恋情，现在从他的表情看来不是似乎没希望，是根本没希望。
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他，恐怕他会立刻打包行李搬出去，从此人间蒸发了吧。
“后天要办生日派对，你跟我一起早点过去布置怎么样？”
夏翌怕他看出什么端倪，急忙调整了话题，“你也叫几个朋友来玩吧，年轻人总喜欢和年轻人挤在一起。”
石维安抬起头，有些迷茫的看着夏翌“啊？”了一声。
“是不是不太想去？”夏翌呵呵笑着，“也是，我们那边都差不多是中年人了，说是说要疯，可总不比年轻人，你要不想去就不去也没关系。”
石维安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可能是生日派对，“去啊，刚才有点走神了，你说什么了？”
“我说你可以带几个朋友来玩玩，都是年轻人可能会比较好玩。”
夏翌松了口气，说不在乎是不可能的，如果石维安真的不去他一定会早点结束回来找他。
“嗯，那我把上次酒吧里碰到的乐队叫过来吧，还可以给派对唱唱歌。”石维安勾起嘴角笑了笑，硬给自己打起一点精神，“他们应该会有空的。”
“呵呵，那再好不过了。”夏翌拍拍他的肩膀，“谢啦。”
40.
朋友这边搞定起来很方便，石维安打了个电话过去，对方很快就答应了，现在让他比较头疼的是送给夏翌的生日礼物。
自己本来就没有存钱的习惯，如果夏翌早些让他知道这个事情那还有机会可以省着点花。可眼下口袋里也只有三百来块钱，还要过一个星期才能拿工资。而且关键在于即便是拿了三百块去买一样礼物夏翌也未必看的上眼，到了那样的场合去的应该都是有钱人，或许自己真的不应该去瞎搅和。
默默叹了一口气，石维安搓了搓口袋里的钱微笑着带着客人去了服务台。
于此同时，夏翌正在董轩那里签合同，董轩已经事先把合同样本传真过来给他看过，基本没有问题，所以签合同的过程可以说是相当顺利的。
那之后夏翌便跟着董轩离开会议室往他办公室里走，商量一下生日派对的事情。
想要邀请的人夏翌已经一个个打过电话给他们，董轩也叫了一部分人来，大多数都是圈子里的人，这样在玩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芥蒂。事情其实已经确定的差不多了，可董轩依旧很热情的一定要他去他办公室坐坐，当着会议室里两方人的面，夏翌不好过于强烈的推托。
“花还在吗？”
夏翌才坐下董轩就发问了，还很直接。
“咳……”夏翌略微清了清嗓子，喝了一口热茶抬起头，“扔了，家里住的那小子花粉过敏。”
直接说扔了似乎也不太好，干脆找个比较婉转的理由搪塞掉会比较合适。
“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小子？”董轩推了推眼镜，从桌子后面站起来走到夏翌边上坐下，贴得特别近，大腿几乎贴着大腿了。
夏翌搁起一条腿，借机往边上挪开一点，随意的说道，“不用一直试探我了，董轩，你孩子都念书了怎么还那么爱玩。”
“婚姻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不都是摆设吗？能真正得到幸福的又有多少？”董轩往后一靠，口气中也带着一些无奈，“站在我们这个位置多多少少都有对商业婚姻的觉悟。”
“可不管是不是商业婚姻都应该对婚姻负责吧。”
话一出口连夏翌自己都觉得自己快变正义的化身了，顿时笑了出来。
董轩看看他，“你真的变了不少，以前是打死你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的。”
“大概吧，”夏翌收起了笑容，喝了口茶正色道，“人都会变的，老了之后很多想法就会和年轻的时候不一样。”
他以前不相信自己会真的爱上谁，结果还不是爱上了。
话是不能说满的。
“明天生日我会早点到场，”董轩挑了挑眉毛，“到时候会给你准备一份礼物，当然……除了礼物我还是会买花的。”
还真是死缠烂打……夏翌勾了勾嘴角，有些无奈的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董轩，我当你是朋友，并不希望我们之间会弄得下不了台。”夏翌侧头看着他，“你拥有一个不错的家庭，有自己的事业，有朋友，不需要一味执着于一些回忆，当时爱过了没有结果就算了，感情这种东西勉强不来。”
就像他对苏珏一样，当时没有好好珍惜伤害了他，后来再次碰到又乱七八糟的搞了那些事情，只不过带给他更多的伤害，这样有什么意义？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董轩和自己一样，以为重逢便是老天安排重新开始的机遇，可那么多年过去了，该变得早就变了。
这只是老天在告诉你当时犯了什么错好让你不要再犯，仅此而已。
董轩双手交握，看着夏翌的脸，最终垂下视线侧了一下头，“今天我们不谈这个。”
夏翌翻了翻白眼，心里几乎要吐血。
“我该走了。”从沙发上站起来，整了整领带和西装，夏翌伸出一只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董轩没有去握那只手，而是走上两步抱住了夏翌的肩头，用力拍了两下放开，微笑道，“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