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因为两个人的爱好一致吧。不过神尾不知道、他只是把头又一次塞进了被子。
「睡觉了。」
过了一会忍不住伸头出来呼吸的神尾又看见千石意味不明的笑、扁扁嘴。
「喂喂、Lucky你怎么还不睡啊！」
——就算你再问我也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的。
「我刚刚就是想和你说、灯的开关在你那边吧，我也只好瞪着眼睛看天花板等你关灯啊。」
……扑腾着眼睛看看千石，又看看另一边的开关。的确、要关灯的话必须跨过自己身体才行。
「我知道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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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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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面的街头网球场、迹部按照伊武说的出现在场边，少爷心里当然会很不满想着为什么本少爷必须要按照你说的做呢——
「明明上次已经快要开窍了都是你自己错过了机会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啊、不过也许你还是有机会的……还有啊我告诉你以后不许欺负他了……」
如此等等在很多毫无重点可言的碎念之后伊武深司像是终于想起他们之间谈话的主题。
「总之你绝对不要对他表现出你很在意、你表现得越在意他就越不知所措他就越不知道该干什么，你明白我的意思么。那是个笨蛋、你用对付一般人的办法绝对是行不通的、而且又是个很笨的小孩子，你必须要让他自己去想自己去体会才可能会有好的结果……虽然我也不是那么希望你有什么好结果——」
伊武太了解神尾，可能比任何人、包括神尾自己，都了解。
如果这个人有那种意愿那么他一定是少爷最大的情敌，只是虽然迹部不愿意承认、这个人的确也是他最好的参谋。
于是迹部克制着自己的思念和身边的人随口说着些什么、在对方的应答实在是无聊到连听也变成了一种机械反应，他才偶尔抬起眼睛看一眼神尾、然后在一瞬间闪亮着的红色头发几乎刺到了迹部的眼睛。
只是一周未见、他居然就贪婪地想多看他几眼，想要弥补那段漫长无边的空白。跡部一边嘲笑自己简直是疯了一边努力像是伊武说的那样假装自己并不在意。
而那边一场球结束之后神尾冲到伊武面前什么都没说伸出了手、伊武默契良好地把水杯毛巾放到他手上。
这个人绝对是他最大的威胁、迹部那一个瞬间莫名就有了一种现在就把神尾强行抢回家去的冲动，当然大少爷他也不是傻子不可能做出这种只会把事情变得更加糟糕的举动。
神尾转头看见了迹部、若无其事地和身边的桦地说着些什么，不时还打着手势挑挑眉头说些什么听不清楚的话。
甚至连眼睛都没有往他这里瞥过、神尾一时有些不安。
「アキラ？」
看见神尾突然开始发愣的样子伊武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他别傻站在那里晒太阳、而后者愣愣地转回头并没有听明白他说了什么的样子，伊武摇摇头抓起他的手腕往自己边上拽着让他坐到自己的边上。
「——怎么了？」
「哈啊、什么怎么了啊，我没事啊我很好啊一切都很好、我……」
膝盖的乌青突然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神尾莫名其妙就对着自家亲友语无伦次地红了眼睛、往嘴里灌了几大口水最后抽了下鼻子说根本没事。
「你看上去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伊武这次倒是真的没想到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眉头不易察觉地皱起了，心里开始咒骂少爷居然敢害他家的小孩变成这样。
恰好在那个瞬间迹部的眼睛落到了神尾眼睛的视线上。
神尾一下扭过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好地把手上的水瓶往那边狠狠地扔过去、乓当一声砸落在离迹部一米不到的地上。
「你干什么！」
迹部像是被他惊吓到了那样大吼一声完全不管自己的少爷形象。
「我手滑你有意见啊！」
我才不在意你是不是只要和别人在一起就会忽视我的存在、也根本不在乎你看着我的时候那种像是看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的眼神，虽然我也明白自己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人——
可是、之前我明明可以轻易地和你能吵起来，比别人都更容易和你吵起来。就好像之前那样、说不了几句就吵起来，总是你一句我一句地闹着。
做那种事的自己简直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我明白。
迹部却只是抿抿嘴没有接话、别过头继续假装自己根本无所谓地和桦地说些不会得到回答的话。
而神尾等了一些时候见他没打算和自己吵这种相当无聊的架、转头往伊武瞪过去。
「他不和你吵架你瞪我干什么？」
伊武虽然确实觉得神尾的反应超过了他的想象、但那个表情实在太好笑了，有趣得让他一时之间想不起别的就只是想逗他玩。
被问话的那个以实际行动证实自己确实就像伊武认为的那样很好玩。
「谁说他不和我吵架我不高兴啊！」
「我什么都没说、你自己说的。」
神尾心里把之前的对话想了一遍就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说什么、可是他又不想真的和伊武吵起来，干脆转身谁都不看。
「你吶——」
伸手弄乱他的头发、嘴角弯出淡淡的笑容。
「深司干吗嘲笑我啊！」
「我嘲笑你了么？」
伊武冷冷淡淡地反问了一句、然后就看着神尾涨红了脸最后从嘴里死命扯出了一句话，他说他不在乎。
「我根本就一点都不在意那个混蛋少爷部和我吵架这种事！」
「那你莫名其妙生什么气？」
当然其实平时神尾最常做的就是莫名其妙赌气、但这次不一样，那并不是没有理由的胡闹。
「啊啊！我怎么知道我为什么会生气、就是突然心情不好难道不可以么！气死人了、我不要再理你了！」
说不过就逃也是他最习惯做的事。神尾这么嚷嚷着拎起球袋就要走、被伊武拉住手腕阻止他做些连自己到最后一定会后悔的事。
他明明就——
「你不就是喜欢迹部吗？」
神尾彻底懵了、然后手舞足蹈地否认起来。
「什么什么什么你在乱说什么！深司不许乱说！我不喜欢他、我哪里喜欢他了！深司胡说！」
迹部也因为他的吼叫而抬起了眼睛静静地向神尾和伊武这边看了过来、他听见神尾说他不喜欢他，语气坚决而焦躁，而伊武冰冷的声音响起来他说你就是喜欢他。
神尾说我没有、我不喜欢他。
少爷当然不会告诉别人他心里有多害怕听见神尾亲口说这样的话、可是心里确实地颤了一下。
「有谁会喜欢他这种人！」
神尾还在那里不依不挠地冲伊武大叫仿佛只要说服了他自己也就真的不可能会喜欢少爷。
「不是你么。」
而这边伊武完全没有受神尾影响、继续用一向最见效的激将法刺激他，重复着。
「我才不要喜欢他！」
这种事又不是你说不要就可以不要的、伊武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刚想要对那个笨蛋说什么，神尾另一边的手被拉住了。
是迹部、黑着脸狠狠瞪着他。
「本少爷这种人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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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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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尾颤抖着肩膀低着头让人看不见表情、但从这种动作伊武就知道了神尾的意思，不安而恐惧甚至还感到悲伤的那种心情。
但他是不会说出来的、不管对着谁都不会坦白地说你知道么我觉得很难受，或者是因为他和自己一样明白之前说了那种话的人就算说什么他很难受之类的话也不会有谁相信、再或者就是因为觉得，谁都是不能信任的。
神尾アキラ意外的、在某些时候是个有点敏感的孩子。
「我是真的觉得他是个很讨厌的人、深司。」
他抽着鼻子声音就那样闷闷地响起来了。
当然伊武也不是说因为觉得自家亲友根本就是罪有应得才会在看见他那张臭脸的时候突然想笑、但不管怎么说事实就是谁都看得出来现在最受伤的肯定不是他这个口不择言的笨蛋——
「自恋自大让人恶心又讨厌，成天一副伟大得不得了的样子其实看着就让人没胃口，反正就是缺点一大堆优点我看不到……」
迹部少爷在得到神尾的回答之后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跟着神尾整个人就彻底蔫在了当地。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地悲伤起来了、看上去就好像是觉得自己被抛弃了那样，跟在伊武身后到了他家。
面前放着的刨冰也没让他提起食欲反而就是整个人都阴阴沉沉地坐着。
伊武伸手摸摸他的脑袋、突然神尾抬了头，眼睛还红红的还要假装若无其事倔强地吼了起来。
「我没事了啦！深司你这个表情是干什么啊、那个人那么讨厌，他不理我我还要庆祝呢！」
是是是你就拖着眼泪鼻涕庆祝去吧。伊武黑线着刚想要开口教导他几句、神尾腾的一下突然就站了起来。
「我回Lucky那里了，刨冰我下次再吃。」
我才不要理他呢！虽然心里莫名就很害怕他真的从此不理自己、可是这样让他认输？想得美！
当然、等他到了Lucky家听说自己的东西已经全部被迹部拿回去了之后、那种本来就没什么根据的叫做害怕的感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后悔自己刚刚骂得不够狠。
「——而且刚刚我打电话给伊武深司确认过了、他说那样也没可以。」
伊武深司！！神尾觉得如果有一天自己被卖到什么偏僻的小镇去、罪魁祸首绝对就是这个伊武深司。
「真是、Lucky你也是的，我的行李为什么他说可以就可以啊！啊啊真是气死人了、我先走了。」
伊武深司迹部景吾你们两个联合起来把我耍着玩么？
冲到伊武家的时候两个小孩刚刚回来、她们说哥哥好像已经出门去了。
于是神尾转向迹部家。
打开门看见迹部和伊武就坐在沙发上、看上去似乎正在等他。
「深司你怎么可以帮着这个人！」
和之前伊武做的一样根本就不去管名义上也算是这边主人的迹部、神尾冲到两个人面前一开口就是在责怪伊武。
他事后解释说因为和深司熟得要烂了所以对他说话也就完全没有考虑后果、只是觉得因为很生气所以一定要这么说出来。
其实说到底他之前对迹部说的那些也完全没有考虑到后果、根本没想到这会不会伤害到迹部。
——也许认定了迹部这种人不会受伤害的吧。
「他说他其实没那么可恶、希望和你在一起再住一阵子让你更了解他一点，我想这应该不算是你主动理他也就不算是你没有原则所以就替你答应了……」
替我答应了？果然是深司会说的话。
神尾不满地转向迹部瞪着他。
「我刚刚是不是说得不够清楚啊？！」
「不是、你说得很清楚，但本少爷认为那些都是你的偏见。」
跡部回到家就立刻开始后悔自己干什么不留下来逼他说出实话却那么急急地离开、犹豫了一下决定打电话给伊武，自然是刚一开口就免不了被他一阵听不明白的念叨，但结果他还是帮了他。
为什么呢？
迹部很想知道伊武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帮他、这次虽然不是自己的错但笨蛋的那种表情一看就是自认为被欺负了的样子，可是伊武却难得的没有向着神尾反而叨叨着说我帮你最后一次。
为什么会还是帮他呢。
「因为看上去那个笨蛋的确喜欢上你了。」
否则他才不要把自己难得的玩具让给人家呢。
所以看见神尾的时候跡部一时之间有些反应无能只知道在心里念着这个人是喜欢我的明明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可是他居然依然是喜欢我的——
他喜欢我。
幸好神尾第一个找的算账对象一向就是自家亲友、没有注意到跡部的异常，而终于他想起来跡部还坐在边上的时候后者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时的态度。
「本少爷要让你改变想法。」
难道说这就是迹部大少爷的任性所在？神尾反正不明白是不明白他的想法、最后干脆拉着伊武的手耍赖。
「反正我不要再住在这里了啦！深司我们走好不好、好不好嘛——」
「别闹了、你留在这里多呆几天有什么不好的，也可以再多找些他可恶的证据，免得你以后再这么骂他的时候还觉得自己不对……」
——这么说似乎、也对。
神尾就这么被伊武的碎碎念念得稀里胡涂晕头转向最后姑且点头同意了。
迹部在神尾背后满意地勾起了嘴角。他刚才已经听伊武说了、神尾在那样说他之后自己也觉得很难受，他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而现在他有更多的机会来让一切想更好的方向发展。
「アキラ。」
伊武离开之后、迹部从后面环抱住神尾身体贴在他身上，用那种神尾也觉得其实还算好听的声音叫了他的名字。
神尾觉得那个夜里的事似乎又要重演、没顾上纠正迹部对他的称呼就慌慌张张地挣开了锢住自己的双手。
「我、我上去整理东西，省得东西被人当垃圾扔了。」
——这个人怎么别的记不住、仇记得这么牢。
迹部有些无奈地看着那个慌张的背影。
被他那样说少爷也还是会觉得很伤、不管神尾是不是违心的，听在耳里还是让人的心像被针刺一样疼。
他是什么都不明白、还是什么都不敢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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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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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神尾又在自己起床前离开了。
迹部在下楼前顺便看了看神尾的房间、又是空空荡荡，几乎让他怀疑昨天晚上神尾是否真的在这里留下过生活的痕迹。
这个人的节奏难道就真的是谁都抓不住的吗？
ア·キ·ラ。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想念起那三个音节来了。
「那个、少爷，明ちゃん说今天不回来吃晚饭了。」
正巧路过的女佣犹豫着还是小心翼翼地向迹部通报了刚才神尾一脸不在意留下来的话、并且不出意料，迹部的脸色变得很差。
和往常一样。
「知道了。」
他似乎是生气了那样干脆打开门径直走进去、床头柜上放着一支勿忘我，紫色的小花碎碎地绽开在那里。
花？回头看了看女佣、然后看见她摇头。
「好像昨天回来的时候手上就拿着了。」
他怎么没想到呢、漂亮的玫瑰应该可以改变他对他的偏见吧，一般女生不都会被打动的么。
——呆在一起久了智商也就被传染到了没药救的地步、事后忍足得出的结论是绝对不要和一个笨到无可救药的人太接近。
因为笨是会传染的。
于是那一天神尾特意很晚回到跡部家里、打开门就又把门关上。
……这是谁的房间？
四周打量了一下，基本确定自己没有走错房间，再打开门，还是把门又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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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跑错人家了。
「你干吗不进去？」
迹部的声音突然从角落里响起、神尾神经质地往后一跳让自己和他保持三米的安全距离。
「这里面是怎么回事啊？！」
果然是觉得很惊喜么？跡部眯着眼睛看他瞪大了眼睛的样子、而后者有些恼火的表情证明他其实更多的是受了惊吓。
「哎？玫瑰啊。」
迹部一边回答一边还很得意地在心底表扬自己。
「迹部景吾你给我解释清楚了！有必要弄得整个房间都是玫瑰吗？！」
完全是红色的、看着就头晕，而且总觉得充满了火药味让他更想找人吵架。
少爷就那么想和他吵架么。
「你不喜欢？」
当神尾气冲冲把这件事告诉伊武，伊武开始怀疑这个人其实在追人方面的等级可能和那个莫名其妙的千石清纯差不多。
尤其是想到自己家门口时不时出现的盆栽，伊武完全可以了解当时神尾头昏脑涨的程度、甚至还有那么些同情。
「我又不是女孩子你放那么多花在我这里干什么呀！」
——何况就算是女生也不会因为突如其来的满房间的玫瑰觉得高兴的吧？
迹部很认真地想了想。
「可是你不是放了勿忘我在床头么。」
「那也是因为深司送给我、我还没来得及扔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