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尾相连----我是萝卜
  发于:2009年0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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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娜抱着小正的手紧了紧,转过脸去观察着罗岳韦,从刚才他过来接她们母子起,就一直崩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
“岳韦啊,”王娜注意着自己的音量,不想吵醒熟睡中的小正,“不太高兴吗?是因为要见到张斌了吗……”
罗岳韦偏偏头,注视了王娜一眼,淡淡的,说,“怎么会。”
隔了会儿,罗岳韦发现自己的话似乎不起什么作用,因为王娜脸上的担忧之色一点没有消除,这才正了正身子,把车放慢了速度,算是比较认真的对王娜说,“姐,你不要担心了,我没什么的,只是昨晚睡的不好没什么精神而已。”拍了拍王娜的肩膀,勉强的扯出一个微笑,罗岳韦接着说,“今天是张斌出狱的日子,应该高兴才对,不要被我影响了哦。”
看王娜有些将信将疑的样子,罗岳韦没有再继续解释什么,该说的已经说了,现在的他,有点累。
思绪重又飘回到前天吃饭时的餐桌上。
环境淡雅的小店里正播放着旋律优美的轻音乐,可是罗岳韦的眉头却始终都在紧锁。
“这个星期五不用来接了,我临时请了假,要去锦辉那里。”卫铭放下刀叉,喝了口茶,淡淡的说道。
“干什么去啊?”理直气壮又带点责问的语气,每次一提到张锦辉,罗岳韦心里就开始冒酸水。
“况且还叫的那么亲热。”这句是某人在心里的嘀咕。
注视了罗岳韦一眼,卫铭的口气里已经有了一丝抗拒,“我没必要每做一件事情都要向你汇报吧。”
本以为一句狠话丢出来会噎的罗岳韦哑口无言,谁知对面的那个人却说的更加理直气壮,“怎么不关我的事啊?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吗?”
“厄……”这下子被噎的没话说的人就成了卫铭。
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罗岳韦的脸不自觉就挂上了些许的微笑,这让一旁的王娜可是看的心里发虚,“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会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一会却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刺激?还有谁能把罗岳韦刺激的犯神经质呢?答案很明确,首选之人当然是卫铭。
正为自己一句没大脑的话能把卫铭说的愣神而窃喜之时,人家卫铭先不干了,站了起来只丢下一句,“你最近管的越来越宽了。”
木纳的看着卫铭离去的背影,之后罗岳韦心里就开始犯堵,因为卫铭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并且一堵就过到了今天。
“什么叫我管的宽啊?我能不管吗我?”这是罗岳韦在思考了几天之后得出的唯一结论。
罗岳韦和张斌没有见过几次面,印象最深的当属七年之前他和徐少良合伙绑架卫铭那次。
时间过的可真快,一眨眼的工夫,七年时光就那么的悄然消逝于耳边。都说岁月不饶人,这话一点没错,尤其当罗岳韦仔细观察现在的张斌之时。
七年未见,虽然那时张斌的形象已经模糊在了罗岳韦心中,可还是会隐约忆起那时的张斌应该是个很壮实很精神的男人。
而现如今,这个一脸瑟缩尽显沧桑的男人,这个唯唯诺诺坐在车后坐上不时的伸起脖子来回张望的男人,这个说起话来有些结巴有些口吃的男人……罗岳韦没有再继续观察下去,也没有再继续思考下去。只是从后视镜上看到王娜在偷偷的擦拭眼泪,罗岳韦体贴的递了包纸过去。
罗岳韦觉得现在的自己是个局外人,默不作声的专心开车就好,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后车坐上的七年未见的一家三口就好……
“妈妈,你为什么哭呀?”稚嫩的童声在耳边响起,小正抬起白细的小胳膊,伸出了还未伸展开来的小爪子为王娜轻轻的擦拭着眼角。
“因为有沙子刮进眼睛里了呀。”欣慰的看着乖巧的儿子,王娜的话音里已经渗透出止不住的颤抖。
“妈妈不哭,小正给妈妈舔一舔,吹一吹。”
比同龄孩子要瘦小许多的小正挣脱出了王娜的怀抱,跪在她的腿上。将樱桃般红润的小嘴蹭上去,亲吻住妈妈的眼睛,小小的舌尖抵在王娜的眼睫毛上,动作轻缓而温柔。那个时候王娜感到很骄傲,为有这样一个体贴的儿子。小正是上天赐给她的宝,是能让她坚持着要坚强活下去的理由。
“妈妈……原来眼泪是苦的……”天真无邪的小脸上露出了疑问的符号,小正问王娜,“妈妈,你不是说眼泪是甜的吗?”
王娜没有回答小正的问题,只是说,“小正乖,来给妈妈吹一吹。”
“好的。”说着张大了小小的嘴巴开始吸气,被涨满的口腔让小正的脸显得更圆了,两边有鼓鼓的小包,包上有红红的圈圈。
王娜看着这样可爱怜人的儿子,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小正一下一下十分迈力的对着王娜的眼睛吹气,每吹一下那双闭合的眼睛里就会有新的泪水溢出,小正奇怪的问王娜这是为什么。
“小正乖,来,再为妈妈舔一舔眼睛好吗。”
“好!”认真劲十足的回答。
“呀……妈妈……妈妈的眼泪变甜了。这是为什么呢?”
摸了摸儿子歪起来的小脑袋,王娜的脸上献出了慈爱的表情,“儿子乖,这个呢叫做苦尽甘来。”
小眼睛瞪的更大了,脑袋也向下歪的更加厉害,看着儿子疑惑的表情,王娜但笑不语。
询问的眼神与妈妈对视了老半天也没能得到答案,小正又将脑袋偏到一旁,夹带着一丝惧怕的和那个妈妈要求自己要叫他爸爸的陌生男人互看起来。
一老一少,一个沧桑沉杂一个稚气纯净,那么的不同,却又那样的相同,两双眼睛里闪着的某些相似的微光绝对是最好证明。
一直在旁边听着儿子和妻子对话的张斌,将身子向母子俩这边靠了靠,试探性的伸出一只手从王娜的腰间滑过,与王娜的一只手相触碰、夹带着不好意思与生疏的闪躲、继而不舍的追逐、搀进了不知多少复杂情绪的缠绕,最终的相握在一起……紧紧的相握。王娜赌气一般的发力,想要让张斌疼痛,却怎么都没想过再松开那只粗糙的宽厚的手。
同样的,张斌将另一只手环过儿子的腰,大大的手掌覆盖住小小的手掌,一把将母子俩拥揽入怀。
王娜的哭泣再也没法忍住,大声而尖刻的响起,张斌知道,那哭声之中承载着一个女人不该承受的太多的委屈。
看着妈妈哭,小正不知怎么的,也大声的跟着王娜哭了起来,可是这哭声之中没有不安与害怕,只有本能的那独属于母子之间的相互追随。
刚满七岁的小正所懂得的东西还太少太少,他不知眼前的一切是怎么了,他也不会太多的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他知道自己在哭,可是又觉得很畅快。
有个念头突然在小正的心里闪过,“这是不是就是妈妈所说的苦尽甘来呢?”
在这样的两个成年人的宽宽的厚厚的怀抱包围之中,小正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的,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26
团圆,总是夹带着辛酸、眼泪、委屈、憧憬、喜悦与幸福。
看着车后坐上一家三口紧紧拥抱的画面,罗岳韦心里说不出的五味沉杂,为他们高兴,为他们感慨,更多的是羡慕,最后,还有一丝丝的小小嫉妒,因为想到了卫铭……想到了自己现在和卫铭那说不清楚的关系。
都已经在一起有段日子了,可除了每天上下班接送和一起吃个午饭外,似乎再也没有其他的进展,总是感觉和卫铭之间像是隔了一层白纸,薄薄的,一桶就破,可是每次当自己开口想要桶破那层白纸时,卫铭总会比自己先一步将白纸转移到其他地方,让自己即使有心,却也终究无从下手。
开车把后坐上的三口人送回了家,罗岳韦提出让张斌先在家修养一段日子,回头帮忙找份工作。
“这个你就别管拉,我都已经安排好了。”王娜的眼眶依旧红润,可是语气已经轻快了许多。
罗岳韦只是笑,没再说什么,可还是在心里盘算着帮张斌找份工作的事。
目送一家三口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罗岳韦独自一人转身离开,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不大的车厢里刚才还因为四个人的缘故而显得有些满,可是现在却只剩罗岳韦一人独自守着寂寥。
苦笑,从嘴角蔓延开来。
打开广播,点上一支烟,终于,在抽到一半的时候罗岳韦再也忍受不住了,怎么就那么想念……一刻都分离不了了吗?还是因为自尊和嫉妒在作祟?
一根没有抽完的烟孤独的躺在路边,升腾而出的白雾还在空中缭绕,随着车开走的方向。
张锦辉把车停在卫铭家楼下时,罗岳韦的面前已经仰躺着整整一盒的烟头了。
眯起眼睛观察着前方车中的两个人,罗岳韦将又一根烟头狠狠的吐到地面。
张锦辉把卫铭送回来后并没有急着要走,而是和卫铭站在车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天。这边的两个人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只手搭在车上的人已经等的要爆发了。
看着张锦辉的车开走后,罗岳韦总算能长长的出一口气了,刚才的一股气憋的他都想拿石头砸人了。
时间虽然已经来到了春天,可天黑的还是比较早,卫铭从罗岳韦身边经过时没有看到他,惹的罗岳韦刚下去的火又上升了不少,快步走过去,冷不丁拉起卫铭的手,把卫铭吓了一跳。
“谁?是谁?”本能的争脱着,卫铭的声音里有受到惊吓时的微微颤抖。
“是我。”低沉的没有感情的声音。
透过楼道里射出来的微微灯光,卫铭看清了身前之人的脸,在认清是罗岳韦之后,刚才被吓到嗓子眼的心慢慢的平稳沉了下去。
长长松了口气,卫铭有些责怪的看了罗岳韦一眼,语气之中也透出了不悦,“怎么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就不喜欢罗岳韦这种理直气壮的口吻和自己讲话,卫铭在心里琢磨着这么晚了你突然冒出来把我吓一跳我都没说什么,你倒先问起我来了?挑衅的回过去俩字,“干嘛?”
罗岳韦眼神一滞,没想到卫铭的回答是这样的没头没尾,回想着自己刚才的举动和说的话,心不自觉的开始后悔,“是把他惹生气了吧……”这么一想,罗岳韦接下来说的话明显底气不足,“在这里等你好久了……打你好几个电话都是关机,我很担心你你知道吗?”
被那样真切到发光的眼神盯着,卫铭同样的也是一愣,心也跟着软了起来,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就柔和了许多,“之前不是和你讲了么,锦辉周末要出差,所以临时把治疗时间提前了。”
“你没和我说啊,你当时只是站起来就走了,都没和我解释……”
看着眼前这个大男人唯唯诺诺低着头好象犯了错的小朋友一样,卫铭有些想笑,笑罗岳韦脸上有些滑稽又有些可爱的表情,同时又笑自己,笑自己干嘛解释,好象自己一直都是独来独往从不跟任何人解释什么的吧?
那么就干脆不要解释,可是,那样一来却又觉得有点对不起罗岳韦……
“哎……我手机坏了。”想起吃饭时桌子上的手机被一个手忙脚乱的女服务生撞飞出去的样子,卫铭忍不住就真的轻笑了出来。
“怎么坏的啊?”
“吃饭时弄坏的。”
“今天吗?”
“恩。”
谈话进行到这里罗岳韦又有要钻牛角尖的趋势了。
“今天和谁吃的饭啊。”罗岳韦问的小心翼翼。
“张锦辉。”卫铭简短的回答道。
果然……
“他请你吃饭的吗?你手机拿来我看看。”罗岳韦心里已经有小小的不爽了。
“不是,今天我请客。锦辉说有认识维修手机的朋友,所以让他拿去了。”
“你请他吃饭?还让他帮忙修手机?”罗岳韦的不爽情绪正在逐渐加深中。
“是啊。”
“为什么要让他拿去修啊?”
觉得罗岳韦问的话很莫名其妙,卫铭皱起了本来已经舒展开来的眉头,说,“为什么不可以?”
这个时候罗岳韦再也忍不住了,男人的嫉妒心本来就强,同时,在罗岳韦眼中,卫铭一副理所当然满不在乎的表情也让他很窝火,被气急的罗岳韦在没有经过大脑过滤的情况下,张口就是一句,“那你把我当什么了?”
微微的张嘴,卫铭被罗岳韦突然的变化弄的脑子一顿,搞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么?这家伙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情绪化。说变就变的。
“你把我当什么了?”罗岳韦又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
“朋友啊,”顿了顿,卫铭又补一句,“和张锦辉一样。”
其实卫铭后来补这么一句话是出于好意,在卫铭眼里张锦辉本来就是个不错的朋友,对自己一直都很照顾。
可是听到罗岳韦耳朵里恰恰却变了味道,现在只要是和张锦辉挂钩的东西罗岳韦统统都不喜欢。
“朋友?张锦辉?难道我在你心里就只是这个样子而已的吗?”
卫铭不傻,话说到这里足够明白罗岳韦的意思。
定定的看罗岳韦几眼,不想再解释也不想再说些什么,其实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无声的饶过罗岳韦,卫铭起身向楼上走去。
罗岳韦叹气,低落的情绪在心间曼延开来,自责的想,怎么又弄到了这种境地,之前不是都相处的好好的吗?
罗岳韦不明白了,到底是自己太着急太没有耐性,还是卫铭始终没有表态而让自己困惑。
罗岳韦挫败的低下头向车那边缓慢走去,轻叹连连。
楼上,卫铭进房之后没有开灯,而是走到窗户旁,将窗帘掀起一角,借着月光,看着罗岳韦的车开走,卫铭眼中的神色黯然。
想不通的又何止罗岳韦一人?卫铭心里何尝又是有一丝的好过?
罗岳韦以前担心的事情并不是全无道理,自从邓云锋死后,卫铭就一直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将自己的心再度打开。
卫铭和邓云锋之间并没有什么,卫铭一直都当邓云锋是很好的朋友,是肝胆相照的哥们,眼看着关系密切的友人在自己眼前被杀害,试问又有谁可以承受的了?
张锦辉曾经多次劝解安慰卫铭,“都已经这么多年了……卫铭,你把自己缚在茧中,你这样糟蹋自己作践自己,难道邓云锋在天之灵就可以安息?”
道理谁不会讲,卫铭自己就可以想出一大堆劝慰自己的话来,可是,无济于事,心门已锁,紧密的连卫铭自己都渗透不入。
这么久以来,卫铭始终都无法原谅自己,那个接连不断的噩梦,那些真实存在的过往,凝结到现在,让卫铭感到生不如死。
痛苦过也挣扎过,卫铭渐渐摸索出了一套自己的理论,假如不把感情再放到哪个人身上的话,那么,自己也就不会再为失去而痛苦,而自责了吧,不管那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这样的想法,卫铭没有告诉任何人。假如说了出来,如果对象是张锦辉,那么他一定会说,“卫铭,不要钻牛角尖。”
是钻牛角尖吗?卫铭有自己的看法。自所谓有得必有失,不想得还哪来的失?
卫铭怕再失去些什么,很怕很怕。卫铭不敢再去爱,他怕身边的人一再远去。
每每想着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什么也不会失去的时候,卫铭会觉得好过一些。
像卫铭这样的人,才是最寂寞,最渴望得到爱的吧……
望向窗外的思绪被卫铭收了回来,罗岳韦的车也早已开走,看不到了。
人就是这样,独自过活的时候,不会觉得孤单,可是当有一个人来到你面前,他冲你微笑,他朝你招手,他和你拥抱,他让你体会了久违的有人相伴的美好滋味。
可是,当这个人从你身边又悄然离去的时候,之前那并不算孤单的感觉,也会随着这个人的离去,被无限的扩大,这种感觉,我们叫它,寂寞。
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卫铭已经记不清楚。
今晚的夜空很美,卫铭仰起头,透过细密的刘海,天上繁星的璀璨光芒依旧清澈耀眼。
不知哪里发出的虫鸣声,把寂静的夜反射的更加空洞。
这一刻,卫铭承认,自己有了久违的空虚寂寞的感觉。
可是卫铭不知道,那是心间有一个位置需要有人来填补所发出的信号。
凌晨2点的街道上,寥无人烟,只有道路两旁的路灯相伴,对着明亮的月光,罗岳韦独自一人喝着闷酒,心中一遍一遍的想念着卫铭。
罗岳韦今天很难过,也很挫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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