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皇帝御赐的令牌,进宫当然畅通无阻,很自然地来到霓云棋的景文殿,霓云棋已经等候他们多时了,从听说霓云裳要回来,整个晚上都没睡着觉。
兄弟俩彼此相互打量着对方,好半天:“裳儿瘦了。”霓云棋酝酿了一整晚的情绪却在见到人的刹那,只剩下这么一句。
“嘿嘿!我可是为了你才这么奔波的,要怎么感谢我?”霓云裳自然知道霓云棋的变化,可是对待他的态度却没有改变,霓云裳觉得这种变化不是霓云棋的错,而且他还是受害人,诅咒解决之后一切都会回到从前。
“裳儿想要什么?哥哥有的一定给。”霓云棋又回到了清文殿中那个温和的少年,宠溺的目光始终追随着眼前的人儿。
“这个……我开玩笑的,还是进去先商量一下怎么把父皇骗进国师府吧。”边走霓云裳边把自己的这段时间的经历做了简单的介绍,当然,和苏清沁的感情发展没有说,毕竟没好意思。
“那我们现在只需要把父皇骗进国师府,以后的交给国师就可以了,是这样吗?”霓云棋确认道。
“恩,基本就是这样,如果举行这种祭拜仪式,受到诅咒的当事人必须全部到场。”
几人正在商量着,“皇上驾到!”一声尖锐的喊声,霓凛走了进来,没来得及准备的几人都是一惊,随即平静下来,跪下接驾。
“都起身吧,咦?云裳回来了?这段时间去哪儿了?”霓凛还是如以前般霸气,坚毅的脸庞,露出疑惑。
霓云裳浑身一震,称呼改了,是啊,自己已经不是那个人了,还在期待什么呢?可是心却在疼痛,霓云裳暗暗揪紧了自己胸前的衣襟,对于霓凛的问题正不知如何回答,就听霓凛接着道:“既然回来了,就回清文殿休息吧,以后没事不要乱走动。”语气中竟然有些许警告的味道。
“儿臣告退。”霓云裳最后看了一眼满是担心的霓云棋,快步退了出去。
“棋”霓凛从进来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那个人,真是越来越像自己了。
“不要这样叫我!”霓云棋猛然吼道,暴躁的情绪自从霓云裳离开后再也无法压抑。
“我们在一起不好吗?”霓凛不为所动,已经习惯了。
“你明知道那不可能,为什么还要死缠烂打。”霓云棋头痛地揉了揉额边的头发。
“这也是我无能为力的,你现在越来越吸引我,我一会儿见不到你就心慌,想得不行。”霓凛表情是痛苦的,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了当年老皇帝的心情,却无力改变。
“听说国师回来了,三天后随我去国师府一趟,我想看看国师府传说中的祭坛。”
霓凛一愣,随即兴奋起来,这是霓云棋第一次邀请他出门,心里当然高兴:“好,到时候我来接你。”
霓云棋看着霓凛离开的背影,眼中泛起一股杀气。
这三天,霓凛倒是没有再时刻粘着霓云棋,调动了不少人,为三天后的国师府一行做着准备,看来这次霓凛是下足了本钱要讨好霓云棋,为博美人一笑抛万金。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霓云棋和霓云裳几人在清文殿商议着具体计划,对于这个国师,霓云棋可没忘记诅咒中所说的,“这个颜枫真的可信吗?”
“没有问题,他是巫族圣子,跟父皇是不可能的,不然就背弃了整个巫族,他也希望早些破了诅咒,让巫族挣脱束缚,而且这次我帮了他们那么大的忙,作为回报他也会尽力的,你就放心吧。”霓云裳安慰地拍了拍霓云棋的肩膀。
“恩,裳儿说的我信,那就这样安排吧。”
“好,你们都先回去吧,让父皇看见对计划不利。”霓云裳眼神黯淡了下,抬眼的时候又恢复了正常,却没有逃过霓云棋的眼睛,示意淳于阳等人下去,殿里只剩下兄弟二人。
“裳儿,现在只剩下我们二人,你究竟是怎么想的?”霓云棋拉住情绪低迷的少年的手。
“没什么想法,只是有些失落,毕竟在一起待了近六年,而且还那么亲密,人都是有感情的,即使知道是陷阱,也会不由自主地跳进去。”本就瘦弱的肩膀看起来更加让人怜惜,霓云棋不由地把人搂入怀中,轻轻安抚着。
好半天,霓云裳才抬起有些红的眼睛,深深地看了霓云棋一眼:“哥哥,谢谢你!”霓云棋身子一僵,瞬间又放松下来,从感觉上不喜欢这个称呼,可是这样叫也没有错呀?
送走了霓云棋,苏清沁从暗处出来,一把抱过霓云裳就吻了起来,霓云裳一时没反映过来,被动地接受着,直到被吻到窒息,才放开,看着怀里脸色绯红,眼睛也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小人儿,苏清沁无奈地叹气:“裳儿是真的不明白?”
“爹爹什么意思?”
“云棋对你的感情真的看不出来?还是不敢相信。”
“难道不是我的错觉?可是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如果真的喜欢我,不会一点反映都没,我不相信他能隐藏这么好。”霓云裳站起身,脸色有些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是他隐藏的好,而是他自己恐怕还不明白对于你的感觉,还是不要给他机会明白比较好,裳儿觉得呢?”明显感觉苏清沁的语气有点酸溜溜的,霓云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爹爹就这么不信任裳儿吗?裳儿真的只当他是哥哥。”
“最好如此,否则,爹爹就让你三天下不了床,永远解不开那个诅咒。”说着,又扑了上来,两人笑闹着,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三天后,通往国师府的御撵上,霓凛抱着霓云棋,心里乐得不行,浑不知怀里的人正忍着呕吐的冲动,勉强坚持着,为了完成裳儿分派的任务,霓云棋可是美人计都用上了,这回亏大了。
两边的道路早被清理过了,留下来的都是信得过的人们,嘴里不会乱说话,街上的人们都干着各自的事情,好似对于过去的御撵毫无好奇之心,这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霓云棋看到外面的街道,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棋,难道我做的这些你还不满意吗?”霓凛看着霓云棋的小动作有点不满,这可是自己花费了那么多的人力财力,才清理出的街道,多干净,多纯洁呀。
“说过多少次了,别那么叫我。”霓云棋怒目而视。
“好好好,云棋,叫云棋总可以了吧。”霓凛无奈妥协,只要是怀里小人要求的自己都可以答应。
“哼!早如此不就好了。”
一路上,听着霓凛暧昧的话语,霓云棋尽力忍受着,终于到了国师府门口,还没等御撵停稳,霓云棋就迫不及待地窜下了车,终于可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了。
霓凛还以为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祭坛呢,宠溺地摇了摇头,快步跟上少年的步伐。根本不理会两边吃惊的大臣,看来传言是真的,皇上对太子的宠爱与日俱增,你看连太子走在陛下前面,陛下都没有怪罪,反而还很高兴的样子,回去要从新评定这个太子的地位了。
霓云棋迫不及待地来到国师府的后院,这是一个宽阔的院子,四周有围墙环绕,中间是一个圆形的露天祭坛,大理石的台阶,均匀地铺设而上,直通上面尖尖的小塔,小塔中间的雕像居然和巫族圣殿供奉的雕像一模一样,看来这是一个缩小版的圣殿了,只不过这里是露天的。
这时候霓云裳,颜枫,苏清沁都到了,看到霓云棋身后的霓凛,大家才算松了口气。
“国师好大的架子,难道朕亲自到来还够不上你的出迎资格?”霓凛看着熟悉的人群,心里不忿,难道云棋前来是为了这帮人?
“颜枫因为今天有一个重要的祭奠,不能离开,请陛下恕罪。”颜枫云淡风轻地说。破了诅咒咱们就互不相干了,管你什么帝王将相。
“哦?朕还不知是什么样的祭奠如此重要,劳国师亲自主持?”
“陛下只管看着便是,一会儿便知。”颜枫不予多说,看人来得差不多了,就叫来两个年轻人,右手托着巫魂钟,左手拿着一条弯弯的法杖,开始一步步向祭坛走去,脸上神色肃穆,目光干净清澈如出生婴孩,浑身散发出圣洁的气息,虔诚地祭拜着。
两个年轻人跟在他的身后,满脸恭敬,平凡的样貌反倒显得很有气质。终于在不断的祭拜中走上了祭坛。
看着天空,颜枫霍然转身,一身的白袍随风鼓动,显得有些神秘,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吟唱着什么,右手的巫魂钟瞬然放大,漂浮空中,随着时间的推移,颜枫脸色开始发白,地下的众人都既担心又紧张地看着他,当然霓凛除外,他有点茫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目的的祭奠,看着旁边众人的眼神,难道和自己有关?
忽然,颜枫张口喷出鲜血,一滴不落全部被巫魂钟吸收,巫魂钟金光大盛,屡屡黑气从霓凛、霓云棋、颜枫三人头顶飞出,被巫魂钟收入其中,至此巫魂钟才恢复大小,重新回到颜枫手中,而颜枫再也坚持不住,倒了下来,被身后两人扶住,抱往前院。
复杂关系
“成功了吗?”霓云裳紧张地看着霓凛和霓云棋。
此时的霓凛感受是最深刻的,随着黑丝从身体剥离,意识恍惚了一下,随之就是一阵轻松,不止是身体,更是精神上的放松,心情更是说不出的愉悦,痛快。困扰多少代皇室命运的诅咒今天终于在自己当权时刻解除了。
自从成年以来,霓凛就生活在与父皇无休止的纠缠之中,那种痛苦是少年时候的他最深刻的,睡觉的时候不敢沉睡,一直保持着浅眠,平时更是时时警惕着,这样提心吊胆地过着每一天。在别人眼里他是什么都不缺的太子,而且父皇的宠爱从来不会减少,前途一片光明,可是其中的痛苦也只有自己知道,而这种痛苦还不能为外人道。
自从知道了这个诅咒他就发誓,用自己前半生的时间和精力,想尽一切办法破除诅咒,绝对不要让自己变成当初的父皇,让自己的孩子变成当初痛苦的自己,所以他稳定朝堂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找到当时只有七岁的霓云裳,引导他,诱惑他,甚至想方设法激起裳儿对他的妒忌,可这一切的一切在王府霓云棋的成人仪式之后就全废了,裳儿不是自己大大皇子,诅咒没有在他身上,自己近六年的努力白费了。
当时他连放弃的想法都有了,面对冰冷的宫殿,里面的人却是最寂寞的,真的逃不开命运的枷锁吗?自己活着又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只是来承受这种没有根源的痛苦的吗?每天受到诅咒的控制,如木偶般做着那么可笑的事,承受那种鄙视的目光,还有儿子看到自己那警惕的神情,多么像多年前的自己呀,可这一切他都无力改变了。
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诅咒居然莫名地解除了,老天给他开了一个多么大的玩笑,一生为之努力的目标突然之间没有了,自己以后要怎么过,总之应该会比现在好吧!他现在终于自由了,身心自由。
“恩,应该是,我看着他也没那么厌恶了。”霓云棋撇了眼霓凛,眼神复杂,这个人在刚开始的时候在自己心目中可以说是无所不知的,现在还记得当时在学子书院的时候,三个人住在一起是多么的快乐,尽管那两人都比较懒,特别是使唤起自己来得心应手,那时虽然累些却是快乐的,因为他知道,他们把他看做自己人,一年的相处,他都快忘记了自己身份,只想着生活能如此快乐下去。
所以即使拆穿了身份,还是随自己的心意跟着进了宫,也不肯听从父皇的安排回府,一直住在清文殿,仍然过着自己快乐的生活,就像做梦上了瘾,不愿醒来。
长时间的相处,他知道裳儿对他的依赖,更是把他当成了亲哥哥般,所以他对于这个身份尊贵的兄弟更加宠溺,看着他快乐高兴,自己心里也甜蜜蜜的,充斥着淡淡的幸福。
可是回宫之后霓凛对裳儿的感情却变得不一样了,除了苏清沁,他恐怕是感受最深的,每次看着裳儿靠在自己身上出神,心里就恨霓凛,为什么作为父亲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他不能原谅,所以渐渐和霓凛远了起来。
之后又因为诅咒的事,两个人勉强被绑在了一起,而这时候的裳儿却不知所踪,心中焦急、恐惧甚至有淡淡的失落,原来没有裳儿的生活是如此苍白,以前的自己为什么就没有意识到这些呢?边应付着来自霓凛的纠缠,边派人四处打探消息,日子这样过了近两个月,裳儿回来了,带回来了解除诅咒的方法,裳儿没有变,对自己还是那般信任,依赖,可是就是觉得不对劲儿,究竟是那里变了呢?
“裳儿,是你和国师找到的方法?”霓凛突然看见站在旁边的霓云裳,眼前一亮,瞬间又看见旁边紧张盯着自己的苏清沁,眼神有些复杂。
现在的霓云裳已经脱去了些许青涩,消瘦的身材亭亭玉立,一身紫衣裁剪合体,头发被一根银色的发带束着,几缕不听话的青色飞出云鬓,被风吹拂在脸上,有股子江湖人的洒脱、飘逸,眼角眉梢竟然还带着些妩媚,风情别样。
“是,国师启用了巫族圣器,才得以破除诅咒,我只是帮了点小忙。”听着霓凛往日的称呼,霓云裳竟然有些恍惚,好似当初的那个宠爱自己的人从未曾离开过般。
“裳儿别谦虚了,朕知道这次你是功不可没,不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国师怎么没有启用巫族的圣器帮朕解开诅咒呢,他们恐怕比朕还要着急吧。”霓凛神情轻松,说话间脸上都带着笑意,看着苏清沁的眼神也带着些挑衅的味道,这让苏清沁更加紧张了,占有性地搂住了霓云裳的细腰,以示主权。霓云裳红了红脸,倒也没有阻止。
“好了,这是我们秋霜国的大事,今晚皇宫设宴,大家庆祝一下,到时候都要出席。”说完,霓凛提前离开了国师府,他要回皇宫准备一下,想到苏清沁搁在裳儿腰上的手,心里就一阵不舒服。
霓云裳和霓云棋相视一眼,霓云裳是对于霓云棋的地位有些担心,不知道完全恢复了的父皇会怎么对待霓云棋,希望都不要做的太过火。霓云棋的视线则是紧紧锁定霓云裳腰上的手,双拳紧握,好想上前拍掉那只讨厌的手,可是那样做是不对的,裳儿喜欢他,自己不能做裳儿讨厌的事情,霓云棋正在天人交战的时候,霓云裳上前一步拉住霓云棋的手道:“走,去看看国师怎么样了,想必这次累得不轻,要修养一段时间了。”
在仆人的带领下,来到内室,颜枫盘膝坐在房间唯一个软榻上,脸色虽有些苍白,精神却很好,只是神情更加清冷,隐约有些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
“你们来了,正好我有事找云裳,都下去吧。”颜枫一个眼神,守着他的两个年轻人就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临走带上了门。
“你怎么样了?没有受伤吧?”霓云裳眼里有浓浓的关心,相处时间不长,却很投缘,颜枫说来也是可怜人,既然做了圣子,从小注定要寂寞一辈子的吧。
“我没事,养段时间就好了,过几天我就要离开了,回到巫族,作为圣子,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我回去之后会再派人过来担任国师一职,跟秋霜国的协议不会废除,你转告霓凛一声,我就不进宫了。”
“好的,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以后要是有时间就去巫族做客,你们欢迎吧?”霓云裳还真有些不确定,巫族的人都很怪,不过真的很喜欢那里的山山水水。
“当然,云裳是我第一个朋友,我在巫族等着你,只要你能去。”说完颜枫还别有深意地看了霓云裳一眼。
“当然能去,我要去哪儿就去哪儿。”霓云裳自然明白颜枫的意思,赌气的道。
“呵呵!那颜枫随时恭候!”带着淡淡的笑意,颜枫送你人离开了国师府。
兄弟俩回到皇宫,已经中午了,霓云棋习惯性地来到清文殿,亲自下厨,做了一桌拿手好菜,都是霓云裳爱吃的,这里也没什么主仆之分了,苏清沁、霓云裳、霓云棋、君阎、淳于阳、轩宇,六个人团团围坐,清文殿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轻松的气氛让人有种回到童年的错觉,大家彼此谦让着,一家人般其乐融融。
霓凛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温馨的场面,本来兴冲冲的神情顿时染上一丝迷茫,呆呆地站在门口,忘了进来。
在霓凛心中,皇宫任何一个地方都是肮脏的,到处充满了阴谋诡计,讹诈欺骗,同时皇宫也是一个大染缸,不管进来的人多么的纯洁,只要进来了,就别想干净地出去,否则就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