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爱----Akired
  发于:2009年0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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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日子他过不下去了,真的……过不下去了……
明明知道躺在身边圜住他的人正是让自己陷入如此不堪、痛苦的恶魔,但他却得忍受他带给他的一切折磨,不能反抗。
践踏我的自尊,占有我的躯体,甚至毁了我在下人面前的名声,这些……这些就算了,为什麽连我最亲的家人都要让他们亲眼见到我最不堪的一面?!我甚至毁了我的眼,单目失明,现在我已落到举目无亲的下场,难道这些折磨还不够吗?既然我已不是你报复的代替品为什麽不放了我?!我不要,我一点也不想要成为你的男宠,请还我自由,放我一条生路吧……
何苦这样折磨我?
难道看我痛苦你就会得到快乐吗?
是,你是这样。自私的将你的快乐建筑在我的痛苦上,惨忍的剥夺我一切快乐的来源。
安祥的睡颜看似无害,但当你张眼从你眸中迸射出的狡诈光芒,让我不寒而栗。从你口中吐出的讥讽话语,让我痛心难堪。你脑中阴险的诡计更是让我痛恨蹭悪,彷佛下一刻我又会被你伤害、被你出卖。
你没有心,你是个没有心的恶魔。
恨你、恨你、恨到无法言谕,今日你加诸於我的苦楚,改日我一定会加倍奉还……
等著……等著……给我等著……!
家人谴责的目光,鄙夷的神情他甚至不敢想像,回家?他已经不奢望了……总有一天我会撂倒你,是你让我尝遍心酸苦楚,是你让我与家人断讯,是你让我不敢回家,是你让我失去了一眼,也是你让我失去了一切……总有一天我会全部讨回来!
我不会在有情感,只有麻木自己他才能继续撑下去,撑到他能撂倒他为止!
现在的他满脑子只有仇恨,而一切始因正是自己眼前安睡的人。他简直恨不得此刻就拿把刀将他杀死,可惜他还太嫩,而且将他杀死太便宜他了,他要让他亲自尝尝这生不如死的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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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天勤奋练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报复泄恨,他拼命的练,死命的练,练到耗尽全身体力不剩分毫气力才罢手,练到手长水泡,破皮、流汤、化茧,练到一开始提不起的重剑现在已灵活轻使,简直身轻如燕、削铁如泥毫不费力,若往日的力气只够他劈毁两块砖,那麽此刻五块都还嫌游刃有馀。
连昊都不得不赞叹他进步神速。
而今早已是他入府的第三年,这年他正满十七。
别人十七岁或许还个个毛毛燥燥的小夥子,但他却已有二十岁人才有的稳重沉熟,而他的进步全来自”恨意”推始。
其实自从他瞎了一眼之後,昊就没再与他同寝过,对他也没有所谓的好与不好,相反的还教了他许多。所有主子才能享用的他都有,要说他是徐离府的下人到不如说他是徐离俯的第二个主子,权力仅次於徐离昊。
不过,那又怎样,他对他再好也不及对他所造成的伤害。
报复泄恨的希望宛若伸手可及,轻轻一跃便能拿取,可惜他错了。他在进步他也在进步。什麽时候才能撂倒他,他不知道也没把握,只能拼了命的练。
「干麻练的这麽勤奋,怎麽练还是斗不过我的,放弃吧。」嘴中噙著笑意,白扇握胸抵额,一脸戏谑般的神情。
他仅是白了他一眼。
这些年让他变的木讷寡言。
「哇!真是凶狠的表情,啧啧啧,看来我的玩具变的一点都不可爱了。」佯装可惜貌。
放下茶盏走到十二身旁,缓缓的欺近他,而十二正在耍剑。
「干麻。」他冷俊道,手中的剑不忘大力往昊身上挥。他知道他会闪过,一向如此。
果不其然,轻轻的侧过身闪过十二有意无意的攻击。
「没干麻,只是想看看你到底长多高。」话刚落又是一剑朝他划,旋身再闪,两人你来我往。「看来你最近又长高不少嘛,已经到我肩颈了呢!」这次剑身直接朝他脸一劈,没有思考直接拿出白扇一抵,「哇!这麽狠,玩具想谋杀主子呀!」白扇底的过厉剑吗?如果是一般的情况,是的,那扇子恐怕早已损毁!可是若持扇的人运上内力呢?
剑身一振,一股反作用力将他弹开,十二倒退了几步,虽然马上稳住身子,但受还是被剑震到麻痹了!
可恶,为什麽总是差这麽远,好不容易赶上了两人间的差距却又被拉开。说不挫折,那是假的。
抢过十二手中的剑,朝他脸一个刺击!
十二立刻弯身一闪,但发丝倒是被削落了几跟,空中飞扬。
「反应还不错嘛。」刚说完话又随即反手削断十二髻法的丝带,瞬间黑色瀑布漾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舞。
擒住十二臂膀,抱个满怀。
「这才是我漂亮的玩具。」深遂的眼眸睇著十二,掬起一把发丝轻嗅。
瞪了昊一眼,立即别过脸,恼怒。他害怕被他注视,彷佛一切都会他看穿般,令他不自在。
玩具、玩具、整天玩具没完没了的叫呀叫,他才不是玩具!
昊轻笑,将鬓角飞舞的顽皮发丝塞入耳後,两人间的举止说有多亲密就有多亲密。
「去准备包袱吧。」抚著他的发忘神。
「为什麽?」问的简单明了。
「要去苏州办货。」回答的精简扼要。
苏州?!
办货?!
待在府内三年从没出过府,为什麽这次突然要出去办货?!而且还是苏州这麽远!
难掩兴奋,毕竟难得出府,而且还是苏州,人们口中的水乡泽国。
他总觉他的眼界太小,他总渴望能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他出身在杭州,住在杭州,除了杭州他哪也没去过。更何况自从入了府,他就再也没机会出府了,连杭州长的什麽样他都快忘了!
「想什麽想的忘神,还不快去准备?!」取闹似的用白扇赏他额头一记栗爆。
「喔。」
□□□自□□由□□自□□在□□□
他希望这是梦,一场好甜好甜的梦。甜的哽在喉中,浓烈的化不开。
他们选择走水路到江苏,杭州距苏州其实不远,搭船的话不稍两日便可抵达。
面对一望无际的大海,此刻方惊人类真是渺小。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海,那样的广大,那样的包容,也是那样的柔和。海风吹打和著一些水气飘散在脸上,湿湿咸咸然後又被吹乾,再被淋湿如此反覆循环著,或许有人觉得黏腻难受,但他却觉得很舒服,无法言谕的快意在心中升起。
哼著儿时常哼的曲调,微笑。
望著海平面,世界彷佛无垠无捱般广阔无边,所有的恨意以及不愉快几乎都在此刻消散,船身随的海浪拍打而摇摆不定,而他也随著船只摇摆,一切都是那麽的自然。
时间流逝,一轮烈日由头上降到与海平面相贴,那是一片橘红色映著海水的蓝,空中还有些许紫霞,色彩斑然炫丽,美不胜收!
可惜他只有一眼,所能看到的角度不像一般人广,不过也没差,只要转个头所有角度的光景便仍一览无疑。抚摸左眼一划既长又深的疤,喟叹,习惯了,也该习惯了。
这次出府办事只有他跟昊两人,带著简单行囊前去;听说这次到苏州好像是要跟某位盘商签契,他推测大概会待个两三日吧。他还真迫不及待的想亲眼见见人们口中的鱼米之乡、水乡泽国!
不晓得那将会是怎般俏丽的景致!
「十二,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还不快回到船里去。」船舱内传来一阵低沉的男性磁音,此正人是徐离昊。
「知道了。」十二应道,神情些许不耐,好似昊打扰了他观海的雅致。拉著轻裘打了几许罗嗦,看来天气还真有些冷,现下正是秋分时节,太阳一下山天气马上会开始转凉。看了最後一眼就快完全沉落海面的夕阳,让人不觉叹息时间流逝好快,带著不舍情怀转身进入船舱。
船舱内昊披著外袍,似乎正再整理一些签契相关事宜,忙的没时间抬头看十二一眼。
「苏州是个怎样的地方?」他问,就算知道他很忙他还是难掩心中好奇。
「苏州呀……」低头沉吟,心思还是在商契上。暮然停下手边工作,思绪回到以前,找寻苏州的记忆。
想来他也好多年没去了,那个快乐又悲伤的地方……
「那是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地方……就像画里般迷蒙但却又如此清晰……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这是唐朝诗人杜牧写的诗〈江南春〉,就跟他所形容的一般。涔涔雨意中,鳞鳞千瓣楼阁屋瓦上浮漾的湿漉流光。几乎每日都要撑伞,每日都有下不完的细细小雨……」
“爹,我帮您撑伞”
“呵呵,爹,这里好漂亮哟!”
“爹,您怎麽哭了?我做错什麽事了吗?”
“爹……您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会害怕……”
「……寒山寺的夜半钟声、运河上灯火辉煌的画舫船宴、或晓风残月的杨柳岸……总之很漂亮……」说著说著又突然静默了起来,不再言语,似乎又跌到小时回忆中。
从昊的眼中他窥探到几丝愁绪,是个让人忧郁的地方吧,他想。

残爱-18-

苏州─繁华却又带著几分思愁的城市。
每年一到春夏之交便会下起梅雨、夏末秋初则多飓风豪雨,而现下正是夏末秋初,正逢这忧郁城市雨季时节。刚下船迎接他们著便是这让人措手不及的滂沱大雨,这大概是苏州给他们的第一份见面礼吧,十二想。
雨势猛烈,路上行人早已见怪不怪,一把把油纸伞撑起,转瞬间竟也像数朵小花绽开,颜色艳丽多彩、无论大大小小、简单朴素或是繁杂华丽,都别有一番特色,此番情景大概只有苏州看的到。
纵然下著大雨,踏上陆地的第一眼便深深被苏州给吸引住了,水道旁遍植杨柳,一抹绿从眼前延伸至远处不见尽头的水道,条条水道纵横阡陌,中间穿插一座座大大小小石制拱桥;水道的蓝、柳树的绿、石桥的灰、路上行人色彩丰富的伞,百色相杂,简直就像置身画中一般,美的让人舍不得阖眼。
这个地方还是依如回忆一般,美的虚幻不真实。
是否他的回忆也是虚幻?
「走吧,去客栈休息一宿,明日早晨还要去办正事呢,要赏景改日有的是机会。」撑起伞,替十二遮去大雨。
「嗯。」虽然觉得可惜,还是应声附和依依不舍的跟著昊走。
雨滴打再油纸伞上发出啪哒声响,湿冷的天气只有体温是热的,让人不自觉的想互相依偎取得一丝温暖。两人共撑一把伞,狭小的空间身躯更是靠近,十二可以听到昊沉稳的呼吸声。雨让视界变朦胧,此情此景竟是如此融洽,霎时竟有几分幸福的感觉!他身边的人是徐离昊,是他的仇人,是破坏他所有快乐来源的人不是吗?!
是错觉,是,一定是错觉。
他不可能幸福,因为的他幸福早就被身边这个人给消毁怠尽了。
他对他永远只有恨。
「到了,快进去吧。」催促十二进入客栈,见他进入才将伞收起,将伞交给小二後要了间客房,并嘱咐小二准备洗澡水跟一些酒菜。
「十二,你先上去吧,我一会过去。」
仔细观望了一下四周,不自觉的叹息,小二领著十二上了房,剩昊一人杵在那。
没变,除了添了些许新的饰品跟些微装潢改变外,这里还是一样都没变。
又是一声叹息。
客栈内人声鼎沸,尤其下大雨,一些人为了避雨而到客栈内喝茶稍作搁浅,何况现在又正逢晚膳时间,一家老小携家带眷来客栈吃饭的大有人在,更不消说来苏州游玩的旅人或是来作买卖的生意人。
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但在昊眼中却不是这般喧闹的情景,所有的人群是模糊,无声静默,他只看到一位身著华服只有十来岁的少年在走道上奔跑嘻闹,不停嚷著:「来追我呀!爹,来追我!你输了,你是鬼!」少年的脸上洋溢著幸福。
而少年身後可以看见一名年近不惑的男子正气喘吁吁的喘著,「吁,别在客栈乱跑呀,昊儿,当心一会挨掌柜的骂!吁……吁……真是不听话,人真的不得不服老呀。」
好幸福……好幸福……幸福到令他一阵鼻酸,一场让他红了眼眶的幻象,他笑。
爹在他的回忆顿时鲜活了起来,好像就活在他眼前一般,他的爹,最爱也最恨的爹。
明明知道是幻象,他却陶醉其中,甚至不愿醒来。
「客倌,客倌……客倌您的酒菜已经准备好了,请问要送上楼吗?!」小二见他还是没反应,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但仍是没反应。
「客倌……客倌!」拍了拍他的肩,这才梦醒。
「什麽事?喔、喔,送上楼吧,麻烦你了小二。」笑脸应答小二,见小二端菜肴上楼才敛下眼,抬著沉重步伐上楼,神还留在那短暂的南柯一梦,舍不得……这念头让他自嘲的笑自己无意义。
是呀,梦终会醒,就算再甜再美。
上了楼,打开门扉,见十二呆呆的坐在饭桌前迟迟未开动。
「怎麽不先吃?」
「主子还没吃,我这个做下人的哪能先吃?!」讥讽似的应答回嘴,想的就是激怒他。
因为他认为他对他的恨意还不够深,所以方才产生幸福的错觉,他必须恨,恨到连错觉都不可以有!这样他才可以毫不手软的撂倒他!
以他的个性他以为昊会反讽回去,但他料错了,昊只是”喔”的应了一声,入桌用膳。
漫不经心的夹了一口菜搁在饭上,只扒了几口,不自觉的叹口气,便将饭箸摆著不动了。
「不吃了,你慢吃吧。」偏过脸,把玩著白扇想事想的忘神。
狐疑的看了昊一眼,他最近是怎麽了,老是哀声叹气?
是苏州的天气让他阴郁吗?这不像他所认识的徐离昊。
昊放下白扇啜了口茶,神情飘邈的道:「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说著说著又啜了一口,「这是唐朝白居易的诗”山泉煎茶有怀”。」接著又陷入沉寂,抚著白扇反覆念著这首诗,喃喃自语。
看著这诡谲的一幕,十二只觉背脊发凉,眼前这人真的是桀傲不驯、老奸巨猾、残忍多谋、可恶可恨的徐离昊?!
那把白扇他几乎是随身不离,看样子对他似乎是很重要的东西。他还记得上回他好奇想拿来把玩马上被昊制止,还一脸阴鸷的瞪了他一眼,破口大骂不准他碰。
「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爱茶人……」垂下眼反覆的讼著,记忆又被带到了以前。
「昊儿,你嚐嚐,这是苏州著名的洞庭山茶,与咱们杭州的西湖龙井可说不分轩轾呢!」
「嗯,很香。」见爹对茶如此痴迷,不由得笑列了嘴。
「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这是唐朝白居易的诗,爹很喜欢呢。」笑著再煎一壶茶。
「爹,他说的爱茶人就是指像爹一样爱茶成痴的人吗?」用稚气的嗓音说著稚气的话语,逗趣的模样可爱的紧。
「是呀,就是像爹一样的人呢……如果你娘还在一定也会这样取闹爹……」
提及娘亲,徐离昊的脸色一暗。
回忆像零星的片段一涌而上。
「呵呵,爹,这里好漂亮哟!」
「是呀,这里很漂亮,这是你娘的故乡呢。」说著说著神绪越飘越远。
「爹,您怎麽哭了?我做错什麽事了吗?」
为什麽总是在事後才後悔?他错了吗?
赢弱的身躯由被褥包裹,只露出皎洁的肩。
「对不起,爹错了,爹不该喝酒,爹不该这样对你……你没错,是爹的错!」该死的他竟又做出如此逆轮的事,他实在对不起卿儿,更对不起眼前稚儿。看著昊无辜的神情,幼小的身躯红痕斑斑,一股酸楚涌上,他不配为人父……满泪纵痕。
「爹,来玩捉迷藏,你是鬼,你要找到我!」拉著爹爹衣襬,央求道。
「昊儿……」徐离雁来不及回应,昊早已一溜烟的不知去向,丝毫没注意到爹亲涣散的神色,自故自的跑去躲起来。
他将自己藏起来,藏在暗暗小小的石墩下,刚开始还有几许光线由水波折色,倒也不是那麽阴暗,他一直等,一直等……等了好久好久等到朝阳逐渐西下,等到落日跌入海中,安慰自己爹一定会找到他的,他这麽深信。等呀等;盼呀盼,最後竟曲身再一个身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石墩下又冷又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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