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你……如果你也这麽想该有多好？」
「伊恩……我爱你……我爱你……我的伊恩……我爱你……」
吸血鬼的悲鸣，一整夜未停。
当伊恩醒来时，他的母亲就在眼前，他惊讶地坐起身来，脑子缓慢地运转了起来。
而眼泪在他想清楚之前，率先流了下来。
西奥多的声音一直在他脑中流动，当时他已经醒来了，但是身体却动不了，他好想拥抱悲泣的西奥多，告诉他事情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他与西奥多有著同样的心情，并没有把他当成难得的宠物，他是用真心与他来往的。
被担忧不已的母亲拥抱在怀中，伊恩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为什麽没有办法好好地把事情说清楚呢？
他知道，西奥多昨夜把他送到必须花五天的时间才能到达的这个城市，因为他曾说过他的父母在这里，西奥多不希望他在一片血腥中醒过来时身边没有半个人陪伴。
同时也是为了让他能与宅邸中所发生的一切事情绝缘，警方才不会来打扰一个五天前就离开那里的伯爵独子。
西奥多为他设想这麽多，他却只能让西奥多怀抱著伤痛离开。
好悲伤，好痛苦……
「西奥多，我也爱你……好爱好爱你……可是你不等我说出口就离开了，你这个傻瓜。」
之後，伊恩在身上发现了好几颗红色的结晶，那应该是西奥多的眼泪吧？
他用玻璃瓶很珍惜地收藏了起来，时常拿出来，看著发呆。
他想要去找西奥多，好想见西奥多，但是他的年纪还太小，现在能做的事只有快点长大，等成长到父母同意出外远游的年纪时，他就出发去寻找西奥多。
等他找到西奥多的时候，要将这瓶眼泪还给他，然後告诉他……
西奥多，有神的礼物的意思。
对伊恩而言，西奥多的出现是最珍贵的神的赠礼。

(完)

续最初的光---在黑暗中(1)

他逃离过去，来到这个遥远的城市，这座城市拥挤、杂乱，富豪别墅与贫民窟交错著，每天都有犯罪发生、无论是富人欺压穷人，亦或是穷人抢夺富人。
白天一切都很平静，穿著美丽衣装的男女悠閒散步，到了夜晚，黑色的夜空被炫丽的霓虹渲染得五光十色，堕落的夜生活被按下了开关，赌坊、酒店热闹非凡。
街道上随处都能看到娼妓、高级妓女光明正大地在大街上拉客，而暗巷中也时常伸出许多纤弱的手臂阻止你的行进。
背後有多少人一夜破产，身无分文，又有多少人被洗劫一空，甚至失去生命。
这个城市充满浮华与黑暗，正适合他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在此落地生根。
他不要那个令他痛苦的名字，所以他替自己换了一个，叫席蒙，席蒙在这完全陌生的城市展开全新的生活。
他是个噬血者，镜子是无法倒映出他的样貌的，仅管他从未见过自己的长相，但是，每位见到他的人或噬族，无一不是对他的外表歌颂一段赞美的言词，所以他很清楚自己有著一张漂亮的脸皮，而且没有任何一位男女能扺抗他魅惑的眼神。
他擅用自己天生的本钱，让这座城市的贵族为他著迷，愿意花大钱雇用他当个有名无实的贴身护卫，金钱、珠宝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当然更不缺自己送上门来的女人与男人
他在这座堕落的城市一住，就是七年。
噬族的天性，对於肉体的欢愉有著庞大的欲望，除了那个人，他从未想过要去压抑，在这座城市里，他的私生活可以说是放荡靡烂。
但也不是所有向他求欢的人都照单全收，他只接受金发的美女，有时也接受金发的男性的邀约，不过只有少数。
最近一次，就在昨天夜晚，他拥抱了一位在街上拉住他的男妓。
那位少年，拉住他的那只瘦弱的手充满了畏惧与紧张，他一眼就看穿这少年是第一次在街上拉客，当然，这种事很常发生，任何贫穷人家到了再也无法生存的时刻，总会要自己的孩子走上街头贩卖年轻的身体。
「先……先生……一晚只要十五里滋，请求你……」少年的声音轻颤著，尚未变声的稚嫩音调，一下子就引起了他的兴趣。
他伸出手，勾起少年的下巴，眼中映入一张挑不起人胃口的面容，尤其此时还沾染著脏污。
一双棕色的眼眸，在看清他时，原本的紧张都烟消云散，呆愣地注视著他那张俊美得魔魅的脸孔。
他勾起一撮少年披散在身後杂乱揪结的长发，看了看。
「你是金发吗？」
「是……是的。」少年仍然在恍忽著。
「你几岁了？」
「呃……呃……」
「我要知道你的真实年龄，不要虚报。」
他知道少年为何迟疑，因为有一些买春的客人偏好年纪小的。
「刚……满十五……」少年畏惧地回答，就怕招惹了他不高兴，转身就走。
他沉默了一会，然後将少年在夜风中变得冰冷的身体拉到身侧，再用披风将少年包里，带著人，回到他刚买下的一座别墅。
「去沐浴吧！以後你还想作生意的话，最好先将自己清理乾净。」
「是的……先生。」少年乖巧地点头，然後走进了浴室。
在少年沐浴的这段时间，他喝起了葡萄酒，三两下就去了半瓶，又倒了满满一杯之後，他只是注视著宛如鲜血的酒液，没立刻饮尽。
「先生？」
不知何时，少年已经披著毛巾走了出来，疑惑又紧张地看著维持一个姿势不动的他。
他缓缓转头看去，一瞬间睁大了双眼，拿著酒杯的手一动摇，酒液洒落。
少年真的很仔细地将自己清洗乾净了。
脏污的沙尘之下，竟然有著如此雪白的肌肤，在热水的浸润後，透著美丽的瑰红，还有洗去油垢後的金发，发上潮湿的水珠在光线下散发著晶莹的光芒。
若不是那双畏惧的棕色眼眸，若不是那慌张而紧绷的身体，他几乎要以为眼前这名少年，就是他梦想能拥抱的、深爱得痛苦的那个人。
果然不该找上这名少年的，同样的金发与相同的年龄……无法让他排解相思之苦，只会提醒他得不到那个人的痛苦事实。
「先生，你的……酒洒了……」少年小心翼翼地靠近，然後偷偷地打量脸色并不好的他。
「……你离开吧！」他维持拿著酒杯的姿势，任由酒液沾染上他雪白的衣袖，眼眸毫无温度，冷酷地说道。
「先生？我……」少年没想到他会临时改变主意，不由得慌张了起来。
「钱，我会照付，十五里滋是吧？我给你五十里滋，你离开吧！」说著他就从口袋掏出一张纸钞。
少年身体颤动了一下，巍巍颤颤地接过他手中的钱，表情同时带著惊喜与痛苦。
少年穿回原本的衣服，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谢谢你，先生……你是个仁慈的人，但是……也很残忍。」
少年打开门，才踏出一步，腰就被一只强健的手臂圈住，拉了回去，门缓缓地又关上了。
少年身上充满了沐浴精的味道，这味道和那个人最爱用的牌子是一样的，他会让所有上他床的人使用相同的沐浴精，因为这可以令他产生正拥抱著那个人的错觉。
少年那身粗糙劣质的布料一下子就被他给撕裂，雪白的胸膛暴露，将冰冷的手掌贴上，能感觉到剧烈的心跳。
「害怕吗？」他问，语气温柔得令人融化。
「不……先生，我只是紧张，请你今晚给我一段美丽的回忆，让我有勇气面对一片黑暗的未来。」
「……我答应你。」他在少年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了轻轻的一吻。
少年的身体是稚嫩的，青涩的，他用尽一切手段使少年得到欢愉，尽管当他占有少年的时候，还是让少年落泪了……但那双纤细瘦弱的手臂从头到尾都没有推拒他，只是紧紧地攀著。
这个柔软温热的身体，太过舒适，让他想到了那个人……太过相似的感觉，让他情不自禁地在高潮时，呼唤了那个人的名字……
「先生……我可以问你，『伊恩』是谁吗？」少年穿上他另外准备的一套新衣，背对著他问道。
他闭著眼睛，没有回答。
「……先生……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直到少年默默地离去时，他仍然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席蒙!席蒙!你该起床了！」
一个矮小的少年，一手拿著汤匙，一手拿著炒锅，站在他的床边，『框当框当』地敲打了起来。
「吵死了！卓尔!!」
「你昨天又带人回来了对不对？是个少年对不对？搞什麽呀！你这个禽兽！」
一位长得挺可爱的少年叉著腰站在一旁，一头棕色的卷发凌乱地翘著，碧绿色的眼睛充满了对他的愤怒，说话的语调很成熟，好似正在对儿子说教的父亲。
「我做什麽，不需要你来管，我昨天就叫你离开我家了，你怎麽还出现在这里？」他恼怒地抓了抓头，一副受够一切的表情。
「我可是你雇用的管家，没有我在，你一个人在这麽大的家里怎麽生活？」卓尔一脸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更加令他发火。
「我从未雇用你！是你两周前突然找上门来的！」
「我有收到通知，上头还有你的亲笔签名，而且一年份的薪资也付清了，我收了钱，是一定要在这工作一年才会离开的。」卓尔的语气很坚决，就算有一把刀架在脖子上也无法让他改变心意般地坚决。
「我都说了，那笔小钱不还我也没关系，请你离开。」
「恕难从命！我的人格不准许我白拿别人的钱。」
「那你就把钱还我。」
「我已经花光了。」卓尔耸了耸肩，一脸抱歉。
「把你收到的通知书拿给我看。」
「早丢了。」
「卓尔．史密斯！我受够了你编造的谎言，我根本从未签过要应徵管家的文件！」
「是吗？很难说吧！也许你在哪个美女家里夜夜笙歌，搞得头昏脑胀，然後就忘了你曾经签过这份文件！」
「我没有！」
「你能保证吗？」
「能！」
卓尔伸出手摇了摇，一副咱们好好瞧瞧的模样，「那你交出来呀！」
「你这个小鬼……信不信我一口咬死你？」
「嗯？吸血鬼了不起呀？我告诉你，我已经跟这里左邻右舍打好关系，如果我哪天突然不见了，或者陈尸家中，那麽你这个爱虐待我，时常对我又打又骂的雇主就是最大的嫌疑犯！」
「我什麽时候虐待你？还对你又打又骂了？」
「就是现在呀！」卓尔回答得理直气壮，差点没气死他。
天啊！他到底是什麽时候签下那封文件的？而且文件上还表明了他是噬族，准定是发疯了才会做出这种傻事。
「好啦！好啦！你每天都要跟我吵这种事，真是浪费时间，你不会忘了你与美丽的罗勒夫人有约吧？啊！那真的是一位大美女呀～竟然栽在你这连少年都染指的禽兽身上，啧啧！」卓尔的惋惜地睇了他一眼，彷佛他是个十恶不作的人。
「卓尔！你再提一次那名少年的事，别怪我把你的舌头扯下来。」
他表现得很冷酷，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卓尔的大眼睛注视了他好一会，然後才以尊敬的语气回答。
「遵命，席蒙大人。」

在黑暗中(2)

「卓尔。」
「是的。」
卓尔拿起酒瓶，替他的酒杯再次倒满。
「卓尔，你几岁了？」
「……十三。」
「什……什麽？？」他含在口中的酒差点很不雅地喷出来。
「怎麽？我看起来不像吗？」卓尔幽怨地说，眼底有著难以言喻的光芒。
「不……只是我以为你应该年纪应该更大些，你给我的感觉，不像是十三岁。」
听了他的话，卓尔露出了可爱的笑容，心情似乎很好。
「席蒙，人呀！不应该只看外表，你同意吧？」
「……同意。」他的情绪被牵动了一下，因为那个人曾因为这件事而吵闹过。
「我自认是个成熟的人，我的心智比我的外表要成熟好几岁，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看看内在的我，只要见到我年幼的外表，就认定我没有做好工作的能力，这真的令我非常地沮丧。」
「这是你死命扒著我也不肯辞职离开的原因之一吗？」
「呵呵，算是吧！我想让人了解，就算是你这个吸血鬼，我想让你们知道，我并不是什麽都做不了的孩子，我能做好一个管家，我能服侍你，能替你管理好家务，我不是个和外表一样软弱的孩子。」
「……我从来都不觉得你软弱，光是你敢面对我而不感到恐惧，你就是个了不起的人了。」
「感谢你的赞美，席蒙大人，要再来一杯酒吗？」
「当然。」他伸手拿起另一个空杯，递到卓尔的面前接著说，「你也来一杯吧！」
「乐意之至。」卓尔笑眯了双眼，与他的酒杯互碰，然後一口饮尽，那模样，哪有丝毫十三岁少年该有的样子？
「席蒙！你今晚不是要去参加梅尔小姐的宴会吗？怎麽还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床上？」
「不想去。」他双眼紧闭，丢出三个字之後，翻身背对卓尔。
卓尔沉默地走到床边，收拾散落一地的空酒瓶，摸到一瓶还剩一半的酒瓶时，卓尔就著瓶口喝了一口，然後坐到他的床沿，两人背对著背，许久後，卓尔才开口说话。
「需要我再替你拿酒过来吗？」
「我喝再多……也不会醉……」他缓缓地说著，语气微弱得好似下一刻就会死去。
「是呀！根本是浪费钱，你大概不知道你一周所花费的酒钱可以让一个普通人家过一年呢！」
卓尔不停说著责备的话语，而他静静地听著，突然发现自从卓尔来了之後，这个偌大的家似乎热闹了一些，不再宁静得令他发狂。
「……席蒙……你每天都被人包围著，捧在最高的位子，喝著美酒、吃著美食，拥抱著美女，听著悦耳的声音，过著人人都向往的奢华又美妙的生活……一般人都会很开心的，为何我看见的你……总是这麽地寂寞呢？」语调一转，卓尔幽幽地看著他的背。
「……因为……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最想得到的是……
「你想要的是什麽呢？」
他想要的是……一份温柔却残酷的爱……
「席蒙，我也跟你一样，有过那麽一段无法振作的时候，我了解你心里的伤痛。」
卓尔转过身，爬上床，跪坐在他的背後，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发丝。
「席蒙……连空气都能感觉到你的悲伤，如果难过，就哭吧！呐喊吧！没有人会取笑你的……」
在发上滑动的手太温柔，那一夜，他无声地、无泪地哭泣，将一直以来隐忍的悲伤缓慢地、一点一滴地让沉重的空气带走。
「席蒙，我也跟你一样，有过那麽一段无法振作的时候，我了解你心里的伤痛。」
那晚卓尔所说的话，令他难以忘怀。
他想问卓尔以前发生了什麽事，但，那也表示他必须将心中的伤痕说出来作为交换，他做不到，所以他没有开口询问卓尔的过去。
反而，他比较想知道的是，卓尔如何振作起来的？
又一次在夜里饮酒，他问了卓尔。
「我是靠时间让一切淡忘的。」
「你花了多久时间？一年？二年？五年？」
卓尔只是微笑著，然後摇摇头，没有回答他。
那含著悲伤的笑容是什麽意思呢？
是卓尔仍未遗忘的意思？还是卓尔没有去计算所花费的时间呢？
卓尔……真的如他自己所说的，他的精神年龄，已超越了十三岁的身体，充满了岁月与沧桑。
那他呢？要花多少时间才能遗忘深入身体每一个角落的哀伤？五年？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一千年？
「卓尔……如果一辈子都忘不了呢？」
「席蒙……」
「你知道吗……？」
「……」
「吸血鬼的一辈子，就是永远……」
之後，卓尔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黑暗之中(3)

「席蒙，起床啦！都几岁的人了，还要我每天叫才会醒……哇塞！昨天那位女士把她的贴身衣物留给你作纪念啦！也不收好……对我的心脏太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