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子析眉一挑,从中听到了些许欣赏以外的情愫。
“当时若不是因为他精湛的医术,用药得当,我想我早就跟阎王报道去,你也见不到我了。”
“原来是个大夫……听你说来他似乎很会用药啊?”
“为何这么问?”
“求药。”今子析坦然答道,妖冶的笑随之在嘴角拉开。
在客栈等待的铎自清一直盘腿静候今子析,可惜一直等到翌日清晨才见他悠哉游哉地回来,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哟,没睡啊?”推门一看铎自清直挺挺地盘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
“难得见到二皇子,自然要和他挑灯夜谈一宿。我让你在这里守着,可没说你不可以睡觉,”不知为何此时与铎自清对视让今子析觉得有些困难,他脱下帽子,让乌黑的头发随意披在背后,“坐了一宿,恐怕腿麻了吧,即使腿不麻,想必你也饿了。我给你出去弄份早点,你等着。”
今子析转身又出门去,没留给铎自清质问自己头夜去向的机会。
吃完今子析特地弄来的素面后,铎自清才开了口,“我俩谈谈,行么?”
谈谈?今子析端正了歪斜的身子,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不是关于你和二皇子的计划,”铎自清垂下眼顿了顿,继续道:“那夜,真的很抱歉,我不知怎么就变得那般冲动。如果伤害到你的话……”说到这里,铎自清开始在脑里寻找最适当的词句来让今子析听起来舒服些。
“没事的,”今子析及时借住话,他兴趣盎然地瞅着铎自清冷静却又略显涩然的神情,忍住了笑出来的冲动,“你不也说了,做我的属下,不就是要满足我各方面的需求么。你做得很好,我不怪你。不过,这样一来你可要更加努力为我做事了哦。”
不知道今子析说的是真是假,不过他的神情少了几丝轻佻多了几丝郑重其事,是真的吧……
“那你要我做什么?”现在连铎自清都不清楚是否是为了赎罪才说出这话,不过,眼前的景象却开始恍惚起来。
下一刻,铎自清就重重地从椅子上晕倒在地,眼前彻底黑掉之前看到的是今子析狡黠的双眼。
“接下来就得看你想要怎么表现了。”
相传自二皇子失踪后两个月来朝中怪事频繁发生,大皇子爱将陆续遇害,民间一度猜测此为大皇子劲敌二皇子所为,然二皇子未曾露面,案宗便也无从查起。
天气渐入初秋,今子析惬意地杵在茶楼一隅观望着不远处将军府内的混乱,只要府内的老家伙一死,二皇子成功之日便指日可待。
“我要怎么说呢,你真是叫我越来越满意了。”颤声笑着,今子析示意让铎自清在身旁坐下,随即递上一杯醇香扑鼻的酒。
铎自清未有拒绝地便将杯里佳酿一饮而尽,眼神冷厉地与今子析一道看着眼皮下的混乱。
眼看铎自清两个月来如此听话,今子析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那位为他配药的项鸢大夫,若不是他,铎自清此时恐怕还在耳边絮絮叨叨地劝他不要做任何违背朝纲的事情,而他更不可能用两个月的时间来向二皇子证明自己并非因未能拿下兴今城而变得一无是处。
“走吧,回去休息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厌倦了眼下的混乱,今子析从容起身顺手拿起桌上未喝完的酒,离开了酒楼。
临走前,铎自清不舍地又睇了一眼杀声四起的角落,空洞的眼中闪现出了些许茫然。
沐浴过后,今子析疲惫地裹进了已被暖好的被窝里—铎自清的用处绝非只在于杀人放火,挥挥手后叫暖床的铎自清乖乖地下了床回到另一旁的木榻。自从让他服下了那可以控制人心的药后,今子析更多时候会选择在铎自清背对自己时看他,天晓得为何这个背影在他看来会叫人那般安心,兴许是因为这些月来虽然一直在做血淋淋的事,但始终有人伴着,才叫那摇曳烛光笼罩下的身影,让今子析的心一次次莫名却习以为然地踏实。
这两个月为二皇子的计划作的贡献也算是不少了,不必多久,大家都会各得其所……脑中反复的提示让今子析从对铎自清难以解释的感觉中游离了出来,此时想到在不久将来便能够看着自己与友人的努力终将得以回报,一股满足感悄然窜出,等待这些结束之后,他便要带着母亲离开那个地方,去过能够叫她开心微笑的生活……
“呼、呼、呼、呼、呼、呼……”不知入睡了多长时间过后,今子析敢确定此时耳边急促的呼吸确实并非在梦境中,他忽地睁开眼睛一看,铎自清正在怔怔地瞧着他,十分靠近的鼻息温温地喷在脸上。
一惊,今子析本能地一把将铎自清推开,冲下床燃亮了灯。
铎自清不做声气喘吁吁地死盯着今子析,深邃的眼中泛着威胁凛冽的光,仿佛一头与活脱猎物对峙的恶狼。
“这药效果或许会不错,但小心别被它给反噬咯。”这是项鸢把药递给今子析时附加的小小友情提示。
现在看来,他的友情提示是必要的,然而自己却不幸地忽略了这一点。
只见铎自清缓步朝今子析走着,犹如在等待一招必杀将猎物拿下。
以静制动似乎无法解决眼下的问题,今子析决定先下手为强地点住铎自清,他可不要因一时尝新鲜就把自己给玩死了。在下定主意那一刻今子析便迅速想要点住铎自清。然而服药后铎自清侵略的一面便一直暴露在外,在“扫清障碍”时,今子析曾一度为此而感到满意不已,可惜现在却成了一大威胁。
说时迟那时快,铎自清轻易地便扣住今子析出击如风的手,一使劲就把他往自己身上带。今子析才明白过来如今的铎自清的的确确是威胁,不,已经成为了危险,在被铎自清带过去的瞬间,他可以确切听到在肌肤下的骨头发出了骇人的声响,在重重地撞进铎自清怀里时,肩膀上错筋分骨的疼痛几乎没让他晕厥过去,可还没等他张大嘴巴叫出来,铎自清就狠狠钳住他的下颚用吻将他带回了今子析并不愿意再想起来的那一夜。
目前为止在他上面的男人就只有过两个,曾经的宇文鸿夙,和眼前这个完全毫无理智可言的铎自清。与宇文鸿夙是他心甘情愿,而铎自清,或许是中了魔或许只是图一时新鲜,他把他引了进来,却不小心地成为了被玩的那个。那种别扭且诡异的感觉此时在与铎自清唇舌纠缠时又回来了,而且一阵比一阵强烈,他想要逃脱,可惜此刻已经不再是铎自清的铎自清怎么可能让他脱身,他被紧紧地钳制住,有那么一刻今子析在犹豫,是不是应该一口将口中大肆掠夺的舌给咬下来,然而他还是投降给了掠夺让身体传达给脑中的颤栗。
像是确定手中的猎物已经完全放下戒备后,铎自清松开了禁锢今子析下颚的手,抓住他那一只似乎脱臼了的手臂来回向肩头一送,替他给恢复到原位,来回的疼痛让今子析不得不挣开与铎自清纠缠的唇硬生生地把疼痛给释放出来,连自己都觉得难听的叫声似乎给还未正式燃烧起来的火苗泼了盆冷水。
被今子析的叫声打断,铎自清随即停住了手,然而眼中掠夺的欲望却不见消散。现在返身离开这场混乱或许还来得及,不过他却又突然不想逃了。见铎自清此刻的架势,怕是没打算就此罢手,不过趁他此时意识不清醒之时他不正好可以扳回上一次的不愉快么?
今子析舒展了依旧隐隐作痛的肩,在露出一脸蛊惑的同时伸手攀上铎自清的脖子,他说服着自己把平日主导一切的气势拿出来,他无不用力地吻着铎自清,将手探进他的衣裳,熟稔地激起他身上能够做出反应的任何部位,他要让他疯狂却依旧被把玩在他手中,即便铎自清很可能无法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今子析也要让他的身子知道,遇到他,就要学会臣服!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药效不但可以让一个曾经淡泊如冰的男子变得既冷酷嗜血,还可以让他变得犹如猛兽,在被禁锢到某一天后终究冲破牢笼,将长久压抑的本能一并释放,且一发不可收拾。
当他意识到根本无法主宰眼前这头可怕的野兽时,想要再来抽身已经没有回路。铎自清如同有一学就会的才能,退去了上次的生涩笨拙,现在似乎哪怕他将手在今子析身上随意掠过,都会让他销魂蚀骨。
这是他利用他的最好报应不是?他利用铎自清对自己的信任,硬生生地用药把他变成一个刺杀工具,他不仅没有把他的忠言逆耳当一回事,相反地在嘲笑他不懂世间你来我往。而现在,他正在被自己的所作所为愚弄。但话说回来,世间倘若真的有报应,他情愿选择让铎自清来执行。
想到这里今子析惊愕地盯住了身上那个像是正在享受占有猎物一般的铎自清,为何会更宁愿就这样被铎自清摆布呢,他的枕下就有一把匕首,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杀了他,但是他却一而再地让对方侵占,是因为想要补偿的原因么,还是说作为报应的话,起码这个是他能够承担的……
“自清,作为一名灵法师,你或许可以有爱,却千万不能有情,因为你的决定已经注定此生你必定要和情绝缘。”师父裴羽楠耳提面命,这句话让铎自清听得深刻,然而幼时的他,又真能懂得多少……
身下的今子析合着铎自清不断的挺进忘我地扭动着,那种感觉哪怕在梦中也变得如此真实,不可否认他喜欢那种凌驾于今子析之上的感觉,即便只是片刻间,他也尝到了从未有过的想要去主宰什么的渴望。然而眼前的一切又是那么不真实,梦境开始变得天昏地暗,他依稀记得今子析最后一次对自己的注视……
睁开眼,铎自清觉得自己似是睡了很长时间,此时脑袋又沉又胀,他欲起身这才发觉搭在身上的一只手,他扭头看去竟然是今子析沉睡的脸。
这怕是第一次能够这么无所顾忌地看他吧,熟睡中的脸不似平日的乖张不羁,恬静的面孔让铎自清心觉可惜,他年纪轻轻野心这般大,都是为了什么……等等,他两个怎么会睡在一块儿了?
“唔……什么时候了?”今子析也跟着醒了过来,在与铎自清对视须臾,他撑身起来露出了一个粲然的笑容。
“……是该起床的时候了……”揉了揉胀痛的脑袋,铎自清毫不犹豫地下床随便抓起地上的衣裳就披上,醒来前一刻的记忆似乎只停留在了那个想要与今子析交心的清晨,“我俩怎么会……?”他究竟又对今子析做了什么?
“嘻,你昨夜不是还满尽兴的么,怎么今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铎自清开口说话了,那就说明药效已经散去,是该摇头还是高兴?毕竟药效一失,他就不会像以前那样为自己做任何事情了。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匆忙穿戴好,铎自清这才直面问道。
“呃,看来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好,让我替你想想。”今子析不慌不忙地也下床穿回衣服,随后打开了扇窗户,“昨天傍晚你擅自闯入将军府把他们的头给杀了,随后与我一道回了客栈,之后半夜你醒来一脸饥渴的模样,然后我俩便共度良宵。你还把我的肩膀给弄脱臼了,呵,你也太狠了些。”
“我擅自闯入将军府,还杀了将军?!”铎自清不敢相信地看向今子析,权且不说他再次与今子析有了肌肤之亲,为何他还滥杀无辜起来?
“你可不只是杀了将军哦,话说这两个月来你可是做了不少好事呢。”今子析先是摊摊手,待坐回桌旁为自己斟上一杯酒饮尽后,粲然的笑更是无以复加。
“是你做的?”直到此刻,铎自清才想起被下药的那一刻。
“呵呵,是不是我你还不知道?人都被你杀了,我想哪怕你有再大的本事,恐怕也不可能把那些血已经流干了的家伙救起来吧?何况,我都还没有追究你对我做的事情,你却反问起我的责任,听起来不是很可笑么?罢了罢了,看在你帮我们除了那么多障碍,我就不跟你计较。别绷着张脸了,事情都这样了,你说,你能怎么样,杀了我不成?”
听到这里,铎自清终于忍无可忍,他二话不说就把今子析拉了起来。
“杀我?啧啧,杀了我有什么用?不过就是暂时解除心头之恨罢了,之后呢,是不是也杀了你自己以慰亡灵?”今子析并不介意被铎自清狠狠拉着衣襟,他深知铎自清绝对下不了手。
“杀了你以后我会去认罪。”铎自清抬在半空中的掌不禁颤抖着,眼前这毫无畏色的脸只会让他更是怒火中烧,他怎么能够这样利用他,而且手段之卑劣让人发指。
“你……”铎自清的话不留情面地将今子析堵了回去,“好啊,打啊,一掌打下来,等到二皇子登基之后,我这也算是殉国了。”
还在嘴硬,攥着今子析衣襟的手不断地发出响声,可无论如何铎自清还是没能将那掌打下去,半晌,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松开了手。
“……我不想再见到你,你爱怎么死就怎么死吧,都与我无关。”铎自清不再愿意多看今子析一眼,他扭头就往门口走。
“你要干吗,你不是说只听我差遣,你现在哪儿也不准去!”见状,今子析大声喊了出来。
“……我这就去衙门。放心吧,我不会把你给供出来的,往后你好自为之。”依旧没有回头,铎自清伫立在门前,声音低得仿佛只有自己能够听得到,但今子析就在他身后,已经听得心中震动。
“我不要你去,我不准你去,你哪儿也不准去!!!”今子析一个地扑在了铎自清背上,双手紧紧箍着铎自清,生怕他一开门就离他而去。“你不准走,不准走,不准走……”
睇着双手紧攥在胸前指节发白的手,铎自清愣了愣,他这是在干什么,挽留他,挽留一个可以继续为他铲除异己的工具,还是脾气好到可以任他消遣的玩物?不要,今子析给的这些身份他都不要,他是来救他的,可惜花了这么长时间,他做到了什么,除了放纵他更多的恶行外,他真正帮了他多少?他的出现只是加剧恶化了今子析走上不归路的速度,应该停下来的是他而不是今子析啊!呵,当初他还自以为是能够救人,救谁,他谁都救不了,曾经已经害过一个了,现在又是一个。不过没事,只要他去承认自己的罪行,一切都会过去,以后他也不会再借着救人的“幌子”伤害任何人了,永远都不会了。
今子析使劲环抱着铎自清,从怀里传来的颤抖让他打心底地害怕,他从未有此时这般害怕,怕他挣开他后就离去而自投死路,他不顾肩头仍在的疼痛,他要他留下来。
咦,什么东西滴在了手上?此时能让今子析放手的只有来自铎自清身上的异样,他只觉铎自清双腿一软竟倒向了门,今子析忙不迭地接住他,这才发觉自己手上,铎自清嘴上都是血。
“你怎么了,怎么了?”还在从铎自清口中不停往外涌的血让今子析看得心惊肉跳,他搀扶着铎自清睡到床上,手忙脚乱地替他盖上了被子,“你……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找大夫来!我可没让你死,你千万不能有事!”
今子析转身就往门冲去,但不想竟被铎自清一手拉住。回头一看,铎自清吃力地摇着头,眼里充满了请求。
“你别拦着我,我去找人救你啊!”天啊,这个死人脸现在在想什么,怎么能够拉着他让他不要去?今子析心急如焚地扳开拉着自己的手,不再给铎自清拦住自己的机会。
“大夫,他究竟是怎么了?”眼看这长胡子大夫已经坐了半晌,仍然不说话,今子析越看越着急。
“他这个脉象混乱的很呐,”大夫边抹着胡子边摇头地叹道,“他这毒可是中得不轻呀,他都吃了什么,怎么会弄成这样?”
“你究竟是不是大夫啊,我不是不知道才让你看的么,怎么现在倒问起我来了?!”今子析瞠目看着大夫,大夫被吓得胡子左右颤抖了下。
“哎呀,年轻人,你不要心急啊,我看,这位公子铁定是不小心吃了什么由多种剧毒混合在一起的药才成这样的,是不是仇人来寻仇了,若是这样,公子啊,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些带他离开好啊。”大夫的脑袋不停地晃悠着,满脸可惜之情。
“我是让你来干吗的,看病,还是解决江湖恩怨?”今子析语气越来越沉,他开始紧攥拳头,很想一拳就把这个抓不到重点的老家伙给解决了。
“这个……病情啊,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公子是要先听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