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制----晓十一
  发于:2009年0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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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了一圈,冷风里赵书林吸溜下活生生被刮下来的鼻涕,这小区保全设施特牛逼,他不要被当做贼人给抓起来才好。要是被抓起来,他就只能打电话给计康了,然后搞不好计康会带他回去,也有可能计康不会管他。
哪种可能都不好。
他想的是,不要离计康太近,又不要离他太远。只是安全的距离太难找了,实在是太难找了。
赵书林找到计康那栋房子的时候脚都僵了,灯火通明之下他瑟缩地站在一根装饰了华丽花纹的电线杆下,他脚下踩着欧洲风情的地,眼前遥远的地方是计康的房子,那里的二楼亮着光。
站了很久很久,那光一直没熄灭,赵书林渐渐地被冷风吹得清醒了,他下意识去掏手机。晚上十点半。
妈的!!公交车都没了!
圣诞过了就是元旦,再往后二十来天又是春节,跨年的这段时间热闹非凡。对比得赵书林更是空虚又寂寞。
礼拜天,他千难万险在罗阿姨那里问到了小孙家的地址,迢迢地赶过去却吃了个闭门羹。他这热情连未来老丈人都感动了,但小孙就是铁了心要和他分。
女人心太难懂了,明明有无数女人为了虚荣和金钱傍大款。就算他赵书林不是大款,好歹也能让人不愁吃喝。
在赵书林快坚持不住的时候,小孙倒主动联系他了,说要和他谈谈,就三十一号晚上。
三十一号,赵书林对这个日子比较敏感,不过小孙一说要见面,他还是立刻就答应了。
公司元旦放假一天,进来后就一直加班到小年夜才放假,有些家远的员工想提早回去都不行,只能先把票买了。小孙这次找赵书林应该是差不多想开了,三十一号和解,一号还能带她出去玩玩。赵书林欢喜地算计着,大年夜搞不好能去她家过,然后明年就可以结婚了。
赵书林盘算得很好,甚至连和好后要怎么细心点对小孙都想到了。最近想事情想得挺多,头发掉了不少,还好老娘的遗传基因强大,那么多头发掉到他五十岁不是问题。
他在公司里刻意回避着计康,这样闪躲着不是不吃力,而是没办法,他出问题了,他自己知道。
就这样两头忙着到了三十一号,下了班同事们有呼朋唤友出去泡吧的,有人去和恋人相会的,赵书林则急急地往小孙和他约定的地方赶。他对那地方印象深刻,因为和小孙相亲在那里,当时还遇到了计康。
这个城市到处充斥着圣诞的余韵和对即将到来的元旦的欢迎,也不乏对春节做准备的痕迹。赵书林环顾着他坐的店,白色的是窗户上粘的雪花,红色的是桌子边缘挂的汤圆一样大的小红灯笼,这种中西的完美合璧,大概也只有在中国才看得到。
离约定的八点还有十分钟,赵书林悠闲地点了东西,他早到才能显出对人家的重视,小孙不就是嫌他不重视她么。
到了时间,小孙没出现,女人都习惯迟到,赵书林原谅她。
结果,小孙足足迟到了四十分钟,她慢慢地走过来时,赵书林都觉得自制力有点崩溃。
他站起来接小孙坐了,体贴地给她拿包,重新喊了杯热的饮料,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小孙淡淡地看赵书林一眼,摇了摇头。
“我不是来和你和好的。”
开门见山,她确实不是会修饰自己辞藻的人,但也不用这么直白吧。
赵书林先前满心都是以为小孙是想开了,没想到是这么个消息,懵了半响,还是体贴地给小孙的咖啡里加奶。
“那……”嘴里翻着疑问,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是想和你说,你以后别再发短信或者打电话给我了。”
小孙喝了口咖啡,轻声说了谢谢,就要站起来走人。
哪里能让她那么走掉,这样自己不就是确实地被甩掉啦?!赵书林一急,伸手一把抓住了小孙,期盼地看过去,发现人家姑娘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靠——不能怪赵书林的脏话出现得不应景,但他当时确实第一个念头是要靠一靠,然后心里赞叹:真不知道老子确实有点魅力。
只要姑娘对他有感觉,就有挽回的可能,赵书林还是抱着希望,可他忽略了一点,小孙不是普通的姑娘,而倔强的人一旦做了什么决定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小孙是水瓶座的,赵书林不合时宜地想起赵丽咋呼过水瓶座的人的特质,爱上一个人时会对他死心塌地,决定离开又决绝地叫人撕心裂肺。他从来没信过星座啊血型啊那些东西的测试之类,他觉得要信那个还不如信风水。
“我真的挺喜欢你的。”小孙强调着,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滚出来:“所以你的态度我不能接受,你对我没有爱情。”
不能接受?!老子才不能接受咧!赵书林气得胸口发闷,他就纳了闷了,情情爱爱真的有那么重要嘛?!他知道自己不配人家说喜欢他,但是那些爱情之类的东西,这么虚幻,怎么就是有人会追着它跑呢!
“我会努力喜欢上你的。”声音在颤,赵书林不知道说什么好,慌乱下只好选择了他能做的事。
那双含着泪的眼睛转过来:“赵书林,人都有自尊的。”
话像利剑一样刺过来,赵书林体无完肤。
小孙走的时候赵书林悲哀地想起了自己生平第一次准备好好过的那个狗日平安夜,他也是被这样独自留下来,傻子一样坐着发呆,周围有人抱着或是好奇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同情的表情,看着他,像看动物一样。
真是够了。
他一口气喝光了桌上的咖啡,然后迅速吃光端上来的点心,损失已经够大了,不能再损失己见的实物。然后他想喝酒,推开椅子出门,进了出租车,想了半天想起自己只去过一个酒吧,还是计康强迫他去的,于是他去了那里。
以前他觉得酒吧乌七八糟,搞不好就遇到坏人了,酒水饮料的价钱还特别贵。于是他从不去那里,别人找他也不去,他又不是时代的新新人,用不着装小资。
今天他想去,只是因为他想喝酒,仅此而已。不能去找殷力文,因为他不是那种受了伤就往家长怀里钻的人。长到这把年纪了,他向来是自己一个人,不管遇到什么事,太过于悲惨的坏事,他都是一个人。
妈妈去世,他没找殷力文;被人欺负得一个人承受了某件失误的全部责任,他也没去找殷力文;现在是被甩,挺惨的,不能去找殷力文。
又不是拿得出手的蹭饭借口,那么悲惨,虽然他知道就凭殷力文的刀子嘴豆腐心只要他去找他的话,会喝到多好的酒,吃到多好的饭。
傻乎乎地笑了阵,赵书林握着啤酒罐子倒在吧台上,他怎么就想来喝这贵死人的酒呢,傻了吧……
要是殷力文知道了这事,指不定会心疼成什么样呢,他是好人。不过赵书林已经这么大了,自己该承担的事还是要自己承担的。
他已经够幸福的了,妈妈是在供他到大学毕业后才去世的,虽然他想孝顺老娘的心意没能达成,可他好歹从没未金钱发过愁。
大学里认识的殷力文能持续交往到现在,也是很幸福的事情,赵书林自问对任何人都是虚伪的,可尚且还能有人能让他不虚伪。
他眯缝起已经看不太清楚的眼睛,环顾一周,诶呀呀,今天没人供他啰嗦呢,总不好对着酒保吐苦水。于是他付了钱,摇摇晃晃走下座位,出了店门边吹冷风边慢慢地往繁华区走。
城市中心购物广场上竖立的电子屏幕上写着,十二月三十一号,今天是本年的最后一天。
回顾过去一整年,自己做了什么,好像没干什么特别的,一直还是和以前一样吃饭睡觉上班下班。对了,好歹经理职位要到手了。
另外,交了女朋友,不过一个多月就给甩了。
老黄好像离职了。
赵丽交了个外国男朋友,后来还是被甩了。
陈西平差点就出现感情危机。
办公室里总有姑娘看着两个长得挺帅的小伙子嘀嘀咕咕,满脸猥琐的笑,明年要好好整顿一下那帮看到凑在一起的男孩子就笑得不坏好意的姑娘。
还有什么来着,哦哦,对了。
还有,认识了一个叫做计康的男人,年轻气盛的死小鬼,做事不经大脑,想怎样就怎样,亏他还是高材生。
计康那混蛋真是玷污上帝给他的高智商。
赵书林把事情一件件回想完了,最后想到计康,满脑子都是温和却叫人不寒而栗的笑。那人的眼睛很亮,眼珠子却很黑,看人的时候透出来的好意与无辜叫被看的人抱头。
长那么好看,确实该有个好看的女朋友。潘琼挺好,真的挺好的。
三十一号是计康的生日,今天他在家里办PARTY吧,招待的应该都是和他一样的类型,长得好,脑子好,收入好。
再怎样,自己都是普通人,自己只想着生活,所以,才不能对他的感情做出回应。
赵书林发觉都赶不走脑海里的计康,那种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硬要他干这干那的样子,还有硬要粘着他的样子。他本来确实是很讨厌很讨厌计康的,他仇富,也仇视有天才型的人,可是,他讨厌得不行的那个人,到底是为什么会那么对自己呢。
赵书林想不通了,脑子里一团麻,喝了酒更是混沌,他随手招了辆出租车,迫切地想知道计康到底在想什么。
一直一直以来,他是耍他,还是喜欢他……
酒真的不是好东西。
赵书林站在计康家楼下时被突然的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门口保安直接放赵书林进来了可能是看他穿得不错,那确实,他今天为见小孙,换了套新西装呢,虽然不是什么高级货,好歹挺括了许多。
不过就这么进来了,真要进去找计康,还是没那个胆量。
新衣服给虚荣者盲目的自信,却不能给心虚者盲目的勇气。
赵书林退缩了。
计康家里果然在庆祝,望进去楼上楼下灯火通明,玻璃窗内的帘子后面摇摇晃晃的人影,感觉暖暖的,对比着室外零下的气温,真是叫赵书林想扇自己一巴掌。
神经病,自己绝对是疯了,妈的。酒是色媒人,还能壮怂人胆,看来老话真不错。
天太冷了,赵书林西装外套里的旧毛衣有点撑不住,就这么像前两天一样走回大路打车实在是要人命,可不回家还能推门进去找计康?
望望那灿烂温暖的灯火,赵书林乱揉了一通脸,有点知觉了,准备往回走。今次还是算他脑筋搭错,反正,他情愿刚才的行为只是自己一时错乱。
缩着身体往外面走,赵书林想回去后要煮锅红糖生姜水喝才行,不然准感冒。这小区里一年四季都有漂亮的花开着,十二月份开的花小小的,味道却很香,赵书林吸吸自己已经开始有点塞的鼻子,猛一用力,吸进一口甜蜜的花香。
在这美好的氛围里,突然有个声音在赵书林面前响起来。
“诶?你是……赵书林?”
前面黑暗的转角里拐出来的人,穿着立领的外套,那外套的剪裁浑然天成,看上去就知道是纯手工的奢侈品。赵书林往下看到一双帅气的皮靴,往上看到张全公司员工都熟悉的年轻脸庞,愣住。
是许礼。
赵书林马上问好,许礼带着审视的感觉盯了他一会,摸着下巴笑了。
“计康说聚会才刚开始没多久呢,你这么快就回去了?”
那笑容带着探究,跟狐狸一样,和他那一看就知的狡诈比,果然还是计康纯良多了。
被误会是来参加生日聚会的了,赵书林忙摆着手解释:“不是,我不是来……”
“什么?你不会是来交工作报告的吧。”
许礼放声大笑,声音极其豪放夸张,赵书林阴沉下脸,这个姓许的要不是执行总裁,早就被人揍了不止一顿了。
公司里想揍这家伙的人多着呢,他的人品和热爱欺负员工这两点,实在是全世界都有目共睹的,而且这人毫无责任心可言。赵书林觉得让谁接手公司都不能让这花花公子接手,虽然他确实很有本事,但他要是接了这公司,搞不好第二天就能给把那些资产败得一干二净。
“你交完报告,你们经理也没留你?诶呀,他怎么能这样呢……”
许礼好像觉得这事很好笑似的,越笑越开心,就算发现了赵书林脸上的杀气也毫不收敛,抬起手,胳膊绕上了赵书林的脖子。
“喏,他不留你,我留你。”说完就带着人往计康家走。
赵书林看方向不对,大惊失色,许礼是要把他拖到计康家去么。他当机立断地挣扎起来,无奈挣扎之下脖子被掐卡疼了,刚准备说自己有事要先回去,一张嘴,发出了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就在这样的状态里,他降临到了计康家里。
大门口有人过来开门,赵书林被许礼丢到开门人的怀里,赵书林咳了会站稳了,抬头,看到扶着自己的人是计康,马上跳出去三丈远。
“这个人,在你家门口徘徊,是不是小偷啊?”
许礼和计康耳咬耳朵,指指已经被当场发现的赵书林,笑。
被说成小偷的某老人家经过刚才痛苦的咳喘,正在痛苦地平气。
计康看看赵书林,再看看许礼,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许礼看计康没被点拨过来,耸耸肩,很哈皮地飘进去喝酒了。
外面很冷,赵书林渐渐平稳了,手足无措地站着,不敢看计康的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过了很久,他听到计康说:“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寒冷的天气里,他莫名其妙地出现了,当下走也不是进门也不是,计康好像很不耐烦看他左右为难的样子,往外跨出去,把人拖进了屋里。
里面如赵书林想的一样热闹,其实刚才他站在门口时就听到了嘈杂的人声和柔和的音乐,想必是有不少人过来了。果然等他一进门,就被扑面而来的温暖和人的气息淹没。
男男女女或坐或站,都是闪耀着光芒的样子,不知道计康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多人了。夹在这些天之骄子里,赵书林觉得自己很不合时宜,他像只穿梭在鲜花丛中的老鼠,有点被曝晒于鲜活街市的感觉。
“你坐吧。”计康把赵书林按在沙发上,转身继续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他倒没有对赵书林的出现表示什么疑虑,只是冷淡的样子让人窒息,坐在沙发上的人手不知道往哪里伸脚不知道往哪里放。别的客人以为他也是计康请来的,倒是过来很礼貌地打招呼了,赵书林不认识这些人,紧张地客套着,总觉得这些人里有不少挺眼熟,搞不好是在杂志里见过的名人呢。
他想找到计康和他说自己得走了,演练过好几遍后站起来,往在楼梯口和人说话的计康那边走,半路却被人拦了下来。
潘琼笑意盈盈地贴上来:“不可以去打扰哦,他在忙。”
看到是计康的女朋友,赵书林心里又乱了,他忙答应着退开,潘琼又说:“你是计康手下的吧?他倒和你关系不错,生日聚会都会请你过来。他那个部门只请了你一个吗?”
赵书林不知该如何回答,讪讪地笑,他总不能说是自己喝醉了酒,因为想见计康然后跑过来的吧。
潘琼看他笑,以为就是计康找他来的,于是继续自顾自地说。她真的很健谈,相当有当外交官的本钱,赵书林被扯着当听众。无所谓,这样反而显得他不是特别形单影只。
过一会刚和别人调笑完的许礼又过来了,和潘琼咬了一会耳朵,大美人立刻对赵书林露出奇妙的表情。
也不知道许礼又碎了什么嘴,赵书林觉得实在是有必要煽动热血男儿揍他一顿。
潘琼和许礼互相说了会话,彼此都笑地不怀好意,赵书林突然觉得这两人确实长得很像,不愧是表兄妹,血缘关系还是在的,家族遗传基因的秘密真是不可为外人道也。
许礼又飘开去与别人搭讪后,潘琼继续和赵书林讲话,间或递给他一两杯酒水,赵书林不大敢喝,小口小口地抿着。
“听许礼说你马上也要升职了,恭喜。”潘琼大美人满口的夸奖。
这些话在赵书林听起来不是很重要,他刚听到自己升职的时候虽然还是忍不住高兴,但这消息很容易就消化了。看潘琼只是想找个解闷的人,赵书林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大部分精力放出去关注计康的动向。
他那个英姿飒爽玉树临风的小经理,过了今晚是十足的二十七岁,到了明天,就是二十八岁,年少啊,路还很长。
不知不觉的,赵书林喝掉了潘琼递给他的第四杯“饮料”,大美人说那是掺了一点酒的果汁,应该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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