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梁嘉禅，我是个很卑鄙的人。」
梁嘉禅哼了哼：「谁不卑鄙啊？」
「我是真的很卑鄙，」他说。「我可以一边说著我不喜欢你，还靠在你身上，你说我卑不卑鄙？」
梁嘉禅没说话，许久才叹气。
他不太明白那时候梁嘉禅那一声叹气是什麽意思，只知道两人改变的部份依旧是改变了，比方说他开始会让梁嘉禅接送他回家，然後在进家门前任由梁嘉禅乱亲。
乱亲乱亲，却至少不会将手随意伸入对方衣服里了。
沈真谦知道自己这样想很无耻，可是有时候他真的无法拒绝梁嘉禅的体温。
他知道自己也许太容易妥协，但那是因为太过寂寞的关系。
因为他已经受够不管怎麽叫，都不会有人回头看他一眼──如此如此的寂寞的关系。
他对梁嘉禅的温柔开始变得有点予取予求、非常任性的程度。
有关他们乐团的广告已经逐渐打出去，若有似无的渗透进整娱乐市场，已经有媒体开始捕捉他们的风声。江宁说这次公司像是拚了，然後再若有所思地看看梁嘉禅，跟他说要有被当商品的准备。
商品？梁嘉禅甚至还来不及反应这句话是什麽意思，前几天跟公司的人出去吃饭的照片就登在隔天的报纸上了，明明就是一群人一起吃饭，梁嘉禅实在不明白为什麽照片能拍出「他与某女星状似亲密」的照片。
梁嘉禅气到想杀人。
「干！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你们要搞这件事情！」他用力摔下报纸，气得在会议室里走来走去。「马的你们这样还人不人道啊──！」
经纪人眨眨眼：「嘉禅，你先不要生气，这就是一点小手段嘛，不会伤害到你的──」
「手段个屁！」他转头瞪向江宁：「江宁，你该不会一开始就知道了吧？」
江宁试图将话说好：「与其说一开始就知道了，还不如说一开始就猜到了。」
他简直快气炸了：「那你干麽不告诉我！你联合他们骗我啊？」
江宁很无奈：「我很早就告诉你了，不是吗？」
梁嘉禅正想反驳，又突然想到之前江宁说的，「商品」那件事情。他提了好几口气，才忍住冲出去揍人的冲动。「江宁你他妈的──」想一想，他突然恶笑：「啊，好啊，既然要制造话题性，那乾脆公布我是同性恋怎麽样？超有话题性的对吧──？」
「嘉禅！」
梁嘉禅与他们怒目相视了许久，大骂一声脏话之後掉头离开。
干，窝囊毙了！

半倾斜（29）

沈真谦泡一杯牛奶之後，就捧著暖暖的马克杯在沙发上窝著。台湾的冬天常常是不太冷的，可是只要一冷起来就让人觉得不太舒服。电视上主播正在报导从哪里正有冷气团过来，全台将会陷入低温，请出外要多加小心......
然後画面一跳，是某唱片公司旗下号称最寄予厚望的未出道乐团吉他手的花边新闻，媒体拍到他与某女星举止亲密的吃饭，期间时常相视而笑，甚至搂在一起，是这几天最热门的新闻。跟吉他手发生绯闻的女星其实是同一公司的旗下女艺人，小有名气，这两天出面说明：「我们只是朋友。」
沈真谦眯著眼，慢慢的吞入牛奶。
接著是「某吉他手」的照片以及资料，「某吉他手」的公司不晓得花了多少钱要打造他们，媒体们实在非常配合。
重点是，沈真谦从来没看过「某吉他手」穿著这麽得体过。
新闻上那些不小心被拍到的照片，实在是帅气到太不自然了。
沈真谦抬头看一眼那个睡眼惺忪，从他家楼梯慢慢走下来的「某吉他手」，心想应该把他这个又脏又乱的样子给媒体播出来才对。
「某吉他手」发现他在看那则新闻，脸色有点难看：「你干麽看这个？」
「我不能看？」沈真谦更认真盯著新闻画面看。
梁嘉禅走到沙发另一端坐下：「喂......」
沈真谦没看他：「你如果睡饱了，就快点走。」
今天早上五点多，「某吉他手」将自己打扮得很鬼祟来到沈真谦家门口，说自己很可怜，已经回不了家了。
「某吉他手」扔下一句：「有记者。」就匆忙进屋内，然後找到床倒下就睡。
那沈真谦这几天以来第一次看到他。沈真谦最近不太喜欢去录音室，因为老是有一堆他不认识的制作人窝在里面，梁嘉禅又因为绯闻的关系一天到晚窝在录音室里练歌，因此他与梁嘉禅碰面的机会并不多。
也因此他一个人在家看电视，看了不少有关於某吉他手的小道消息，很多都是他不知道的。
梁嘉禅看一眼时间，晚上八点，很无奈地抱著抱枕叹气：「拜托你再收留我一下......」
画面刚好跳到那个长相甜美的女艺人。沈真谦淡淡说：「她应该会收留你吧？」
梁嘉禅先是一愣：「谁？」接著才反应过来：「马的，连你也这样说！我真是快被公司搞死了，这件事情竟然从来都没跟我说过，搞得我现在连家都回不去，问题是这女的在配合演些什麽啊──」
「喔。」
「......」梁嘉禅突然觉得不对劲。「沈真谦，你怎麽了？」
「没有啊。」
梁嘉禅狐疑地凑近他：「喂。」沈真谦不理他，他又推了推他：「喂，沈真谦。」
沈真谦这才勉为其难看他一下：「干麽？」
「你该不会......」
「该不会什麽？」
「该不会──」
叮叮当当的音乐声突然响起，梁嘉禅骂一声干，跳下沙发接起电话：「干麽啦！录音？干，不是说好休息......我警告你江宁，你不要玩我，我绝对会发火......干，好，我知道了......」
梁嘉禅刚回头，就发现沈真谦往他这边盯著看。
梁嘉禅抓抓头发：「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你不要把我关在外面喔。」说完就一边抱怨一边往外头走了，顺手又将自己打扮成很诡异的样子。
沈真谦维持原本的姿势坐在沙发上，又浅浅喝一口牛奶。
他有点无法形容自己这种失落的感觉是为什麽。

半倾斜（30）

天气冷又开始下雨，这样阴沉沉的天让沈真谦突然想起久违的伦敦天空。
梁嘉禅连续好几天窝在他家，非到不得以的时候绝对不出门去，好不容易绯闻已经渐渐平息，突然就发生了一件让沈真谦不舒服到极点的事情。
那天天空灰蒙蒙的，沈真谦想那场雨跟伦敦的雨不太一样的地方，大概就是那场雨下得非常暴力吧。
然後那台车就来了，从早上开始就非常暴躁的梁嘉禅一边碎碎念地往下走，却不回答沈真谦的任何一个问题。
他支支吾吾地穿上外套，说了句没什麽就往那台车上去，在车门打开的瞬间沈真谦看见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那模样，这两天他倒是看得很熟悉。沈真谦不晓得该怎麽形容当下的心情，他明白梁嘉禅关於绯闻所做的解释没有一样是骗他的，但是在那当下他还是觉得很失落。
好像被抛得很远很远了──也许是因为这场雨太过阴沉的原因。
坐上车前梁嘉禅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後又被猛然拉入车内。
沈真谦站在门口站许久才进门，一边琢磨著自己这种又发空虚的情绪到底叫做什麽。
连上网路，他不自觉地去找那个这两天才被他狠狠嘲笑过的梁嘉禅後援会。这几天梁嘉禅的新闻让他在网路上的评价走向两极化，一些无知的少女受那家伙外表欺骗，竟然还成立了一个看起来规模不小的後援会，短短几天而已，梁嘉禅的身家背景都给挖出来了。
听江宁说，公司有意将他塑造成风流浪子的样子。
撑著头看萤幕，想起这个词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脏兮兮的吉他手还比较适合他。点入那几张照片，每一张都帅气得很刻意，下头的留言一堆爱心，全是称赞「他们的」小嘉禅多帅气，多男人，以後一定会大红。
他们的梁嘉禅啊。
你们要是知道那家伙有多糟糕，就不会说出这种话了。
滑鼠在网页上点了又点，他撑著脸，满脸不带兴趣的样子，却又看了很久。
梁嘉禅，一百八十四公分，高中毕业，大学肄业，国中开始弹吉他，学生时代组的团解散後，就跟随朋友的脚步来到北部，来了一两年才被江宁找去组团。最讨厌吃的东西是茄子。
难怪没看过他吃茄子。沈真谦想。
画面又转了转，他终於累得趴在桌子上，萤幕上的网页却也没关。
雨下得很大很大。
他没有想要怀疑梁嘉禅什麽，只是他太过难以形容这种莫名其妙的失落。
欸梁嘉禅，其实我很自私。
如果你喜欢我，为什麽不能就喜欢我就好了。
梁嘉禅一边咒骂一边回到沈真谦家，还好这两天他有先见之明跑去打了一份钥匙，否则他又不晓得要按电铃按多久了。走进屋子发现一片安静时他这样想。一路开灯上了二楼，就看见沈真谦睡在电脑桌前，手还握在滑鼠上。
这回梁嘉禅到是没把灯打开。
外头的雨没命似的一直下，就算有专车接送，身上还是无可避免的小小被雨淋湿。他换了一套乾爽的衣服，一边换一边表情怪异的看著睡得很熟的沈真谦：「还玩电脑玩到睡著......」
走近他，他小心翼翼地将沈真谦的手移开，待机状态的电脑被这麽轻微一动，萤幕瞬间亮了起来。看见上头是自己的照片，梁嘉禅吓了一跳，受宠若惊：「每天都在看我还来查询我喔？」
稀奇地打开浏览纪录翻看，越看越惊奇，里面全都是那个粉丝成立的论坛的东西。
滑鼠点点按按的声音还是将沈真谦吵醒了，只是他却没立即出声。意识清醒後他还是维持著原本的姿势趴在桌上，看那个稍弯身盯著萤幕操作、又害羞又惊喜的家伙，他眼睛稍微眯了眯。
梁嘉禅低下视线，才发现沈真谦一直看著自己，吓得往後退两步。
拍拍胸口，他抱怨：「你醒了干麽不说话？」
沈真谦还是瞪他。
梁嘉禅被他瞪得觉得有些怪异。「你怎麽了？欸，你真的醒了吗？」
「......你今天去哪里？」
没想到他问这个，梁嘉禅有点惊讶：「去开会。」
又瞪著他很久，沈真谦才悻悻然移开视线：「......不自爱。」
「......欸。」
莫名其妙被骂，梁嘉禅也不开心了。他推推沈真谦：「你怎麽了？干麽突然骂我？」
「走开。」
「......沈真谦。」
梁嘉禅盯著他看许久：「欸，你该不会是误会了？我今天早上不告诉你也是怕这样，他们只是顺便来载我，那个女明星，是我师姊，MV的部份她会参与，所以她也要去......」
「不自爱。」
「沈真谦，你这是在干麽？」
沈真谦还趴在电脑前，连看都不想看他。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麽。
身後的梁嘉禅呼出很大一口气：「沈真谦，你在生气吗？」
他没回答，梁嘉禅又说：「就算我真的跟她有什麽，你又为什麽会生气？」

半倾斜（31）

雨下得很大。
沈真谦真的觉得用暴力两个字来形容这场雨，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他心情差，他想对人发脾气，所以他就站起来，用力推了梁嘉禅一把，然後挑衅一样地抬头瞪他。
你会怎样回应我？
梁嘉禅，你为什麽不要很喜欢我就好了？
为什麽我这样任性，你看不出来我是什麽意思。
我是在难过。
连我都不知道为什麽难过。
啊，可能我最难过的是我不知道自己够不够资格到说喜欢你、爱你的地步，但仍然因为一股浓浓的寂寞感而对你这样生气，这般幼稚。
梁嘉禅，你会怎样回应我？
其实，我真希望你是把我推开，狠狠骂我一顿，骂我神经病好了，你不是常常这样骂吗？
然後我任性的病，老是不顾他人反对想被喜欢、被宠著的病就能醒了。
但是我还是会想，梁嘉禅，为什麽你不能一直很喜欢我很喜欢我就好了？
梁嘉禅的确骂人了，但是他是一边粗鲁地骂：「你他妈的到底是想怎样！」然後一边伸出手把沈真谦用力抱住。
他紧紧抱住对方，紧到他能感觉到沈真谦从一开始的僵硬，到最後毫无反抗地温驯靠在他怀理的程度。
「干......」他更用力抱紧对方。「沈真谦，你到底是想怎样？」
是想怎样？
沈真谦抬起头看他，墨绿色的眼睛亮亮的。
梁嘉禅，该怎麽做，才能让人一直很喜欢自己？
会不会有一天，你突然就看穿我根本不值得别人喜欢了？
他主动亲了梁嘉禅，然後感觉到对方恶狠狠地扯著自己的衣服，揉在自己肌肤上的手劲虽然不大却报复似的很粗鲁。
梁嘉禅靠在他唇边，咬牙切齿地低骂。被压上床的那一刻沈真谦突然想起那个论坛上面的歌迷，心想要是他们知道他们疯狂的对象正在跟一个男人交往，不知道会不会让他们有所幻灭。
「我们的」、「我们的」、「我们的」、「你们的」。
梁嘉禅，你明明就说你喜欢我。
长裤被有点急躁的扯下，感觉到梁嘉禅有所犹豫，沈真谦乾脆拉过他的手覆上自己，发现梁嘉禅紧张到一动也不敢动，忍不住笑了。
梁嘉禅努力想克制住自己的呼吸：「沈真谦，你今天怎麽回事？你不要勉强──勉强自己。干！你今天到底怎麽了？」
沈真谦想了想，一边带著梁嘉禅的手往更里头探去。
他笑笑著说：「没有，我只是想，你到底喜不喜欢那个女生啊？」
梁嘉禅一愣：「啊？」
他看著梁嘉禅：「那个女生满漂亮的啊，我猜你一定会喜欢她。」
梁嘉禅的脸色很快沉下来：「沈真谦，你还在误会我？」
他看了他许久，很想跟他说其实自己明白他说的一切都是实话，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轻轻说：「嗯，对啊，我猜你一定真的跟她有什麽。」

半倾斜（32）

沈真谦猜梁嘉禅一定气炸了。
因为今天论坛上面有资料说，梁嘉禅除了最讨厌茄子以外，还最讨厌被误会，所以梁嘉禅肯定是气死了，才会这样用力吻他。
性器被一片温热握住时沈真谦忍不住有些痛苦地叹息，他半眯著眼，感觉到梁嘉禅上下搓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他忍不住压住对方的背，双脚紧张地紧绷起，然後有一下没一下地喘息与呻吟。
梁嘉禅靠在他耳边，沙哑著再问一次：「你误会我，然後......然後呢？为什麽......为什麽要这样？为什麽误会？你......」
沈真谦迷蒙地睁开眼，看著明明急得都冒汗了还要问他到底怎麽了的梁嘉禅，突然觉得很好笑。
「什麽为什麽？」
梁嘉禅抿紧嘴看他，没回话。
沈真谦顺著他头发摸下，问：「梁嘉禅，你想听见我说什麽？」
梁嘉禅死死瞪著他，许久才像放弃一样的闭眼亲他。
他声音放得很低，近乎恳求：「其实我想听你说你喜欢我。」
沈真谦苦笑。
「好啊，」他看著他：「我喜欢你。」
梁嘉禅紧闭著眼，其实不太确定这是不是他想听见的话。
其实他多想揍沈真谦一拳，很想狠狠地打他，最後他还是忍不住抱他、忍不住亲他，然後忍不住为了那句大概没有真心的「喜欢」感到开心。
伴随著开心而来的是浓浓的绝望。
因为梁嘉禅了解得很。
沈真谦从来没有真正在意过他。
卧房内除了偶尔打入的闪电之外，大部分时间是一阵漆黑。急浅的喘息伴随著哽咽，偶尔隐入雨声当中。沈真谦任著对方在自己身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任著对方将自己双腿打开，然後太过逾矩地靠上某处。
梁嘉禅居高临下看他，犹豫了片刻，咬牙地想乾脆算了，手臂却被拉了拉。沈真谦将他拉向自己，顺势靠上梁嘉禅，他双手环上他的背，轻叹：「没关系。」
梁嘉禅心中那股怪异的苦涩感又无法克制的扩散开来。
「为什麽？」
沈真谦笑得很无奈：「你到底想问什麽？」
梁嘉禅看著他，许久才咬牙，缓缓将性器推入，感觉到沈真谦身体猛然一紧绷，痛得低喊。
他紧紧抱住沈真谦，不断紧张地安抚：「欸，对不起、对不起......」
沈真谦深深呼吸好几回，才终於不因为太过疼痛而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