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兑水乙醇
  发于:2009年0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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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那年轻的男人越出水面,光裸的身体上水滴顺着完美的曲线流下,看在身中媚药的顾惜朝眼里,却是一阵比一阵更热烈的火焰。
“你——你——”
他依旧只会说这个字,只因那种感觉实在太难耐,烧灼得他无法开口,无法吐出成句的字眼。
柳丝袅娜春无力,欲上秋,难把此生休。
“要不要——要不要——”
“什么,”男人把手触上了他的额头,又上一轮新的震颤,“你烧得厉害——”
“我,难受,帮我——”
男人这才似乎意识到,眼前这诱人的男子是中了类似春药的东西,正犹豫间,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细致的线条在眼前闪现,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男人,男人,都是男人——”他喃喃自语,想给自己拒绝诱惑的能力,奈何身不由己,就这样缓缓地压了下去——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开玩笑的TAT)
顾惜朝感觉一具同样炽热的身体压了上来,高兴之余却是懊恼,一瞬间已想过了无数种把这男人锉骨扬灰的办法。
拼将一身休,尽君今日欢。
拿你一条命替我解毒,你不亏——
他的身体被人凌空抱起,感觉到移动时那年轻的肢体在胸腹上的摩擦,他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只狠不得立时把身体剖成两半。
“扑通——”
水花飞溅,顾惜朝紧跟着惨叫一声,从温热的怀抱里落到浸骨的寒潭中,这滋味任谁也难以承受。
“你这混蛋——要做什么?”顾惜朝从水里钻出来,一把一把地抹着脸上的水,嘴唇冷得发青。
“你看不起我?”
“不是,”男人慢腾腾在潭边坐下,不敢看他,“我想得要死。”
“只不过,你清醒了肯定要后悔,”男人抬起头来,眨着眼睛,嘴角挂起了两个深深的酒窝,“我不想你后悔。”
“那时候,他沉沦了,就这简单的六个字,他就此沉沦——”
“从清冷的狐仙到痴情的傻子,原不过一步之遥,只需在对面,有人递来的手上,刻了这简单的六个字——”
枯白的发在指间缠绵,那些旖旎的过往,就沉淀在曾经比夜还黑的长发里,直到流年侵蚀着亘古的记忆,褪下的乌黑化做了死气沉沉的白。
“今天就到这里,我累了——”
他也不站起,就地躺卧,佛前有青灯火苗如豆,跳脱的是碎裂的莲花。
注一:有苏,即妲己
注二:在酒池肉林跳裸舞为北离——靠,纣王这家伙真不害臊
注三:纣王名辛,又名受(HIAHIAHIAHIA)
第二回 不知何限人间梦
“世间事大凡如此,说不准的——”
戚少商伸手掐了灯花,回头,却见那人慢斟了茶,把只莹润可爱的杯子朝自己递来。
“灯燃得早了——”
“不早,你只当我是瞎子点灯吧。”
他的眼睛可是亮得很呢,戚少商在心里想,看他一双明澈如秋水的眸子盯了远方,像是要看透前尘往事。
————
梦也无声也,泪也无处寻,不知不觉上心头,悄一霎身心顿也没处顿。
狐狸不知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身体在发热,奇得是心里也热得很,没再像平时竖起了一身生人勿近的刺,很安心很暖和的睡眠,久违了的,如母亲的怀抱。
在青丘,很多年以来,顾惜朝都未褪去自卑的颜色,他知道,爹爹是人,似乎还是那种花眠柳卧,尽一晌贪欢的人物。
他不理解,为什么娘亲能够忍受所有,屈身于那样的登徒子之下,陪那人演了一场“醉卧红尘中,事了拂衣去”的好戏。
换做是他,必要将那人抽筋剥皮,锉骨秧灰。
他把这想法告诉娘亲的时候,娘亲就会很温柔地摸摸他蓬松的头,低叹一声:
“你不懂啊——”
“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懂——”
这是娘亲的遗言。
原来法力高深的狐仙也会死,而且眼枯见骨,血泪成灰。
“你醒拉。”顾惜朝很奇怪自己会梦见娘亲,自她去后,便不得一梦,他更奇怪得是眼前为什么会有白白胖胖的包子移动。
伸手去捏,恩,满有弹性的,质量不错。
“那个,你可不可以——”
猛然间发现包子会说话,再仔细看去,依稀记得是昨夜那人的脸孔,心下一阵尴尬赶忙松了手,转头去看风景,正是青丘常见的景致——清秀中略显空茫,水气蒸腾上树,凝成了水珠儿滴滴溅下,晨光里熹微耀眼。
“你不吃点东西?”
“吃什么?”顾惜朝半支起身子,一片云霓从身前落下,寒风吹得他光裸的上身打了个哆嗦。
“那个,我没敢帮你穿上——”长着一张可爱的包子脸的男人嘿嘿一笑,眼里几分沉醉几分怀念,“把持不住就坏了。”
顾惜朝的脸色由白转青,又逐渐染上了醉酒的驼红。
“胆大包天的东西,你等着——”
说是如此,却没怎么发作,默默拿起了衣服,作为一只纯白的天狐,这个颜色的青衣本是他极讨厌的,奈何昨夜情急之下,只有青草做了原料,也只好抽抽嘴角,自己穿上。
“看什么看——”转头却见那人睁大了眼,直直地盯着自己看,眼里虽不是情动,却也是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便凶巴巴地嚷了一句。
“你穿青衣真是好看——”包子脸揉揉耳朵,怎么说呢,“一表人才,气宇不凡。”
顾惜朝一阵急火攻心——他活了这么久,头一次有人就这样大咧咧得调戏在自己头上。
“你也真是一派英雄气概——”
——的死人啊。
干脆把他送给那头死螃蟹,让那家伙用他吹嘘得所谓最具美感的方法拆吃入腹。
看着那家伙乐得包子褶儿攒一起的样子,顾惜朝恶狠狠地想。
“什么时候了?”毕竟是头一次亲手杀人,一定得留个纪念才对。
“恩,我算算,是帝辛五十二年二月甲子,错了,早换了,该是,周武元年二月甲子才对。”
“什么?二月了?”顾惜朝纵身跳起,“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其实也不算多啊,那次我跟老八一睡就是——唉,你跑什么,等等啊。”
巨大的斩妖台似是一座被腰斩的巨塔,突兀地立在朝歌城内,这里是鹿台的旧址,大火烧过的痕迹分明,甚至那搭台的巨木也是焦黑的颜色——周氏的俭用看来真是名不虚传。
只不知在他们高举了大旗冲入朝歌后,能这样子俭用多少年。
那烧死的帝辛也曾勤政,也曾英武,也曾把商中的边土一直扩展到青丘以北,还不是死在自己点起的熊熊烈火中。
也不知他在炮烙在剖心在荒淫无诞的大跳北离之舞的时候,想起从前,是否有恍如隔世之感。
“斩除妖狐,天下归一。”
有人敲起了熊皮大鼓,巨大的欢呼声从人群中爆起,直到那利刃斩下,美丽的头颅和着泼洒的血花高高扬起,划出一道凄艳的曲线。
顾惜朝御风而至的时候,高台上铜鼎的火焰已然将熄,一旁的火箸下,泛着浓重的牛羊牺牲的味道,血腥里带着膻味,让他一阵作呕。
那只美丽的狐狸,恐怕已经熬成了汤汁,成了朝歌众人的分食之羹。
他缓缓踏上高台,抬眼看那尚自凌空的巨斧,顾惜朝有一种凄然的心境。
正是看花花好处,重来落尽残英。
大泼的血花浇湿了斩妖台,尚未凝固的红色液体一点点浸到脚边。
他挪开脚步,冲那滩鲜红招招手,液体缓缓凝结,一颗血样的珠子轻轻旋着,跳上了他的手掌。
“有苏,回去吧。”
那珠子触上他的手掌,却突然闪了两闪,只听咔嚓一声,竟碎成了片片残红,从他的指间虚虚飘过,竟是抓也抓不着。
顾惜朝蹲下身来,看那些残红飘落,一点点聚到地上,仿佛有生命似的组成了个刺目的大字:

“望——望——”顾惜朝猛然掩住了脸,衣袖里乾坤倒转,只有那天地间一个血淋淋的望。
“有苏——你真傻——你这只傻狐狸——哈哈哈哈哈——”
“傻狐狸啊——”
(以下纯属瞎掰,如有雷同,实属巧合,破坏气氛的马甲灰溜溜爬下。)
朝歌山,寨下。
伐纣义师营中,一灯如豆。
“春去百花落,春到百花开
事逐眼前过,老从头上来。
————子牙愚妄,只不知何处无春花秋月,竟也是堪不破的,怎又做得帝师啊。”
老人捋起满把的白发,轻轻一揪,便似雪样飘落。
“莫谓春残花落尽,庭前昨夜一枝梅。”
几分娇柔妙音响起,悠悠飘来,卷起一帘西风,老人刹那间脸色与发丝变做了一般颜色,手上颤抖得几乎握不住笔杆。
“望,你却是把我忘了,你好狠的心——”
老人回头,眼见一双媚骨天成的玉手,抚上了自己的肩膀。
“望,你老了啊,”女人轻轻得吹着气,果真是媚狐,那一分慵懒颓靡,直把人的心肝都勾了去,“望,你真狠,不知道砍头很疼得么?”
“有——苏——”
老人颤抖着转过头,坐正身子。
“我-我——”
“你怎么你——”有苏坐上了老人的大腿,媚眼如丝,“望,别管别人,看着我就够了。”
看着老人眼里的清醒渐渐被迷乱所蛊惑,有苏的嘴角泛起一丝狠毒的笑容。
“有苏——有苏——”
“我在——望——望——”狐狸的指爪伸出来,森森然叩上了老人血脉毕现的脖子,“望,我杀了你好不好——”
“啊——”
有苏惨叫一声,抱着一只手臂跌落尘埃,金光闪闪的符印在他肩上若隐若显,却现出顾惜朝的模样来。
“畜生,还不现出原形——早知你不是那妖精,斩妖台上有灵符,有苏再怎么厉害,也叫他魂飞魄散!”
顾惜朝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一手中三尺长剑银光暴长,却是拼了命也要取那老者性命。
奈何只一招而过,就被他符印贯身,摔出帐外。
“跟我走——”
老人追出帐外,却找不到想要赶尽杀绝的目标,远方一道金光闪过,消失在夜色里。
“你忍着点——”顾惜朝听着那人在耳边轻声说,感觉身体里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只紧咬了牙关,任他施为。
“好了。”那人抹了把汗,指间落下一蓬金粉。
见顾惜朝只把怨恨狐疑的眼光投向自己,心里不由得难受。
“忘了告诉你,我是霹雳堂的弟子,叫戚少商,你别生气,我不会伤你。”
“你杀过妖吗?”
“恩,有那么几回。”戚少商搓着手,心里更加难受,想起之前斩妖的时候,下手全没分寸,不禁露出几分愧色。
“那你就滚——”顾惜朝一巴掌甩上了戚少商的脸。
“你哭了——”戚少商呆呆得看着顾惜朝,似是想帮他抹泪,却始终抬不起手。
“鬼才哭了——”顾惜朝抹把脸,眼泪却流得更凶。
“你还不走——”依旧是凶巴巴的强憋着一口气。
“不走——”戚少商终于伸出手去,给他擦去脸上纵横交错的泪水。
我动心了,却如何走得?
第三回 凄凉情况是孤灯
“其实出朝歌,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顾惜朝返身坐起,眼里露出了难得的一点喜色,让那张清丽的脸上晕了淡淡一层亮色,三天来总显得冷漠的人,白发下竟是颇显稚气的脸,他似乎微微笑着颔首,眼睛里弥漫了薄薄的水气,戚少商一时忘记了听故事,直到顾惜朝也看向他的脸,并且从眼底泛起一丝看不太清楚,却明显是愠怒的情绪来.
“那个,对不起啊,”戚少商醒悟过来,讪讪地搓着手,”他们-----他们怎么出得朝歌,来着,那个我耳朵中风,有毛病.”
“我看是脑子中风吧.”顾惜朝冷哼一声. ,他也不知为何,只是就这样,那人呆呆得坐在身前,就有恬淡的暖意缓缓起,唤起他久藏在心底的记忆,不经意间,把讥诮的神色涂上心尖.
说起来却是颇为好笑的,他们出朝歌的办法很简单,只是一般人未必想得到------这一人一妖出城的时候,义军士兵们看到的只是一个老实的外乡人,未免在秋日里瑟瑟发抖,围了一条由一整只白狐毛皮做的上好毛毛领.
“兄弟混得不错啊------”其中一人,还伸了手摸摸那条白狐的领子,惊叹于那毛领子寒凉秋风里适宜的温度.
戚少商眼疾手快地拍拍狐狸的头,让它忍下因为别人触碰而引起的浑身的战栗感------狐狸紧闭了那双乌黑的眸子,不愿再看这座斗方的大城,漆黑的半坍塌的鹿台,夜幕里总是显得安静柔顺却染满了鲜血的朝歌山,以及那座犹自耸立在那里的,有着焦黑的原木和青铜的巨斧的斩妖台.
夜风的叹息渺远而微茫,遮住憔悴的面孔,苍白的笑容追随着孤独的旅人,隐约有哀伤的偈歌传入耳际------
楼头残梦五更钟,凄凉情况是孤灯.
总归是凄凉人,做得是凄凉梦.
“我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子,那时大概有十八岁吧.”
戚少商睡在寒风里,怀里隐隐露出一片雪白,他在火堆下看着那雪白中细密的黑睫,忍不住想把手探上去,触摸这黑夜里醉人的颜色.
“当时我就把她这样子抱在怀里,摸她的睫毛-----”
“细想我也真是自讨苦吃,要是摸了你,你定会生气吧.”
“不过,真的很安心,你肯在睡梦里钻进来,”戚少商摸到了软软的一把皮毛,”真是坏习惯,睡觉竟然用原身睡.”
不过,真得是很可爱啊.
“你那女孩子呢?”沉睡的狐狸突然问了一句,把戚少商吓了一跳,但他还是诞着脸,把手搁在狐狸的眼皮上,都已经可以想到,那双乌黑的眸子若是睁开了,必定是闪着狡黠的讥嘲的光------虽然依旧漂亮,可实在是------杀风景.
“反正呢,我对不起人家了.”戚少商空出一只手来,挠挠头皮.
“做什么对不起人家,移情别恋了?”狐狸的声音里透出点点媚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
“是啊,害得我,晨昏一叩首,早晚一柱香,好话不陪了多少,才让人家女孩子消气------”
“那女子太温柔了,照我,定要你陪了一身的狼心狗肺.”
“不早都陪给你了------“戚少商嘟囔一句,冷不防被那狐狸不轻不重抓了一下,手背上印出淡淡四条血痕.
石门开启,嘎吱嘎吱的声音黑夜里极其刺耳,顾惜朝进到甬道里,伸指轻弹,火苗在无数盏青铜灯座上燃起,幽幽暗暗的,让人想起冥府中的魂灵-----它们在弱水中漂泊的时候,也是这样努力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喑哑了并不存在的嗓子.
“这是青丘历代圣女的归宿,”顾惜朝执起一盏灯,一路从狭窄的洞穴中深入,戚少商跟在他身后,看着洞穴两侧颜色晦暗的壁画.
线条有粗有细,颜色有黄有黑,形状有偏有像,却都勾勒着同一种神情,同一个眼神,不是慈悲不是怜悯,只是挣扎.
火焰里的挣扎,雨水中的挣扎,熔岩中的挣扎,乱石中的挣扎,毫无例外的哀痛,毫无例外的不舍.看似完整的身躯,都已碎裂了千万片.
“她们,都很可怜.”沉默许久,戚少商在窒息中挤出了一句简单无奈的话.
“真是搞不清人这种动物,”顾惜朝依旧执了灯,把幽幽的冷意播洒到每一个角落,”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可以面不改色地撕掉蝴蝶的翅膀.捣烂青虫的肚腹.”
“小孩子,总是调皮,不懂事吧.”几乎是反射性的,戚少商立刻捍卫起了身为人的尊严.
“仇恨是恶毒的可怕,无知却是可怕的可悲.”顾惜朝停在了一幅壁画前,戚少商努力看个清楚,那是一个悲伤的女人,身体的下半截已经完全化成了岩石,悲伤与痛楚扭曲了女人美丽繁荣脸孔.
‘这是途山------”顾惜朝将手掌按上了女人睁得悲怆的眸子,安抚似的勾勒着它的形状,轻轻柔柔的,似是怕碰疼了沉寂的灵魂.
候人兮猗……
候人兮猗……
“禹与涂山相爱,却发现,她是只狐狸,占卜了多次,龟甲裂纹大凶,于是禹让人使咒石化了涂山---- ”
“三年后禹治水归来,门前的那块大石却不停地唱着这句歌------候人兮猗, 候人兮猗,大骇之下,惊叫一声:’启!’,涂山石裂了开来,蹦出了一个白胖的小娃娃.”
“就是王启?”戚少商带着惊诧咀嚼着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候人兮猗, 候人兮猗,于我弥狭兮,三秋不见兮,唯愿化石兮,待我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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