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加的胸口已不疼痛，悠然摆弄桌上的空白纸张，等待加隆的下文。
他们面对面坐着，桌上又堆满了白纸，不晓得的人还道他们在开会。
加隆捻起一支笔，无意识地转笔。
“你不是要做点什么吗？”撒加感到好笑。
加隆拽来一张白纸，提起笔刷刷写了行字：你很希望？
撒加拿起白纸，看着叫人无法恭维的字，纳闷道：“喉咙不舒服么？”
加隆夺过白纸，写道：和你没法好好说话。
没法言语沟通就用纸笔？可惜我们的问题与喉咙无关，而在于其他方面……
加隆敲了敲桌子，推白纸过去，赫然写着：别发呆，快回答，你很希望我做什么吗？
撒加饶有兴趣地摸摸下巴，学他拿起笔，写道：那要看你做什么了。
加隆写：比如……
撒加：比如你回来。
加隆拿过纸张，手中的笔转啊转，用圆珠笔敲了敲太阳穴，才写道：说来说去都这句话，送你三个字——复读机。
撒加扬起一抹狡笑，写道：这说明我目标明确。
加隆冷笑，写道：你都目标明确，世上就没有反复无常的人了。
撒加写：好吧，算我过去有那么点自相矛盾，这次我是铁了心，死也要把你弄回去（你死了，也要把你的尸体弄回去）。
加隆握紧了圆珠笔，手指的肌肤泛白，指尖气得颤抖，显然被括弧里的话刺激了，正在强压心头怒火。
撒加看他表情生动丰富，觉得非常有趣，嘴角的弧度不由自主加大。
白纸重新递了过来，写着：为什么非要我回去？
撒加微笑，刷刷写道：我知道你要什么答案，希望听到因为我爱你，对不对？
写完这句，撒加做好防护的准备，省得再遭受突发的袭击。
加隆却并未出手，不以为然地写了个“对”字。
撒加写：你先回来，给我点时间，很可能会给出你要的答案。
加隆将纸一丢，冷笑道：“如果时间可以解决问题，世界早就和平了。你知道我要什么答案，我也知道你为何非要我回去。”
“哦？”撒加饶有趣味地等他解释。
加隆嘴角的弧度很奇异，几分冷然，又有几分热讽，一字一句道：“因为你痛恨失败。你开口叫我回去，若我不答应，这事就失败了，那你可受不了。可我没必要为你的精神洁癖负责，更没必要赔上自己的时间和心情！听明白了么？”说完，他起身欲走。
蓝光一闪，撒加已飞身到他面前，带着招牌式笑容，道：“我没不明白，你解释一遍。”
加隆复述了之前的话语，比上一次更详尽。
撒加仍是摇头，笑眯眯道：“还是不明白，解释清楚点嘛。”
加隆又重申一次，甚至不厌其烦地举了例子。
“不明白。”撒加摇头。
加隆怒道：“你多大的人了，还耍无赖？你给我记住，以后没事别找我，有事更别来找我！”
撒加不置可否，扬起唇角笑笑，人自然还挡着加隆去路。
“滚开！”加隆眉头皱起，双手前推。
撒加身形划了一条弧线，优雅地躲过了攻击，仍旧拦住了唯一的通道。
“你不准备放行了？”
“看你往哪儿行了。”
加隆的眸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恨意，一侧的嘴角上翘，道：“既然如此……撒加，我们决斗吧。”
好熟悉的话，依稀就在昨日听到过。
复活的第一天，也是一模一样的话语。那一次他们为了争夺双人床，游戏闹腾到大半夜。至今回忆起来，依旧忍不住嘴角上扬。
可这一次，没有那时的轻松有趣了。短短两个月，已经物是人非了么？

第三十一章 追悔莫及的话，就上奸计吧

说定了决斗，两人光速来到后山。
前几次他们都是深夜造访，今次却在午间的烈日照耀下。
后山的树木稀少疏散，阳光少了遮蔽物，炙热而直接地铺了一地。刺目的光照得山体泛白，热浪从脚底升起，源源不断的翻滚。
头顶的烈日似乎是盘旋的武器，重重地投射压力给两人，随时准备毁灭了山体，也将他们化为灰烬。
他们的表情有一丝茫然，手指却握成了拳。
轰——
加隆一出手就痛下杀手，断了撒加手下留情的念头。
随着战斗的白热化，撒加出手越发凌厉，潜藏心底的欲望彻底爆发——那是对战斗和胜利的渴望。
原先的目的也越发鲜明，他要把加隆带回去。
欲望与情感高度爆发的同时，理智与记忆的功能被压抑，连痛觉都跟着压抑了。
撒加唯一的感知便是热。一浪浪热气从脚底直窜至头顶，肌肤也沾了热辣辣的液体，分不清是谁的血液。
阳光下，两人不知战了多久，应该是很短的时间，却仿佛无限蔓延了几年。
心头怒气化为招术，不断向四周挥舞，破坏的同时也带来了释放。
他们全心全意地投入战斗，然后浑浑噩噩中恢复理智。
两人清醒之时，已站在了赛场门口……
他们脸上身上血迹斑斑，却有一种暴戾残酷之美。两人相视对望，一同露出雨过天晴的笑容，竟有一笑泯江湖的意味。
“瞧你的血，进去吓人么？”他们笑骂着冲入盥洗室，将满身的血腥清洗干净，才回到比赛中心。
这场架，其实没有道理。
撒加只能解释为冲动的产物，但他不后悔。打了架，心头的种种压抑情绪，统统被击碎了一般。闹情绪就发泄出来，反而比较轻松。真像幼年时的无拘无束……
只是这一架比幼年狠多了。他们只能躺在休息室，听任别人治疗。也多亏众黄金的卖力治疗，伤势很快无碍了。
撒加的身体不再疼痛，意识重新获得了支配权。
“你们长嘴巴光为吃饭啊，干吗用拳头交流？”沙加擦擦额头的汗水。
“不知道。”撒加坐起身，转过头拍加隆，“你知道么？”
“不知道。”加隆答的漫不经心。他认真地捣鼓背包，动作幅度气吞山河，包里的东西漫了一地，压根没感谢救命恩人们的意思。
卡妙皱眉，道：“你们不知道？”
“他们不记得也正常。”米罗做惋惜状，道，“谁让他们用豆腐做脑子呐。”
“早知道就该让他们去死，救什么？”迪斯朝天翻个白眼。
“救都救了，谈什么早知道。” 沙加冷静道，“我们应该向前看，重新杀掉吧。”
史昂在脖子上一划，比了割头的姿势，道：“杀吧！”
“别搪塞了，装什么失忆。”阿布不满道。
撒加摊开双手，惬意地靠在沙发上，道：“首先，我是不晓得，不是不记得。然后，追问我肯定没用，你们逼问加隆吧。”
“你看他这样，像会告诉我们么？”米罗气不打一处来。
加隆双手拉着背包带子，怔怔地思考着。表情凝重的吓人，好像有比性命更大的事盘旋在潜意识，却被他的意识遗忘了。
“你怎么了？”众人问加隆。
“找东西。”加隆将背包倒转过来，蹂躏过的纸张洒了满地。
“别找了，在这儿。”撒加掏出一张写了字的纸，正是他们之前的笔聊。
原来在离开办公室时，加隆企图收起聊天的纸。撒加早一步猜到他的心思，已先行取走。加隆没注意他的动作，以为是忙乱中暂时找不到，干脆把一桌子白纸带了出来，怎知要的早在撒加那儿了。
“这是什么？”米罗好奇地凑上前。
“没什么。”加隆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赦然。
“要么？”撒加在加隆眼前晃了晃纸。嘿，他居然也会不好意思，好难得，不抓紧机会逗逗的话，就太浪费了。
“要。”加隆平摊手掌，道：“我得带走纪念物。”之前的纪念都被偷了，能留的就这张纸了。
撒加稍微怔了怔，随即恢复笑容，道：“打也打过了，火气还没发够？”
加隆伸手，道：“不生气，但不代表就得听你的。请给我吧。”
“太固执了。”撒加将纸片折叠整齐，随手塞进口袋里。
“今天才知道么？”加隆突然出手，欲夺纸片。
撒加早有防备，手指轻巧一拨，身子优雅一滑，人瞬时离开加隆几步远。他笑微微的，眼波温柔如海，充满了深不见底的吸引力，敲了敲桌面道：“的确早知道了。不过很可惜，我比你还固执。”
言下之意，我不希望你走。
这话传到加隆耳里就变调了，增添了火药味，变成——“我就是说一不二，你就得听我的。”
两人顿时僵持不下，气氛变得剑弩拔张。
阿布小声嘀咕：“他们争什么？”
“怄气。”卡妙解答。
穆点头道：“俩人都想取得胜利，不想轻易服输。”
沙加道：“他们都不是好东西。一个自以为是，认定自己全对，完全不管不顾对方。另一个偏要折磨回去，死活要两人都不好受。真够幼稚。”
史昂笑道：“让他们闹去，我们管不着。”
“讨论的好投入，敲门都听不到。”米罗跑去应门，见到芭比俏丽的身姿，喜道：“是你呀，美丽的小姐！”
经过几小时的相处，米罗打心底喜欢这丫头，把她当成亲小妹一般。
“谢谢米罗哥哥，各位大哥哥好。”芭比双手撩起裙摆，夸张地向米罗致谢，随后问双子兄弟，“哪位是加隆哥哥？”
“我。”
芭比举起一封浅黄色信笺，道：“给你的情书！”
空气被浆糊黏住，无声无息的。
迪斯率先反应过来，审视芭比道：“蛮有艳福啊。”
“正是。”芭比大眼睛闪亮，道，“维琪姐姐好漂亮的。”
“那裁判？”撒加笑的不太自然。
“是啦。她好害羞，要我低调点帮她送。”
你果然很低调。
芭比漂亮的眸子飞扬，道：“怎么不说话？是我太招摇了吗？”
“是有点。”一向温和的撒加笑眯眯的，眼底却闪过一丝阴霾。
芭比伸出三根纤细的手指，清脆道：“我之所以这样，原因有三：第一，爱本来就该说出来，不需要害羞。第二，你们都很好，才不会嘲笑她。第三……”她特意停顿一下，璀璨笑道，“你们是加隆哥哥的朋友，会帮他的。”
“怎么帮？”撒加问。
“撮合他们。”芭比眨了眨眼睛。
米罗提醒她：“你知道的，他有喜欢的人。”
“可那人今天都没有出现，都不关心大哥哥。”
“哦？你知道那人没出现？”撒加再问。
“芭比有观察的，加隆哥哥没留意任何女孩，说明她没来。大哥哥一定很伤心，是不是哦？”芭比最后一句问加隆。
米罗咳嗽一声，岔开话题：“对了，芭比的BF来了么？”
“芭比才分手，别提啦。”芭比吐吐舌头，道，“信送完了，比赛也快开始啦，一块去赛场。”
“嗯。”加隆将信给芭比道，“还有这个，帮我还给她吧。”
“大哥哥不接受？为什么呢？”
“走，去赛场。”卡妙牵起芭比的小手。他对这丫头不了解，但见米罗喜爱她，料想到她可爱非常，因此让她赶快离去，别招惹了撒加的怒气。
“哦也，比赛去。”米罗牵起她另一只手，三人快步离开休息室。
撒加对他们的背影叹气，道：“米罗卡妙搞什么，我会迁怒小妹妹么？”
“会。”沙加正走到门口，回头送撒加一句话。穆拉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别惹事。
“莫名其妙，我有什么好气的，更别说迁怒了。”其实撒加心知肚明的，自己先前是不痛快。但加隆把情书还回去后，他心情已转好，此刻倒被众黄金的举止逗笑了。
加隆反驳他几句，手指伸到他眼前，道：“纸交出来。”
“真念念不忘。”撒加眯起眼睛，两根手指夹住纸张，笑着递给了加隆。
加隆小心地折叠好，藏在背包的防盗口袋里，向赛场走去。
“别那么执拗……”撒加到他身后，道，“我也不反复说那句了，省得你逆反，你总该好好考虑吧。”
加隆放慢脚步，道：“你觉得我自虐么？”
“有一点。”撒加认真思考的结果。
加隆笑道：“也对，过去是，居然想和你在一起。现在我决定不自虐了，拜拜。”
“什么话？我有虐待你？”
“你终于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了，不容易呀。”加隆拍拍他肩膀。
“玩笑你都当虐待？好脆弱，还是回来让我保护你吧。”
“欺骗你都当玩笑？好恐怖，还是送精神医院治疗吧。”
撒加忍俊不禁，笑道：“什么变态话，闪远点。”
“好的。”加隆爽快地离开。
撒加赶到他身侧，道：“你给我回来。”
“不好意思，闪远了。”
“……”
两人狠狠互瞪片刻，突地同时起动，光速向赛场跑去，简直像小学生比赛谁先进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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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波澜不惊地进行着，撒加站在场下走神。
他不认为自己虐待了加隆，但伤害是真的存在过。怪了，当初为何用欺骗伤害他呢？他都表示不在意的，自己却找死的说在一起。
当时着了魔么，还是潜意识中确实希望如此？
回想起来，短短数日确实有许多繁复心情——后山情不自禁的长吻，医院因他难受而生的怒火，听到告白时的担忧，那一夜的欢愉，他走后的孤寂，以及希望他归来的迫切。
朝夕相对时的种种迹象表明，自己似乎真的希望……在一起？那欺骗的不是他，而是自欺欺人么？
想到这儿，撒加一惊。
“你干吗拉头发？”沙加惊道。
“我在梳头。”撒加企图忽悠过去。
“这样梳头，脑袋都扯掉了。”沙加狐疑道，“你是在沮丧吧。”
“有什么好沮丧的？”最多是懊恼和诧异。
“你做事没达不到结果的，眼下分明无法让加隆回来。”沙加激他。
撒加心里默念：他当然应该生气，若换我站在他的立场，更早就离开了。
他总算彻底地明白了，加隆过往的伤心。
那些悲伤画面重叠在脑海：告白时，带着讽刺笑容的加隆；被拒绝后，故作开心的加隆；那夜之后，假装若无其事的加隆；得到诺言时，指尖微微颤栗的加隆；离去时被挽留，紧张到踢翻主机的加隆；穿越的自己现身时，期待又惊喜的加隆。
记忆一段段闯入脑海，让撒加不得不面对事实——自己貌似可能似乎或许是有一点点过错。
撒加回答沙加：“是麻烦，他有理由不回来的。”
自己一次次给他希望，再一次次将他推入绝望。每次给他一颗糖，再送他一个耳光。换成任何人，都不敢接近那危险的糖果了。
原来他不是执拗了，而是害怕了……
“你竟有自知之明了？”沙加惊叹。
“是想通了，所以需要你帮忙。”撒加看看穆和亚尔迪，道，“只有沙加你，能帮这忙。”

第三十二章 果然直接

“是想通了，所以需要你帮忙。”撒加看看穆和亚尔迪，道，“只有沙加你，能帮这忙。”
“什么忙？”
“把我气成黑撒。”
“什么？！”沙加、穆和亚尔迪愕然。
“就算成黑撒，也未必谈的更好，说不定只会打的更狠。”沙加反对。
“放心，有理智的。”
沙加、穆和亚尔迪交换N个眼色，显然无法放心。
“你想和他说什么，现在也一样。”穆劝他。
“黑撒和加隆都很直接，沟通比较容易，我现在……嗯，就是这样。”撒加轻描淡写道。
“干吗非要这样？”
“三位大人就相信我吧，我一定不会斗殴的。”撒加装作被责难的学生，神态像是在对老师信誓旦旦，保证绝对不考场作弊。
穆噗哧笑道：“你别闹了。”
“没闹。”撒加收敛了调侃，道，“你们不帮忙，我也有办法，只是麻烦点，所以……”
“真不要脸，我们若不答应，你还准备威逼利诱了？”沙加横他一眼。
“怕了吧？那就快行动。我相信你的实力，一定能顺利气疯我。”
“谢谢你的信任。你还是利诱我吧，加工资吧！！”
“可以。”撒加想在比赛结束前了事，答应了他的福利需求。
沙加默默地酝酿气撒加的法子，台上的食物也完成了。
加隆品尝了卡利塔的佳肴，赞不绝口。米罗在一旁与卡利塔套近乎，大有将他请到饭店当厨师的架势。撒加不得不感叹，米罗天生就是当商人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