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小桥初相见(下)----剩余石
  发于:2009年0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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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稀朗心里一阵异样,不禁 看向林岳阳,他的脸在灯光下,有种恍惚的美。稀朗的呼吸开始紊乱。
林岳阳眼里弥漫着沉沉的夜色,优雅地环住了稀朗,声音轻如一片落叶:“稀朗,原谅我,我以为……对不起,因为,太爱你。”
稀朗静静地,静静地听着林岳阳震撼人心的表白,虽然,已不是,第一次,但,这次,林岳阳的声音在颤抖,从未有过的颤抖。这颤抖,也颤动着稀朗的心,声音也随之而颤:“岳阳,我们,不要吵架了好吗?”
林岳阳认真地:“嗯,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我改。”
看着不可一世的林岳阳表决心的样子,稀朗踌躇地回馈着他的认真:“我也改——嗯——楚良,对我,曾经,的确,很重要,我无法抹去这段岁月,可是,他,已不再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如果说还有什么的话,那就是祝福,我希望他能和黛清过幸福的生活。”
林岳阳也静静地听着稀朗这番表白,眼中的光芒闪烁不定,若有所思。然后,他的唇谦然地贴在了稀朗的双唇上,久久地,久久地吻着,缠绵、津迷。他抱着他,彼此的胸膛,暖烫,滑润,男人特有的皂香体息,使人痴迷、流连。
比起激荡的欲望相缠,稀朗更加珍惜此时林岳阳特有的,水动莲香般的脉脉柔情。他情不自禁地轻声而语:“岳阳,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
这样的耳鬓厮磨,林岳阳有些意乱情迷,喃喃地:“好,你说。”
稀朗忽而羞涩,漂亮的下巴,一层诱人的光晕,林岳阳灯下赏美,有些催促意味:“说啊,不对的,我全改。”他的手开始在稀朗身上情动地游走。
稀朗神情几分不自然:“听我说,林岳阳,我得老实承认,我是挺想和你做一次的。”
林岳阳的手停住了,看向稀朗,他说的做一次,彼此都明白个中深意。
稀朗笑了笑,自我放松地:“可它,没你认为的那么重要,对我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
落叶无声,心暗暗地碎了,猝不及防,林岳阳将稀朗拥入怀中,深深地,深深地吸着他的味道,忽然,有些哽咽,今天,林岳阳,哭了,两次。稀朗只想为他拭去腮边的泪水,可他,却将他搂得更紧了。
林岳阳的声音依旧颤抖着:“陈稀朗,我真的很爱你,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他的手,触向稀朗的身下,同时,犹疑地褪去自己身下唯一的遮挡。
稀朗瞬间明白了,急忙地:“不,林岳阳,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要。”
林岳阳的骄傲,瞬间,仿佛,又受到了伤害,他颓然地倒在了枕头上,眼神,空洞、茫然。
稀朗惶惶的,看着眼前,微弱光晕下,脆弱、柔美的林岳阳。
好久,林岳阳的声音沙哑低迷,空如幽谷:“人,都有年少轻狂,叛逆不羁的那几年,我也一样。初到英国的时候,我很快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自由,不再有人监管我的一举一动,也不用每天看谁的脸色过日子,想说话就说话,想奔跑就奔跑,去哪里,都是随心所欲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可一切,都是自由的。我爱这种感觉,自从离开乌镇后,这种感觉,几乎快要遗忘了。”
林岳阳的目光仿佛穿越时空,落在一个遥远的地方,稀朗不禁随之飘忽而去。
林岳阳涩涩一笑,瞬间,神情异样而凝:“享受着自由,也体会着孤独,在国外的生活,这可能算是唯一的缺憾了,还好,对于孤独,我不陌生。时间久了,也结交了不少新的朋友。嗯……”看了看稀朗,林岳阳还是坦言而道:“像我们这种人,都比别人多了一对触角,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寻到与我们有着相同触角的人。开始,我只是去一些酒吧,后来,朋友认识多了,胆子也大了,偶尔,也会参加一些私人的秘密集会。这些,没有一定的信任度或熟人引领,外人一般是不会参加的,那时,我有几个比较固定的伙伴,其中一个从曼谷来的男孩,叫狄纳,长相很漂亮,不怎么爱说话,他在英国待的时间最长,我们就常同他一起去那些地方玩……”
望着稀朗微微变色的眼睛,林岳阳的嘴角泛起一抹自嘲:“没错,我交往过很多个,不比你少。”
稀朗咬咬嘴唇,虽知已是陈年过往,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第五十五章

林岳阳继续道:那样的聚会通常很……很糜烂,很放 浪,参加过这样的聚会,我才知道,人,到底可以堕落到什么程度,真是外人所不能想像的。开始,我也很震惊,可是,很快地,我就迷恋上了这样的聚会,走进一间房,里边充满了情 欲的味道,每个人都和魔鬼做着快乐的交易,这,让人,血脉贲张,不能自拔。
狄纳通常比较受欢迎,走到哪里,都有些小名气,他交往的人也就越来越复杂,许多时候,他自己一个人去参加聚会,没有带我们,我心里有些不开心,吵过几次,我才发现,我是真的有点喜欢上他了。
再后来,我就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去玩,虽然有些不安,但更刺激。一次聚会上,我和狄纳不期而遇,他也火了,然后,我就知道,其实,他也挺喜欢我。我们相互表明了心意,就发誓说,再也不来参加这样的聚会了。
然后,我们俩就从学校搬了出来,在伦敦附近租了间房,他家在曼谷也算是有钱人家,所以,我们从来都不为生计发愁,漫不经心读着书,随心所欲的去游玩,许多英国的小镇、乡下的古堡,都留下了我们两个人的身影,那段时光,真是让人快乐的要死掉了。
没过多久,狄纳又开始很晚才回来,甚至夜不归宿,我知道,他肯定又去那些地方了,虽然他并不坦言承认,但也没有完全否认。我很难过,很恐慌,害怕失去狄纳,也很气愤,恨这样露骨的无所谓的欺骗,甚至,有种想摧毁一切的冲动。
终于,有一天,我刚从学校回来,就发现狄纳在收拾自己的东西,我知道,他本想连声告别都吝啬了,我终于受不了了,就像被人把心挖走了,宁肯随手丢在路旁,却也不愿还给我。狄纳那种无所谓,甚至带着几分不耐的表情,我到现在还记得。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肯让他走,出于爱他,也出于骄傲,也许还有被骗之后的不甘心。狄纳是走定了,所以,我们就动手打了起来,砸烂了家具,摔碎了我们曾经一起买回来的那些爱的印证,我的心,也瞬间破碎,狄纳踩在碎片上的声音,就像从我的心上踩过。
走的时候,他只对我说了一句,想他了,可以到那些聚会去找他,他相信,我会重新喜欢上的,就像他一样,而且,他也不会拒绝我的身体,那滋味,他挺喜欢的。
稀朗的呼吸起伏不定,他代林岳阳气愤、屈辱、悲伤……他视若珍宝,他人却弃如草芥。
林岳阳仓皇一笑,安慰着:“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向来都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天长地久,那是童话。”
稀朗愤愤地:“不,我不这么想,就算是童话,我也要把它读到最后。”他的眼睛亮亮的,清澈如泉,闪耀着坚定的光芒。
林岳阳望着他,忽然笑笑道:“所以,我爱这样的你。”
他们不禁相吻,淡淡的,甜甜的,彼此都有些感伤。
稀朗轻声问:“后来呢?你们有没有再见面?”
林岳阳身体微微一震,声音也微微地抖着:“有。”
窗外刮着风,呼啸而过,望着林岳阳忽现苍白的脸,稀朗不禁背后起了一丝凉意。
沉默后,林岳阳的讲述陷入了一种艰涩:“狄纳走了,我的生活陷入一片荒芜,心空了,总要有些来填满,退掉我们共同欢愉的房子,我又回到了学校,再次捡起书本,忽然发现,我已经偏离正轨太久,太久,原来,读书可以让人暂时忘掉很多。
我没有再回到那样的聚会里去,狄纳说,我会重新喜欢,我偏偏要证明什么似的,努力的读书,拿学分,同那些学业优秀的人交往,走在学校干净的甬道上,坐在青绿的草地上,与别人一起探讨新的学术话题,平淡、恬静,偶尔想起狄纳,心,还会痛一阵,但渐渐的却充实起来,也渐渐的趋于淡然。想起曾经的荒唐、堕落,我格外珍惜眼前的这份宁静。
直到有一天,曾经的那些同伴,一个伦敦当地的男孩来找我,说有要紧事找狄纳。我说我们好久没见了,但还是出于好奇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说,狄纳今晚要参加一个聚会,聚会里一帮外来人,早就计划好了要对付狄纳,他得罪的人太多,这帮人不会放过他。伦敦男孩无意中听到了这个消息,赶紧跑来找狄纳,可还是没联系上。
我听了,挺犹豫的,狄纳的事,我不想再去操心,他伤害过我,应该有此一报,可,人啊,就是这么贱,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一下午的课,我已没心思听了,心里越来越烦躁,终于,还是丢掉书本,跑到几个熟悉的地方去找他,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希望他出事。
后来,在他常去的酒店里找到了他,他刚刚和一个法国人从房间里出来,我迫不及待地告诉他晚上的聚会有问题,还是不要去了。可他,实在是太骄傲了,根本听不进去,甚至,怀疑我用这样的手段破坏他的好事情,企图和他破镜重圆。
面对他的嘲讽、讥笑,我的确很气愤,转身就走了,可是,心还是不能完全放下。我……”
林岳阳忽然,戛然而止。他的脸色越发苍白,甚至,连唇色都已失去,稀朗的心怦乱跳动,不禁担心地:“岳阳?”
林岳阳摇摇头,似要甩掉什么:“我没事。”
可他的声音分明在颤抖着:“我干了一件,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使我看清了人性的丑恶,也看到了自己的天真与幼稚。我一定是被什么冲昏了头,到了晚上,终于,还是没能战胜自己,找到了一个熟人,想尽一切办法要混进那个聚会里去。
我成功了,很顺利的混了进去。那地方,富丽堂皇,布置的也是我参加所有聚会里最奢华的一次,好多生面孔,让人紧张躁动。
我没有找到狄纳,开始焦虑不安,熟人偷偷告诉我,我们进来之前,狄纳已经跟着一帮家伙去了楼上,叫我尽情玩自己的,不要多管闲事。
对,理智告诉我,这间房子的主人,看样子,来头也不小,我不该管,何况,人在他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心却束缚不住,趁人不注意,我还是上了楼。
楼上的景象更是不堪,到处都充满了淫靡的声音,我小心的一路寻着,终于,在走廊最深处,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喊叫,那是狄纳的,我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一个房间门口,站着两个高大的家伙,一把揪住了我,满脸威胁地叫我滚远点。
我失去了理性,与他们打了起来,趁他们摔出去的瞬间,我冲进了那扇门,一扇……通往地狱的门。

第五十六章

室内的景象,让我惊呆了,狄纳□着被五、六个鬼佬按在地毯上,头也破了,脸也肿了,看到我进来,他大叫着:快走。
可是,一切都晚了,门在我身后关上了,吃了亏的两名打手,一把就薅住了我,而这时,我才发现,屋内至少有十几个,我从来没见过的陌生面孔,一个东方人都没有,全是鬼佬。个个脸色不善,见到我,他们眼中发出的亮光,让人不寒而栗。什么是恐惧?当它还没有发生,就已经嗅到死亡的气味,这就是恐惧。那一刻,我真的有点后悔自己的鲁莽行径。
他们当中的一个中年人,斜坐在书桌上,看上去像个上等人,阴沉的目光打量着冲进来的我,显然,他是他们的头儿,挥挥手,钳制我的两个人松开了手。然后问我是谁,我看了看狄纳,说出了让屋里所有人都笑出了声的意图,我希望他们放了狄纳。
狄纳显然也觉得我实在太可笑了,像看白痴似的看着我。只有那个中年人没有笑,他的目光始终阴郁地盯在我脸上,我心里的恐惧,更多是来自这个人的目光。他又挥了挥手,其他人马上继续刚才的戏码,狄纳又挨了几下重击,其中的一人,解开裤子往外掏着家伙,对准了狄纳的身体,我快要崩溃了,想也不想地冲了过去,又被好几双手给扯住了,脸上也挨了几下。我明白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这间屋里,我弱小的可怜。
我竭力地恳求他们放了狄纳,心里却想,拼了命也要把狄纳弄出去。那个中年人,忽然笑了,这是我见过的,世上最恶心的笑容,即使掉进蛇窟里,也比看见这笑容要愉悦的多。
他很平静地开了口,告诉我,可以放掉狄纳。我和狄纳都有些意外,也看到了些希望,可接下来,他的话很快就把我们那点渺茫的希望,彻底的击碎了。他说,走,可以,但是,只能走一个,另外一个,必须留下来继续未完的游戏,这是规矩。他让我和狄纳,自己来选择,谁留,谁走。
这是一个可怕的,也是无耻的交易。我犹豫了,狄纳也犹豫了,我们,瞬间,都在做着最后的衡量。我告诉他们,我和狄纳谁也不会留,大不了,鱼死网破。闹出人命来,他们也不好收拾。
可那个中年人颇有意味地说,他喜欢东方人,特别喜欢那种具有反抗精神的。其余的鬼佬很会意地笑着,淫(银)亵的目光都看向了我。其实,狄纳已经吃了不少亏,他们,对他,已多少失去了兴趣。显然,狄纳也从他们的态度中,看出了什么。我万万没想到,狄纳就在这个时候开了口:放我走,让这个日本人留下来,你们不会后悔。”
稀朗忽然从床上跳起来:“什么!这个混蛋。”他在发抖,不能置信地看着林岳阳:“你……你……真的留下了?”
林岳阳面色灰白,看穿世情地,无力点点头,连声音都充满了死亡的气息:“陈稀朗,刚认识你的时候,我不是存心要骗你,因为,你对我,太陌生。
一个曾经和我爱过的人,一起读书,一起生活,一起漫步在英伦的玫瑰园,一起做 爱,然后,他把我留给了那些鬼佬,那句话,不是出卖了我,而是出卖了他自己。狄纳还是挨了顿臭揍,被丢出了那个可怕的房间,留下我,一个人,面对十几个像野兽一样的男人。”
“林岳阳——”稀朗失声而叫:“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林岳阳的眼泪绝然而落,仿佛什么都已听不见:“从来没有过的黑暗,从来没有过的□,也从来没有过的疼痛,撕碎了我的身体,我的尊严,我的意识,那一刻,我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真的……人到底能承受怎样的一种痛,才会渴求死亡的美好……”
稀朗扑过去,泣不成声地唤着:“林岳阳,求你了,停止,停止,不要再说了,忘记,求你,忘记这一切……”
林岳阳任凭他搂着,眼中一片扑灰色,像个孩子似的偎在稀朗的怀中,一声幽灵般的叹息,泪水簌簌而落。稀朗的心,被这泪水滴滴震碎。
窗外的风,刮得更猛烈了,天上,没有一颗星,屋内,两个赤 裸的灵魂,生死相依。
朝雨轻寒,花气动帘,床上,两人,簇拥,而眠。难得的,一个阴雨绵绵,早春的,周末的,晨曦。
咣当——哎哟——梦中的两人,都睁开了眼。
床下的人,晕头晕脑地,揉着屁 股,咧嘴叫道:“林岳阳,这么宽的床,你还不老实,我这是第三次被你踹下来了。”
床上的人,迷迷瞪瞪地用手摸索一番,确定另一人真的不见了,一个翻身,嘟囔着:“不好意思,困,你自己爬上来,乖啦,让我再睡会儿……”语声渐轻,很快地,又发出了均匀的轻鼾。
稀朗不满地爬上宽大的双人床,嘀咕着:“睡单人床倒不见你这么嚣张,少爷就是少爷,欺负人……”侧耳倾听,雨声叮咚,稀朗复又下了床,跑到窗边,拨开厚密的蓝色窗帘,隔着一层柔白的纱,隐见一片烟雨蒙蒙。
“下雨了?嘿,林岳阳,快来看,下雨了。”稀朗几分惊喜,刷——拉开了窗帘,幽暗中透进一片蒙蒙的光亮。
林岳阳向来易醒,不得已,又睁开了眼,懒懒地翻身,望着赤条条站在窗前看雨的稀朗,故作悲切地:“大哥,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有几个星期没睡过懒觉了?下个雨嘛,你干嘛激动成这样子?”
林岳阳说的倒是真的,自从过完节,公司一派新年新气象,各项工作都紧锣密鼓地投入了运行,新的研发,新的方案、新的制度,新的考核,大小会议,调式督测,还要考虑新员工的培训、上岗,日方员工的调动……林岳阳已经好久没有度过周末了。连稀朗的家也去的少了,偶尔过去,半夜三更的,不是倒头就睡,就是继续对着电脑,彻夜不眠,第二天,红着眼睛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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