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稀朗坚定无比。
笑了笑,还是那么的云淡风清,林岳阳柔声宽慰着:“都不是小孩子了,别逞一时的英雄,跑一个总比两个死一起强。”
“那我来制造麻烦,你跑。”稀朗不服气地争执。
林岳阳无奈地笑道:“宝贝,别这样,正男要对付的是我,又不是你。”
稀朗无语,面对现实,袒露心声:“不,林岳阳,我的想法也许很笨,可能你不接受,如果真的只有一个机会跑,那也绝对不会是我,要死就死在一起。”
林岳阳看着稀朗眼中坚毅的光芒,也无语了,想笑笑,却失败了。稀朗真傻,也真执著,可谁说,这不就是他最可人爱的地方呢!如果不是绑着手,他真想再次把他拥在怀里,深深地吻一次。
“嘿,傻子,我想吻你。”林岳阳直抒其意。
稀朗这次不太方便跳起来,很习惯地点头邀着:“行,你吻吧,小心点,别碰到你的伤口。”
林岳阳会心地笑了,如果在平日里,他一定又要笑仰过去,这次,也很习惯地挤靠过去,微肿的嘴唇柔柔地贴在了稀朗的唇瓣上,碰到裂口,有点痛,也,很甜蜜。
车子颠簸几下,停了下来,俩人不禁警觉地看向门口,后门被打开,高桥正男和两名随从手提小黑箱子跳了上来,一屁股坐在了对面,门又被闭合,车子继续前行。
三人一时无语,互看片刻,正男打开黑箱,拿出一份文件,冷冷道:“英司,把这个签了,你的小宝贝就可以走了。”
林岳阳扫了一眼,淡淡地:“我说过,只要确定他是安全的,我才签。”
高桥正男出其不意地一巴掌扇了过来,林岳阳的脸上登时就肿了,整个人几乎仰翻过去。高桥正男本就苍白的脸,此时越发没有人色:“都到这时候了,还跟我讨价还价。”
稀朗愤怒了:“妈的,畜牲。”只恨自己日语词汇有限,不能骂得再精彩些。
很自然地,稀朗也吃了亏,鼻血缓慢流下来,染红了衬衫。
林岳阳疾言厉色:“你要是再敢动他一下,我就不签。”
一把乌黑的手枪冰冷地指向稀朗,高桥正男道:“你要是不签,我现在就让他脑袋开花。”
气氛凝结不动,三个人的呼吸,除了高桥正男微微急喘着,其余两人都屏住了呼吸,望着黑洞洞的枪口,他们相信,高桥正男干的出来。
“签了他,我保证,放他走,你没资格跟我谈。”高桥正男的手,也在抖着。自己的弟弟,向来如此,眼里的光芒,从来令人生畏,惹人厌惧。
林岳阳点点头,将被绑的手臂抬了抬,高桥正男示意一名打手上前松开了林岳阳,马上,三只枪同时对准了林岳阳。
林岳阳甩了甩略麻的手臂,高桥正男提醒着:“你要是敢乱动,第一个干掉他。稀朗的太阳穴顶上立刻多了把枪。
林岳阳看了看,冷冷地:“正男,放松点,用得着这么小题大作吗?”接过签字笔,看了看文件,头也不抬地唰唰几下,将笔丢到一旁,不羁地一笑,像是在嘲弄对方的某种愚蠢。手,又被紧紧地捆上了。
高桥正男仔细检查过,确定无误,收好文件,终于,缓了口气,梦寐以求的东西,到手了,剩下的,也该解决了。抬起枪托,敲了敲驾驶舱,很快,车又停了下来。
高桥正男站起来,忽然笑了笑:“陈稀朗,问你个问题,要说实话哟,否则,就别走了。”
稀朗警觉地,看着眼前这张令人厌恶的脸。
高桥正男笑得更欢心了,淫 靡地眯着眼凑过来:“英司干你的时候,什么感觉?爽不爽?”
第七十九章
稀朗羞怒地瞪着,眼里欲喷出火来,脱口而出:“你这混蛋,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话落,下巴挨了重重一枪托,眼泪都落下来。
林岳阳放声大笑,笑声似乎震翻了车顶,眼泪也落了下来:“陈稀朗,你他妈的……不知道老子嘴上有伤啊。”
另两名打手抿着嘴,不敢露出丝毫笑意。
高桥正男的“巴嘎”不绝于耳,气急败坏地:“不许笑了,不许笑了。”一把扳住林岳阳的头,眼中的恨意喷薄而出:“英司,你这个小杂种,今后,不许你再这样笑,不许。”愤愤转身,跳下车去,林岳阳收敛笑容:“等等,你该放了他。”
高桥正男回首狞笑:“怎么?不想临别温馨一下吗?时间不多了,好好珍惜吧。”
哗啦,门被狠狠地撞上了。
车厢内俩人,思考着高桥正男最后的话,一时都沉默了。默默地看向对方,竭力消除自己心中诀别的味道。
稀朗忽然道:“如果我不来日本,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林岳阳沉沉地:“那就不是你了。”
良久,林岳阳疲惫说:“也许,我该忍了这次,就不会连累你了。”
稀朗一笑:“那也就不是你了。”
无声地,凝视,心意,一时的,通了。
“为什么她肯嫁给你,因为怀了你的孩子?”稀朗静静地问,过往云烟的淡然。
林岳阳也淡淡地:“孩子不是我的。”
稀朗点点头:“正男的。”
林岳阳眼内一丝怒气:“凉子是无辜的,是个好女人,从一开始,就不该认识这个混蛋。几年前,刚出道的凉子很单纯,被正男的家世和追求迷惑了,结果,正男很快的移情别恋。凉子很重感情,受不了打击,自杀了。闹得沸沸扬扬。父亲派我解决这件事,就这样,我认识了她。”
稀朗了然地:“难怪,拍了几部不错的片子,就没了下文。”
林岳阳叹了口气:“是啊,那时的凉子正在走红,遇到这样的事,事业上也受到了影响。那段时间,我见她可怜,又怕她再闹出别的事来,一直陪在她身边,一来二去,我们成了朋友。”看了看稀朗古怪的神情,林岳阳一笑:“小稀朗,别乱想,我们之间,就像兄妹一样,其实,她人善良、温柔,懂事,正男不懂得珍惜,是他的损失。”
稀朗奇怪地:“那外界都说你们是恋人,现在,你还娶了她?”
林岳阳无奈地笑笑:“怎么可能,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事。”稀朗的更加不解了,林岳阳沉声道:“其实,挺复杂的,刚开始,我感觉到凉子对我可能产生了点误会,不想让她再受新的伤害,坦白地告诉她我的情况。虽然,确实让她挺失望的,可是,她让我也帮她一个忙,名义上我们谈个恋爱,一来,她需要这样的新闻重新改变人们对她的看法,二来,我也需要她这样一个女人掩饰自己的一些东西。三呢,说点孩子气的话,气气正男吧。”
稀朗叹道:“原来是这样,都够不容易的。你们俩个也算是互帮互助了。”
林岳阳摇着头:“我可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可她很坚持,况且,她对我,确实,不错。”小心地看向稀朗。
稀朗反而揶揄地笑道:“还说我花心大萝卜,你的萝卜也不小,连女人都被你迷得舍身取义了。”
林岳阳照例在稀朗的脚上一踹:“我的萝卜大不大,你最清楚。”
稀朗红了脸啐道:“肉烂嘴不烂的东西。”心里一荡,他,还是那个熟悉的林岳阳。
林岳阳皱着眉,沉声道:“正男这次,为了继承权,像条疯狗,到处乱咬,害了你,也害了凉子。他请了私家侦探,拍了很多我们的照片,父亲看了,当时就给我打了电话,让我马上回国解释一切。”
稀朗虽然听黄秘书隐约提到一些,没想到事情会这样的糟糕,居然闹到了高桥弘一那里,不禁还是震惊了:“什么?卑鄙。”
林岳阳酸酸地看他一眼:“还不是你的那位楚良干的好事,将我们的事情透露给这个混蛋的。”
稀朗闷闷地,心嘶啦啦地痛,他,最终,还是连累了林岳阳。
林岳阳宽解地:“其实,你不用怪他,他……毕竟……还是爱你的。”
没想到林岳阳居然替楚良说话,无限的酸楚,稀朗缓声地:“真希望楚良能走出来,不要继续糊涂下去了。他的爱,太伤人。”
林岳阳看了看他,颇感慨地:“许多人一旦失去了曾经拥有的,表现不一,还会有很多其他的副作用,尤其这件东西堂而皇之的归属了别人,更要千方百计的把它夺回来,楚良是这样,正男也是这种人,我的存在,在他意识里,就是掠夺了他曾经独占的一切,家庭、宠爱、注意力、财产、继承权,当然,也包括凉子……而且,在父亲摔出照片惊问我的时候,凉子站到了我这边,证明那只是我一时的胡闹而已,她才是我真正的恋人。父亲虽然一直不太同意我和凉子的交往,毕竟她是个演员,然而,还是相信了我们,这世上不会有哪个女人,会帮自己的恋人撒这样的谎言。
正男没想到事情的结局会是这样的,一切前功尽弃,所有的怒气撒到了凉子头上,居然……□了凉子……”林岳阳愤怒地一头撞在车厢上,声音冰凉:“凉子,是我害了她,这辈子,我都还不清……后来,她发现怀孕了,我本想劝她打掉那个孩子,可她却坚持借这个孩子帮我夺回继承权,马上结婚,整个家族不会再有关于我的那些流言蜚语了,父亲不愿家丑外扬,也有心传位于我,只好勉强同意了。”
稀朗呆呆地听着,想不到,这几个月里,发生在林岳阳身边这么多事,难怪黄秘书说情况很糟糕,现在听林岳阳娓娓道来,当时,一定是险象环生,焦头烂额的。
“你决定结婚,就没想过我吗?我像个傻瓜,等在北京。”稀朗不禁怨恨地看了看他。
林岳阳愧疚地看着他:“能不想吗?我缺心眼啊……”
稀朗小声嘟囔:“你以为呢,好胜心能成就人,也能毁了人,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林岳阳严肃地:“有些事情,退一步就是悬崖峭壁,如果就是为了继承权,正男不会这么恨我,我们之间,说不清楚。就算我放弃了一切,他还是不会放过我的,除非我死了。”
稀朗疾声叫道:“别他妈胡说,真不吉利。”
林岳阳笑笑,有点苍凉:“死也不可怕,就怕欠了别人的没法还。”
稀朗也恻然:“对啊,你还有个老婆,和没出世的儿子呢!”
第八十章
林岳阳皱皱眉:“陈稀朗,怎么这话听着这么别扭?我娶凉子,即帮了她,也帮了自己,如果我不在了,凉子好赖是高桥家的儿媳妇,生下孩子,拥有自己的股权,父亲不会亏待她的。只是,这个“不在”,没想到是以这种狗屁方式完成的。”
稀朗惊看他:“你……你没打算留在她身边吗?”心开始狂跳,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岳阳。
林岳阳坏坏一笑:“傻瓜,我要留在这里,咱俩不就没戏了嘛,你不是说80岁也得我在你身上吗。”
虽然身处逆境,稀朗依然狂喜莫名,来不及占嘴上的便宜:“那凉子……她和你是假结婚?”
林岳阳不耐地一笑:“当然是假的,闹了半天,你才明白过来啊,人家好好的女孩,难道要为我守活寡吗?我们说好了,继承权的事一了结,两年后离婚,她会得到丰厚的赔偿与赡养费,儿子也将拥有高桥家的股份,算是对她的一点补偿。”
稀朗唏嘘感叹,对这位婚礼上匆匆见过一面的女人不禁感动莫名:“伟大的女性,凉子小姐……”
林岳阳斜眼睨看着:“不吃醋了?瞧你那天在婚礼上的傻样,幸好老子定力强,差点被你吓死。”
稀朗吸吸嘴上的伤口,笑得的确舒心:“不吃了,谁说我吃醋了,你老婆演技好,人也漂亮,回去再把她的电影看个一百遍。”
话落,俩人不禁对看,心内一阵凄惶,能不能回去,这是个未知数。林岳阳黯然自语:“倒是你,要陪我遭殃了……正男是不会放你走的。”
车子哐啷一声,停住了,稀朗不禁紧紧依偎着林岳阳,林岳阳的体温瞬间传递过来,声音也暖暖地:“别怕,陈稀朗,记住我的话,不要管我,能跑就跑。”
过了好久,门才打开,几名打手持枪喝道:“下车。”
月朗星稀,海风扑面,潮水暗涌,若是和林岳阳携手漫步这无人的海岸,定是十分惬意舒怀的,可惜,他们的面前,是十几个神情凶悍,手持枪支的敌人。
一片空旷地上,高桥正男戳立风中,冷然注视。林岳阳不禁皱了皱眉头,他看到了自己的车停在不远处。
“告别完了?”高桥正男一笑,露出一排锋利的牙齿,稀朗想起了“月夜人狼”。
林岳阳朗声道:“告别完了,你可以放掉陈稀朗了。”
高桥正男嘿嘿地笑道:“英司,你怎么糊涂了?他这么爱你,你舍得让他走吗?不如,我成全你们,送你们一程。”
林岳阳怒然地:“你不讲信用,答应过只要我签字,就放他走。”
高桥正男故作沉思地托起了下巴:“是吗?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呵呵……别做梦了,本来我是想拍个DV留个纪念就放他走的,可是,你看他那眼神,恨不得把我给吃了,不行,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要怪就怪你太招人爱了,算他倒霉,只好陪你一起下地狱喽。”
林岳阳冷然道:“那你想怎么样?”
高桥正男玩着手中一个类似遥控器似的东西,晃了晃,笑得无比邪恶:“你说呢?这玩意刚开发出来,还不知道好使不好使,你们很幸运,第一个尝试,几里外全是悬崖峭壁,运气好的话,尸首会飘到横滨一带,呵呵。”
林岳阳脸色变了变,他认识这玩意,公司花费两年的时间,新研发的一种导航系统,电脑控制,无人驾驶,飞机、火车,当然,也可以是汽车……
高桥正男缓缓道:“用不了一个星期,东京的报纸上将会写满高桥家族的二公子,带着同性男友偷情无人海滩,酒后驾车,不幸坠崖身亡……标题嘛……”他夸张地拍了拍脑袋:“噢,就叫偷欢不成,反酿悲剧,同性恋人,双双落难……哈哈哈哈……到时候,我肯定参加你的葬礼,放心,凉子和孩子,我来替你照顾……”
林岳阳肃然地看着自己的亲哥哥,半晌,忽然笑了,轻启玉唇:“正男,我想,到时候,一无所有的你可能没心情参加我的婚礼了。”
笑声嘎然而止,高桥正男阴郁地锁定林岳阳,想揣摩出里边的玄机。林岳阳一抹讥讽:“你以为签了字继承权就是你的吗?难道,你不知道我已经在律师那里留下了遗嘱吗?要不要我重复给你听?如果我死了或失踪的情况下,继承权将分摊给高桥家族另外两名堂兄弟,特别声明的是,其他任何没有我本人在场的转让文件,形同废纸,法律不予认可。”
高桥正男脸色突变,眼珠子都快弩出来,他在发抖,脸色白的在黑夜中如同一张白纸,急忙在口袋里摸索,掏出一个小药瓶,一旁的随从递上水,他吞了下去,捂着剧烈的心痛,声音嘶哑而绝望:“混蛋,你跟我来这手,父亲是不会答应的。”
林岳阳痛快地继续道:“临出发前,我给父亲留了封信,将一切利弊分析得很清楚,如果一旦我发生了不测,他会明白是谁在后边捣鬼,你以为他会饶得了你吗?正男,动动脑子,虽然我们都是他的儿子,可父亲到底是个纵横商场多年的人,很多时候,他要的还是利益,不是你,也不是我。否则,他不会把继承权让给我,而不是你,商人就是商人,他要的是高桥家族百年的基业,而不是让一个不肖的子孙毁了他。”
高桥正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神智具丧:“英司,你这杂种,混蛋……敢耍我……”猛地一瘫,站立不住,一旁的人赶紧扶住,又将水和药喂了下去。
林岳阳无限怜悯地看着,摇摇头:“正男,你一定要坚强,否则,我倒要先参加你的葬礼了。”
若不是痛恨此人,稀朗一定会对高桥正男大加同情的,费了那么多力,自始至终,还是让林岳阳给玩了,唉,谁让他偏偏去猎这只老虎呢!即使剥下虎皮,抽掉虎筋,照样得不到一根虎骨。
突然,高桥正男一跃而起,从口袋中掏出枪来,对准稀朗,疯了地叫道:“我先杀了他,让你也知道失去的滋味。”
林岳阳骇然,大声疾呼:“稀朗……”一下扑过去,撞开了兀自惊呆了的稀朗。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突然冲出了黑暗,高喊着:“不要……”撞向了高桥正男,枪,登时飞了出去,远远地落在了沙滩上。
高桥正男凶狠地回头就骂:“巴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