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猫姜碎梦----郗飞
  发于:2009年0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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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天笑容渐收,点了点头,“小疼长高了,也瘦了。”
“恩,你也是,长高了好多。”小猫依然低着头。
一时无话,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车驾停了下来。
“到了吗?”小猫赶忙掀开帘子探出头去。
“对,到家了。”白云天欣然一笑,朝小猫伸出手去。
谁知小猫竟直接跳了下去。白云天面色一凝,身形一顿。
“有菊花的香味。”小猫吸吸鼻子,闭着眼睛,一脸陶醉,微笑着看过来。
白云天点点头,“恩,栈桥那边有野菊。”人立在一旁,从容优雅。
“恭迎王爷回府!”领头一人率先行礼,后面跟着跪了黑压压一片。
“起来吧。”白云天正要往里走,眼角余光一闪,转头就见小猫跑向栈桥。
“果然。”小猫摘了几朵野菊捧在手中。颜色嫩黄,形貌清丽,楚楚可怜。
小猪猫,等我们回到富余海,山上该开满野菊了。
那一定很漂亮。
恩,漫山遍野的纯白,金黄,炫紫,可以采来给小猪猫做花环。
小猫看着手中的花。无忧,我采到野菊了,你给我做花环好不好?
白云天静静看着夕阳中那抹身影。
银发轻轻飞扬,小脸笼罩在橙亮的光圈中,暖暖的温柔满溢出来,纯洁如初春的雏鸟。
小猫手捧野菊,神思不属,白云天没说什么,只是牵紧了他。
不知转了几道回廊,过了几座庭院,两人终于停下来。
“小疼,进去看看。”白云天推开一扇门,把他往前一送。
小猫抬头,顿时花洒落满地。
这间屋子太熟悉了,所有的陈设,所有的东西……
“这间屋子一直是你的。”白云天慢慢说着,轻轻抚过屋里的器物,神色间满是追忆缅怀。
小猫一步步走进去,扇子般的睫毛抖个不停。
无忧,屋子为什么是蓝色的?
因为小猪猫的毛毛是蓝色的啊,颜色要配套。
小猪猫,记得捡漂亮的贝壳,回去给你串风铃。
啊,我被贝壳扎到了!好疼。
小猪猫好笨,我给你看看。
无忧,为什么东西都是放在蚌壳里的?
用起来省事啊,用完就可以丢掉,再用了可以再采。
小猫抱着胳膊蹲下去,大滴大滴的眼泪掉落下来。
一片温暖覆盖背后,白云天自身后抱住他,“小疼,终于等到你回来了。”清亮带沙的声音满载着思念。
小猫泪如涌泉。
“不哭了,”白云天擦去他的泪水,“以后再不会让小疼受委屈了。”把人揽入怀中。
小猫闭着眼睛,摇摇头,泪水又落下来。
“吃点东西,然后休息,好不好?”白云天轻声到。
门外的红衣黄衣看的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清冷的主子吗?
用过膳,小猫坚持要陪他,白云天自然求之不得。
等他看完几封公文,小猫竟然倒在身边睡着了。
看他眼下淡淡的青晕,怕是一直没休息好。
抱着他上床,宽衣,盖被。
细细打量他安静乖巧的睡颜,樱桃小嘴微微抿着,小巧的鼻翼,清澈灵动的大眼睛闭合着,浓密卷曲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小小的脸庞恬静而圣洁。
白云天静静看了会,伸手轻抚,入手一片嫩滑细腻。
眼中光华流转,如月华似清辉,竟是久违的开心神色。
小猫伏在锦垫中假寐。
已经十天了,花微那边还没什么消息,狼族还不罢休吗?
可是不想呆在这里,想看富余海,想回到和无忧生活过的海边。
无忧……想到这个名字,心口阵阵撕扯般的痛。
“小公子他?”
“嘘,睡着了。”
“嘻嘻,小公子真粘王爷,连早朝都跟来。”
“王爷出来了,走。”两人脚步声远去。
一朵蔷薇花轻飘飘落进轿内。
“梦儿。”小猫一下睁开眼。
“狼族即将离开,狼王想见你。”花飘到小猫袖口。
小猫松了口气,神色又有些怔忡。
“梦儿,想什么呢?”蔷薇轻轻飘起,在小猫眼前打着旋。
“我不想见他。”小猫轻声到。
“知道了,姐姐会如实转告他,你好好保重。”蔷薇飞旋着飘出轿外。
“王爷,小公子在轿内睡着呢。”脚步声渐渐走近。
小猫忙伏下装睡。
一股幽香飘来,他被轻轻抱起置于温暖柔软之中。
“禀王爷,现在去神武卫营吗?”
“先回府。”
“不用了,你去忙,我自己可以回去。”小猫睁开了眼。
白云天抚弄他的头发,柔柔一笑,“还是先送小疼回去,这几日跟着我奔波,累坏了吧。”
小猫摇头,大眼睛看了会白云天,终于到,“我要走了,白云天。”
白云天表情一僵,“小疼说什么?”
小猫自他怀中起身,靠着轿厢,“前段时间,狼族要对你下手,我不放心,现在他们走了,我也不用担心了。”
白云天脸色有些苍白,“只为这个,小疼才回来的吗?”
“是。”小猫看着白云天,笑了笑,“你的养育之恩,我永远不会忘记。”
白云天一惊,“你的移魂症好了?”
“恩,有个高人说这里,”小猫指了指自己心口,“有一窍堵住了,他给我打开后,所有的事……都记起来了。”小猫看向轿子一角,目光迷离。
白云天低头,呼吸有些急促,“为什么不能留下来?我对你不好吗?”
“你对我很好。”小猫轻笑,握住白云天的手,入手一片冰凉,“可惜我是妖,你是人,终归殊途。”
白云天摇头,低声说到,“不管你是什么,我都不介意,你能不能……”
小猫侧身捂住他的嘴,“别说了,我意已决。”清泉般的眼睛认真看着白云天,像要把他的样子刻画在心底。
白云天胸膛起伏,清华的月之瞳满是恳求,渐渐水汽升腾,小猫别过脸放开手,“停轿,让我走吧。”
白云天手抚心口,强自压抑着什么,良久方道,“停……轿。”
“保重。”小猫没有回头,掀开帘子下轿。
轿帘放下的瞬间,似乎听到砰的一声轻响。
小猫顿了下,迈步向前,先去驿馆打听打听怎么去富余城吧。
“小公子!小公子!”红衣远远追过来。
“怎么了?”小猫转身停住脚步。
“王爷他……小公子……”红衣一把拽住小猫。
“白云天让我走的,他又反悔了吗?”小猫大眼睛一瞪。
“不是,不是,求小公子回去,王爷他……”红衣一脸惊慌,拽着小猫就往回跑。
“我不回去!”小猫一把甩开袖子,转身就走。
“小公子!”红衣一下跪倒在地,“求你看看王爷,他快不行了!”红衣泪如雨下。
小猫一愣,抓着红衣就往回跑。那声砰到底是怎么回事。
掀开轿帘,小猫心凉了一半,先前还好好的人,如今脸色铁青,手抓着心口,蜷缩成一团。
“白云天!”小猫冲上前抱住他,“你怎么了?”
白云天咬着牙,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抓着心口,神色痛苦,小猫万分不忍,抵住他的手,缓缓输送灵力。
回到王爷府,请御医,看诊,开药方,抓药,熬药,一碗药汁灌下去,白云天终于缓过来。
小猫也从红衣黄衣那里知道了大概。
白云天被贬那阵,先是被皇上关到冰冷的大牢,临出发那晚又不知跑哪吹了一夜寒风,寒气侵入心脉。到连朔的三年,气候寒冷,这病渐渐扎了根。
回平阳后,还没缓过来,又得知小疼已经死了,大恸中病发,差点没救回来。好容易养好身子又被狼族行刺,受了重伤。
养好伤下山后本来身子越来越好,谁想今日……
“小公子,求您留下来吧。公子来了后,王爷话也见多,饭也能多吃半碗,觉也能多睡半个时辰,之前那药也渐渐停了。公子前脚走,王爷后脚就犯病,公子您就可怜可怜王爷吧。”红衣拭泪。
“王爷自小无母,没过过几天舒心日子,这才十五岁啊,就被这病缠上,一辈子去不了根了。”黄衣哭的梨花带雨。
小猫心乱如麻。白云天这病,竟是和他脱不了干系。如今,人病成这个样子,他如何能甩手不管。
见小猫神色犹豫,红衣黄衣齐齐跪倒,“求公子留下来!”说着不住磕头。
如花似玉的美人,眼见着额头红肿起来,小猫忙止住她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公子答应了?”红衣眼中闪出光彩。
小猫垂下眼帘,咬了咬唇,点了点头。
“奴婢多谢公子!”两人欣喜万分。
入夜,白云天终于醒过来。
昏黄的灯光中,小猫娴静的坐在床边,看着灯花出神。
那温润的面庞,清澈的双眸,小巧的鼻子,红翘的嘴唇,每一样每一样都是他心心念念珍藏在心间的。
“小疼……”他轻声喊着,却不敢伸手过去,生怕是梦,一碰就消失了。
小猫回过头来,温柔一笑,“好些了吗?”轻轻握住他的手。
白云天眼睛有些湿润,抓住那手按在心口,“这里疼,小疼一走,这里就疼的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小猫垂下眼帘,手轻轻揉着他的心口。
白云天眼中一喜,脸色慢慢红起来,扭捏了半天,终于喊了声,“小疼。”
“恩?”小猫看着白云天。
“我有话和你说。”白云天拽着他胳膊,把人一点点带到身上,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
小猫一愣,僵在那里,眼睛看着白云天。
白云天眼中渐渐晶莹闪烁,手抓的紧了些,清冷柔华的目光此时满载委屈,伤心,祈求,害怕。
小猫睫毛抖了几下,终于侧头轻轻伏到白云天胸口。
门外。
“王爷醒了吗?我把这个送进去。”红衣说着要敲门。
“嘘,已经醒了,小公子在里面。”黄衣拽住她。
屋内隐隐传出小声的抽泣,柔柔的低语。灯影摇曳,满帐温柔。
转眼到了正阳节。
一年中阳气最重的一天,家家户户忙着清扫居室,供奉神灵,尤其男子要在今天沐浴,焚香,喝米酒祛除身上的阴气,以求身体康健,百邪不侵。正阳节的祭祀一般午时就完,之后亲朋至交间往往互相拜访走动。
白云天早早赶回王府。
“琉璃?”他叫了声边上的侍女。
“回王爷,小公子刚回府,在屋里歇着呢。”名唤琉璃的侍女开始每日的例行禀告。
“恩。”白云天更衣,净手。
“小公子一早用了早膳,去荷花池喂了会鱼,然后去天公子那坐了会,出来后,又去东市逛了逛,买了几样小玩意,吃了份绘心斋的点心,又去天桥看了会杂耍,然后回府。”
“恩,小疼吃的什么点心,回头让府里的师傅做。”白云天坐下,慢慢喝了口茶。
“回王爷,是绘心斋的招牌点心,方子不外传。”琉璃回到。
“那以后每日买一份回来。”白云天放下茶盅。
“不用了。我就是突然想尝尝味而已。”小猫说着走进来。
“你们先下去吧。”白云天唇角微扬,起身迎上去。
只要和小公子在一起,王爷从来不让其他人留在跟前。侍女们低头快步离开。
“不要让人跟着我,一点也不自由。”小猫的头发已经过肩,前额依旧覆着刘海,头顶梳了个髻,缀了颗鸽蛋大的珍珠,其他的披在脑后,看着明媚又清爽。
白云天摇头,神采如皓月悬空,“不要让我担心好不好?”
小猫嘟着嘴,坐的离白云天老远,“这个也不让吃,那里也不让去,还要早早回来。”
白云天走过去,蹲在他身前,“街市上有些东西不干净,想吃让府里给你做。想去哪,我抽空陪你去。今日是正元节,到午时要沐浴,焚香,祭神,喝米酒,你当然要早些回来。”
神色温柔,语气轻缓,如哄小孩子般。小猫不甘心的看了眼白云天,低头不语。心头万般烦闷不耐,却发作不出来。
白云天见他睫毛微垂,红唇微翘,苦恼又无奈的可爱模样,心不由得一颤,附耳说了句什么。
小猫瞪他一眼,小声到,“不要,一会还要穿衣服,好麻烦。”
白云天不再说话,只是拿眼看着小猫,双手握住小猫的手,越抓越紧,似在恳求。小猫本待不理,又拗不过他,只得妥协。
瞬间,一只淡蓝色的猫出现在一堆衣服中。
“小疼,真乖。”白云天亲了亲小猫额头,把他抱在怀中。
小猫一口咬在他手上,似在泻愤。
“疼。”白云天轻喊,眉间眼角却满带笑意。
“王爷怎么抱着小公子的衣服去沐浴?小公子呢?”琉璃不解。
“嘘,王爷的事,只可以看,可以听,然后烂到肚子里,不可问,不可说,明白吗?”红衣俏脸一肃。
“啊?为什么?”琉璃似还不明白。
“琉璃,想跟在王爷身边,想活的久点,就记住我刚才的话,该去伺候沐浴了。”红衣说完袅娜离去。
见小猫在池中悠闲的游来游去,白云天洒然一笑。
也只有这样,才能看到他如此活泼可爱的样子,如若是人形,小猫是万万不肯和他同浴同宿的。
“小疼,过来我给你洗洗。”白云天洗好,招呼小猫。
却见池子里没了小猫的身影。
“小疼?”白云天一惊。找了一圈,叫了几声,还是没回应。
心又有些隐隐的疼,难道小疼……
突然感觉柔软的东西碰触到腿上,然后移到腰间。
哗啦,小猫湿漉漉的脑袋钻出水面,清亮亮的大眼睛戏谑的看着他,似在洋洋得意。
白云天有点喘不过气,一把抱住小猫,坐倒在池边,“小疼,别吓我。”
柔滑如黑缎般的发丝滴答着水珠,白瓷般的肌肤熏蒸出淡淡烟霞,清冷的月之瞳云气缭绕,精致的唇微微抖着,摇碎满池月华。
小猫瞬间变了回来,神色担忧,“怎么了,不舒服吗?”温热的指尖抚上他的脸颊,“我只是想逗逗你。”
白云天把小猫按在胸口,月之瞳慢慢合上,“小疼……”后面的话却是消失在小猫耳边。
小猫没说话,只是轻轻揽上他的腰。
进去一人一堆衣服,出来一高一矮两位绝色。
红衣和琉璃只管眼观鼻,鼻观心的为两位更衣束发。
“王爷,都准备好了。”黄衣在门外禀告。
“知道了。”白云天走出两步,见小猫跟在身后,遂回身牵起他,“快些,一会你受不住。”
小猫被大太阳一照,已经有些昏沉。
“翡翠,打伞。”边上一侍女忙撑伞罩住小猫。
白云天扶着小猫往前院去。
香案已经摆好,白云天扶小猫跪下祭神。
“小疼,马上就好了。”见小猫神色萎靡,白云天忙唤人点香,备酒。
祭完神,刚灌下两口米酒,小猫就昏睡过去。
“把这里收拾一下,有人拜访让幕僚那边招待。”白云天抱着小猫进寝室。
十里金菊盛放,九天桂树含香。
金菊人人爱看,桂花个个喜闻,说起平阳王,老的交口称赞,少的满怀向往。
年轻士子以能和平阳王把酒一盏为傲,闺阁碧玉则是绣帕香囊寄情思。
可又有传言,平阳王已经心有所属,对那心上人百般温柔,千般疼爱,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爱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若问何方神圣能得平阳王如此倾心,谁也不知道。
那平阳王府等闲人进的去吗?
那府中人更是个个嘴巴塞蚌壳,紧的连缝都不见。
没法子,有好事之人,日夜蹲点守候在平阳王府外,观察出入府的车辆,终于查到蛛丝马迹。
除了王爷车辇,其他的车驾只要出府,总是先去天楼,接了天哑哑公子,再去别处。有时王爷的车辇也会亲自去天楼接人。
难道王爷的心上人竟然是天楼第一公子天哑哑?!
平阳城又炸开了锅。
且不说天哑哑身价涨了多少,光是这日日递帖子拉关系的就不知道要打发多少。
天楼分天云风雨尘五层。越往上品级越高,所以天层只住了一位公子。住哪层姓什么姓,所以哑哑叫天哑哑,天不是他的姓,只是他身份的象征。
那天哑哑姓什么呢?
“上官哥哥,起来了!”银发美人直直闯进天层唯一的寝室,掀开了床帐。
天哑哑此时乌发披散,睡眼惺忪,美人秋睡,那慵懒迷蒙的神情别提多诱惑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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