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天雷----水产联合会
  发于:2009年0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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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戊辰日,金寒水冷,大利北方……”庞统叹了口气,仿佛应付无理取闹的乡民。
展昭皱了皱眉:“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包拯一把从庞统手上夺过茶盏:“你说谎也说得敬业一点,好歹改个词吧。”
“利的是北方本王还打什么。”庞统双手一摊,假模假样地表示无能为力。
“你那么能算,早干什么去了!你这神棍……朕的代城!朕的粮草!朕的辎重!”赵祯两眼喷火盯着庞统,几欲拼命。
庞统眉毛一挑,饶有兴味地问道:“老六,你是心疼代城还是失望本王没战死?”
“那么想死朕现在帮你!”寒光一闪,赵祯拎着不知从哪翻出来的佩刀没头没脑地砍过来。
公孙策赶快过来阻拦:“皇上皇上!你先把刀放下!而且你拿着刀也打不过他吧?算了,这个不是重点……都别愣着啊,快帮忙帮忙!”
展昭却径自走到庞统面前,认真问道:“我不管你是算错还是打输,我只问一句,因为你代城现在落到辽人手里了是不是?”
“啊,你要非这么说也可以。”庞统脸上三钱挑衅又配了一钱桃花,仍是一副不知死的样子。
“庞统,你这民族罪人!”谁都没料到展昭会突然震怒,等缓过神来,少侠的剑已横在中州王咽喉,剑气过处,庞统耳边碎发和王冠束带被激得一阵飞扬。
“哟,年纪不大,帽子不小。”庞统以手托腮冷笑看着包拯,只当马上要血溅五步的是别人的脖子,“你们开封府好赞的家教!”中州王其人,若抛弃其无耻无赖,平时也算游离于笑怒之间,笑起来自有一股世家子弟的闲适惬意,一旦动气,虽然仍是面如平湖,却隐隐带出雷霆万钧的气势。
包拯惊道:“展昭你干什么!”
公孙策放开赵祯,也奔过来:“还不把剑给我放下!”
赵祯一时没人管,有点手足无措:“那个……朕还……”
公孙策干脆地拨开挡路的皇帝,插话道:“皇上请先等一下。”
赵祯手里的刀一时举也不是放也不是,只好又说:“其实朕也要杀……”
“昨天明明那么……”展昭仍在气苦,对庞统怒目而视道,“是他骗人!”
公孙策上来想夺下展昭的剑,可惜无论公孙博学还是公孙无敌对内功擒拿之类都是七窍通了六窍,用力几次展昭手腕仍纹丝不动。公孙策额上有些见汗,只怕硬用蛮力推搡起来中州王真要横尸当场,遂转头对包拯喊道:“还不过来帮忙!”
赵祯还想接着说:“朕……”
公孙策随手捡了本大宋律法一招打掉赵祯手上的刀:“已经够乱的了,皇上您就别跟着起哄了!”
包拯已绕到帅案旁,把砚台里的残墨泼掉,随即腕上加劲,以单掌开碑裂石的功力向桌面猛击:“都给我安静下来来来来!!!”
风起云涌,排山倒海。
包青天如假包换的招牌式爆吼在空气中震荡传播,能量随着距离的增加次第衰减。一时间鸟藏兽隐,万籁俱寂,连辽军庆贺胜利的锣鼓号角之声都一并停下。帅帐因为受到零距离冲击,之前再怎么鸡飞狗跳兵荒马乱的,现在终于都老实了。
包拯抬手指了指墙角:“展昭给我一边冷静冷静去,想想你自己做的什么事说的什么话。还有你,”包拯又指着庞统,“你不是和展昭交过手么?那你还敢硬充好汉?剑过来了你怎么不躲啊,真砍中了怎么办?”
展昭一阵委屈:“包大哥公孙大哥,现在代城百姓真的变成无家可归了啊!我说他民族罪人有什么错?”
“真是少见了呐,爱国的少年哟……”庞统好一阵轻笑,“说到民族罪人是谁,老六应该比本王更有心得,你们两个以后多亲多近,探讨探讨吧。”
“朕所作一切都是为了大宋,朕问心无愧。”赵祯没再多话,只低头看着落在地上的刀。
“说得好~”庞统打了个哈欠,并没兴趣揪着赵祯的话把儿穷追猛打。中州王站起来理了理衣服,把令旗令箭兵符印信一股脑往帅案上一丢,对着赵祯语气温和:“还给你,小心收好,留着以后另请高明吧。”话音刚落,白影一晃,庞统已然出了帅帐。
“庞统你去哪?你、你给朕回来!”赵祯气得把刀拾起又狠狠往地上砸去,“乱臣贼子,罪该万死!”
赵祯坚持认为庞统此时离开纯属贼人胆虚,包拯和公孙策商量了一下,也觉得庞统素来不把赵祯放到眼里,如果单凭展昭一句话就交了兵权未免也太小题大做。殊途同归,君臣四人一致决定要追上去问中州王个明白。庞统单人独骑,一出广武营就信马由缰地往代城方向跑了几里,直到远远望见道旁另一匹战马吃草,这才下了坐骑转进路边树林。
“鬼鬼祟祟!形迹可疑!”赵祯怒气愈发炽烈,“乱臣贼子,罪该万死!”
“这俩啊,简直是斗鸡,见面就掐。”公孙策扯扯包拯衣袖,小声说道,“还是先不要让他们直接碰面吧。”
包拯点了点头:“庞统似乎是出来赴约的,我们等等也好。”
话是这么说,可几个人都禁不住想知道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中州王宁可撂挑子不干也要出来单独见面。四个人找了片半人高的草丛,角度距离正佳,偷看偷听是最适合不过。因为懒得和赵祯较真,四人按君臣长幼的顺序猫好。不一会儿,只见耶律俊才从树林里迎出来:“怎么来这么晚?等你半天了。”
“乱臣贼子,罪该万死!刚丢了朕的代城就跑出来找辽人私会!”赵祯气得直拍大腿,“还不找个好的,看看那一脑袋的毛!庞统你个没节操的,反了反了反了!”
“嘘……”包拯公孙策只觉头大,开始后悔带了这只醋熘麻烦出来。
庞统从马上取了褡裢下来,应道:“遇到几只阿猫阿狗耽误了。”
展昭怒道:“谁是阿猫!”
赵祯也怒道:“谁是阿狗!”
公孙策一阵无力。
包拯扶住额头:“我说你们两个,不要那么急着对号入座。”
“来迟当罚。这是赔礼,”庞统从褡裢里掏出两个坛子,笑道,“三十年的高粱酒,特意给你备的。”
“哈哈,知我者庞统。”耶律俊才立刻喜滋滋地接过来,当宝贝样地用脸蹭了蹭,又小心护在怀里。
赵祯还在咬牙切齿:“乱臣贼子,罪该万死!”
公孙策拱了拱手:“皇上,拜托要骂也小点声。”
那边两人也不拘礼,随便找了块平地坐下,拍开泥封,对饮起来。
耶律俊才几杯下肚缓了酒瘾,开腔问道:“庞统,你什么意思啊?你今天那是打仗么?你那根本就是春游吧!”
赵祯立刻激动地点着手指:“听听听听,不只是朕这么说吧!乱臣贼子,罪该万死!”
庞统接过耶律俊才递过来的坛子答道:“本来我是要正面佯攻再分兵偷袭你们大营,可老六非要做什么战前动员,等他讲完太阳都往西转了。这才叫外行管内行,内行吐血忙。老六瞎嚷嚷,庞统跑断肠啊。”
赵祯又怒道:“朕怎么是外行了?兵书朕也是读过了的。你们、你们三个跟着点什么头啊!”
“皇上,得罪了。”忍无可忍的包拯低头施礼后马上把赵祯嘴巴一捂拖到后面。
“老六为了筹措和谈金一直胡乱挪用我的军费。经费不到位,审批又繁琐,我今天稍微动一动兵,飞云骑就要全体加班熬夜帮我填表格。哪像你们,只要裙带关系搞得好,根本不用操心这些。”庞统的苦水吐得简直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可怜我功高震主,受尽老六迫害。朝廷里又尽是些因循懦默的闲官冗费,若直陈政弊便会被那些老家伙们说‘沽激生事’。赵宋从祖上起即偃武修文,像我这样的年轻才俊更多受掣肘猜忌,怀才不遇壮志难酬才正是军人的悲哀啊……”
“你身为中州王竟然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你不知道,现在朝臣们流行广市田宅,东京的地价比我爹的血压都高。我薪俸加上出差打仗的津贴,别说房子月供,连首期都出不起,现在还要厚着脸皮做米虫住在老爸家里。那边算是机关分房,等老爷子一退休,整个庞家都要睡大街了。前段时间好不容易看上套凑合够用的二手房子,估计着就算老人家不支援,凭我自己的一点积蓄也能应付下来,可哪知老六百般刁难,就是不批。”
听到此处,包拯公孙策展昭三人鄙视的目光一致射向赵祯。
赵祯用力拍开包拯的手,磨牙道:“他看上的是朕的皇宫!朕能批吗!”
庞统敬了耶律俊才一杯,又接着控诉:“现在我被迫下岗,顶着个中州王的虚衔也领不了失业救济。想我庞统打拼多年,到头来家里仍然是小孩上不起学,老人看不起病。唉,这世道不易,谋生艰难呐……”
“好重的怨念,你最近的口气越来越大叔了呢。”
“上司的无能和下属的不理解就是造成中层干部倜傥如我如今外形憔悴内在颓废的主要原因吧。”
“你干脆移民到我们这边算了!过来以后王爷将军随便你选,怎么样?”
“还说呢,我去你们使馆递签过无数遍,却一直被拒。他们说我算是敏感专业,不能入境。”
“你每次都非要带着全体飞云骑和几十万的宋军一起过来,不拒才有鬼吧!”
“说起来……你捎给我的信……确定没看错?”
“绝对没有,李阿水身边是明理堂的人没错,我去年在兴庆府见过。”
庞统擎着酒杯,又随口问道:“对了,你们这次的主帅好生厉害,对我几次变阵的反应都出奇迅速。是不是请到了高人相助啊,有时间约出来大家一起切磋切磋?”
耶律俊才似乎酒劲上来,只大着舌头含含糊糊地赞着好酒好酒。
庞统微微一笑,不再追问。
而被包拯捂住嘴一直挣扎着的赵祯终于也安静下来。
展昭压低声音叫道:“包大哥快松手,皇上都翻白眼儿啦!”
幸亏展昭及时提醒,包拯才没造成弑君的既成事实,否则大宋第一聪明人即使再从悬崖上跳下去个十遍八遍,也不够抵罪的。公孙策给赵祯扇了半天,赵祯才慢慢缓过来:“朕有点累,回去吧……”
皇帝似乎连日来预支了不少精力和斗气,再加上着急上火又沾了劳累,精神明显不济,一回到行署就躺下。辽人多少年来首次占领雁门关附近的城池,又得了大批粮缁,一时间兴奋异常,立刻全军进驻代城,这下子离宋军更近,广武营阵前叫骂喧嚣更胜以往。行署内外悲喜两重天,不断送来的军报一次比一次糟,也算雪上加霜。大宋天子早上肝火太旺的亢奋此时全都不见,只有气息奄奄地愈发消沉。包拯三人担心赵祯状况,都先推了手头事务,一直在旁边陪着。晚饭时间,内侍回禀说有飞云骑过来求见。
“说吧,他又要怎么害朕。”赵祯没精打采地翻了个身。
“我家王爷今日不惜只身犯险出营勘查敌情,途中顺便逐得野鹿一头,让小人通知各位今晚加菜。另外,听闻皇上龙体欠安,需要补养,这坛子鹿血是王爷特意命小人送过来的,王爷还说望吾皇千万珍重。就是这些,如无他事,小人先告退了。”
“呃……能不能请这位兄弟帮忙传个回话。”包拯接过东西,忽然开口。
飞云骑躬身施礼:“包公子请吩咐。”
“先提前谢谢王爷的盛情款待。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也想出点饭后余兴的节目,做什么好呢……对了,就解谜游戏吧!为了降火去燥,不如就选阴气最重的子时大家在林大人遇害的书房见面,还请王爷及四位将军务必赏光。”包拯呲牙一笑,晃动的烛光映照着他黑脸上两排白森森的贝齿,“……不可以因为心虚害怕就不来哦~”
“包拯他们还没到吗?”打更值夜的铜锣响过好一阵,四方将军陪同赵祯望着黑漆漆的书房,都隐约有些不快。几个人正要请旨回去,房间里忽然绿荧荧地鬼火一闪,窗上映出个文官身影,看样子似乎是一直坐着正要站起来,身形明显,竟然连幞头的展脚都看得清清楚楚。几个人脸色都不禁有点变,正犹豫着,房间里又隐隐传出刀刺入骨肉的声音,那人影往后一栽,灯光又倏地熄灭。
月黑风高,阴气汹涌。饶是几位骁勇战将结伴而来,这个时候被寒风一激,鸡皮疙瘩也掉了满地。
张阿诺咬了咬牙,跟着一脚踢开大门:“什么人装神弄鬼!”
灯光又一亮,包拯戴着大概是找公孙策借来的官帽正用柄小刀切一大碟红烧鹿肉,“这是角色扮演,活跃气氛而已,大家不用紧张。”
“大胆包拯,你敢蓄意惊驾!”
“哎,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
“我看你是欠教训!”张阿诺攥紧拳头,眼看要冲过来发难。
“包公子言重了。四方将军都是执掌一方大军的统帅,个个气量如海,怎么会把这种程度的玩笑当真。再说……”姗姗来迟的庞统立于门边,语声凉薄,“看皇上渊渟岳峙不动如山的镇定样子,实乃臣民表率我等楷模。我大宋天子一身凛然正气,又有洪福庇佑,能怕什么冤魂怨鬼呢?将军们也未免多虑,这自然谈不上什么惊驾吧。”
“王爷说得正是。几位将军都久经沙场,身上血腥气够重,正好帮我营造气氛。哈哈,如果刚才各位能再应景地来几声尖叫……”包拯舔了舔手指上的鲜红酱汁,“就更配合了。你们说是不是啊,公孙,展昭。”
“不错!”碰的一声,大门被最后进来的公孙策和展昭锁死。
“林如蕙大人可是横死,你这般对他不敬,不怕半夜怨灵敲门?”李阿水冷冷望过来。
“大家不必担心,万一有什么不干净的出来……”庞统笑眼看向众人,“还有本王在。”
公孙策先对包拯点了点头,又转向庞统:“下官倒不知王爷除了易经玄学,于清微符箓亦有精修。”
“哪里哪里,公孙大人谬赞了。此等雕虫小技平时怎敢拿出来献丑……”庞统一脸谦逊,“只是作为选修略有涉猎罢了。不过万一有事,本王这里倒是有四字真言相送。”
“妖孽退散?”
“自求多福。”
“感谢各位拨冗到来。今天既然要在书房解谜,我们就从文房四宝开始。公孙,先交给你了。”包拯微微躬身,让到旁边。
“大家来看,根据勘查,案发现场是在此地,林如蕙大人倒毙于书案旁边,咽喉、颈侧、心脏、肺部各有一处致命外伤。根据尸体情况和亲兵口供,遇害时间应该在子时前后。”公孙策微微一笑,“也就是差不多现在这个光景。看房里的纸笔器物,林大人应该是在对新作《雁翔忻代图》作最后修整时突然遇袭。从林大人手里摔出来的这支笔很有意思,这么小号的笔即非叶筋亦非狼圭,而是六紫小楷……”
“我们对这些穷酸文人的玩意儿没兴趣,说重点吧。”李阿水高昂着头,斜瞟了包拯一眼。公孙策又是微微一笑,并不以为意。赵宋自开朝以来即因国策文武不合,品性欠些的两相碰面便免不了相轻。从一进这广武营开始,四方将军的脸色就都不好,以公孙策为首的文官们白眼吃了不少,对这位自持快剑心高气傲的李将军更是多有领教。只是偏偏今天旁边还有个飞扬跋扈的祖宗,可见这耍大牌摆威风也会分个三六九等层次高低。
“别急啊,开始总要热身不是。好,既然不愿意看证物,我们就从案件本身谈。”包拯胸有成竹地接过话来,“犯案三要素,结果公孙归纳了,行为等下详细谈,现在我来说说动机。林大人坐镇御史台五年,纠百官朝仪,察地方非违,一直恪尽职守,对朝中重臣亦不惮弹奏。其中又以中州王为甚,我说的是也不是?”
“不错,这点今上应该也能旁证了。”庞统良好市民样地配合着,似乎还带了点高中头名的得意。
“你还真有脸说。”赵祯冷冷瞥了庞统一眼。
“所谓忠言逆耳,林大人这种出了名的不畏权贵不徇私情的言官,自然是不大讨人喜欢。这次到前线监查督军的公干更不是善差,被寻仇灭口确实一点都不奇怪。我这几天一直在整理残留下来的文书信件,虽然多少有些头绪,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昨日灵光一闪,我联系近期军情,才顿时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林大人之所以被杀,是因为广武营能接触机密要务的将领们当中……”包拯抬眼注视众人,一腔沛然正气奔涌而出,“有——内——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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