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了个很难看的笑容，看见江向枫走远的背影。
自己在期待什麽阿……
哀怨的再望最後一眼，垂头丧气的走进电梯里。
电梯门一开，就先看见最近频繁出现的柳昊正在自家门口和林莹茹说话。
「昊叔。」礼貌的问候，柳昊闻声也看见了林天蓝，露出一抹笑容，已经三十老几的年纪，笑容却还是保有年轻男孩的精神，不论是谁看到，都会臣服在他西装裤下吧。
「小蓝，去庆祝圣诞节了吧？有没有交换礼物阿？」
「呵呵……没有交换礼物，只是大家一起去吃了火锅。」
「哈哈～看你这小家伙失望的。」柳昊一口白齿笑的豪气，拍拍他的肩头，从林莹茹手上接过一个正方形的包装物。
「昊叔送你的。」
没想到今年第一次拿到的圣诞礼物是柳昊送的。
「谢谢昊叔。」
柳昊跟林莹茹谈了几句话後，就离去了。
林天蓝洗完澡後，林莹茹吆喝他到客厅一同看电视，端出了自制的小蛋糕，他也动手拆了柳昊的礼物，是只看起来就不便宜的腕表。
「看你昊叔对你多好。」林莹茹笑盈盈帮他解下右手的手环拿下来，戴上腕表。
「嗯……会不会太贵重了？」
「不会的，你昊叔事业做很大的！他也把你当弟弟看……不要紧的，戴著。」
林天蓝看著妈妈讲得脸色都红润许多，点点头。
「那个……宝贝呀……妈咪其实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林天蓝捧著蛋糕吃了一口，好浓的鸡蛋糕味，虽然吃进其他人的口中是没那麽美味。
但对於从小一直奢望的蛋糕，即使是没有装饰没有水果的鸡蛋糕，小时候的他也常常望著直流口水，童年里能吃到蛋糕的机会是少之又少，到了林莹茹名下，林莹茹知道他喜欢吃蛋糕，便自己看著食谱，学会了做蛋糕，三不五时就烤了一个，从简单的外型到现在能用水果摆出图案，虽然外观美化许多，但味道却大同小异。
「这件事我和你昊叔商量了好久……你昊叔的大哥在加拿大开了分公司，你昊叔要回去帮忙……」
耳边听著林莹茹慢到不行的讲话速度，林天
蓝看著她，嘴角有些颤抖的开口。
「妈，你要跟昊叔去加拿大吗？」
一语道破，林莹茹抬头就望进那眼底的单薄坚强，连忙摇头笑说：「这事还没定……还没定哦！只是昊叔有在提，妈咪问问你的意愿，不想去也没关系。」
得到这状似保证的话语，林天蓝心安的点点头。
两人静默一段，只有电视里综艺节目里艺人的笑声。
「妈，你和昊叔……在交往吗？」
不用转头就能知道身边人的慌乱，早在柳昊前两个礼拜回台後，就常和林莹茹出去吃饭，有时回家也不意外看见坐在沙发看报纸的柳昊，林天蓝就心里有数了。
「妈，你要和昊叔结婚吗？」
又是一个爆炸性的问句，炸的林莹茹脸都红了，一双纤手在海獭抱枕上捏捏揉揉著。
「没有啦……哈哈……你昊叔没想再婚，妈妈我也早过了结婚的岁数了。」
有哪个女人不想结婚呢？
但对象如果是柳昊，林莹茹没奢望过两人间会有一张证书。
光是提出在一起的要求，就已经耗费了她三十多年来的勇气了，听到他的答覆更是有如老人硬坐上云霄飞车，心跳都快迸出胸口。
这样就够了，如果能跟他一起在同家公司打拼，能帮上他一些忙，就算一辈子没名没份的，也没关系。
当然，这都是在要去加拿大的前提之下了。

一塌糊涂　53

53
一节烦闷的自习课，李拓也不小心睡著的口水痕撇在脸颊上，摆动著腰杆，伸了个懒腰，头一瞥见到还在专研的林天蓝，撑著下颚望著他发呆，在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大哈欠後，脑袋也清醒些了。
「喂！天蓝，最近怎麽都看你在读英文阿？」
见那人专心一致的连别人问他话都没听见了，李拓也延著笑脸凑近。
「唉唷！二月没考好还有第二次阿！」
总算那人是被打断了，闷不吭声的又低头苦读。
「干麻不理人呀……」
严重被忽视的李拓也不悦的嘟哝几句，过没一会跑去和张书靖他们又搅成一块。
读到一个段落，林天蓝眨眨疲劳的眼睛，伸了个懒腰，视线回到桌上却发现自修不见了。
正要扭头寻找时，头顶上传来清冷的声音。
「你看这要做什麽？」
抬头就见那张声音一样清冷却带有魅力的脸孔，林天蓝一手抢回了书本。
「学生本份不就是读书吗？」
「嗯。」
得到浅浅的一个字，林天蓝翻开书本。
「你要去国外留学？」
林天蓝猛地一抖肩，紧抿的双唇改咬著下唇。
盯著他的发顶，江向枫眉头微蹙，又开口问了一句，「那是考托福的参考书吧？」
他不会看错的，江向枫曾经也被他父亲逼著去考那东西，说是为了以後好出国念书。
当初房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参考书。
林天蓝抓著书沿，指尖泛白，可见抓得多使力。
「嗯，我要考，所以得抓紧时间读书。」
「为什麽？」
「考托福当然是为了出国念书。」
这句他是越说越小声，脚都要使力才不会微颤。
两人又沉默一段时间，林天蓝有点受不了这样的气氛。
他可以清楚感觉到头顶上灼热的视线，但她害怕一抬头又都是自己的幻想。
「是吗？」
简略的一句话，让林天蓝一愣。
江向枫看著那肩膀抽的越发严重的身子，正想伸手压他肩头时，那人猛一抬头。
「既然知道了，就少来烦我念书！要是考不过而申请不到那边大学就是你害的，滚开啦！」
林天蓝真的越变越凶猛了，那嗓门虽然不足以媲美李拓也，却也是传遍了整个教室，本来吵杂的教室顿时鸦雀无声。
一阵风拂过他脸旁，江向枫了悟的点点头就步出了教室。
林天蓝顿时心中有种不甘心，用力翻了书本几页，眼角微微泛红，用力吸了一鼻子，他放弃了课本，就在大家的注视下，他也跟著走出教室。
愣在原地的大夥，在李拓也一句：「天蓝！」而後的跑步声後，回复喧闹。
为什麽就只有一句是吗带过？
我去国外他也不介意就是了！
我们分隔两地他也没关系就是了！
这就是你对我的爱吗？
他讨厌这样，不明不确的关系，所以藉著这次的事情，他是心里暗暗希望那个人能开口挽留他。
爬下了几个楼梯，拐了几个弯，他跑进了白色建筑物里，有著光滑婴儿肥脸蛋的图书馆尾原本来在把还书一叠一叠搬上滑车上，一看见许久不见的他，绿豆眼马上笑的眯成一条线。
「好些日子没来了，你很忙吗？」
林天蓝感受到全身都散发著善意的图书馆委员，怒气也稍稍被浇熄了。
「因为是准考生，时间都被考试订走了……我朋友他有来吗？」
图书馆委员对於江向枫可是记忆深刻呢，那个喜欢霸占整个自习室却都在睡觉的男生。
「没来没来哦，因为二月大考快到了，自习室都有人在里头看书，他来几回就没再来过了。」
林天蓝点头示意後，就踏出了图书馆大门。
正巧上课钟声响起，摸摸鼻头，好不容易有勇气有冲动想揪著他的领子质问他的。
无声叹口气，转个方向，提起脚跟要回教室上课。
「唷！这不是好久不见的林天蓝吗？！」

54
林天蓝没想过还会遇上这个人，惊讶的连嘴巴都忘了合。
「现在的名子是林天蓝，没错吧？林树。」歪嘴笑著，却没降低格调的男人一步一步靠近，林天蓝脸色也跟著发白。
「严……严楷……」
「嗯！不错，还记得我，不枉费我们那两年多的交情。」严楷说著，一手将林天蓝揽入怀里，语气狂妄。
但很快地，林天蓝两三下挣脱掉他这样亲密的举动，往後退了几步，双唇颤抖著。
「我已经不是以前任凭你们欺负的林树了……」凭著全身的力气，抑止颤抖的声音，说完他扭头迫不及待的想离开。
「呵！你真以为你能逃脱吗？你别忘了，枫也是我们这边的人啊！哈哈！」
背後传来的声音，林天蓝渐渐加快步伐，最後跑了起来，恼人的声音才消失在他耳边。
吸了鼻子。
「我好像真的感冒了……」
林天蓝这样说著，两手却有擦不完的温热液体。
「楷，你把他弄哭了，不担心枫找你算帐？」
绑著黑色头巾的男人从一边墙角走了出来，沙哑的嗓音尽是恶趣。
「哼……他会感激我的。」
「说不定是反效果。」
「哈哈！那又怎样？反正江向枫已经没把我当朋友了。」严楷笑得喉咙乾涩。
头巾男不语。
「而且反效果才好，拆散他们更好！这才像是我严楷会做的事情。」
被头巾男看得有些窘迫，严楷浑身不自在的挥挥手，大叫：「看屁呀！不是你说那帮人又找麻烦了，带路阿！」
头巾男挑眉，失笑的说：「严楷，好歹你也快成年了，口是心非的老毛病怎麽都没改善？」
「我没有！」
「哦？」
「况且要不是你跟我说，他们俩都没进展，我才懒得踩这淌浑水勒！我已经向善了！」
「好，我们严大狼已经变成小绵羊了，只是那张烂嘴还是改不了。」
「恶心死了，什麽小绵羊！你到底要不要走？！」
林天蓝跑走後，一个身高将近一百九的男人和一个疵牙咧嘴的男人边争执边往另一头走去。
「到底跑哪去啦？」李拓也跑遍了整个校园，却还是找不到好朋友，心里担忧著刚刚林天蓝的脸色不对，而且还说什麽申请大学的，虽然高三生本来就要以一个大学为目标，但他总觉得有点不安。
最後，李拓也站立在操场旁的山坡树下，一眼望过去，还是没有熟悉的身影，索性一屁股坐了下来，懊恼想著该回教室还是继续找人。
正曲起膝盖想拍拍屁股继续找人时，灰格子裤出现在视线之内。
「嗨。」
抬头一张笑容可掬的脸孔入眼，李拓也一时反应不过来，确定对方是在跟他打招呼，这才举起一只手，尴尬的笑说：「嗨……」
他是谁阿？
看样子我们好像认识……完蛋！我想不起来他的名子。
萧旭看著那精采万分的表情，笑意加深地往他身旁一坐，「这边视野很好。」
本来要起身的李拓也看他一坐，顿时曲起的腿弯也改为盘坐，心中却在冒汗。
「阿……谢谢。」李拓也说完後才意识到这样的回答怪怪的，转过头刚好对上那人的笑脸，心里顿时一毛。
调整调整，李拓也将他擅长的灿笑搬出来，大嗓门喊著：「不好意思阿！我们认识吗？」
萧旭莞尔著，静静注视著他，李拓也被他看得心虚，深怕自己伤到别人。
结果在他笑容越发挂不住时，他恍然大悟的指著他的鼻子，嘴巴张了半天也喊不出那个名子。
「想到了？」萧旭笑问。
「穆尹伦……那个……」
怎麽就是想不起来名子，李拓也此时此刻才发觉脑袋真的不灵光。
「萧旭。」
「阿……对啦！萧旭！就是那个很像古代大侠的名子啦。」
不小心又一股恼地把心理的话说出来了，但萧旭只觉得趣味，始终带著笑脸。
「阿……对了，最近在学校都没看见穆尹伦，他……还好吧？我是说他很忙喔……哈哈。」
一个月前，发生那件事的那晚，穆尹伦的出现是让李拓也为之惊讶，他没想过一直对科立仁不屑一顾的穆尹伦会这麽拼命的搜人，一向风光的大少爷那时的憔悴狼狈样，记性差的李拓也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他明白，就连他这神经大条的都明白，穆尹伦真的很重视科立仁，比谁都要重视！
他们果然是小时候的玩伴，那个传言不是传言……
了悟这点後，李拓也激动感动的都要落下男儿泪了，男人间的友情呀！
「嗯。三月他要飞去新加坡，都在忙出国的准备，学校就很少来了。」
「新加坡？是哦……所以他要去国外念书的事情是真的喔？」
萧旭侧头，不摇头也不点头。
「这样喔……那你不就会很寂寞？」
又是一个冲动，李拓也闭上嘴，瞄到那个人没有笑意的视线，缓缓转回来。
「我是看你都和穆尹伦走一块，所以才会……哈哈！但看你脾气挺好的，朋友应该也多吧！」
正想继续说下去时，上课钟声响了，李拓也这才惊呼：「我要去找天蓝耶！怎麽这一聊就给忘了……我先走罗!萧……萧旭。」
「你找的是林天蓝吗？我刚刚看他跑进图书馆里。」
「这样哦！谢谢你啦！你真是好人耶！再见啦！」
说完，李拓也爬起身，侧著身子滑下草皮，就往图书馆方向跑去。
「呵，这就是所谓的好人卡吗？第一次收到……不过感觉也没那麽差。」
萧旭看著那抹跑得敏快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间，两手环胸，往後靠在树干上，眼睛一闭。
寂寞吗？
呵，怎麽突然怀念起以前的日子了？
屁股上有只小跟屁虫黏著的大暴龙，因为有只小跟屁虫成天黏著而心里踏实安定的大暴龙……
好像从大暴龙把那只小虫子撵走後，空荡的感觉呀……

55
因为三月就要离开现在的工作岗位，堆著的CASE赶著完成，回家时夜色已晚，月亮都到了最上头，拖著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整间屋子都乌漆抹黑的，只有那紧闭的房间门底下还窜出些许灯光。
林莹茹将包包丢在沙发上，脱下丝袜，亚麻色长发夹了起来，伸手敲敲那房门。
得到应许声後，打开房门，「还在念书呀？」
那弯著身子在书桌前的背影转过头，给了她一个笑容。
「我在做历年试题。」
林莹茹点点头，坐在柔软床垫上，「宝贝呀……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那专心做题的背影迟了好几秒才给答覆。
「嗯。」
林莹茹一手抵在交叠起的腿上，托著下巴，若有所思的嘘声。
「这样呀～你是不是还没跟你朋友说出国念书的事情？」
「……妈你怎麽知道？」
林天蓝转过头，微微皱眉。
「啊……没有呀，我是想如果你说了，拓也一定会冲到家里来的，不是吗？」
脑中浮现那景像，两人对视而笑。
林莹茹坐直，换将两手搭在腿上，见她这副要开家庭会议的姿势，林天蓝知道今晚不是那麽好过了。
「宝贝呀，妈要你认真的回答我。」
「你没讲是不是还在期待什麽呢？」
林莹茹见儿子眼神的怪异，心里便是了解。
「妈咪再给你一次拒绝的机会，如果你不想走，妈咪马上去撤销离职申请书。如果你决定要出国，那该解决的还是要好好处理，我们这一离开，短期之内是回不来的，光是适应那些的，就够你受的……」
林莹茹唠叨几句，见那些话应该有进他的耳，便出去弄杯热牛奶，拿进来放著後，便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留在房间里的林天蓝，执笔的手就一直没动过了，望著窗外，他打开窗户，让冷风灌进他停滞不前的脑袋。
最後，他拿起手机，眼神麻木的盯著萤幕，手却是微颤的按下那颗拨出键。
「嘟……嘟……」
咚……咚……
「喀……」接通了。
对方那边连呼吸声都没有，林天蓝一时也词穷，不知道怎麽开头，两人又是沉默了一会。
「……你睡了吗？」
「……还没。」
「哦……你今天那节下课跑走後，去哪了？」
林天蓝後来回到了教室，第一个迎上前的依旧是李拓也，而江向枫就在也没回来过了。
「……你找过我？」
「没……没有！你知道你又被记旷课了吗？」想到不把操训扣分当一回事，林天蓝就有气。
「嗯，考试成绩好，老师也不敢说什麽。」
好个嚣张……
败下头来，但就著这样略带轻松的气氛，他好像也能心平气和的……
「我三月……要去加拿大念大学，如果顺利的话。」
「……嗯。」
强压著那小小的失落，他语气又高亢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