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幽狼
  发于:2009年0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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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屋里没见着刘建和田海亮,袁朗心里多少有点担心,偷偷瞄着隔壁屋里的脑袋,动作大了点警察上来给了一下子“好好呆着!”别管你平时多牛,多拽,这会儿进了局子,那就得老老实实呆着!
袁朗撇撇嘴没说话,有搞突审的进来,提了袁朗进屋。
屋里没别人,有个警察靠的桌子上正冲他笑。袁朗也不客气一屁股坐的椅子上,冲警察伸出两个手指头:“有烟么?”
“袁哥,”警察笑嘻嘻的给递上包烟,袁朗抽出一根就着送上来的火点上。
袁朗眼神在警察身上打量一番笑到:“陈凡,真别说,你穿上这身皮还就得另眼相看了!”
陈凡抽出根烟,给自己点上:“袁哥,您就别寒碜我了!”
“说正经的,”袁朗收了脸上的笑:“事干的怎么样?”
“我说袁哥,您就是一神算啊!”陈凡嘴咧着笑:“电话刚刚就打过来了,人都在外头了,这可就差您了!这人什么来头啊,电话来的这么快!”
“违规啦!”袁朗笑着拍了下陈凡凑过来的脑袋,把手伸的他眼前:“别说东西没找着啊!”
“那不能够啊!”陈凡乐呵着把一记忆卡放的袁朗手里:“袁哥,我们现场可就封到明天早起,您可动作快着点!”
“行嘞!”袁朗就着陈凡的肩膀站起来:“下次有事找我,顺带请你吃饭!”
袁朗出了门,走廊里见着一样穿着浴袍黑着脸正打电话的田海亮。刘建站的旁边,倒是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冲袁朗招招手。
袁朗紧走两步,叹口气对刘建发牢骚:“TMD,这丧气!”
刘建拍了拍袁朗肩膀:“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这不没事了么!”
“妈的!”袁朗解恨似的又骂了一句,朝田海亮努了努嘴:“哥俩打算怎么着?”
刘建正要开口,田海亮已经挂了电话走过来,一拍他肩膀使了个眼色:“袁哥,今天真对不住了!”
袁朗安慰似的拍拍田海亮的肩膀,“哪的话!”
“本来应该送您回去的,不巧刘建公司里突然有点事,我得和他过去一趟,处理一下!”
“哦!”袁朗点点头,“那赶紧走吧!别耽误了正经事!”
大半夜的又是冬天出租车少,半天也不见一辆开过来。仨人穿的单薄站的警局门口,风一吹抖成一团。袁朗眼尖,大老远的看见一辆出租伸手给拦下来,瞟了眼牌照尾号2089,抬眼看了下司机,赶快让田海亮和刘建先上。
俩人和袁朗推辞了一下,坐了进去。
临走刘建说:“袁哥,下次咱兄弟再好好补偿您!”
“好!”袁朗冲他俩挥了挥手,看车开的远了,露了个笑,老家伙们动作挺快!
远远又有辆出租车开过来,袁朗也没招手,车自己停在袁朗身边。
袁朗缩着身子笑眯眯的往车里瞧,开车的人是高城,脸色不太好,侧身一扳推开了车门。
“上车!”
袁朗跳上车,一身军装被塞在怀里,愣了愣随即笑道:“高城,怎么你来了?”
高城瞪了一眼袁朗,口气挺冲:“先穿衣服,想冻死自己啊!”
袁朗笑呵呵的穿衣服:“这是奔哪儿啊?”
“明知故问!”高城黑着脸顶回去。
袁朗看看高城,笑的有点心虚:“生气啦?”
“没有!”高城专心开车目不斜视。
“真没生气?”袁朗系上衣服最后俩扣子,转过脸注视着高城。
高城阴着脸,没搭理袁朗。忽然眼前的视野一黑,被袁朗的头给挡住了,厚实的嘴唇一下子贴了上来。车子在马路上画了一个大个的S,然后才恢复稳定。
“你他妈不要命了!”高城吼了过去,一把把袁朗退开,双手握着方向盘稳定驾驶。
“你不是没生气么!”袁朗靠回椅子上,舔着嘴唇笑道。
“这他妈两回事!”高城说完才觉出不对,转头看见袁朗正笑嘻嘻的望着自己,那意思就是:没生气就怪了!
“大爷的!”高城抬手擂袁朗。
袁朗抓住高城的手,放的胸前,“高城!”没了戏谑,都是诚恳。
高城叹了口气,心一下就软了,也没抽手,就让袁朗这么抓着,过了半天才低声说:“我真没想生气来的!”声音小的跟蚊子差不多。
袁朗嘿嘿笑了起来,高城抽手瞪袁朗,心里骂自己:大爷的,我怎么就心软了呢!
袁朗忽然想起什么问高城:“你跟陈星一起过来的?”
“陈星?”高城反应了一下:“你说那小少校?是啊,他铁叔手下的人。”
“哦!”袁朗点了点头,饶有兴趣的看了高城一眼:“铁头,让你来的?”
“我自告奋勇来的。”高城说话的时候有点变扭的别过了头,所以他没看见袁朗两只眼睛笑的只剩下一条缝的得瑟样儿。
车子在城里转了转,确认没有尾巴,便掉头向目的地开去。
到了地方,车直接开进小院里头,有人从屋里跑出来,是李国强的警卫员小李和勤务兵小刘。
俩人冲高城和袁朗敬了礼,小刘跟袁朗说:“首长正等着你!”就带着袁朗往屋里走,临进屋门,袁朗回头看一眼,高城正和小李说着什么,距离挺远听不太清楚。
书房里李国强正打电话,肩膀上的三颗星星闪着光,前天才授的衔,现在调任总装备部部长。
袁朗进了门,想笑着说声:“恭喜!”被李国强一瞪,生生的给咽了回去,笔杆条直的站的桌子前。
李国强挂了电话,从桌上拿了份东西直接摔的袁朗身上:“个狗东西!你真当地球没你不转!”
袁朗接过东西,扫了一眼,是他不久前交给高城的录音记录,已经整理打印出来。
袁朗笑了笑:“您看着觉得还行?”
李国强瞪着袁朗:“你TMD净整这幺蛾子!”
袁朗整个人都松垮下来,扯出个笑:“咱不是老惦记着,光经济问题不够么,还得来点作风问题。”
李国强一拍桌子,站起身冲着袁朗吼:“笑,你还笑的出来!你TMD不要命了!”
“这么多年不都过来了!”袁朗淡淡笑了一下,从兜里掏出陈凡给的记忆卡道:“这里没准还能挖出点东西,不过现场只能封锁到早上,得抓紧时间。”
李国强不接袁朗递过来的记忆卡,用手撑着桌子,半天平静了情绪:“小朗,我知道你是为了你爸……”
“不是”袁朗打断了李国强的话,声音低沉平静透出一种岁月的沧桑:“或者说不止是为了磐石!因为这些败类,这些硕鼠,我们损失了多少弟兄,多少姐妹。又有多少国家机密被他们换成了奢侈享受的资本,他们在阳光下享受着出卖祖国换来的美好生活的时候,有多少黑暗中的同志默默忍受着骨肉分离、背井离乡、提心吊胆的日子。”袁朗顿了顿:“我是回来了,可那些还没回来的人呢?那些再也回不来的人呢?跟他们比,我的这条命又算得了什么。”
“别说了。”李国强拍了拍袁朗压抑着却依然有些颤抖的肩膀,叹了口气:“你说的我都知道,我都明白!可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你姐姐,你是他唯一的弟弟,你出了问题你让她可怎么活!”
袁朗绷紧了嘴唇,半天开口:“她一定可以理解的!她也是优秀的战士。”
李国强看着袁朗,冷静果敢充满智慧,排除了所有的私心的因素,绝对是最好的选择!从袁朗手里接过记忆卡,走到桌前拿起电话:“让铁路进来!”
铁路是拿着一叠子资料进来的,看了袁朗一眼没什么表情,直接把资料交给李国强。
李国强接了资料把手里的记忆卡交给铁路:“早上之前把里头的东西都给我扒出来!”
“是!”铁路敬了个礼,出门交待完任务,马上又进来。
小刘给搬来了椅子,铁路和袁朗挨着坐下,对面李国强翻看着手里的资料,半天抬头对铁路说:“说说情况!”
“根据袁朗带回来的情报,以及我们外围摸排的结果,基本已经控制了这张情报网。不过从现在的资料看田海亮不过是只小鱼,很多露出去的东西他密级不够根本接触不到。至于他上头的大鱼我们基本锁定了,但还没有证据,操作起来有困难。”铁路看了眼李国强:“对方似乎有所察觉,楚处长他们那里压力很大!”
袁朗接过铁路的话茬:“让我来吧,田海亮答应给我引荐他的上级。”
铁路扭过头看袁朗:“如果对方发现田海亮已经暴露,他就会成为弃子,你跟进去就是最好的替罪羔羊。”
袁朗平静的说:“我知道!”
铁路看向李国强,李国强叹了口气对袁朗道:“说说具体想法!”
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天还是暗蓝的,薄薄的雾飘忽在空气中,映的东方的天空有些发紫。铁路和李国强还在书房里商讨计划,有些东西袁朗没兴趣知道,于是出来走走。离开暖和的屋子,让冷风一吹‘刺灵’一下精神了不少,一宿没睡的困意飘去九霄云外。
给自己点上根烟,袁朗看着从嘴里吐出的雾气出神,白花花的一片渐渐淡了散了,消失在空气中。想到什么似的,他勾着嘴角笑起来,有种暖意从心中流淌而出,传遍了四肢百骸。傻笑着掐了烟,有清晨放早的鸽子从头顶飞过,远远近近一片响引的袁朗抬头,正看见东方的天际泛出微白。
黎明,一天中最令人期待的时刻!
下午的时候,外面的西北风卷着雪末子刮的正凶,宿舍里暖气烧得挺足感觉不到冷。
袁朗蹲的桌子前埋头写论文,快期末了各门课的结业论文纷至沓来,袁朗大半个学期心没在上头,应付的有点鸡飞狗跳。高城的论文都写完了,在一旁悠闲的看杂志,时不时的抬眼看袁朗然后偷偷闷笑。
大半个月的日子过得平平淡淡,外头风声挺大颇有点人心惶惶的意思。听说新上来的总装备部长手腕很硬,本想来个下马威的一帮子人倒是被来了个下马威。于是有钩钩连连的便人人自危起来,盘算着是不是站错了屋檐,屋里起火了别被殃及池鱼。倒是身在风口浪尖上的袁朗一派淡定,仿佛成竹在胸,等着被挤得急了的人来自投罗网。
这种时候常常就是拼的耐心,所有人都百抓挠心的时候,谁压的住痒谁就笑到了最后,先有行动的往往就落得满盘皆输。
高城看着杂志,心想:就这么耗着也挺好的。
桌上的手机响了,袁朗的!
看袁朗瞟了眼来电显示,稍微耗了一会儿才接了电话,高城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没出声,看着袁朗谈笑自若。
“嗯,行,你别上来了,我下去等你!”袁朗挂了电话看向高城什么话都没说,神情里有股子说不出来的留恋。
高城扯了个笑:“走呗!人家都到楼下了!”
袁朗点点头,动作麻利的穿大衣准备出门,当手接触到门把的时候顿了顿,身后高城叫了声“袁朗!”
袁朗回身给了个安心的笑:“吃个饭,一会儿的事!”
“嗯。”高城低低的应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盯着袁朗的眼睛:“早点回来!我等你!”
“嗯!”袁朗应了,然后笑就在整个脸上蔓延开来,一直蔓延进他那双耀石般黑亮的眼里。
直到深夜袁朗都没有回来,没有短信,没有电话,没有消息。
高城跟自己说:这个是任务,需要时间。可好端端的总是有‘鸿门宴’三个字跳出来闹心。
觉是睡不成的,高城打算出去走走,车开着开着就开进了这片本世纪初的经济适用房小区。
高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回来看看,但是他还是回来了。自从在学校里见到袁朗他就没回过这里,屋里堆积了三个多月的尘土,空气不好,憋闷的可以。抬手将屋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又大手笔的打开窗户,冬天的冷风就直直的灌进来。
高城将外套扔的沙发上,挽起袖子,这屋子可得收拾收拾!
吸地擦地,擦桌子,高城干的挺热闹,进了卧室人却愣了。放下手里的墩布吸尘器,坐的床边拿起摆在床头柜上的相框。相框里的人还年轻,穿着一毛二的军装站在连部前,长了张俊脸咧着嘴笑的挺开心,眼角的褶子都挤在一起。
高城摸着照片笑的傻呵呵的,这张照片是他刚分连队当排长的时候照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让袁朗倒腾出来装进了相框。
相框底下压着个黑色的皮质本子,拿的手里挺有分量,翻开来里头夹着封信,信封上写着高城俩字。袁朗的字不算好看,但是挺硬气每一个都直愣愣的戳在纸上,高城曾经挤得袁朗,看人还不如看字。想起这个,高城有点想笑,忽然觉得冷,起身去关窗户。
关了窗户,冷风灌不进来屋里渐渐暖了。
高城给自己点了根烟,坐下来读信。
高城,相片看了吧,多年轻一小伙子,挺俊不是?
切,油嘴滑舌的!高城笑骂了一句,接着看。
本来想放合影来的,找了半天才发现咱们就没照过。
心里难受,这是我的错,高城,我欠你一份坦诚,一个交待。
高城,我爱你!发自内心,今生今世!
我承认披着任务的外衣我懦夫了,乌龟了,但是这不意味着我不知道我错的有多离谱。
以前我觉得都是大老爷们用不着这些,但是当我看到你其实睡的是书房里的行军床的时候,我才发现你其实一直介意放在床头的合影,认为我没把你放在心里。
…… …… ……
我想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是去出任务了,还没回来。
如果我回来了,咱们去照个合影吧,找个阳春白雪的地方,留个影,留个念想。
如果我真没回来,我说不出请你忘了我之类的不负责的话,但是高城,你要对自己好,好好活着!
“个混蛋玩意!”高城拿头抵着捏在手里的信纸,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五个字,尾音有点轻微的颤抖。半天高城展开已经皱皱巴巴的信纸,接着看下去。
PS:这本是我父亲的日记,请你带我保管,希望在未来的某个日子能与你一起阅读。
高城蹲下身把信纸在床头柜上展平,仔细的叠好,装回信封。望着眼前这个平平整整的信封,高城愣了好半天,这算遗书么?承认错误,交待后事?然后拍拍屁股,继续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高城没来由的一阵愤怒,他想撕了这该死的信,却最终没下的去手。它象征着最坏的可能,却又留下一丁点的希望!
为了这些微的希望!
高城有点自嘲的笑了笑,伸手去拿那本日记,皮质的表面带着点温度。手不自觉的在皮子的面上摩擦着,仿佛可以感受到上一个拥有者的体温。高城记得十多年前袁朗说过,他爸袁爱国在他6岁的时候就死了,这样一本日记对于袁朗的意义不言自明。
拍着手里的日记本,高城轻轻的笑了起来,个混蛋玩意,害怕我不信你么?
窗外的夜色渐渐变淡,孔雀蓝的天空挂着稀疏的星斗。
将信和日记小心的贴身收好,高城喃喃自语:我等你,我们一起!
一个周末,48个小时不是很长的时间,但是足够让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也足够让人制造出多过繁星的谣言。
周一早上,高城独自坐在教室的后排,老师还没来,十几个人零星的分散在教室里。空气中都是人人自危的紧张,少了平时开课前热闹的相互攀谈,多了一个个沉默的眼神和低声的窃窃私语。
扛着大校军衔的教授在讲台上如往常般高谈阔论,讲台下却没人有心思听课,班里十六个人今天只到了十四个,田海亮和袁朗缺席。平时和田海亮走的近的,此刻都在心里捣腾,有没有什么茬子能被人抓着的。除了田海亮就高城跟袁朗走的近,于是此刻高城身边成了重灾区,走路绕着,没人敢近身。
课间,高城出去抽根烟,左右无人空军大校邓千秋凑上来,试探的问:“有什么消息么?”
高城抬眼打量身边这仪表不凡的大校,没见平时他跟哪个走的近了,咧嘴笑的挺自嘲,扬扬眉毛:“你觉得呢?”
邓千秋没说话,一张俊脸阴沉的可以。
高城掐了烟,拍拍邓千秋的肩膀,回了教室。
姜尚坐的教室门口,看高城进来凑过揽着高城肩膀:“兄弟啊,不是哥哥说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颇有点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意思。
高城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这不是还没定论呢么。”
姜尚拍了拍高城肩膀,“保重吧,兄弟!”笑呵呵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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