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隆我们都是不愿意被束缚的人,神对于人来说本身就是枷锁的存在——我们战斗,我们流血,我们说我们要忠于信仰,其实神是什么呢,他们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我们的欢笑和泪水,我们的苦痛和爱恨都是他们演绎的剧本——我们究竟是作为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呢?我和你都不想被禁锢了一生,被预定了轨迹——
你想改变吧,不仅是你我,还有圣域那些可爱年幼的黄金战士们,他们一无所知,还有这个世界上安静存在着的人们,还有所有美丽的生命,你其实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更加爱这个世界——我都知道的。
你想改变的,所以让我来为你完成这个愿望吧,我成为神的代言人,我也可以让神把这个世界交还到人类的手中,把生命的自由交还给每一个生命。
你觉得很不切实际是吗,你觉得我是在空想?可是我知道这就是你心中的想法,所以,我想实现它。
现在,你不用为所有这些事情忧虑了,一切都可以交给我,安心睡吧,晚安加隆!
撒加
3月18日
第五封信
这一天,在圣域多年平静的日子里掀起了波澜,首先是教皇向大家宣布,轮回的243年的女神,就要再度降临了。
圣域一片哗然,唯有黄金圣斗士及以上的高层保持平静。几个年纪尚小的新生代圣斗士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还未出世的女神毫无概念,一片茫然。
圣域的老人们都是没有见过的上一次圣战的和平时代的老兵,不禁重燃起对伟大的神之战争的向往,又热血了一把,至于那些真正经历了上一次圣战的,除了教皇都已经长眠在哈迪斯的国度里了,没人能再来唏嘘一把。
而加隆,没有上述任何一种感情,他只是没由来地烦躁,他心里隐隐地觉得这个女神的到来将会给整个圣域带来翻天覆地的动荡,他的生活(无论如何他还是希望他现在的生活不要被破坏),将会一去不返——这都是这个将要降临的神所带来的,他反感。
加隆凭着双生子的直觉和他对他的孪生哥哥一贯以来全心全意的关注,敏感地觉察到他的哥哥隐藏的很好的焦躁,如同他自己,甚至更胜于他自己的不安,反感,愤怒……还有恐惧。
于是加隆在双子宫的后园并非很巧地碰到了撒加。
加隆开门见山:“撒加你准备怎么办?”
撒加皱眉:“什么怎么办?”加隆哼了一声:“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当然是继任教皇的事情。”
撒加不说话,转身就走。这样的反应有一点激怒了加隆,他一个闪身直接挡住了撒加的去路:“怎么?这个问题你不屑回答?胸有成竹了吗双子座黄金圣斗士大人?”
撒加似乎有些不耐,他坚持从加隆身前绕开:“我做不做教皇和你有什么关系?”
“难道你不想?”加隆不依不饶,完全没有察觉到现在的他像一个耍赖缠人的小孩子。
“我为什么要想?”撒加感到好笑,“加隆你在焦躁什么?”
“我焦躁?”加隆凉凉地笑了,“撒加你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感觉还要我说明吗?你想不想做教皇,本来我还怀疑,现在我可以肯定了。你从来都不能面对你的内心呢。撒加,我们是一样的,我们都讨厌束缚我们自由的东西,我们都一样不相信神的许诺,我们都渴望把命运抓在自己的手中——撒加,你是可以的,你有所有人对你无条件的信赖,你有一群同样不相信神的战友,他们相信你胜过还未降生的所谓女神……”
“闭嘴!”撒加脸色苍白,加隆眼神凶狠,像一个狠辣的猎手不给猎物任何喘息挣扎的机会,“撒加你比我还可怜,你生来就被你完美的光环控制了,你连听从自己的内心都不敢,你害怕旧秩序的破坏,可是依循旧的轨迹你会遇到什么?你会遇见243年一轮的圣战——那是神与神之间的约定,你会看见你所珍爱的一切在你的面前灰飞湮灭你却还要跟在后面奉上你的泪水与忠诚,你会看到我的死亡,撒加,如果那一天不能阻止我一定会死在你的前面,你会比我更痛……”
加隆看着撒加不可抑制地颤抖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好比用一把锋利的钢刃划开皮肤划开肌肉划上骨骼时的那种快感。
“闭嘴……”撒加激动地喘息,仿佛艰难地克制着某种情绪的爆发,吃力地重复着这个无力的句子。
加隆像一个胜利了的猎手,看着猎物渐渐失去反抗能力,他天性中残忍施虐的因子爆发出来,他继续说:“撒加你一直都为这个既定的未来痛苦着吧,你看看上一次圣战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去,又有几个圣斗士存活下来了?我们是同一个灵魂,所以我感觉得到,你在哭吧,你总是在哭呢,总是躲起来一个人哭……”
“不要说了!”撒加发出崩溃的声音,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太快太夸张太不真实,加隆几乎无法完整地回忆起整个过程。
唯一的感觉,痛。
那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撒加,黑发如夜,红瞳如血,那种残暴嗜血的感觉让人如坠地狱。一瞬间杀意铺天盖地般袭来,加隆避无可避。先是前胸发出闷响,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肋骨清脆地折断了,那一刻加隆仿佛置身事外地看着自己就像看一个不相关的人,没想过做出任何防御手段,痛,可是却不想呼喊。接着,眼前有血溅起,右手失去感觉,听到脚踝碎裂的声音……
再后来,有人把他抱到了寝殿,有人用小宇宙给他疗伤,有人给他包扎伤口,有人喂他喝水——意识早已远离,一切都是模糊的印象。
记不清了,加隆费力地挣开肿胀的眼睛,好像醒来过,好像又昏睡过去了,好像这样反复了好几次,似乎……已经过了好几天。
米罗,阿布罗狄坐在床头看着他,两个孩子眼睛都是红红的,卡妙和迪斯站在后面,带着有些慌张的、不知所措的表情。
“加隆哥哥,你还好吧……”
“呵呵……”加隆用力一笑,扯到了嘴角,狠狠地痛了一下,引得米罗和阿布罗狄立即紧张起来,加隆安抚性地摆了下手,“没事,这点小伤睡一下就会好,你们还小没见过世面,这就吓着了,真是……”
加隆神色悠闲地整了整姿势躺好,一偏头看见枕头边放了一个海蓝色的信封,他开心的笑了,用特别困难的姿势够到手里攥紧,然后有些得意地对床边的闲杂人等说:“各位请回避一下,我要看某人心声倾诉咯。”
米罗听了这句话,一下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神色紧张地看着加隆:“加隆哥哥你是不是还要再休息一会儿……”
迪斯露出夸张的表情:“喂这个不是你自己……”阿布罗狄迅速给下面的语句消了音,卡妙立即接上,“你现在还是睡下比较好……明天我们再来,今天就不打扰你了。”于是一干人等匆匆离开双子宫。
加隆莫名其妙,不过他想果然撒加是要给他一个解释的,于是好像身上的伤口也不怎么疼了,心情大好,他拆开信封。
致我的弟弟加隆:
对不起,加隆。我知道你难过了,我也知道你哭了。
我只能说那个伤害你的人不是我。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原谅。如果可以,我希望那些伤口,统统落在我的身上。
加隆你说的对,我们是同一个人,我们不分彼此,你的伤痛都属于我。你焦虑,我必然焦虑;你不安,我必然不安;你失去自由,我也必不会自由。
243年轮回的,是神的悲剧戏码,圣战是无谓的献祭,你与我都不想做被安排了命运的角色。加隆,我没有你勇敢,可是我不能忍受那些死亡,尤其是你的死亡,你说过的,我们有同一个灵魂,其实,我们也是同一个生命,折断了一株的双生树,另一株也必定枯萎。
所以我痛苦。
我不知道,我能保护你和我自己吗?我能保护我所爱的一切吗?你一定会说我可以,那么,相信你。
请不要怨恨我,好好休息好吗,再一次对不起,看着你受伤昏睡,我很痛,真的好痛,希望你好起来,那时候答应你任何要求。
撒加
4月2日
加隆读完信觉得自己一下子好了一半,可是又微微疑惑:我哭了?他抬手摸了摸肿胀的眼角,干的。
仔细看月白色的信纸,信上有淡淡的泪水晕开的痕迹,像平铺着盛开的白菊。
撒加,难道你也哭了?
第六封信
其实加隆伤得很重,幸而那天之后他的精神状态一直很好,恢复一直很稳定。
这些天,加隆一直泡在书堆里,艾奥罗斯看到之后大惊失色:“加隆你是不是被打到头了?”加隆白了他一眼:“我在看医书。”
艾奥罗斯苦笑:“加隆你放心,你的伤我会给你好好照看的,你完全没必要自己看书,你这样不好好休息我很担心……诶~这是些什么书?”
艾奥罗斯看见加隆的周围摆着一圈:《心理疗法》,《未发现的自我》, 《精神分析学》……“你,你看这些书干什么?”
加隆不理他,自顾自地看着,以下:
人格分裂在学名上称为 “解离症”。它的主要特征是患者将引起他内在心里痛苦的意识活动或记忆,从整个精神层面解离开来,以保护自己,但也因此丧失其自我的整体性。
多重人格的出现使患者行为的差异无法以常人在不同场合,不同角色的不同行为来解释,好像是完全不同的人,每个人格有其个别的姓名,记忆,特质及行为方式。
通常,原来的人格并不知晓另一个人格的存在,而新出现的人格则对原来的人格有相当的了解。新人格的特质通常与原人格特质相当不同,如……
加隆讶然,又一封海蓝色的问候不期地出现在白色的书页之间。
致我的弟弟加隆:
你在担心我是吧,你在担心我呢……
我想你是猜到了,的确,我还有另一重人格。他——我不知道怎么称呼“他”,是我阴暗的一半,他充满怒气和怨恨,让我不知所措。我一直在努力地控制他,我不能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情,可是现在你知道了,加隆。
我想我可以告诉你了,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我记不得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当他在我的耳畔低语时,我感到疯狂,所有的压抑和仇恨被放大和助长——我渴望狩猎那些虚伪的诸神,渴望血洗的变革,可是我不敢,我觉得我的灵魂被从中撕开了,一半狂暴,一半懦弱。
我不能这么做,我若掀起一场逆神的战争——我相信那样是不会成功的,加隆我知道你会不屑于我的悲观。可是,我宁可在平缓中渗透一场变革,纵使那是一场遥遥无期的渴盼,也好过疾风暴雨不得安宁的一生杀伐——我希望你们都能平安。
你会等不急吗?也许你会的。可是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在圣战到来之前,恐怕我今生都不能完成梦想,但是至少会有所不同——那么,还有一代一代的新的战士,他们总有人会一步一步接着走下去。对不起,我真的很自私,我直想这一生,至少能有一段短暂却平静的幸福。那些激烈的动荡,逆天的烈火,就交给他们吧,我也许只能引路,那就好了。
总是如此,我们依然要面临献祭。但是在那之前,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足以让我们满足的时间。
我们可以像小时候一样,在满月升起来的晚上来到海边,潮水把细腻的白沙揉进我们的脚趾间。我们牵着手回忆年代久远的故事。我们整夜整夜在一起,我们再也不睡觉,我们就还能有更多的时间。月亮落到海平面下之后,太阳会升起来。橙黄色的光芒在那一刹那洒满了天地。然后我们翻过小时候像高山一样的长满青草的山丘,进入阴郁的森林,林间的空地上散落着金色花,知更鸟落到地上,而蓝色尾羽的极乐鸟在树冠上方盘旋。你是抓不住它们的,小的时候你就尝试过许多次了。那是幻影,那是你渴望的幸福的影子。
想想这一切吧,多么美好。只要我们选择不那么激烈。你能明白我吗?你会注视着我的吧,在我和另一个自己,在和自己的暴虐争夺着自我的时候,你不会放弃我,我知道。你会和我一起,去有鸟儿的森林,有花的原野,有风的河谷,和有故事的海边。
撒加
4月10日
“有鸟儿的森林,有花的原野,有风的河谷,和有故事的海边。”加隆轻轻地念出声来,像读着情诗的少年,他就要十五岁了,“蓝色尾羽的极乐鸟在金色花盛开的上空飞翔,抓住幻影的人就能获得命运承诺的幸福——可是,谁能抓得住幻影呢?”
拿开信封,加隆继续读着刚刚被遮住的内容:
“患者失去了与现实的接触,难以鉴别主观与客观,思维联想过程缺乏连贯性和逻辑性,缺乏具体性和现实性。
半数以上的病人会出现幻觉,有时相当顽固。妄想和妄想行为是精神分裂症最常见的症状之一。”
妄想……加隆似乎隐约想起了什么,可是那就像一道光一个幻影,抓不住也猜不到。那是什么呢?真相揭开后,是救赎还是深渊?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加隆,这是心理疗法,医生说你有轻微的烦躁症和狂想症。
——镜子?
第七封信
从加隆伤好了之后整个人奇迹般地变得温柔了起来。他会温柔地注视着他的兄长,会在太阳落下地平线时准时回到双子宫,会早起那么一点点来到餐厅和撒加共进早餐。当他在长长的餐桌另一头坐下时,撒加彻底惊讶了,虽然他还是什么都没回应但是加隆知道他已经说完了所有,撒加也接受了和解的信息。但是,这次是不同的,和以往每一次兄弟两人之间的冷战不同——来的不同,结束也不同。
加隆感叹,原来从不知道,只要自己改变这么一点点,和撒加之间的关系就能这样这样好。懊悔,原来是这样一种味道的。
他们现在会不时地在一起,谈谈过去的事情,偶尔也谈谈未来,说起教皇圣域和未降生的女神。加隆听着撒加充满忧虑地说起两百多年前的圣战,他知道撒加想到了他们所有人的未来,加隆也会看着撒加恍然出神的样子,目光辽远而寂寞。
加隆觉得很满足,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他看着撒加在朝阳的光辉里带着温暖色泽的侧脸,晨风弗动他的额发,轮廓前所未有的柔和。加隆忽然很想抱抱他,想轻轻地圈住他的脖子,然后亲亲他,就像小时候那样,撒加是那样漂亮,加隆想。
在这样轻柔的日子里到来的生日如此美好,又是一年了,圣域的人们不知为何都变得沉默压抑起来,只有加隆单纯地感到幸福。因为他期盼的问候,必将来临。
致我的弟弟加隆:
加隆,我知道你昨天晚上偷偷跑道我的寝殿来了,你的潜入术实在不过关呐。我也知道你亲了我一下——对,其实我没有睡着,我醒着呢,怎么样,被我抓到了吧……
这是你的生日礼物吗?这是你的生日礼物了吧……可是我更喜欢实在一些的东西呢。好了好了,开玩笑的。我很开心呐,不过你是不是为了要回礼呢,回礼就算了吧……
不逗你了,要什么礼物要自己来说哦,去年你就没有回答我,我很失望啊毕竟我是你哥哥吧,虽然你从来不叫我哥哥。怎么样,叫我一声哥哥就答应一件礼物?很划算呀,考虑考虑看?
最后话还是要说的:
生日快乐,加隆。
撒加
5月30日
第八封信
圣域变得沉默和压抑是有理由的。从加隆受伤的事情过后,教皇对撒加的感觉整个就改变了,这就意味着下一任教皇的人选过早地露了底。加隆对教皇忽然的冷淡十分在意,奇怪的是一直以来倾向着他们撒加哥哥的年幼的黄金战士们也没有积极地为撒加抱不平。这样一直到下一任教皇的人选正式宣布出来:射手座的艾奥罗斯。
撒加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加隆却觉得不可忍耐。他做着自己认为最应该的事情,说着自己最想说的话,攥取自己最想得到的东西。于是他对撒加说:“去找教皇吧。”撒加摇摇头。
加隆继续说:“你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正式自己的内心,你想当教皇的吧,你想的,我知道你想的。你现在心里很怨恨,可是为什么要为此忍耐呢,那不是你,撒加,拿到自己应该拿的,拿不到就要抢。”
“加隆你错了,我不想当教皇的。”撒加只是平淡地否认着,加隆却为此激动起来:“你怎么能不想呢,你说过你要走到圣域的最高处,你要让神把这个世界交还到我们手中,你怎么可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