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段菲菲把汇弈从想入非非里拉出来，就像是秘密被发现一样，汇奕很不好意思地连忙低着头退到了段菲菲身后，不过最后还是被段菲菲给笑着拉了上前。好心的秘书小姐其实早已经习惯了异性们有意无意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早些时候觉得尴尬，现在到觉得是一件让人自豪的事，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这般“待遇”呢，再说眼前这新来的小子也不会让人觉得讨厌，段菲菲相信自己对汇弈已经产生了好感，说不定两人还真能够发展成办公室情侣呢，因为她也确定对方对自己也有那么点儿意思。
因为只有第24层楼的钥匙，两人只能在这一层楼四处逛逛。不过光是看这一层楼就让汇弈有些吃不消了，一个个独立的部门都有着特殊的存在意义，听段菲菲的介绍，每个部门的员工都是经过多次面试才进得了公司，光是听见这个就让汇弈心虚，像他这样进来的恐怕就只有他一个人吧，也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不过将来在这里得努力了，千万不能被别人给看低，虽然他也不是那么地斗志昂扬。
“平时泡咖啡，泡茶都在这里，这里还有微波炉，如果自己带便当的话可以过来加热 ，”段菲菲带着汇弈来到员工休息室，里面站着的人差些没把她吓得踩到汇弈的脚，“……丘总，早呵！”
看到是丘仲信，汇弈也连忙上前打招呼，不过丘仲信的回应十分平淡，当然并不是针对他独自一人，包括对秘书小姐，丘仲信也只是点点头。
干什么，在摆领导架子？！汇弈使劲地瞟了丘仲信一眼，却看见丘仲信脸上写满了疲惫，就像自己一夜通宵玩游戏后的德行。随后汇弈又瞟了眼丘仲信手里的杯，是还在冒白烟的咖啡，他怕是真的一夜未睡哦。
“看来你满积极的，这么早就来了，”丘仲信并不避讳与汇弈的对视，反正头一夜他的声音在耳朵里面已经捣乱了一晚上，现在看见他，倒还开始为头晚举止异常的自己感到汗颜。
我虽然文凭一般般，职业道德还是有的，因为是在工作场合，汇奕及时咽回不该说的话，就连瘪嘴的动作也一起淡化了才开口说：“为了配合领导们的工作，我们做职员的来再早都义不容辞！”
话一说出，丘仲信哼出一声冷笑，而一旁的段菲菲则因为他的耍宝爽朗地笑了出声，搞得汇弈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最后只好暗自里鄙视丘仲信扔给自己的冷笑，切，算什么，认识不到几天连正儿八经的笑脸都懒得露了，很拽呵，你这样子看起来真的很欠扁。
“段小姐，待会儿你带他跟狄娜报个到，让他熟悉下部门里的同事和工作程序。”丘仲信直接忽略汇奕隐约对自己扫射过来的鄙视眼神，跟秘书交待着。
“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就多问问段小姐。”最后又多补充了一句，丘仲信端着咖啡就离开。
不过这句简单的话在汇奕耳朵里听来，丘仲信的语气极不情愿。
不想说就别说，没人逼你关心新人。
因为那个死掉的家伙，丘仲信又不得不辗转难眠了一夜，拿汇奕与其比较，他才惊觉这个小子永远都成为不了他。
因为那个人实在是太干净，干净得让丘仲信坚信对他的爱已经成为了肮脏的玷污。
夜里，那个人的微笑，哭泣都犹如鬼魅，让自己不得不一遍遍告诉自己，他走的时候已经原谅了自己，连那最后一抹嘲讽的笑似乎都会被模糊成美好。他信以为真那个人已经原谅了自己。问题是，那只有在梦里。
说来可笑，丘仲信以为在汇奕身上能看到熟悉的影子，一时还就真觉得可以在他身上找回落空的那一部分东西。昨天贸然答应让他进公司完全是错误的选择，不过既然让他进来了，也算是帮了这年轻人一把。只是，他会尽量不跟他正面接触。
借咖啡因提神，丘仲信此时头脑虽是变得清醒许多，不过身体依然像是被抽空一般。回到办公室后把电话线一拔，拉上百叶窗，无论如何他还是决定闭一闭眼。
“丘总哇，”就在丘仲信觉得快要入睡之时，只听见一个女人在耳边轻轻唤了自己，缓缓睁眼一看差些没让自己从沙发上滚下来。
“丘仲信，干吗大清早就在这里挺尸，是不是昨夜又跑去哪里花天酒地一夜没睡，瞧你，一眼的血丝。”
无奈怎么一大清早这大小姐就跑来办公室捣乱，丘仲信慢条斯理地坐起身，满脸无奈地看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女人道：“狄娜，我不像你们女人过不起夜生活。我才三十多哦，在结婚之前不再好好地玩一玩，以后可就没时间潇洒了。你也知道，现在的世道流行的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到时候我要跟你未来的嫂子说我三十之后就再也没出去好好疯过，你想她不还鄙视我了？”
“耶，哥，你有女朋友啦？什么时候的事情，也不带来给我和爸看看。”狄娜虽然口气埋怨，但腻腻的声音早已经把埋怨的语气冲淡许多，乍听下来到更像跟眼前的表哥撒娇。
丘仲信摇摇头离开了沙发，“不是说我还要再多玩几年嘛，倒是你，都多大的人了，是不是应该考虑嫁人了呢？待会儿段小姐会带新人去找你报到，你看看要是合适了不如跟他发展发展，省得舅舅整天催我帮他物色女婿。”
“不要，我只要跟着哥就好了，哥一天不结婚我也就一天不结婚，反正我也不想结婚。”狄娜亲昵地攀上丘仲信的腰，脸还不停的在他背上蹭来蹭去。
“我才买的新衬衣，别把你脸上的粉都抹到我衣服上了，”丘仲信连忙挣脱狄娜越箍越紧的手臂，把窗帘全部拉起，“哦，对了，舅舅回国了没有？”
被拒之于千里之外的狄娜先是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办公桌边上，道：“估计周末就会回来了。”
“这么快？难道那边的考察不顺利么？”
“考察还好，不过那边说想要上市的话，还差些重要资料。”
听到这里丘仲信不禁眉一挑，“什么资料？”
“似乎是……当年阿姨去世前保管的一份资料。”狄娜想了想，开口后不太确定地看向丘仲信，“那份资料是在哥手里吧？”
丘仲信先是沉吟，之后才沉沉地摇摇头，往烟盒里拿出了一支烟，“她走之前没跟我提过。或许在那年火灾的时候已经被烧毁了吧。”
说到火灾丘仲信的眼神似乎都暗淡了一截，当年一场大火，将母亲一手拉起来的公司付之一炬。造成的损失不用说，更是因为这件事情给母亲造成了相当大的打击，加上父亲的背弃，从此只见她一蹶不振。
“那，等爸回来再说吧。我回去了，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眼看丘仲信当真不知道那份资料在哪里，狄娜有些失落地抿抿嘴而后及时收回消极的表情。
“嗯，到时候我来叫你吧。”
看着狄娜轻轻地关上门，丘仲信呼出一口烟，凝视着犹如往事般飘缈的青烟好一会儿，丘仲信才打开保险箱，拿出了一包厚厚的资料。
当年这家公司是由母亲，舅舅两人一起创建。正在公司逐渐走进市场正轨之时，母亲的生活中又多出了一个人男人—丘仲信的父亲。起初，父亲的出现自然为公司的发展又添加了不少的有利因素，同时也为公司创造了不少可观的收益。可惜父亲从始至终都不过在拿母亲做垫脚石罢了。眼看着公司蒸蒸日上，父亲的真实目的也逐渐暴露。
面对爱自己爱到无法自拔的女子，父亲自然不会放过丝毫可在其身上榨取的好处。在获得母亲的完全信任后，父亲同样获得了客户的亲睐，随后毫不犹豫地离开公司，离开母亲，还带走了大批客户，带给公司的损失非统一般。
然而谁会相信，当年要不是有舅舅的鼎力相助，那个男人恐怕也不会就这么顺利地把公司掏得犹如一个空壳之后拍屁股走人。可笑得很，丘仲信的舅舅就是这样的人，当年不知道两人究竟达成了何种协议，一个男人就那样出卖了与自己共同进退的亲生妹妹。
好在母亲也留有一手，早在父亲离开之后她就得知那两个男人合伙密谋的事情，她嘴上不说却暗地收集资料，当时想的恐怕是要找时机来报复吧。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父亲离开半年之后，公司就被一场大火烧毁。
那场大火不用去猜，丘仲信也知道是何人所为，当然了，他的猜测也是随着大姐丘仲夕把资料给自己看时才得以确认。
不错，烧了公司的人就是他舅舅。这场大火对于舅舅的意义似乎很非凡，像是为公司洗礼一般，烧了过去与母亲共享的成果，再建立起来的公司似乎就只会是他独自一人的。
随后公司复兴，在许多友人的帮助下再次走回正轨。而那个时候的母亲已经不久于人世，自然是看不到父亲在暗地里给舅舅以及公司的帮助、好处有多少。
好在这些年舅舅对公司的经营也是竭心尽力，也因此想要打垮他还是会有一定的难度。这也就是为何丘仲信一直迟迟没拿出这些资料，只因为光凭这些资料已经无法推倒这个公司，他需要等，反正他这一生还有大把时间和舅舅耗。
丘仲信从那叠资料里—更应该说是证据—抽出了狄娜刚才向自己问到的重要资料，有了这个东西加上这些年来的努力，不久之后他就能把当初被背叛的滋味加倍地还给那些人了。
汇奕尽量让加速的心跳放缓下来，不过还是止不住地在想，到时要是办公室里的那位问起自己面试的事情来，他应该怎么回答。
反正让他实话实说是不可能的，总不至于说他们公司的总经理因为个人喜好就让自己进来吧？这样岂不说明了丘仲信滥用职权？
不行不行，他汇奕再龌龊都不能这么做。
那还是顺其应变得了。
但是，眼前这位打扮颇有讲究的小姐似乎对自己的面试过程毫无兴趣，她看着手中关于自己的资料，久未开口，表情保持平淡，却让汇奕非常不安，他的简历上面该不会是出现了万恶的错别字吧？
据说领导们对新人简历上的错别字是非常厌恶的。
“我知道是丘总介绍你来的，”片刻，狄娜才终于抬头正眼瞧了汇奕，“经历，学历一般，话说回来，你还是这批应聘者里唯一的本科毕业生呢。不过专业不错，该拿到的资格证也都有了。既然进来了，就得努力干活。”
“嗯，我知道。”收敛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样子，此时汇奕更多的是紧张，尤其是在与这位小姐挑剔的眼神对上的瞬间。
“不过我们每个部门人员都好像满了哦……”狄娜扬了扬眉，把语速缓了又缓，挑剔的眼神好似X激光般把汇奕看了个彻底。
“哈？”听见狄娜不知为何的话，汇奕下意识地懵了几秒，“狄小姐的意思是不是说，贵公司……还是无法作为新员工接纳我？”
完了，该不会是因为头夜得罪了丘仲信，为了报复又不会被骂，才让这位小姐来惩罚自己。
终于还是忍不住地，难堪的表情慢慢从汇奕故作镇定的脸下浮了上来。
汇奕的窘迫神情被狄娜尽收眼底，“怎么会呢，都说是丘总介绍过来的人，我怎么可能说不收嘛。只是想告诉你，目前每个部门人员的确是招满了，不过我想应该还是能够给你找到职位的。”
切～早说噻，“那还真是麻烦狄小姐了。”汇奕心里大呼了口气，还好，到了嘴边的鸭子没飞走。
“你来给我做秘书吧。”依然是那幅挑选商品的表情，狄娜非常认真地开口道。
“男秘书？”
听到这句话时，汇奕脑袋里很本能地打开了以下画面：黑框眼镜，肃杀的神情，量身定做的西服，惟命是从的语气，还有和女上司暧昧的对望……这难道就是他以后的职业生涯，似乎……
还是蛮惬意的说。
“男秘书？！”虽然压低了分贝，段菲菲的语气仍然充满惊讶。
汇奕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然后若有所思地看向丘仲信关着门的办公室。
“那她以前秘书跑去哪儿了？”段菲菲继续用疑惑的口吻问道。
汇奕憋憋嘴，耸肩道：“反正她就说，公司每个部门人都招满了，我要想留下来只能当她的秘书。不过我觉得也没什么。诶，干你们这行的薪水，待遇应该都满不错的吧？”
看着汇奕忽然满脸猥琐的模样，段菲菲不禁小声笑起来，“怎么说呢，丘总对我是很不错啦，薪水加上奖金，每个月还是能够拿很多的。狄小姐我不是很清楚，不过丘总下面就属狄小姐的职位高了。”
“哦？听起来也不错嘛。那得靠我自己去发掘，说不定能像哥伦布一样发现新大陆，”段菲菲的话让汇奕听得双眼忽闪忽闪的，“中午我请你吃饭吧，好谢谢你今天的帮忙。”
“那我先谢谢你咯。快回去工作吧，可别第一天就留给狄小姐不好的印象。”
因为被称为贴身秘书，汇奕被安排到了据说是狄娜特地为他找的“办公室”里，得为她全天恭候。
汇奕手拿笤帚环顾着四周，真不敢相信这家所谓“人满为患”的公司竟然还有这么一间看起来闲置许久的杂物间。
说是杂物间大概还把它给说好了，因为在这间不到十平方的屋子里除了一张年代很久的桌子外，余下的就是厚厚的一叠灰尘，以及铺天盖地的蜘蛛网，好吧，他不想夸大事实，但事实就是这样……
天晓得为何这间小屋子会同门外的世界那么不同，难道平时清洁人员都不进来打扫么？
“小汇，待会儿有两箱资料你过来抬下，”不知何时，狄娜出现在了外部干净讲究的走廊上，与自己只隔一道门。
“嗯，知道了，资料是在您办公室里吗？”
一道门，两个世界，汇奕停止对墙角蜘蛛丝的怨念，撑回了符合下属对领导的笑容。
“嗯，对了，给你安排的地方还可以吧？”
看着狄娜一幅负责的神情，汇奕真不晓得是否该适当抱怨一番，不过他还是忍了，第一天过去就会好起来。
“很好啊，想不到第一天居然就有我私人的办公处，我高兴还来不及。”
“那就好，别忘记过来抬资料哦。”
看着狄娜来去匆匆的模样，他相信这就是管理阶层女性的普遍模样，一切都是这般风风火火。
但是话说这位大小姐干吗要这样对自己，感觉真还不是一般的怪，是因为她行为处事就是这样？
算了，继续跟灰尘们做斗争吧。
远在狄娜办公室内，丘仲信正在仔细盯着桌上的全家福瞧，那时还只是孩童的自己以及狄娜，舅舅舅妈，还有自己的父母，大家笑得如同表面那样纯粹，幸福，心里在想什么却都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想不到那小子还蛮容易满足的，那样的地方他都呆得下去，”有力度的步伐以及声音打断了丘仲信的注意力，狄娜很是不解地看着他，“哥，你干吗要我那样做，折磨新人成了你最近消遣的方式了么？”
“只是想让他感受一下步入社会的艰辛而已。现在年轻人都应该多锻炼一下，你觉得呢？”
对于丘仲信的话，狄娜报以一大个白眼，“随便你，不过你有没有发现，他跟以前霍阿姨家的儿子有点像哦，尤其是眼睛。我记得当时霍然挺粘你的，后来他是不是也跟着霍阿姨移民到美国了？”
霍然，丘仲信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据说他前些年就死了，好像是酒精中毒。”
丘仲信虽然口吻未显波澜，但他却记得事发那一天的全部事情，从未忘记。
“酒精中毒？我就说么，嗜酒成性没好处，我爸还偏不听，等他回来我一定要拿这事教育他一下。”
完全没能发觉丘仲信阴郁下来的神情，狄娜只是自顾自开着玩笑，而后就见汇奕在门外敲了门。
看到汇奕，另一张脸不自觉地又浮现于脑海，仿佛在嘲笑丘仲信，主动认识汇奕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我……我是过来抬资料的……”
再次见到丘仲信，汇奕只觉得如芒在背，为什么？那是因为他发觉丘仲信也许已经开始讨厌自己了。
要知道，世上有人明确地表现出不喜欢你的那种感觉，其实一点都不比知道女朋友最近一次发生关系的对象竟然不是你要来得好。
不过对付这种状态，汇奕还是选择直接面对。
“丘总。”汇奕跟丘仲信打了招呼。
丘仲信反应仍旧冷淡。
“就是这两箱资料吗？”看着眼前两个装得满当当的纸箱，汇奕心里叫惨，他总觉得这两个纸箱只是他秘书生涯的一个小小开始，跟想象之中的美好相去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