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等到什麽时候啊?」
抓乱自己猫毛般的短发,田敔陶扭曲著脸哀嚎著。
这可是最糟糕的情况啊!他宁愿独自被遗留在这里,也不要和死罐头尴尬地在这里面面相觑。
这时,连冠群突然站起身来走开,田敔陶怔了一下,赶紧出声唤住他。
「喂!你要去哪里?」
「帮你把鞋子捡回来啊!」
连冠群的语气似乎在取笑他大惊小怪,往前走没几步便停了下来,之前怎麽也找不到的鞋子,就这样被拎在他手上,轻松地带了回来。
望著静静搁在脚边的鞋子,田敔陶总觉得那双鞋子在嘲笑他之前白费功夫。
心情郁闷地低头套上有些过大的球鞋,要不是他原本穿的那双泡进海水里,他也不用穿这双临时找来的鞋子跑来跑去。
「还不都是你的错……」
「嗯?」
低头避开连冠群疑惑的目光,田敔陶以更加坚定的语气继续抱怨。
「对,当然是你的错!先是害我的鞋子全湿,搞得我只能穿这双不合脚的鞋子,有够难走的……还有,都叫你不要突然出现在我後面了,你还是像个小偷一样从我背後冒出来。要不是被你吓到,我也不会扭到脚,鞋子也不会……」
「飞出去?」
不想提起的字眼被连冠群大剌剌地说出口,田敔陶发出懊恼的吼叫。
「啊!够了!很蠢耶!为什麽我非得沦落到这种地步啊!接下来该怎麽办?我们非得在这里一直待到有人来救我们吗?天啊!到时说不定已经天黑了……」
「没差,现在就已经要天黑了。」
看连冠群事不关己地指著落下的夕阳,田敔陶不知该生气还是该沮丧,这个人到底是过度冷静,还是根本没神经啊?
死心地抱住自己的膝盖,田敔陶长叹了一口气。
突然间,连冠群那熟悉的宽阔背影,闯入眼前的视线范围。
「上来吧!」
「啊?」
田敔陶困惑地皱起眉,只见连冠群回过头来的表情依旧淡然。
「我带你去小屋里休息吧!你的脚不是扭到了吗?」
「也没有很严重啦!」
开玩笑,给男人背著走,他以後还要做人吗?
田敔陶别扭地拒绝了连冠群,对方也没有坚持的意思。
「那你要自己走吗?」
「当然。」
为了以行动支持自己的宣言,田敔陶赶紧站起身来,但已经受伤的脚踝支持不住突如其来的动作,脚一软,便重心不稳地跌在连冠群背上。
没想到,对方却顺势圈住他的双脚,将他整个人背了起来。
「哇啊!……你……你干嘛啦!」
没有心理准备的田敔陶惨叫著,下意识地环抱住连冠群的肩,以免自己摔下去。
然而,一旦意识到自己又做了蠢事,懊悔的情绪顿时如排山倒海般地涌来。
「喂!廉价罐头,放我下来啦!我自己会走,刚才只是因为我没站稳……」
「吵死了,不要一直在我耳边大叫。」
冰冷的语调让田敔陶立即禁口不语,他记得上次听到这句话後,就有一个女孩子被这个冷血的男人泼得一身湿透。
换句话说,如果自己再闹下去,说不定又会被丢进漆黑的海底……
「既然你说一切都是我的错,就让我来承担不就行了。」
尽管口气平淡,连冠群的一字一句却有著不容动摇的坚持,深怕被扔进海里,田敔陶只能认命地乖乖待在对方背上,往小木屋的方向前进。
霎时间,他有些庆幸他们是被留在无人岛上,至少现在这个丢脸的画面,不会有第三个人看见。
Peach Game蜜桃游戏 42
小木屋的门没有关,或许最後离开的人根本无暇理会,两人很顺利地走进昏暗的室内。
「里面有电吗?」
「那个女人不是还在这里看电视吗?你说有没有电。」
连冠群冷冷地说道,接著按下电灯的开关,室内顿时大放光明。
田敔陶战战兢兢地环顾一下内部的设备,还好,没有想像中的糟糕,就像国中毕业旅行时,和好几个同学同住一栋的那种小木屋。
终於稍微有点渡假的气息了……见鬼了!谁现在有心情渡假啊?
「电没有问题,应该也有水吧!」
将田敔陶放在沙发上,连冠群独自到小木屋的各个角落探看。
「冰箱是空的……想也知道,谁会把生鲜食品放在这里……嗯,柜子里有一点泡面、饼乾之类的……保存期限还没过,还不至於饿肚子。总之,就先在这里待著吧!」
在田敔陶旁边的个人沙发坐下,连冠群顺手扔了一包洋芋片到他面前,他只是盯著洋芋片上的马铃薯,却一点食欲也没有。
相较於对方「既来之则安之」的神情,自己惊慌失措的反应显得相当可笑。
自己到底是为了什麽,才落到如此下场……
松开了手中一直无意识握紧的吊饰,田敔陶突然有点担心,不知道这圆形的桃子会不会被他捏成汤圆。
「刚还吵吵闹闹的……」
连冠群伸展修长的四肢,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没想到如今这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嗯……」
对喔!这座无人岛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之前担忧的事情再度提醒著他,田敔陶顿时浑身紧绷起来。
这时,只见连冠群缓缓站起身来,一步步向他走来。
「所以,你现在总该好好的、诚实的告诉我……你一个人偷偷跑下船,到底是为了什麽?」
「咦?……」
「我刚看到你在捡什麽东西,给我看。」
「不要!」
「给我!」
蓦然意识到对方已经逼近眼前,田敔陶将手中的吊饰更紧,不断往後退,连冠群也亦步亦趋地靠近,唇型迷人的嘴角漾起危险的笑容。
「你以为你还能躲到哪里去?」
眼看那黑色的大眼镜几乎要顶到他的鼻尖,田敔陶也自觉到自己被困在沙发上无处可逃。
「这里除了我们之外,已经没有别人了。」
「我没必要告诉你,这是我的自由。」
被自己用过的藉口顶回来,连冠群怔了一下,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你还在为那件事情不爽啊!我说过,那张照片都已经是陈年往事了,我早就不是当时那个愚蠢的小鬼。看到那样的我,把那腐旧的印象强加在我身上,对你们这些人来说有什麽意义吗?你就这麽想要挖掘我的过去,很好玩吗?」
「这根本不是什麽好不好玩的事情,也不要把我和什麽『这些』还『那些』人相提并论!你以为我吃饱没事干啊?」
田敔陶壑出去地大吼,就算连冠群嫌恶地皱起眉,他也不在乎了。
「你总是说我们『这些人』没有看见真正的你,不懂你到底是什麽样的人……在我听来全都是屁话!根本就是你不敢让别人了解你。」
「喔?……」
连冠群扬起眉,脸上的表情明显地险恶起来,高大身高又更逼近田敔陶一些。
「你还真敢说啊!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我当然知道,就算你等一下要杀我灭口,我也要说。」
田敔陶直视企图以眼神恐吓他的双眸,这时候退缩他就不是个男人。
「我告诉你,就算是最宠我的大哥,我也常常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可是我还是很爱他啊!虽然他常常像个唠叨的欧巴桑……真是的,怎麽扯到这里来了?」
发觉自己过於激动而语无伦次,赶紧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
「反正,对我来说,就算你实际上是个心胸狭窄、爱记仇、没人性、虚伪、下流、卑鄙、以玩弄他人为乐的强奸魔……对了,还人格分裂……」
「你骂够了没?」
连冠群苦笑著打断他,却被更大声吼回去。
「你闭嘴!安静点听我说好不好!总之我的重点是,不管你是人格分裂的浑蛋,还是曾跟无数个人睡过,我都还是无法就这麽简单忘掉你。如果不是还喜欢著你,我干嘛一直追问你的事情……啊!……」
惊觉自己瞬间爆出不该说的话,田敔陶赶紧闭起嘴巴,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喔?……」
连冠群脸上原本险恶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宣告胜利般的迷人笑靥。
田敔陶心中暗叫不好,不自觉地转头闪避对方的视线,却被一把捧住面颊,强迫转回面对那双漆黑深邃的瞳孔。
「你的意思是,就是你因为你是这麽热情地喜欢著我,才会对我的一切穷追不舍吗?」
又来了,为什麽这个人明明受到这麽多人的注目,却一再希望从自己口中听到特定字句的表达?
彷佛在追寻坚决的证明,否则无法安心一样……
然而,正当田敔陶还陷入沉思中,突然间握著吊饰的手已被强势扳开。
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抵抗,果然被捏成汤圆形状的桃子,已经滚进连冠群掌中。
Peach Game蜜桃游戏 43
各位亲爱的朋友们,”好久”不见啦!……Orz
前几天快乐地出去旅行之後,一回来就是快乐的加班,我爱加班!
(根本是疯了……)
总之,我回来啦!希望接下来不要再加班了,能够天天在这里和大家见面。
也请不要遗弃我啊!快回来和我家孩子见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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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就是为了捡回这个东西才溜下船?」
连冠群一开口就切入最难以启齿的重点,田敔陶咬咬下唇不出声回应。
明白这就是默认的意思,连冠群的嘴角泛起一抹微笑。
「你不是说娘娘腔吗?」
「少罗唆啦!」
恼羞成怒的田敔陶,一把抢回属於自己的吊饰。
「虽然娘娘腔,但我就是舍不得丢啊!就像你一样,再怎麽讨人厌,我却没办法……」
不继续喜欢你……
忍住最後一句话没有说出口,田敔陶垂下长长的睫毛,有如自语般嘀咕著。
「就因为这样,我才想多了解你一些,并不是想要刺探你的过去,我只是想知道你在乎什麽人,谁才能让你改变冷漠的态度……」
一看连冠群微微抽动眉头,田敔陶的视线垂得更低,害怕看到对方嘲笑的表情。
「以往我一再忍受你那些变态行为,不断适应你忽冷忽热的态度,都是因为我喜欢你,但并不代表我能够一直放任你这样戏弄我下去,而是……」
「而是因为你的内心还抱有一丝期待……」
连冠群的口气依旧平静,猜不透真正的情绪起伏。
「期待我也能同样回应你的心意?」
「这种事情不应该问我,我根本搞不清楚你到底在想什麽啊!当我认定你是个浑蛋的时候,你却来探病,还硬是塞给我这个娘娘腔的礼物,说什麽和我很像……害我还以为你良心发现,结果你竟然在我家人都在的时候,在我房间里玩……戏弄我……」
选择比较委婉的字句说明自己的遭遇,田敔陶不由得唾弃起卑微的自己,为什麽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却得把自己搞得这麽悲惨?
「来到这个什麽鬼小岛之後,竟然说要跟我殉情,还讲了一堆容易让我误会的话……你每次都是这样,前一刻还把我当成玩具一样耍著玩,再突然对我施舍少得可怜的好意,好像我非得对你感激涕零一样。但是,我跟本不知道你所做的一切是不是游戏的桥段,还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那你希望我怎麽做?」
连冠群突如其来的疑问,怔住了田敔陶,不禁下意识地别开目光,却被攫住下颚,强制昂起头来。
「你不是下定决心趁现在把话都摊开来讲吗?那就直接告诉我,你到底希望我怎麽做?」
「我没有希望你做什麽,我只想知道你心里是怎麽想的。」
握了握手中的吊饰,田敔陶深吸一口气。
「如果你只是把我当成消遣时的游戏对象,或者你睡过的可观人数之一,我就只能……只能试著远离你,直到忘记你为止,也许一时间还没办法割舍对你的感觉,但我不是一个被对方鄙弃後,还能继续穷追不舍的人,我一定会想办法忘了你,甚至借由憎恨你来遗忘……」
或许是「憎恨」这个字眼太过强烈,连冠群明显不悦地皱起眉,田敔陶却已决意一股作气说下去。
「所以,如果对你来说,我不只是游戏对象的话,现在就告诉我,在你心目中,我究竟算什麽?」
英挺的眉依然紧紧纠结著,连冠群只是沉默地凝视著田敔陶,抿紧唇好半晌没有吐出一个字。
望著那总一派从容的人,竟意外流露出为难的表情,在这一瞬间,田敔陶坦然地露出苦笑。
原来,这就是最终的答案了。
他不应该再为了对方施舍的一点点温柔而沾沾自喜,也不用再期待自己的忍耐和努力能换回什麽,也不要再妄想能够更了解、更接近对方一些。
因为,自己除了是对方用来攻陷取乐的游戏对象,其他什麽也不是……
「我知道了。」
田敔陶愤而推开连冠群,在没有受到阻拦下,挣扎地站起身来。
受伤的脚踝已不像刚扭到时那般疼痛,只残留时有时无的抽疼,无法阻碍他迈开脚步。
「田敔陶,你要去哪里?」
终於听到连冠群出声,抛来的却是这样的疑问。
虽然脚步有点颠簸,田敔陶连头也不回,迳自往前门口走去。
「我说过,我不是那种厚脸皮的人,既然你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如果不是你走,就是我离开。」
「我听不懂你说什麽。」
连冠群冷淡的声音已远远落在後头,田敔陶伸手扭开小木屋的门把。
「简单来说,我不想再跟你共处一室,我还有一点自尊。」
一把推开门,田敔陶正想朝一片漆黑的屋外走去,没想到阵阵湿冷的空气迎面袭来,细微的雨丝伴随一股强风吹进屋内,冷得他打了个哆嗦。
「外面可是在下雨喔!」
没有上前阻止他的意思,感觉连冠群仍伫立在客厅望著他。
「你真的要出去吗?」
「就算外面是狂风暴雨,我宁可一个人待在外头,也不想再看到你的脸。」
赌这一口气,田敔陶用力掩上门,室内温暖的空气顿时被隔绝开来,只剩下冰冷的风雨,开始向他席卷而来。
咬著牙,田敔陶向前走了几步,但被淋湿的地面有点湿黏,让脚步更加沉重。虽然看来雨势还不大,不过打上面颊的感觉还是很不好受。
深深的懊悔瞬间涌上心头,内心忍不住担忧,万一等一下雨势变大就糟了。
而且这座该死的无人岛上,除了这栋小木屋外,根本没有其他遮风避雨的建筑物,他还能躲到哪里去啊?
还有,明明是那个玩弄他的男人不好,为什麽离开的却是自己呢?
一股酸楚的热流在眼眶打转,总觉得好不甘心……
突然间,身後传来「碰」地一声巨响,田敔陶还来不及回头,就感觉到背後有一股来势汹汹的气势正快速逼近。
很快地,他整个人便被拦腰横抱起,这种被人强势拐带的厌恶感,熟悉到让人莫名火大。
会对他做出这种事情,而且现在唯一有可能这样做的人,就只有一个!
「死罐头,放开我啦!你很烦耶!为什麽老是这样……」
「吵死了,闭嘴!」
鲜少听到连冠群的语气中带有愤怒之意,田敔陶愣了一下,很快又心生反抗之意。
先是被迫在海里像无尾熊一样抱住对方,然後很丢脸地被背著走,现在又被以近乎公主抱的方式带回屋内。
为什麽只要和这个人在一起,自己就变得如此别脚?
「浑蛋!放我下来!你到底要干嘛?」
连冠群没有回答,只是把田敔陶抱进浴室里扔进浴缸,接著扭开水龙头,还有些冰凉的水柱顿时当头淋下,冻得他直发抖,牙齿也打颤起来,连咒骂都说不清楚。
「死……死罐头……你……你……搞什麽?……很冷耶……」
「等一下就好,顺便把你急躁的脑袋给我冷静一下。」
连冠群不耐烦地回了几句,单手压制住田敔陶,执拗地将水往他身上淋。
没有多久,田敔陶感觉到洒在身上的水柱渐渐变得温热,甚至原本冰冷的身体也跟著暖和起来,渐渐回复原有的体温,甚至更加温暖。
难道,对方其实是想要让他取暖吗?
但被淋湿的衣物,现在全都湿答答地黏在身上,相当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