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完全陌生的人呢!
进了房间,门在身後悄声合上。室内有些昏暗,依凡环视整个房间,发现整间屋子都有被暗色的窗帘覆盖著,只余下最前方的一扇落地窗,珠帘缝隙中透著小串光束。一个人坐在竹帘前的木塌上,木塌上放置著一张小几,小几上摆著碳炉、茶壶和两个茶杯,茶壶和一只茶杯中仍兀自冒著单色的烟。陌生男人的轮廓就在烟雾缭绕的光与暗处渐渐浮现。
神经!
依凡无声的朝天翻了个白眼,觉得对方的出场方式不只是特别这麽简单。若真不想叫人认出来他又何必独独将窗帘换成透光的珠帘切己身就出在光线正好到达的位置?可若是真见不得人又为何大白天的愣是将屋子捂得这边严严实实、险些密不透风?
难道主导者都喜欢玩故弄玄虚这一套麽?
“你来了。”正鄙视中对方的声音又飘了过来,“坐。”
依凡闻言朝那人走去,随著距离的拉近对方的面容逐渐清晰,他毫不客气地坐在小几的另一边,脸上也浮出一抹冷笑。
出乎意料对方拿起冒烟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并将茶推到他的面前,然後一脸平静地注视著他。依凡与他对视片刻後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末了将茶杯重重地扣在茶几上。中年男人见罢不怒反笑:“年轻人是该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冲劲,不过茶可不是这麽品的,你这般牛饮,倒是糟蹋了这大红袍。”
“我不是来陪茶的,有什麽条件你说吧。”何况还是陪个老男人和茶!最後一句依凡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本来跟人谈条件时弱势的一方照理说都应把姿态摆低,可他心情有够恶劣的也不想再摆什麽恶心的嘴脸。其实他的想法完全错误,对方一点都不老,男人四十一朵花,跟他谈判的男人四十有五。
“啧,真是沈不住气。好吧,未免夜长梦多你就在这份合约上签字吧。只要你签了字,很快一切都会正常如初。”男人也不含糊将力气花在无用的计较上,直接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事先准备好的合约将之递到依凡的面前。
依凡接过合约书大致翻了翻,昏暗的光叫他看得有些吃力,可更吃力的还在後头。
“这不合规矩!”合约表明要他交付一半资产,并且强调是他所有产业总和的一半,最叫人无法忍受的是对方甚至连另一半合约者的姓名都不让他知晓!“条款我都可以接受,但至少让我知道受益者是谁。”
“这您就不用挂心了,总之这份合约不会真的让你破产的,而且真正的受益者是谁还不知道呢……”
“呵,我该感谢你们的手下留情麽?”依凡冷哼,心想老子被你们这般耍著玩了还反倒占便宜?难不成受益者还是我这个受害者不成?!“合约我可以签,但你得守约保证他的安全。”
她?那是自然!姑且不论老爷子下任继承人的身份,单就两个多月内收服暗流首领的本事就已经让人刮目相看了。那孩子虽然阅历尚浅,不过她还年轻,可塑性很强,以後有的是机会!果然林家人都不是吃素的阿!
“这是自然!”中年男人翘起二郎腿又开始一幅老神在在的样子。
听到对方的保证依凡再次凝视对方良久而後低下头签字,没看到印泥,他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白色的合约书上盖下一个鲜红的指印。
这血的代价,我迟早会让你们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垂下的发丝很好的遮住黑色眼睛中的阴霾,待到他再次抬起头时神色已经恢复正常。
男子收回依凡签好的合约书小心的放回之前的公文包中,然後一脸笑意的为彼此满上茶,“我以茶代酒,敬林总一杯,合作愉快!”
去你的合作愉快!依凡沈默地一口引进杯中的茶,道:“既然已经满足了你的要求,那麽给我个期限吧。”
“两天。”男人比出两个手指,“我保证两天之後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希望如此,我可以走了麽?”
“可以,小徐,送客。”
可没等小徐来送客依凡已经径自出了那间漆黑的屋子。说不出感觉是好是坏,对方没有以他的命相逼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可依凡的心里仍堵得慌,他神经质的想这过程是不适太过於温和了?没有枪林弹雨、没有恐怖厮杀,几屡茶香过後签个字就算完事,这会不会又是一个陷阱?
不同於依凡的疑虑中年男子看著人离去,待到门关紧之後原先沈稳的模样瞬间消失,他无力的瘫软在木蹋上手捂著眼睛,声音无不透露著悲伤:“老爷子这次真是脑壳被门缝夹了,两百亿阿两百亿,竟然就这样平白送人了,虽然不是无顾,但这见面礼也太大手笔了吧?!钱啊,钱啊……”
由此可以看出,此大叔是管财的,而且是个守财奴!(无视这些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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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凡出了环宇会馆想想怎麽都不太对劲,心尽力话语透露出的狠劲是务须质疑的,可真的与发件人会面时那感觉却完全变样了,不说以礼相待,对方甚至连最基本的警戒措施都没有更何况是提防他一怒之下做出什麽危险举动。整个会馆也一样的安静,似乎除了主人与带路的小弟外就再无其他人了,若说是为免知情者过多而容易走漏消息这也太勉强了吧?
事实上依凡也没敢携带枪械或是其他带有杀伤力的武器,因为照他对道上的了解即便带了也会在与头儿见面之前被卸下,遇上脾气火爆的主甚至会取消见面的机会直接杀人灭口。他不敢冒那种险,虽然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实在是个不明智的做法。
因此当他安然无恙的走出会馆漫步於休闲街时疑惑和後怕才一拥而上。
暗暗呼吸放松,待到心情有些平复之後他才有些闲情来看看四周,当然是不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这就不得而知了。遍眼望去,城市高楼林立,各种露天咖啡馆和各色服装、饮食、餐馆目不暇接,城市车水马龙,人流也很多。依凡望著眼前繁华的街区,呼吸著比国内受到更多污染的空气,心想自己真的到了美国。
在过去的十年间他从没他踏足过美国的土地,虽然在北美也有他的公司、子公司而且经营规模有些很大,但他本人拒绝进入这个混乱的国度,其中的个中缘由……跟他的记忆有部分关联。
小时的记忆他大多记不清了,但有一件事他记得很清楚。在他父母未过世之前他们家的经济条件挺好,父亲经营著一家纺织公司母亲则是个时尚杂志的编辑。父母二人极喜欢旅游,在姒晴未出生之前一家三口在他寒暑假的时候经常四处旅行,他们去过英国、瑞士、意大利、西班牙……每年旅游的地点都不一样,但独独不会选择美国。他曾经问过母亲为什麽不去那个最发达的国家看看,母亲没有回答,只是神色一下子全变了。至此之後他没再问过那个问题,同时对美国这个国家开始环抱著厌恶的心态。
因此即便他事业有成,公司开始朝跨国企业发展之时他也只是选了心腹为他开拓海外市场,他本人虽然因为业务需要也会出国同跨企老板洽谈但绝对不会同老美有任何亲身交集。
除了这一次!
叹了口气,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依凡拉开前门弯著身子想坐进去,半边身子刚进入车子内部突变却瞬间发生。
依凡睁大了双眼,随著耳边逐步放大的声响某些东西也同步变得巨大,一切变故皆在电石火光间!
幻蝶 单刀赴会2
“!”的一声细微声响,依凡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痛,子弹没入肌肉中,钝痛和灼烧的热感顿时传导至神经中枢。身子因为惯性向车内倒去,整个身子都栽倒在车座上。下一声枪响很快接踵而至,因著距离的关系他听得一声闷哼,护头的同时眼角上台,却见司机头瞥向一侧,太阳穴上血流如注。他暗叫一声不好,根据司机中弹的位置迅速判断出狙击手所在的方位,而後将伏倒在方向盘上的身子拨开,越过尸体跳出车外。
轻声关上车门,半蹲於地,由於对方使用的是灭音枪因此车内的动静并未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思量著中年男人是不是操之过急了,才走出他的地盘不足一百米便堂而皇之地动手,这不是摆明了过河拆桥、杀人灭口?!
可灭口也不用这般光明正大吧?
想著灭口者一击不成必有後招,依凡小心踱著步,车身很好的掩藏他的行踪,这狙击估计也没法奏效了。果不其然在的士轮胎的爆裂声中从街口第二个巷子中很快涌现出一批黑衣人,其中几人张望过後朝周围人招手示意,大批人马很快朝他所在的位置逼来。路人见罢纷纷让道,依凡见自己的目标已经暴露,无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四个月来已经被老天玩弄得几乎要变成super man了。
眼神微沈,看著下班期的车流如注、人流不断计上心头。拿捏好时间拉开车门将司机的尸体拖倒,听著周围一声高亢的尖叫身子如离弦的箭般奔向行人道的另一边。
绿灯。本是过客匆匆的行人道依旧过客匆匆,只是更多的人挤在路口围成厚厚的人墙。依凡不敢回头去看,他只有几秒锺的时间甩开身後的人,八秒锺过後交通指示灯就会变成红色,到时飞快启动的车流能为他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可尽管如此还是有人不怕死的闯过拥挤的车道紧追不止,依凡暗咒一声“shit!”後飞快地跑过一个巷子超龄一个街区跑去。在原就餐的餐厅约五米的路口,每隔三分锺就会有辆出租车在那等候。
风拂过脸颊,逃跑的过程惊险而刺激,几乎没有片刻的时间来让人认真思考。依凡觉得时间过得似乎很快又似乎很慢,虽背後强敌穷追不舍但他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可在即将到达另一个街区时他停下了脚步。
巷口对面二楼餐饮店靠窗的包厢,两个小时前他还坐在椅子上享用著丰富的午餐顺带透过明亮的窗玻璃看了好久的地形和风景,可也就是在那扇窗玻璃上此刻却贴著一个头颅。被黑色眼罩遮住了大半张脸的男人此刻双手被缚跪趴於地,他的左右各站著一个男人,其中一人手执枪支正嚣张地指著他的头,而另一人则挑著眉毛摆摆食指,做著要他放弃反抗否则後果自负的手势。
即使蒙著眼罩但相处了十几年的脸化成灰他都认得,那是他唯一的哥们──越的脸!
握紧拳头,指甲陷入肉中刻却察觉不到痛。肩膀已经麻了,若不是上车前他斜侧了下身子恐怕那一枪早要了他的命,但即便在专业的狙击手下逃过一劫可似乎老天并不站在他这一边。随著身後越来越大声的跑步声他的心沈到了谷底。
跑,越死;不跑,他死!
真的命绝於此麽?不能再呼吸不能再听再看再说,死在一个别人不知道的角落甚至死在一个有可能还是宵小的人的手中,甘心麽?
不甘心!绝对不甘心!
转过身去,高大的身影渐近,职业打手的身驱见他动也不动地立在远处便一个两个的开始舒活筋骨,看架势是在决定干掉他之前先修理他一番。不过既然不急著开枪那就先玩玩好了,死之前拉一两个垫背也是好的,说不定还能等上救援的人。
赶得及是幸,赶不及那就是命了!
人生最大的赌博无异於赌命,那就让我看看到底自己的命有多硬吧!
放松身体,即使神经绷得几乎要断掉可精神却是松懈的,蓦地收紧肌肉,直拳、反肘、斜劈、侧踢,翻身蹬起,勾绊、摆拳、弹踢……汗滴到眼睛中涩涩的,身子有几处火辣辣的疼,兽性的双眼阴沈地望著对手,动作随著亢奋的升级越来越快,完全不顾打在身上的拳脚只是看准了漏洞出击,不停地出击……
身体开始不受控了,黑衣人随著车轮战对手体力的消耗包围圈围得越来越小,精神已经开始恍惚,只是凭著本能不停地去战斗去反抗,应该很惨烈吧,不知道有没有被揍成猪头,TMD竟然都往老子的脸上招呼,真是有够不择手段的。(猪脚的命运啊,除了打不死以外什麽都得遭受一番= =光华背後多凄惨,真理阿!!!)
累到极致却发现了一丝反常。抬眼望去却发现不知何时起多了两个不相干的外人,群殴因为那两个陌生人的加入变成多对三,两人出拳的速度很快,动作也全都简洁致命,力求一击必中。局势因著两大高手的加入很快趋於势均力敌,两人一边对付黑衣人一边朝他逼近,依凡一边应付身边的纠缠者一边注视楼上另两人的举动,分神挨了一拳的同时他看到对面楼中的一人举起了枪。
“他们有枪!”依凡瞳孔撑大,惊悚瞬间遍布全身,他们不会……
“啧,还有那玩意阿。”带著调侃的中型嗓音华丽丽的响起,长发拂过,依凡只觉坠入一池深不见底的幽泉中。
“大叔,回神了。”随著一人横飞而过,周围人的动作顿了顿场面再次混乱起来。依凡踢开正面攻击的人,抬眼望向动作娴熟优美似乎打得异常开心的男子,与华丽外表和动听嗓音不符的是那人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可不怎麽招人喜欢,特别是那声“大叔”,有够污辱人的。
不知是依凡的大叫惊醒了黑衣人杀得浑然忘我的理智还是对方接收到头目的命令,有人陆续将手伸入怀中,可掏枪的姿势还没进行到一半便在“咻咻”几声破空声响过後改为左手捂右手的动作。没看清对方如何出手依凡就被不知何时已踱到身旁仗义出手的年轻男子扑到在地,他下意识地伸拳踢腿企图将压制在身上的男子踹开,对方却面结地避开他的攻击一跃而起。
依凡半跪於地撑起身,因著打斗的关系背後衣襟全湿了,也不知是汗还是血,或者两者兼有之,整个人如同刚从水中捞出似的好不狼狈。更糟糕的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体力开始出现透支,而追击他的黑衣人还有十几人直挺著,连同那敌友关系尚不明确半途中跑出的两个程咬金。
依凡无法判断哪两人救他的意图。说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也太幼稚了,何况其中一人还随身携带飞镖之类的暗器,且他们二人动手没有丝毫的手软,打起架来绝不含糊。
那两人不简单!
连兽性般凶狠的眼也丝毫不愿掩盖。
思及此眼神不自觉地带上了警惕,也不知救援的人能不能摆平那两人。
“啧,大叔,那眼神可不太招人喜欢。你现在的敌人是他们,不是我们。”飞快卸下两米外的人手中的枪,男子把玩著刚到手的枪,转身毫不犹豫地朝手无寸铁的黑衣人连开几枪,枪枪命中要害!依凡听到枪响神色一下全变了,心脏突跳的频率快到几乎让他觉得窒息。
越!
他迅速转过头去,却看到对楼包厢中执枪男子的手动了动,食指扣动了扳机。
────────?分?割?线?────────
时间:午时。
地点:某郊区别墅。
阳光明媚。十月仍带著些炙热的光线随著窗上曳动的窗帘跳跃著在地板中留下时隐时现的舞步,屋外依旧绿树成荫,时不时传来的几声虫鸣反增添了几丝适宜於午睡的静谧。
可不同於别墅四周的安静,屋子一楼大厅可谓热闹非常,虽只有两人但足以制造出一场精彩的闹剧。
“混蛋!你竟然截获并修改发给他的邮件。说,那封信里写了什麽!”平日里就阴沈的男人此刻更是阴沈冷厉,显然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故意去摸老虎的屁股。
“呵呵……我是谎造了发给林依凡的信件,那又如何?”不同於暴怒中的强者,男孩斜坐在沙发上,清秀的面容此刻带著一丝的魅惑和怨恨,眼神直勾勾地盯著站在自己一臂之遥外的男人。
你越是在乎他,我越是不会收手!一直以来总是溢满柔情的眸子终於回归它原本的色彩。
对於男孩的挑衅男人神色不变,只是眼中多了嘲讽和不屑:“知道麽,你和你姐姐一样愚蠢!真的以为自己能奈何得了我麽?”
“你防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打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信任我。”即使我献上身心都不如那个贱人一根手指头,真是可恨!
“事实上我不相信任何人。”
“你的依凡除外,对麽?还真是个令人讨厌的例外阿,不过这个例外很快就会消失不见,哈哈……”
“你什麽意思?”
即使男人依旧摆著居高临下的高傲姿态但早学会察言观色的男孩怎麽会看不出他平静面孔下的细微变化?慢悠悠地喝著牛奶,男孩高昂著头,纯净的眼中无一丝畏惧:“言家人不会放过他的,只怕你的心上人早就被人盯上了。你就算派再多的人看著也没有,美国是他们的地盘,言氏那争宠不成但还有点手段的人要定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