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迷惑地抬头时，发现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特别是与自己相贴站著的，一个脸蛋涨得通红的女孩，不大的眼睛闪著锐利的光，把人刺得生疼。童年紧张地张著嘴，却说不出话，仿佛自己真的是电梯色狼。
“真恶心！”从女孩亮红的双唇里蹦出三个字。
电梯里也相应响起“长得就很猥琐”、“社会败类”之类的话，尽管都不大声，却已足够在一个小空间里流动。童年被窘得不行，尤其是当周围突然冒出偌大空隙时，简直恨不能直接从这里跳下去。
无能为力，象小时候那样，童年开始低耸著脑袋，竭力把自己往角落里塞，好象只要这样自己的存在感就可以减到最低，甚至没有。
“叮——”不多时，电梯门开了，众人蜂拥而出。
尽管低著头，童年却仍然可以感觉到那些厌恶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迅猛而熟悉得就象记忆里那些若隐若现却永远不肯消失的目光。
恍惚间，童年又听到熟悉的声音撒娇道，“明哥哥，我要回去了……嗯～不要嘛不要嘛！”紧接著，自己就被粗鲁地拽出了电梯。
这是商场的第九层，专营饮食，外加有个舞队驻跳，人流自然更多而更显得热闹。
原地站著，童年却仿若置身於另个国度，冰冷寂寞。记忆里有人说，要不是你父亲手贱哪，也不该死得这麽早！想著想著，心里更为发寒，而此刻，加诸在手上的那道刚劲的力量却要离开。
“不是我。”童年抓紧上丞的手，恳切地看著他。
上丞唇上洇开一抹冷笑，“哼，现在说有用吗？”
“……”童年怔了怔，松开手，完全不明白上丞说这句话的用意。
“也有二十岁了吧？这种事有什麽好怯懦的。”上丞厌恶地看著又开始垂下脑袋的童年，低声迸出，“活该！”
童年不自觉地攥紧手，猛地抬起头，冷笑道，“既然看不管，那我也不碍您的眼。不过，也希望您和您那些朋友，以後也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自动忽略眼前人抑压住的怒气，童年转身就走。
直到瘦小的身影没入人群，上丞的眼睛都没眨过。笑起来冷漠带媚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仿佛瞳膜上映画著嗜血场景的魔瞳，残忍快意。
只留给他人背影的童年，自然不知道自己再次激怒了那只魔兽，脑海里仍是糊成一片，跟著人流走。
到了美食城的门口，有些人流却都停了下来。
童年同样收住了脚步，只数秒时间，原本只有喧嚣人声的空间突然爆响出音乐，人流开始後退。童年侧著身，被人群左推右搡，莫明其妙地就被挤到了前面去。
此刻，童年才明白为什麽人流会突然停下又突然後退。原来几股人流绕成的不规则圆圈里有几个大男孩在跳舞，衣著松垮却不难看，动作也很帅气，尽管有一两个人的有种练功夫的成份。人群里不时响起掌声，童年看不懂却莫名地喜欢，满心澎湃地也跟著拍手，清秀的眉眼也绽开来。
“哇，好棒啊……哇！！是昔涵耶！！”
“哪里哪里？”
“啊！不要推啦！！”
“喂，你怎麽回事啊？？”
……
出现了骚动，人流又开始前涌。童年只匆匆瞟了一眼，那个突然出现穿得一身休閒的高大男生，就慢慢被推到了角落里。童年微微扭过头，看到了一张如墙般大小的海报。
海报的基色有点偏墨青色，偌大的面积大多模糊，只看得清一副高大的身躯单手倒立，双脚在半空中划出弧度，粗看却仿佛整个人腾空，强大而遥远。有抹亮光擦过那人的脸孔，在一片黯然里尤其鲜明。童年看得越发仔细，猛然一怔，这，这脸……
“如果愿意跟著我，我可以让他们再也不欺负你。嘘，先别急著拒绝，想通了来‘寒舞纪’找我，我还可以教你跳舞。”脑海里，很及时地窜出这麽一句话，童年不禁多看了那张脸两眼，确定了什麽後慌得直往外钻。
本来就够乱的人群投入童年这颗小石子後，再激波澜，多是女孩在不满地嘟囔叫嚷。童年管不了这麽多，心想今天已经够倒楣了，如果再被这个阴沉沉的人逮到……今晚的打工肯定得泡汤！
好不容易钻出了人群，童年正愁分不清来去方向时，一个扣著帽子的人挡在了面前。
“……昔涵？”匆匆瞟过的那眼对衣著多少还有点印象，童年迟疑地叫道。
“嗯。不错，还记得我。”昔涵把帽子掀高了点。
童年只看到一副象以前兄弟所说的那样，有点性感有点无情的唇型。盯著它看了几眼，童年移开了目光，直接道，“呃，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昔涵拉住童年，“我刚才一进去就看到你了。有兴趣就拿著它到‘寒舞纪’来，会费我不收。”把一张硬卡塞进了童年的手里。
“涵，什麽时候‘寒舞纪’落败到还要靠社长去拉客了？”童年还来不及拒绝，上丞就出现了，一把拉住他的手。
童年开始不明状况，一只手被一个人拉著，谈不上疼，但也绝对谈不上美观。尽管人群还多被街舞表演吸引著，但也有些例外的啊。童年一边挣扎，一边压著嗓门叫，“喂，放手啊！”冲左边说完还得冲右边说，连自己都觉得滑稽。
昔涵先松开了手，一边笑道，“丞，你还是这麽幼稚。”
无论昔涵的笑意有多浓，在童年听来这句话都更象嘲讽，突然担心起这两位大少爷会不会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打出手。
“哼，幼稚总比深沉好。”上丞直接抛出冷笑，手上加大力道把童年拽到自己身边。
“就你这麽猎食，迟早要把猎物吓跑的。”昔涵丝毫不受影响，仍是一贯的温和却带有疏离的口吻。
“这个还论不到你来操心。”上丞把童年的手腕抓得愈紧。
童年没那麽笨，多少知道“猎物”是跟自己划等号的，正想反驳时，就看到轩凌寒从不远处跑来。高大的身材英气的脸孔果然是好，在人群里不用搜索就能找出来。但是，这群仪表非凡的大少爷里却没个正常的！
童年抽动著被上丞捏疼了的手，不满道，“放手，天不早了，我想先回去。”回去先把明天要交的报告写完，晚上才有心思打工！
上丞不看也不应童年，只加重了力道，突然又松了手。就象上次在“HKL”时，毫无防备地，童年撞上了护栏。路人瞩目。
轩凌寒正好也到了，不禁笑道，“你们真无聊啊！”又转头冲昔涵埋怨道，“玩够了，走吧。再不过去，舞室里要打起来了。”
昔涵没说什麽，只深深地看了一眼扶著护栏慢慢站起身的童年後，走到上丞身边，带著惯有的口吻道，“我申请加入。Game Start.”话後，转身就走。
“啊？什麽Game Start？？涵——”轩凌寒瞪了童年一眼，紧追上去。
上丞毫不动容，走到童年身边，冷冷地看著他扶腰靠在护栏边。
“呵，既然嫌碍眼，那保持好距离不是更好吗？？现在却说什麽游戏猎物的，你们啊……”童年转头，狠狠瞪著上丞，一字一顿道，“根本，就是神经病！！”
上丞不怒反笑，带媚的眼睛微微挑起末稍，倾倒众生。
童年不自主地把眼睛撇开，努力把注意力放在隐隐作痛的腰间，却不得法。最後，抬脚要走时，上丞开口了。
他说，“明晚是我的生日会。”话里不尽的笑意。
童年被惊得想跑开，却不得不回头正视他，“不好意思。我没空。”很想加一句，反正也碍你的眼，可又觉得太怨妇，只好压在心底说。
“你会来的。一定。”上丞眸底开始浮现寒光。
童年看得闪神时，手腕再次被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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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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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脱掉上衣，低头一看腰间，果然，原本紫黑一片的部位旁又多了块红印，估计到了明天就又转黑了。
的确是二十岁的人了，经历了那麽多，可童年还真没见过一个简单的握手动作居然可以让人如此心寒。果然，那种人的手掌无论再宽大再温暖，都是跟自己无缘的。什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大家和平共处，根本就是空想。自己还真是幼稚到家了，竟然会对著那样的一些人抱有这样的幻想。
童年自嘲地笑了笑，穿上丝质衬衫後，心里不觉感叹道，贵贱的确是有区别的，单衣服的质感就截然不同了。一边又套上西装裤。
咦，拉链怎麽拉不动？再次尝试失败後，童年不得不借著服装店里暧昧的灯光，开始琢磨突然就卡住不动的拉链。
不多时，响起敲门声，上丞操著惯有的冷傲的口吻说道，“你不会是连西装都不会穿吧？要不要我帮你？”耳尖的人一听就能听出话里的期待。
“不，不用了，就好了。”童年慌忙应道。天，让他进来帮忙？这还了得！童年开始悔恨刚才跑得不够及时，居然被这种闲来无事又完全让人猜摸不透的大少爷抓进品牌服装店里消遣。
越赶越乱，童年折腾了大半天，最後急躁得想直接拔掉拉链，可心里又惦记著它的身价。试试不要紧，敷衍过外面的冷霸王，还省了事，但如果弄坏了，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先生，需要我的帮忙吗？”突然，又从外面飘进了女售货员特有的甜美声音。
童年彻底纠结了，只好磕巴地应道，“那，那个，小姐啊，麻烦帮我叫下我的朋友。”
“好的，您稍等。”高跟鞋踩上瓷砖特有的“哒哒”声渐远。
童年刚松口气，上丞就在外面叫著开门。一口气提上，童年站在门背後，小心地打开门，再小心地挪出门缝。
“大男人怕什麽羞！”上丞“啪”地就推开了门，童年的後脑勺“咚”地撞上了墙壁。
“活该！”上丞白了一眼捂住後脑勺的童年，又不客气地嘲讽道，“进来大半天，连上衣都没穿好，你是猪啊？”
如果可以，童年真的很想大爆一句粗口，然後甩门而去，但下半身就尴尬地摆在这儿。没办法，童年只好压下怒气，小声道，“拉链卡住了。”脸颊变得微红。
上丞愣了一下，轻笑起来，一时又是媚态纵生。童年只看了他一眼，就被窘得连话也说不出来，脑袋垂得愈发低了。
尴尬得脸上红云片片，童年就被轻推逼入墙角。
“你……”反应不过来，但至少预感不太好，童年开始紧张。
上丞认真地说，“这种角度看得比较清楚。”之後，又无辜地看著童年，“不对吗？”
再次被窘到，童年才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嘴上应著，“嗯嗯，那谢谢你了。”
上丞狡黠一笑，蹲下身子，一手扶放在童年的大腿上，一手拉开裆口，仔细看著。
从俯视的角度，借著暧昧的灯光，童年看著上丞长密如蝶翼的睫毛，微微扬起的薄唇，一阵恍惚。瞬间，脸颊也跟著灼烫起来，童年觉得自己疯了，居然对著个男人别扭起来。何况，这个男人还是那种一看就是把欺压人当家常便饭的大少爷！
“嗯……你！”恍惚间，下身传来一种陌生的舒服感，童年分外尴尬地发现自己的下身起了反应，猛地推开了上丞。
上丞就势坐在地上，一手後撑，微微扬起头，冷笑道，“对男人也能发情啊！电梯里没爽到吧？”而後双眸转寒，犀利地瞪著童年，姿势优雅地起身。
“我，我……”分不清是害怕还是恼怒，童年瑟瑟发抖地越往角落里缩，方才微昂起的下体也已经软弱无力。
嗜虐的微笑浮现，上丞把童年困在自己与墙之间，一手握住童年的下体，一手环住他的腰，笑容蓦地转得冷邪，“今天我心情好，求我上你也没问题啊！”
畏缩的心情都破碎在这句话里，童年涨红著脸，也顾不得场合，嚷叫道，“你，你滚出去！滚出去！！”推阻的双手被上丞的胸膛压制住。
上丞哼出一声冷笑，松开对童年的束缚之前，在他的耳边轻叹，“啧啧，就你这种货色……自、以、为、是！”
更衣室的门再次关上後，童年才倚著墙角滑坐到地上。
真不知道，夏季也有这麽冷的时候。童年只好煽情地想，这家店的冷气开太强了。
坑坑洼洼的小石路，尘土飞扬。毫无美感可言的花草顶著一身的污垢，在夏风里摇头晃脑。
无论再污浊，熟悉了的地方总有一种亲切感能让人放松。童年走在往返过十几年的小路上，脚步不禁轻快起来。
一进土楼，沿路就有熟悉了的脸孔冲自己微笑打招呼，童年强忍著心里的酸楚一一地回应过去。进家门前，童年又按了按腰间的淤痕，脑海里居然很可笑地感激起上丞只伤到那些衣服就能够掩盖的地方。
童年正要伸手推门，隔壁的李婶就从自家的窗户探出头来，用尖锐的嗓音叫道，“年年，你妈不在。”
都快七点了，按往常妈妈也应该收摊回到家了，不会是上哪儿了吧？童年猜疑问道，“哦。哎，李婶，那我妈是不是过隔壁楼窜门了？”
李婶抱著小板凳走出来，“哪来的闲功夫呢！你一上大学，王妈忙这忙那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李叔在屋里大叫，“人家年年问你王妈上哪儿了，你扯那麽多干吗？”
李婶白眼一翻，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应道，“小学门口卖四果汤的摊子又多了两家，王妈就一个人哪抢得过别人，当然只好守得晚点啊。”
“那，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童年的心不禁纠了起来。
童年是童家的老来子，当同龄人的双亲正值中年时，童妈妈却已是近六十岁的人了。这样起早摸黑的做事，晚上又这麽迟回来，再加上夏夜里飞车的年轻人还那麽多，童年真不敢想像如果有那麽个不小心会发生什麽事。
“你那天回来後就这样了。”李婶起身回屋，边喃喃道，“都那麽大年纪了，拼死拼活把儿子供出大学也享不到多少清福，何必呢？”紧接著长叹一声。
童年咬著下唇，一边盘算著这件事一边往小学方向赶。
刚走出土楼，童年就看到童妈妈推著小铁车在不平的小路上行走著。小车上的玻璃柜上贴著的三个大字：“四果汤”，已经有两个字掉了一半，掉下的部分在夏风里轻扬，象两只黑色的蝴蝶。
“妈……”童年喊叫著跑上前去，声音里满是哽涩。
童妈妈停下脚步，抬头看著儿子，微皱的脸庞慢慢绽出一朵花。她擦擦额上的汗，笑纹越发多了，“怎麽这时候回来？吃饭没啊？看你一头汗，刚才又跑了吧。来，先擦擦……傻孩子，怎麽不说话啊？啊，不是在学校里又被同学……”眉头微皱。
童年抓著妈妈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压下哭腔，“不不不，您别担心，同学们对我都很好。”
“别又骗我！这样的事以前还少吗？”童妈妈脸上满是心疼。
“妈！真的，他们对我真的很好。”童年强调道，“大家都成年了，哪还能跟以前那麽幼稚啊。我今天是有要急事跟您说，走，一边走一边说，回去正好做饭吃。”一边推起小铁车。
“那就好。啊，今天李叔杀了只猪，给了块精瘦的肉，回家正好做给你吃。哎，不是说有事吗？”一边问著，童妈妈就开始盘算起，把肉怎麽做能多放些时候，好让儿子带到学校去。哎，夏天太热，就这点太不好。
“呃……”童年愣了下，开始措词道，“嗯，是这样的。大学里好多同学都是外地来的，最远的就有黑龙江的。那些人都没吃过四果汤啊棕子啊这些本地小吃，学校里卖的又不好吃。我上回带的那几个棕子，还没进嘴呢，就全进同学的肚子里了……”
“所以就是……”童妈妈苦闷了数天的心结被解开，开怀大笑，“……可以把摊子移到你们学校外面？”
“嗯嗯。”童年看到妈妈喜滋滋的脸孔，嘴上一边忙不迭地应著心里一边愁道：那些大少爷应该不会又来捣乱吧？

童年 第七章

暮色深沉，夏风微凉。
从“落吧”出来后，童年就一路小跑回去。翻墙进了学校，又小心翼翼地摸进了宿舍，结果还来不及关好门，就被断断续续的呻吟声给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