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轰响过去之后，上善若水与高帝对视一眼。
“我头还是昏的……”
“幸好只是游戏。”
“看不出来他还是这样一个狠角色。”上善若水有些狼狈的站直身子，面上讪讪：“贺九夜身边还真没有一个善茬，妈的，他开阎王店的吧……”
“……也不是，他还是留了情的。”
上善若水顺着高帝的目光看过去。
雷击砸出的坑波及了十丈之内的生物，余电波及的范围之内有白色魔法治疗自己属于他的同伴。
“贺九夜的话，从来是为了大局不分敌友赶尽杀绝。”
“通神之术。”上善若水眸光轻闪，若有所思：“是通神之术的话，如果不是他还不熟悉技能的使用就是被什么束缚了，要不然造成的威力，遍眼所及，尸骨无存。”
不仅仅是修炼不到家，身体也受到了束缚。
闻人暖从椅子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头昏眼花，太阳穴像是插进了两根钢筋，脑袋像要爆炸了一般，睁不开眼看屏幕上的最后的结果，鼻下有粘稠的液体流出来，腥甜的味道刺激神经，闻人暖扶着椅子就干呕起来。
模糊当中还记得去卫生间洗漱了一遍换了睡衣才躺下来的。不能感冒不能感冒，感冒了小申会难过生气……这样想着，把身上的被子又裹紧了一些。
昏睡过去的闻人暖错过了朝九他们在最后一刻赶回来的身影，错过了战友从战场上爬起来从重生点赶回来喜极而泣的场面。
头很疼，像千万人把他的大脑当成了战场，杀声辘辘，他只想睡。
睡梦里很不安稳。
朝九，朝九。
内心里满是惶恐和不安。
朝九，你在哪？
这一次，我们不要……
昏睡了一天。
闻人暖从饥肠辘辘中醒过来，有些茫然的环顾，一时间怔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公寓安静的诡异。头还有些疼，鼻子也是堵塞的，昏昏沉沉不辨时间。
无力的呻吟一声，随手拿起床头的手机，发现手机早就没电了。
“该死的！”身上粘湿，全身都觉得不舒服，翻身下了床顺手给手机充电便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完全没看见沙发的客厅里有别的入侵者。
朝九失笑，看闻人暖游魂一般从他眼前飘过去。
浴室响起哗哗的水声，朝九放下手中的杂志，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想起什么勾起一抹笑推开了浴室的门。
浴室里雾气缭绕，听到声响的少年茫然的抬起眼扫过来，水顺着被打湿的黑发滑落至颈项锁骨，雾气在少年眼里氤氲化开，像是无辜的诱惑，微张的口舌，白皙瘦削的身体被热水冲刷出一层薄红的色泽。
“小……”申？大脑还不是很清晰，隔着雾气半倚在门上的那个人很眼熟，不是小申。闻人暖下意识的皱起眉：“你谁？”
“真香艳。”眉目轻挑，微微勾起一丝笑意：“就忘记我了么？阿暖？”
清冽干净的声音也很耳熟。
闻人暖就站在水里认真的思考起来。
“呵呵。”朝九轻笑，少年这个样子像极了刚出生的小猫咪，很可爱，很无害，朝九觉得自己像勾引小红帽的狼外婆：“想起来了么？”
啊，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啊，是朝九啊……”像是觉得不可置信，甩甩头，水珠四溅，典型的猫科动物从水里爬出来时的动作，又类似于自言自语：“恩？朝九？朝九？”
“还没睡醒啊你？”朝九无奈，轻弹指间，不想被少年波及自己也得洗趟澡，便微微退后一步：“还真是有点麻烦呢。”
声音近在耳边，闻人暖终于把为数不多的神志集中起来，然后看清了站在浴室门一步之遥外的那个青年：“诶？朝九？！”
“终于清醒了？”朝九戏谑的笑：“我还在想你会迷糊到什么时候呢？”
头脑越来越清醒，疑问也越来越多，眼下的情形也明白了过来，闻人暖硬生生忍下尖叫，却克制不住血液直往脑门上冲：“啊，你，你你你你你在我洗澡的时候站在这里干什么啊？变态啊你？！”冲过去，一把摔上了门。
“噗嗤！”终于忍不住笑场，朝九靠在墙上笑的眼泪都快要出来，这小猫现在才知道竖起爪子来啊，要吃的豆腐也吃的差不多了好不好，现在才来害羞不是太晚了么？
“笑屁啊笑。”里面是小猫恼羞成怒的悲愤吼声：“没见过美少年的身材是不是？嫉妒了吧你！无不无聊啊！”
“恩哼”一声带着细碎的笑意，朝九弯着眼想，自己还真是有点无聊了，逗这只小猫还真是挺好玩的。
强忍笑意，朝九敲敲门，听见里面恶生恶气的“干什么”，又有点想笑了，至于害羞成这样么 ：“洗完了就出来，有事对你说。”
过了会，才听里面的人道：“知道了。”声音倒没有了刚才的冲动和恼怒，想必是冷静下来了。
情绪控制的还不错。朝九赞许的点头。
有事？什么事？
头又疼起来。
攻城战那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赢了还是输了？
也好，他也有很多疑问想问他们。但是心里又有对真相的抗拒。
知道的越多下场越是凄场。闻人暖咬咬唇。这是真理啊，绝对的真理。不知道的时候可以安心的当他的局外人，而一旦知道某种牵扯别人利益的秘密时，通常的结局不外乎有两种：一是被逼上梁山，和他们一起当土匪成为一根绳上的虫子，二么就是被追杀灭口。看朝九这架势，要说的事情一定非比寻常。
心里矛盾的挣扎。
磨磨蹭蹭有半个小时之久才出去，这期间朝九倒是表现的相当有耐心，没催也没出声。闻人暖好几次故意停了水侧耳听浴室外面的动静，然后相当怀疑朝九是不是已经离开了，一点屋里还有其他活物的生气都没有。
“洗好了？”刚到客厅便听见沙发上那人戏谑的声音：“过来坐。”
ORZ，貌似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吧？
“你想说什么？”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果汁和一些零食，堆放在茶几上，连灌了好几口直到肚里的饥饿感没有那么厉害闻人暖才有力气正常思考和发问。
朝九不喝果汁，他喝纯净水，闻人暖瞥了他一眼，垂着眼边吃零食边等答案，顺便发呆想起这零食好象是秦瑶拉着顾依申买的。
“早上我接到你那朋友……恩，顾依申的电话，他说他和阿瑶去世界公园过圣诞了，叫你好好照顾身体。”
“你想说的是这个？”闻人暖皱眉。
“不，当然不止。”朝九微笑，微微摆手：“事情一件一件来。”
闻人暖没说话，安静的补餐。忽然见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闻人暖吓了一跳，身体微微后仰，那只手却逼近然后停在他的唇边轻轻一扫，又不急不缓的收了回去。闻人暖脸上发烫，瞪过去。
“饼干屑，难看。”
闻人暖默了，放弃吃饼干，改吃薯片。
“恩，怎么说呢……”听起来像是很困惑的词句，只是说话的人语调清冽，微微上扬有种让人觉得对方心情很好的轻快：“阿暖你很想知道为什么昨天的攻城战我们为什么没有出现吧？”
薯片清脆，闻人暖嚼的很干脆。
朝九轻笑：“你在为这个生气？”
“没有。”没有任何感觉，不生气不恼怒，但是也不想听你们的解释，一点也不想，不想看见你们，只要你们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会可以把这些事情都当作没有发生，不会想起。
朝九确定对方语气里没有赌气也没有说笑的成分存在，只是眼神里却有很深的疏离和冷漠。这样的情绪是“失望”还是“愤恨”？
“把情绪掩藏的很深呢。”朝九极优雅的向前微倾逼近闻人暖，闻人暖皱着眉与他对视，那个人的眼神如同他的声音一般也是清冽的，闻人暖忽然想起，泉水虽然干净，但也是冷冽的。
看见自己的身影狼狈的倒映在那人眼里，闻人暖闭上眼稳定情绪：“是，我在生气。”朝九这才轻笑着退开。
“你生气是应该的。”轻松的往闻人暖身边倾斜，朝九声音依旧从容不迫：“这件事情，说起来话很长呢。”
“你可以长话短说。”
“呵……”轻笑的声音，闻人暖听起来感觉并不太好，对方的语气实在像是在逗弄自己。
朝九的性格很恶劣。闻人暖盖棺论定。
“长话短说，恐怕解释不清呢。”
不好的预感，很不好的预感。
“那么”闻人暖认真的看向朝九：“我生气不会生太久的，如果你们有不得已的苦衷就想好说辞怎么安抚好城里的兄弟们吧。他们不生气就好了。”
朝九微怔。
“大家还和以前一样就好了。”闻人暖下结论：“我现在不生气了。”
“你不想知道？”
“不知道没有关系。”闻人暖认真的点头，眼神诚挚。
“啊，这样么？”朝九像是有点为难：“可是，我很想让你知道呢。”
靠！
闻人暖青筋在血管底下暴起，嘴上却还是诚挚明亮的微笑：“没有关系的，告诉我你很为难吧。我知道你们的诚意了，城里的兄弟我会帮着你们安抚的。”
“没有关系，我想告诉你。一点也不为难。”
“可是……”闻人暖抬头，望朝九：“我很为难，我不想知道。”
朝九微笑：“我看出来了。”
“知道的太多不好。”闻人暖猜测不出朝九的想法，于是很认真的解释自己的想法：“能让你们连城战都不能出现的事情一定非比寻常。”
细细轻笑，挑起眉眼，朝九语气温和：“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吗？”
“……假的。”闻人暖叹了口气：“不过，还是觉得不要知道的好。”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朝九揉了揉眉尖，浅笑：“你要真不想知道的话，告诉你也好象没什么大不了……”
“……”貌似，他说过的是，他其实不想知道吧？
“并不是一定要你知道。”朝九望着闻人暖，对面的男孩表情无奈，但也再没有什么明显表示反对的行为，轻轻的笑了：“只是，你知道了对我们都有好处。”
闻人暖低下头，喝了口果汁。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小聪明而已。还是自以为是的那种。闻人暖心里清楚。不过“孩子”？ORZ……闻人暖黑线缄默，抬头，看朝九到底想说什么。
“别以为你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就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依旧是温和清冽的声音，清脆好听，只是闻人暖觉得身体有点发寒，看闻人暖警戒又故做冷静的模样。朝九扬唇：“高帝他们不会放过你。你以为他们会认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呢？”
“我没有招惹他们！”
朝九点头承认：“招惹他们的是我们，你只是给我们善后。”
闻人暖咬牙切齿：“那也只是游戏里，游戏里的恩怨不该是游戏里解决么？”
朝九倏忽笑出声来，直直的盯着闻人暖，眼里波光流转，潋滟邪魅，闻人暖只觉喉咙一紧，有刹那失声。虽然之前朝九一直都是笑着的，加上上次，闻人暖也有知觉对面这个青年褪去遮掩真正情绪的笑容背后，真正笑起来足够倾国倾城，但是显然现在的自己还是没有足够的定力能安之若素，保持一颗平常心。
“看来阿暖你果然是知道了什么呢。”满意于自己造成的效果，朝九心情很愉快：“游戏里的恩怨游戏里解决，呵呵呵，阿暖，你怎么知道他们还会在现实里找你麻烦呢？”
“我不是傻瓜……”
“恩，阿暖是个聪明的孩子。”
“貌似你也没有比我大几岁吧？！别一副多老气的样子来点评我。”不爽的瞪着某人，看对方完全没有放在的模样也懒得在这个问题上计较：“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有这样的感觉。”
“唔。”朝九点头：“我相信。应该也有一些其他敏感的玩家有这样的感觉，不过大概也没认真的想过，对于有些不合常理的事情会比较下意识的归类于游戏BUG系统设定或者隐藏任务来解释。毕竟……”朝九眼珠半转，含笑盯着闻人暖。
“毕竟以现在的科技水平真要达到类似于现在某些网游小说里面写的那样什么拟真度99%什么什么的游戏实在是无异于天方夜谈的故事 。”闻人暖接下去。
“恩，没错。”朝九嘉奖似的揉了揉闻人暖的头，闻人暖侧头躲过去对方的进一步动作，朝九笑笑收回手：“ 天下，恩，天下这个游戏呢，应该怎么说呢，和现实确实是联系在一起的。不过……”又笑了：“就像你说的，小说毕竟是小说，要达到小说里面那样范围的拟实确实是在说笑……”
“范围？”
“恩呵呵，我就说阿暖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呢。”青年半眯起眼，微笑：“这么快就抓住关键词了呢。唔……没错，范围，虽然大范围的拟实做不到，但是将个别符合条件的人选送进电脑程序设计的拟实空间还是可以做到的。”
心里有这样的猜测是一回事，也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这样的事实一旦被肯定，内心的震撼还是超过了预测的冲击力。
“我以为你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朝九好整以暇地道：“呃，能把你的震撼和兴奋收一收先吗，我们先来说正事，可以吧？”
“……当然。”呵，没有想到小说里面的事情也可以发生在现实生活当中啊，而且还发生在自己身边。居然是真的，居然是真的，这样想着，心情就兴奋起来了。
看少年原本故作的老成被晶亮如同孩子般兴奋的眼神取代，朝九勾起唇角，眼里闪过思量和算计，只是沉浸在个人思绪里的闻人暖没有发现。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想想怎么说比较适合少年理解，朝九端着水杯浅饮把玩：“把生物科技和计算机联系起来，不是很早就有的研究课题么？计算机里的一切影象和资料如果拆开来看就是一堆看似杂乱无章的数据是吧？但是，说起来，其实不管是人啊或者猫啊狗啊之类的生物拆开来说，也不过都是微小的微分子构成，把人的思绪和影象输入进电脑，并进行电脑合成这事看似多么复杂实行起来其实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的困难。也许人们还不自知，但是医学上那些先进的扫描仪器其实真的可以算是早期的……恩，早期的……”
“游戏舱？”闻人暖接道。
“呵……”朝九抚抚眉心：“唔，说是游戏舱的早期实验成果比较准确。不过，这些不重要。”
“诶？”
“其实，拟实空间的成功是帮派斗争的产物。”朝九这样结论，看着少年瞠目结舌的表情，心情忽然轻快起来，终于看见他明显吃惊的表情了，以前总是一副少年老成老僧入定般貌似天镇定的面具裂了真是有趣的厉害：“我们国家毕竟是社会主义社会，和谐与发展才是世界的主流，虽然混的是帮派但是老打打杀杀也不是那么回事，是不是呢？因此很早之前一些帮派的前辈就把很多在现实里不太好和平解决的事情用游戏输赢来解决，在游戏里依照现实实力划分自己的势力范围，恩，有点类似于古代的沙盘演练，赢了的人可以把游戏里的结果和平实践在现实里，而不必见血。拟实空间两年前同‘天下’这款游戏一起完成，哦，是了，‘天下’这款游戏也是我们制作的……关于拟实空间的存在，除了我们两大帮派的首领和长老会的人知道之外，连国家政府都不知道。”
听到后面，闻人暖已经收回了惊讶的情绪，尽管心底震撼翻滚，心中却已经在计算，他其实看不出这些事情与他到底有多大的关系，就算这是事实，但是只要他不牵扯进他们帮派利益斗争，把朝九告诉他的这些事情忘记，那么他就还可以是他单纯的旁观者，当他单纯的学生。
朝九顿下来，看少年已经恢复成平常脸色，轻轻一笑：“知道了这么多，你还想置身事外么，阿暖？”
“难道我不是局外人么？”少年稳稳的回应：“你不是只是来解释为什么城战你们没有出现的原因么？”
呵呵呵，真是好有意思的孩子，朝九发现这少年天真的好虚伪：“你要这样想，我不反对，恩，对了，我还没有解释完呢，阿暖 你要继续听下去吧？”
虚伪！！
就算他不想听，也不得不听了还假惺惺的问！
“所谓天下大势，不过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朝九轻弹杯沿，少年像是泄愤般正用力往嘴里塞薯片：“当然黑帮势力也是不能例外的呢。所以，现在的问题是，现在天子脚下的全国第一大帮三黑帮的帮主暗皇朝九因为肃清势力得罪了不少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