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街的大老板----晓十一
  发于:2009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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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互相之间就没什么同事爱,管人家闲事就更不是这帮子人的作风,除了几个男的在语言上调戏过几次这姑娘,也没有别的动作。
沈宇嘉和爸爸约好回家拿东西的时间是这个礼拜三,那天妈妈要去看外婆,不在家。
要是等妈妈在家时回去,估计不是被揪耳朵就是挨板子,不过最糟糕的还是妈妈的眼泪攻击,心疼永远比肉疼更疼。
傍晚下班,沈宇嘉头回提早半个钟头走人,这公司离他家不远,可就担心妈妈会早回来。
到了家,楼下空无一人,沈宇嘉也没钥匙,敲门让爸爸下楼来开了。
短短几天没见,爸爸脑袋两侧好像又白了点,原本那些白色在同样年纪的男人堆里一比较算比较轻的,多数盖在黑色下面。
沈宇嘉心里灰蒙蒙黑沉沉的东西又涌上来了,他喊了声“爸爸”,就不再说什么。爸爸没有像以前那样摸他的头拍他的背,父子两默默无言地上楼去。
“你自己弄吧,要拿什么就拿,钱包在书桌的抽屉里。”
爸爸好像不太愿意和沈宇嘉说话,他在房门口站了会就转身走开了,整个屋子就这样静下来。
沈宇嘉呆呆站着,屋子里静得听得到他的心跳声。
几天没见到的一品居屋顶与任何时相比都没有差别,黑瓦白墙,檐下红色的栏杆,二楼窗户那边隐约看得到植物们绿色的叶子。
殷力文办公室还有盆菩提树,不知道那种植物怎么被他养活的。
大半年前离开一品居后就没再踏进那里一步,不知道异常难活的菩提树还活着否。
沈宇嘉找出上大学时用的旅行箱,还好这箱子没丢掉,不过真想不到现在会把这个箱子用在离家上。
找出点冬天穿的衣服,毛衣,保暖内衣,围巾手套帽子,笨重的外套另外用结实的袋子装,箱子里不仅要装衣服,还要装书本。走到书桌前沈宇嘉把电脑也装起来,那台笔记本是当年大一开学时买的,价格挺贵,配置还一般性,要是晚两年买不仅便宜配置还高出不少,可爸妈就是不会委屈他,什么都肯买,大学生需要的东西都不会少。
打开抽屉准备拿钱包时,沈宇嘉发现自己钱包旁边躺着他的钥匙,上面挂了家里大门的钥匙和他父母还有他自己房门的钥匙,那应该也是爸爸收拾进去的。
沈宇嘉考虑再三,把那串钥匙装进了衣服口袋里。
他又在自己从小住着的房间里恋恋不舍地站了会,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才能消气,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才会不伤心,要是家里永远无法接受自己性向的话,那该怎么办。
他慢慢走到窗户旁边,往一品居楼下看去,以前他天天在这里等着看殷力文,他怎么就喜欢上这个男人了呢,人家是好看没错,可好看就能构成喜欢的理由么。
明明在两人偶然的相遇前殷力文对沈宇嘉的了解是零。
没有希望的恋情,自己怎么能持续那么久,一直一直看着,还真以为能永远看下去。
看了会,沈宇嘉正想走开,发现殷力文送客人出来了。应该又是什么重要的客人吧,沈宇嘉忍不住站着看了会。
他视力挺好的,第一眼看过去那客人有点眼熟,第二眼,沈宇嘉突然想起来,那个在一品居不多见的女客人就是前两天去过殷力文家的那个大美女!
大马路上人来人往车来车往,可这些都只不过是背景,有大美女站在身边的殷力文太刺眼了,沈宇嘉头一回觉得不太想看那男人,可他又没法把自己的视线挪开。
美女和殷力文靠得挺近的在讲话,她快走的时候,还搂了下殷力文的脖子。
有没有亲一下就不知道了,就算亲了沈宇嘉的眼睛也会选择自动屏蔽的吧。
可那一下搂得打击就够大了,沈宇嘉听到“吧嗒”一声,捏在手里的钱包掉到了地上。
沈宇嘉拖着沉重的行李走在去殷力文家的路上,临离开家前他连再见都忘记和爸爸说,他也没见到妈妈,独自拖着行李箱,拿着电脑和两个沉甸甸的纸袋。
就像他以前去上学那样,一个人带着很多很多的东西,不同的是那时父母在家忙碌,或许会出来送他,或许忙得没空,但家里总是有两个牵挂他的人,直到他上火车都会发短信问他是否平安。
天渐渐暗下,夕阳在天空里划出无比美丽的光辉,橙色和红色交替在一起,远处飘来深紫色的云,与它们交织得异常斑斓。
沈宇嘉坐在公交车上,第一次认真地开始考虑搬出殷力文家的事。
他当然不认为自己完全没有希望了,他不是那样容易绝望的人,何况坚持到现在,难得殷力文与他的关系渐渐地好转了。
可是,现实还是要面对的,殷力文可能还是喜欢女人多点。
沈宇嘉才知道自己先前有多么傻,在殷力文眼里他肯定显得特别可笑,什么都没考虑就自顾自地往前冲,以为坚持就肯定能成功。
小学老师对人的影响真的挺大的,到底是谁给他灌输“坚持到底就是胜利”这个理念的,灌输得未免太成功,估计都影响到他的基因了。
沈宇嘉觉得自己挺丢脸的,他坐在车上一遍遍地考虑着自己和殷力文的事,可他那脑子,哪里是几十分钟车程就能考虑出结果来的。
直到他到了那个中华风浓重得能噎死人的住宅小区,掏出殷力文另外配给他的钥匙,才惊觉自己走出了多远。
他没想过要是殷力文到最后也没法接受他的话自己该怎么办,这件事他从来没有想过,但伤心是免不了的,可是那会对他的人生有多大影响呢?
他失去对殷力文的执着后,自己还能好好站着么,他连父母都失去了……
艰难地把行李运到楼上,天色又沉了点,黑夜正一天比一天来得早,沈宇嘉躺倒在沙发上。行李箱和袋子还有电脑背包都放在旁边,他突然不想收拾这些,因为谁知道哪天他就会一个人出去呢,一个人踏上孤独的旅程,不仅没有爱人,还没有亲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找得到下一个殷力文。
可他并不要找别人,他想和殷力文永远在一起,不能在一起就抱着回忆好了,但是那些对人生研究得很透彻的大师们又说过抱着回忆过活的人是顶悲惨的。
沈宇嘉脑子里头回满是消极的场景,他以前刚被殷力文踢出一品居时都没这么消沉过。
考虑这些太累,沈宇嘉就这样在沙发上抱着胳膊睡着了。
殷力文今天累死了。
想不到尹伟平那混账真让王玥去一品居找他了,烦了他一下午,也不知道那女人哪来那么多废话。
好不容易把瘟神送走,本市房管局局长又过来吃饭,介绍了几个外地的官员给殷力文认识,这些人得罪不得,整个下午都很虚弱的心脏此轮下来更为虚弱。不过男人总是好对付点,王玥她一个能顶人家十个。
回到家又看到沈宇嘉把他的东西都堆在客厅里不收拾,而这个永远能摆出无辜相的“垃圾制造者”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殷力文看沈宇嘉睡得香甜,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粗鲁的一脚直接踹上沙发上那人的屁股。
人被踹醒后,非但没有像往常那样露出讨打的笑容扑过来,反而满脸愁容。
殷力文就是看不惯别人愁眉苦脸,好好的什么事都没,这样哭丧着脸,不是皮痒就是蛋疼,这种人最欠揍。
“要睡回房间睡去,把你东西都理好。”
殷力文很不开心,手插在裤袋里往楼上走,也不知道他当初脑子是抽什么筋,居然允许他留下来住。
哦,大概是这人做饭好吃,也是因为这人比较好使唤,不知不觉间就习惯了,习惯的力量是可怕的,殷力文算是领会到了。
奇怪的是,他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抵抗这种习惯。
不过目前沈宇嘉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王玥,歇斯底里起来的女人十分难搞,另外除了搞定这女人外,还要还以尹伟平致命的一击,让他知道自己不是能随便耍的。
被撇下的沈宇嘉又在沙发上坐了会,才站起来把丢了满地的东西往他睡的那客房搬去。
他不知道该不该开口问殷力文,自己是否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看的所有电影里都有人不断地恋爱然后失恋,沈宇嘉以前认为爱情电影对于想恋爱的人来说是种必修的课程,就像他想当翻译就得去上法语课,可他明白了,那些不是教学,而是种警告。
恋爱很痛苦,很麻烦,很乱七八糟,在爱情的世界里,很少有人能抱着必得的信念,沈宇嘉以前算一个,现在也不算了。
患得患失是迟早要来的。
无法得到,有的人可能会成为偏执狂,有的人会成为消极狂,因为人类是那样脆弱,在无形的感情面前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台灯下开了电脑,沈宇嘉打开个音频文件,那是他在小竹楼三号店的卫生间里听到的歌,后来他凭着对歌词的印象上网找了原曲,意外的是歌手还挺出名的,不过沈宇嘉不关心文艺界啦,所以不认识人家很正常。
那首歌叫Beautiful Seed,歌手叫Corrinne May,沈宇嘉听着觉得不错,又下了她的别的歌来听。
据说这位歌手的歌经常能感动远离家乡的游子,沈宇嘉以前没感觉,现在确实远离“家”了,他听着有点鼻子发酸。
“你又蛋疼了?”殷力文出现在房门口:“我说那么吵你在干吗呢,在这里一个人装文艺青年啊?”
殷力文手里拿了盒牛奶,看来是下楼喝睡前饮料的。
沈宇嘉吸吸鼻子,把电脑音量开小了点,换了首温和点的,名字叫Love Song For #1。
“你不是在学法语么,不听香颂啊?”殷力文把牛奶盒子的口撕开,直接往嘴里灌,喝了两口,他又说:“不听是好事,法兰西产的东西除了蛋糕和香水外没什么有意义的。”
他又喝口牛奶,继续说:“不是有个叫Keren Ann的挺有名的么,有阵子哪里的咖啡馆都在放她的歌,要不我还不认识她。都说她特别,有什么特别的,不就是个破小资么。还有法国人不是喜欢搞迷幻乐么,那玩意真是难听得叫我起疙瘩。”
Keren Ann沈宇嘉知道,也听过两首,没啥感觉,可能还是因为他不小资。不是他不够小资就是他不够文艺,反正他没艺术细胞,无所谓。
难得今天沈宇嘉不想讲话,殷力文却挺能说的。
沈宇嘉吸吸鼻子,想不到殷力文还对音乐有点研究,他问:“那你喜欢谁啊?”
“不喜欢谁。”殷力文把一会就喝空了的牛奶盒子扔到沈宇嘉房门便的垃圾篮里,过来瞅沈宇嘉的电脑。
“就没好听的么,换一首换一首,这个女人的声音真烦,跟鸭子似的。”他拿鼠标戳戳点点,没找到像样的,因为沈宇嘉压根就不是音乐爱好者,唯一存的三张专辑都是那女歌手的。
而且那电脑里贫乏得可以,除了电影啥都没了,殷力文玩了会就觉得无聊,想回楼上睡觉。
临走出沈宇嘉门前,他突然想到什么,转头说了句:“天使之城里的那个Angle还挺好听的。”
沈宇嘉想了想,《天使之城》这电影他上回跟尹伟平赌气跑来找殷力文时看过一次,不过其实那电影是98年的吧,那时他还在上小学。
所以说,殷力文这人真的传统得够可以,都快够上古板的程度了,喜欢首英语歌,还是那么老的。
第二天,沈宇嘉留意起租房的消息来。
比较困难,他以前在学校时都住宿舍,听有在外面租房住的同学说,租房挺麻烦的。
而且本城房价特别贵,要租房的话最好和人合租。
沈宇嘉哗啦啦翻报纸时被公司的小姑娘看到了,人家“诶呀”一声,马上凑了过来。
“要租房啊?”
沈宇嘉听到这姑娘的声音就脑袋疼,基本形成条件反射了,他把头埋到报纸堆里,低不可闻地恩了一声。
“我正好认识个朋友,和他合租的人最近要出国,他想找个同住的,让我留意呢。”
这姑娘的话头回这么有建设性,沈宇嘉赶紧把头抬起来。
“就在XX区哦,三个人合住,包水电的,每人每月七百。”
听起来确实不错,XX区正好处在公司到市中心的中间那段路上,不管到哪边都很近,而且到殷力文家也不远。
沈宇嘉对自己只顾逃避姑娘这件事觉得有点羞愧,明明人家只是好心。
“你要有兴趣我可以发短信和我朋友说一下,他们想找个正直点的同住,我看你很正直啦。”
又被夸奖,沈宇嘉越发不好羞愧。
有人介绍的话比较放心,沈宇嘉就让姑娘发短信过去说了,不多久姑娘跑过来说那边没问题了,会优先考虑他的,也可以过去看房子。
沈宇嘉道过谢,姑娘马上说:“谢什么啊,不用啦。不过……”
话锋一转肯定就有内容了,沈宇嘉老实安分地等待下文,姑娘说道:“不过你要是真想谢的话,请我吃顿饭吧。”
想想人家与自己是帮自己的忙,是该表示下感谢。
沈宇嘉点点头表示答应了,姑娘开心得不得了:“那就明天喽。”
晚上等殷力文回家后沈宇嘉想说明天自己会晚回来,夜宵就不做了,可想了想还是没说,万一殷力文追问起来,自己把要搬出去这件事说出来怎么办。
其实他心里还是不想搬出去的,现在找房子也是以防万一。
能不搬出去就尽量不搬,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真理沈宇嘉还是坚信的。
说起来,那姑娘叫史垚垚,沈宇嘉从没叫过她名字,因为后面那两字他不会念。
知识就是力量啊力量,没知识连人家名字都不好叫。
到沈宇嘉请客那天,两人一起下了班,走出公司那小破楼,这栋楼的处境和沈宇嘉家里那房子差不多,周围都是拆过重建的新楼房,只有这醒目的一栋灰扑扑的,破败得很。
就算是在这样摇摇欲坠的旧写字楼里上班的人,还特别热爱去星巴克。
沈宇嘉不小资,他要请客的那对象却挺小资的。
史垚垚指明要吃XX西餐厅,那店特别贵,可沈宇嘉不好委屈人家,因为姑娘说她每天都要去星巴克喝下午茶。这样的人总不好领去吃大排档吧,而且人家信誓旦旦地说不吃中餐,更不像平凡的姑娘们那样喜欢吃麦当劳。
请客的话肯定要拿出诚意来,沈宇嘉也不想随便打发人家,毕竟他是受到帮助了。
不过沈宇嘉觉得有点奇怪,他在翻译公司唯一的雇主Bastien Reno——就是那个作息规律得古怪的雷诺先生——说在国外星巴克是平民咖啡,不知道为什么在中国会被捧得那样高贵不可侵犯。
沈宇嘉不知道有个词叫“装逼”,当然不知道不代表他没装过,就某种层面上来讲,他在殷力文面前天天装,装可怜,装象,装家庭主夫,等等。
和史垚垚发展到要吃饭了,沈宇嘉还是没喊过人家一次名字,他没觉得不妥,“喂喂”地喊着挺简单明了的。
可姑娘总是敏感,即使人家没恶意也能杜撰出恶意来的敏感,被沈宇嘉“喂”来“喂”去的,就不高兴了。
“你不能叫我名字么。”
说实话沈宇嘉只记得这姑娘姓史,后面那两字他因为不认识,就没在脑子里形成印象,所以他不知道人家叫啥。
可他隐约记得公司里别人对这姑娘的叫法,她叫什么来着。
“垚垚。”沈宇嘉想起来了,原来那两奇怪的字念“YAO”。
被这样亲昵地喊了声,姑娘又高兴起来,两人算是和和美美地吃完了那顿昂贵的晚饭。
等沈宇嘉付过帐,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们走出餐厅,姑娘的手挽上他的手臂,亲密的很自然。
沈宇嘉想大概女孩子都比较喜欢勾着别人走路吧,就随她去了。
“诺,这个是给你爸爸的围巾和给阿姨的袜子。”史垚垚挽着人,单手把她刚过来时就一直提着的那个纸袋子拎起来。
沈宇嘉看到袋子,顿时觉得刚才吃的东西在胃里翻江倒海。
“我这次想亲手送给阿姨。”
“那,那……”
“我不能去你家吗?”
“不,不……”
沈宇嘉是想说“不能去”,姑娘的要求太露骨,而且带她回去,妈妈会怎么想,爸爸会怎么想。
要是带普通同事回去玩,那没问题,可这个史垚垚,她,她喜欢自己对吧……
沈宇嘉结巴了太长时间,让姑娘会错了意:“不是不能?那好啊,我们现在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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