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人身上看似无武器，应是仗着人多，才压制住了林渊，此刻见又来帮手，不免心中后怕。忿忿骂了几句就打量我几眼边从小巷边上溜走了。
我一直凶目直视到他们离开，才敢喘一口大气。慌忙扔下玻璃瓶，奔到黑暗尽头紧紧抱住林渊。
我细细地检查着，脸上，手臂上，均有大大小小刮伤擦伤血迹凝结的未干的，撩起衣服，看见青淤一片片触目惊心。
“永城……”林渊柔柔地抚着我的脸，“谢谢……”
“你笨——”话未说完，目光正落在半褪的裤子上，心在滴血，“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你来得很及时。”他忍着痛把裤子拉上，脸红了半边。
我呼一口气重重地坐地上。
他凑到我脸上，轻轻亲了一口，然后捡起丢落在地的手机，“先离开这里吧，不是什么安全的地头。”
“不安全你又来！”我一边把他扶起，一边没好气地说。“腿没断吧？”
“现在才知道不安全嘛。”林渊笑嘻嘻地，站起来的时候脸色一收，显是碰到痛处。
“能走吗？要不我背你？”
“还成！能走……就你还想背我？不把你压地上惨叫还来不及呢……”说罢，想到什么似的低低笑两声。
“想什么黄色事儿了？小兔崽子！”
两人在肮脏的小巷中搀扶着一跛一跳地走远了。
到了医院挂个急诊，医生东看西看，左一把右一把地掐着。林渊在里面声声叫痛。
此时才想起他不过是20未到的孩子一个，我想起他那混杂着老练世故的冷峻与时而纯真烂漫的撒娇，还有那看透世事人心后透出的本真未泯的温柔和坚强，不禁哑然心酸。
其实，自己要真的跟了他，也许是幸福的人生呢……
怔怔然想起叶尝，然后想起峰峰。猛拍一下大腿，掏出手机，发现竟然有7个叶尝的未接来电。赶紧回拨，却是关机。
我站在那里愣了半晌，把奇怪的念头排除，怕只是打了好几通电话后手机没电吧！
把头伸进雪白的帘子后窥了半晌，却见林渊停住过瘾一般的叫痛，认真地回了句，“我没事。”
我咬牙片刻，“叶尝出了点事，我要回去找他，要不我叫陆寻来照看你。”
听见叶尝的名字，林渊讪讪低下头，嘟囔了句你去吧，不用管我。
“我叫陆寻来了啊。”无视他的回应，我拨通陆寻手机。
坐在医院白花花的走廊上，这会儿停歇下来才顿觉腰酸背痛，但是一点困意也无。闭上眼就是峰峰看着满天彩色的泡泡高兴得小嘴裂开的情景。
“你要急着就先走吧，别管我了。”
“不行，先等来陆寻。”
“我真没事，你就别婆妈了。”
“闭嘴，你现在走个路都不稳，我怎么能丢下你走。”
那头的声音终于消停。
片刻后，陆寻赶到。两人拉开帘子查看，正见林渊趴在病床上，裤子褪到膝盖，光着小白屁股，正在大腿上上着药。
林渊脸也不红，瞥了眼陆寻，然后笑着问我，“走了？”
“走了。”我回答。
临走，林渊送个飞吻，害得医生冒汗不已，陆寻眨了眨眼。
末了还加句：“爱你啊，城城——”
我不知该先回家还是继续找，结果早早下了车，茫然地向着叶尝家奔去，看见警察局的时候呆了呆，然后走了进去。
“什么事？”
“呃……寻人……”
“谁？”
“一小孩，呃……叫叶峰。”
“叶峰？刚已经领走了。”
“领走了？”
“对啊，他爸。不过好年轻呢，刚还怀疑他身份，扣了他好一会儿。小伙子火气又大，差点给闹僵了。不过最后还是核实了，已经把孩子领回去了。”值班的兴致勃勃说了一通。我舒出一大口气。
“对了，你是他谁？”
“他……朋友。对了，孩子是怎么……”
“被好心人领过来的，说看见他的时候正在商场里看人家弹钢琴呢。”
“噢，好，谢谢。”
“看好一点了啊，而且那小孩这么大还不会说话……年轻爸爸，大概是没有妈妈吧，净两个男的来寻孩子……”
那人还在唠唠叨叨，我听着最后几句心里半凉，赶紧走了出去。
夜色虽寒，但心中悬石一落，整晚都绷紧的神经终于可以松弛下来。不过这一松弛的同时，浑身累乏酸胀，喉咙发哑，脑袋晕沉，只想摊在软软绵绵的大床上睡死过去。
回到家，推门却发现没关，叶尝看见我，长舒一口气。
“打了你一通电话却一个不接，正准备到街上寻你呢。”
“峰峰睡了……”
我掏出手机，发现又多了几个从这里打出的未接来电。我搔搔头，大概是什么时候把铃声调小了吧。抬头看见叶尝摁开电视机，摊在仅有的一张长旧沙发上一脸疲惫。
换个鞋洗把脸，走进睡房看见峰峰已经睡去。黑暗中亲了亲圆圆的小脸，我把门轻轻关上。
电视机发出小小的声音，才发觉夜已深。
“城，过来……”叶尝拍拍身边的空座。
我拖着步子，软绵绵地倒在上面。
“这片子很无聊……不过挺适合现在的我看……”声音有气无力。
“无聊也挺好的……”我靠在他的肩上。
夜静。
小小的电视机盒子里人影闪动。港式无厘头的搞笑电影。
半晌，我把手伸去身边人怀里，握住他的手。
叶尝怔了怔，声音透着不自然，却已不觉间被疲惫淹没。
“别……”
“就不放……”
寒冷的夜里，温温的屋子。
我在被窝下伸出手臂揽着他厚实舒服的身子。叶尝甩了甩，我重新搭上，抱得更紧。
许久许久。
意识在睡梦与清醒间徘徊之时，他把我的手揽入怀中。
我安心地入梦。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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