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肆寂----鉴微
  发于:2009年03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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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没说完就被颜朗吻住了,如饥似渴的唇齿缠绵,茶香淡淡。
片刻分开,颜朗抵着他的额头,低低的声音里透着威胁。
“……是真想讨人欢心,还是想借机试我真心?”
纪扬往后蹭了小半步,强笑道:“你为了我都憔悴这样了,我再试你不是连混账都不如了么。”
“喔?别人说这个我信……你的话……”
颜朗狭起眼,扬起一边嘴角笑笑地看着他,打住了话头。透了些邪肆的表情竟让纪扬心猛跳了几下,脸也不觉烧起来。
他被颜朗逼的慢慢后退,身体碰上了桌子,退无可退。
颜朗已欺身过来,抓着他的手拉过头顶按在桌上,另一只手已从他领口探进去。
纪扬慌了,挣着压低声音道:“你不会是要在……这里吧?”
颜朗轻轻地吻他,从眉头到耳珠,再滑向脖颈,慢慢啃噬,小火慢熬。
纪扬最敏感的地方是脖根和锁骨,被他□着,挣扎的力气也没了,微喘着声音里透着些哀求:“……门还没拴。”
颜朗置若罔闻,已将他的衣服全部解开。纪扬认命地咬紧牙关,闭了眼,却是蓦地倒抽一口气。
没有他想象中的疼痛,强烈的快感袭上来,温暖湿润的感觉拥裹着他,颜朗含住了他。
“你……啊嗯……”
纪扬的诧异被快感吞噬了,想说什么,流淌出来的却是柔媚入骨的呻吟。
抑制不住的快感浪涛一般席卷上来,纪扬忍不住揪紧了他的头发,身体蜷曲起来,几乎痉挛。
“朗……唔……”
细碎的叹息从纪扬喉间溢出,周围一切已不再重要,他知道他抱着自己,已经足够。
纪扬的手指触到了他的,十指交缠,握紧了再不分开。
颜朗把他压在桌子上正法也是存了心的,要了一回又回床上去做了一回,纪扬后背酸疼得要命,倚在他怀里,却也没埋怨。
纪扬絮絮地说:“……这一回死里复生,原本也只有其风知道。我当时寒毒入骨,加之练了含英咀华,几乎是无药石可救的。其风孤注一掷,利用含英咀华的反噬祛除我身上的寒毒,同时也可弱化邪功对身体的侵害。只不过这法子危险太大,一个不慎就会断送性命。到后来我实在受不住功力反噬,先前练的龟息功自行护体,陷入假死。其风当天夜里把我弄了出来,带回药庐扎了我大半年针。”他说着苦笑,抬起手臂给他看,“你看我身上都让他扎成筛子了。”
颜朗收紧手臂,把他搂得更紧了些。虽是带着淡淡的笑,声音却有些哽了。
“……回来了就好,我知道你不会就这样扔下我。”
纪扬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竟有些想哭。却是往他怀里蹭了蹭,只想让他抱得紧些再紧些,从此再不经历生离死别。

曲终

四月二十,南宫世家。
凌家和南宫世家算得上是姻亲,凌轩当上了赋雪掌门,南宫世家也觉得脸上有光,招待的格外殷勤。试剑会上各路英雄云集,纪扬颜朗等人也应邀去了。提前一天到了地方,进门时就见南宫家少主南宫煜和凌轩迎面而来,着实冤家路窄。
南宫煜长袖善舞,见来人便笑着往大厅里请,纪扬也随着他进去,竟是连一眼都不往凌轩身上落。颜朗停在最后,凌轩看着他,微微一笑。
“别来无恙。”
颜朗的手攥着,捏的生疼,却是一言不发。
凌轩却视若无睹,声音都未曾变过一分。
“曦蕊这回也来了,你有空不妨去看看她。”
他说着与他擦肩而过,颜朗却仍是站在原地。
应涉这一回也随着纪扬来了,他仇家甚广,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易容成个随从掩人耳目。霄云教几人留宿在南苑,赋雪派与这边只隔了条回廊。纪扬叫人拿棋盘来,陶土制的棋子捏在手里不腻不涩,敲在棋盘上清脆悦耳。曹贤与纪扬对局,从黄昏下到晚上,怡然自得。颜朗抱着剑在一边看着,眉头紧蹙。
有悠悠箫声传来,分外萧瑟,颜朗听着那声音,眉头锁的越来越紧,蓦地转身出了门。
颜朗的身影渐隐在夜幕里,纪扬淡淡地瞧着他,捻在手里把玩的棋子终于有了着落。
清脆一声棋子落下。曹贤看着棋局有些诧异,却终是一笑。
那首曲子颜朗听过无数遍,安谧悠远,陪着他度过五年练剑时光的箫声,总是隔着铁栅栏透过来,随着滴在石板上的水,一点一滴,刻在记忆深处。
凌轩独立河边,衣袂随着夜风翩飞。曲声戛然而止,他转身看着颜朗,轻轻一笑。
“你来了。”
他偏白的皮肤落了月光,显得有些透明。神情有些游离,仿佛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
片刻他抬起头,看苍青月光,淡淡一笑。
“我不过是寂寞,想找个安静的人一同看看这月色。”
他说着走近他,指风却极其凌厉地弹出,颜朗瞬间被封了穴道,动弹不得。他试着冲开穴道,凌轩用的却不是一般手法,难以解开。
颜朗怒道:“难得你有如此雅兴。不过颜某确实是个俗人,若是动手,我奉陪,风花雪月之事,还是与尊夫人共赏罢。”
凌轩还未说话,已有人声音传来:“杀亲师弑兄弟,这种人你还跟他有什么话说。”
那人身影近了,却是武当掌门杨荆。
凌轩看着他:“莫非杨掌门也有雅兴赏月。”
杨荆沉声道:“我问你,当初那本心法是不是落到你手里了?”
凌轩笑的讥讽:“你武当自诩名门正派,武功博大精深,又何苦成日惦记这些旁门左道。”
杨荆不耐烦道:“到底是不是!”
凌轩笑道:“是与不是,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说着长剑已脱鞘而出,剑光耀的发寒,映亮了他冷彻的表情。
杨荆慌乱中拔剑迎上,却是疲于招架,不出十来招已明显落了下乘。
凌轩冷漠的眼神里渐渐带了些狂躁,剑招变得更加凌厉,杨荆步法乱了,身上一连被削出五六处血口,狼狈不堪。
铮地一声,两剑相击蹦出火花,杨荆手里的剑再拿不住,呛啷落地。
凌轩冷喝:“滚!”
杨荆极为难堪地抓起剑,纵身离开。
颜朗的穴道被凌轩解开,他寒声道:“那本心法真的在你手里?”
凌轩冷笑不答,却转而道:“我看纪扬身边那个随从做事稳重,又会看人眼色,想找他讨来伺候着,你说他会不会答应?”
颜朗背后一阵发凉,他说的人是应涉,他想说什么。
凌轩叩紧胸口一阵咳嗽,嘴角已有血丝渗出来。他的声音极疲惫,带着些微沙哑,轻声仿佛梦呓:“我曾说过,无论如何我不会杀你。却会把你身边的人,一个个送走。我要看着你活着倍受折磨……你忘了么?”
颜朗抓住他衣领:“你把他怎么样了!”
凌轩笑而不语。
颜朗猛地放开他,往陆景住的房前赶去。
已经迟了,陆景倒在地上,口鼻流血,旁边碎裂了一地瓷片,茶水缓缓地漫开,还未干透。
纪扬把他的眼睛阖上,起身道:“……把他葬了罢。”
颜朗握紧了剑,转身出门。纪扬一把扯住他。
“你冷静些,明天就是试剑会,有什么事明天再做不迟。”
颜朗甩开他,径自向赋雪那边去了。
回廊前,凌轩的房里还亮着灯,房门虚掩着,有女人的声音传出来。
“小姐,先睡罢,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我再等一会儿,你先下去罢。”
静默片刻,丫头云英推门出来,低着头,快步走了。
风过吹得树枝悉悉簌簌,仿佛脚步声渐近。袁曦蕊推开门,带着些许期盼的表情暗淡下去,不是他。
颜朗站在浓郁夜色的暗影里,静静地看着她。纪扬站在他身旁,轻声道:“……回去罢。”
试剑会一直由世家举办,南宫煜刚承袭了家业不久,举办这次大会也多半是为了讲名头放出去,博得认可。各方各面准备的都尽了心力。
这会上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管是不是冤家仇人,在会上碰面一律不得寻仇泄愤,要比就上擂台,堂堂正正地较个高下。是以也有人骑了切磋剑术的初衷,专门寻仇来的。这种人每回都有,而且不在少数。
擂台上已有十来人被抬了下去,却是一时静下来,没人上去。
杨荆居然站了起来,要求对战凌轩。
袁曦蕊拉住凌轩,满脸担忧之色。
凌轩轻轻把手抽出来,淡淡笑道:“放心。”
杨荆照例使一手太极剑,看似留了余地,其实招招狠手。
纪扬看着他,渐渐拧起眉头。
“……看来那心法杨荆也练过一些,却是中途停滞不前岔了气息,怪不得他如此急着找凌轩要夺回那本心法。”
看的出凌轩的状态很糟,原本应该游刃有余的招式都使的极为勉强,杨荆低声跟他说了什么。凌轩脸色变了,一分神撤步不及,胸前生受了他一掌,却是猛地一口血吐出来。
袁曦蕊已跃上擂台,挡在凌轩面前。
“赋雪派认输,杨掌门手下留情!”
凌轩想说什么,却是止不住又咳了一口血,刺眼的红顺着他的嘴角淌下去。袁曦蕊已扶着他站了起来。
杨荆冷笑:“凌夫人,事到如今,你还护着这欺师灭祖的无义之徒么!”
袁曦蕊猛然回头:“你说什么!”
杨荆道:“他偷练邪功,残害同门,囚禁恩师,哪条不是千夫所指的罪行。你一直被他蒙在鼓里,不知实情也就罢了。如今你不手刃这害死你父亲的无耻之徒还等什么!”
下面一片哗然,纪扬与颜朗对视一眼,却按捺着听他再说些什么。
袁曦蕊脸色惨白:“你胡扯八道!”
凌轩的手搭在袁曦蕊肩头,声音安抚一般温润平静。
“杨掌门,我虽敬你是武林前辈,却也听到如此诋毁之辞从你口中说出。当着众多武林同道的面,你坏了我凌轩一人的声誉不算什么,可赋雪先师和满门弟子的颜面你总还是要顾的。今天你说出这些话,若无凭无据便是诬蔑。我凌轩虽然技不如人,拼死也要保全赋雪的颜面。”
杨荆冷笑:“好一个巧舌如簧,想这么轻松就把是非黑白颠倒了,老夫就拿出证据来给你看看。”
他说着击掌,有几人抬了只担架上来。捷开上面盖着的布,在场之人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那担架上躺着的,赫然是陆景的尸身。
颜朗起身,咬牙道:“不是已经葬下了么,他竟然让死人都不得安宁,竟然去掘墓!”
纪扬的脸色也极为难看,却是低声道:“且听他说什么。”
杨荆脸上不无得意之色:“这人当年也曾在江湖上有些名头,老一辈的人都听说过阎王贴陆阎君陆景的名声罢。”
此语一出,台下不少人都变了脸色。少林方丈智莲大师上台验过,沉声道:“确实是陆景。”
杨荆道:“前些日子赋雪城肆意扩张,吞并了不少门派,在场各位可能都有所耳闻。列位可曾想过,这些门派当中也不乏高手,为何都敌不过凌轩——只有一种可能,他们被他拿住了把柄,迫于无奈只能自戕以保全声誉。”
袁曦蕊嘶声道:“你这是诬蔑——完全是无中生有!”
杨荆冷笑,无视她继续道:“这一手做的和当年陆景所为几乎是同出一辙,调查之后,才发现陆景这十多年销声匿迹,竟一直躲在他赋雪城中。凌轩和陆景互相勾结,囚禁亲师,逼走同门,一步步坐上掌门之位,最后怕事情泄露还将陆景灭口。陆景的尸身在这里,你若是想要人证我也给你找得出来,颜少侠,纪教主,我说的有没有错?”
他说着目光落在霄云教这边。袁曦蕊的表情几乎崩溃,她望着颜朗,几乎哭出来:“师弟,你知道凌哥不是那种人,你说句话!”
凌轩微低着头,发丝垂下来掩盖了表情,他不语不动,只有发丝轻轻飘动。
杨荆道:“颜少侠,别忘了你师父和师兄弟是如何死在他手上的!”
纪扬起身,一笑正要解围,颜朗凛冽的声音打断了他。
“在下早已被逐出赋雪,没资格再提赋雪中事。今日试剑会上只为切磋,不提恩怨。在下倾慕凌掌门剑法已久,可否赐教。”
袁曦蕊急道:“他已受伤了,你怎么能……”
凌轩只是看着颜朗,淡淡一笑道:“曦蕊,你下去。”
他推开袁曦蕊搀着他的手臂,将剑拔了出来。
冷光耀耀,一时间晃得人眼睁不开。他就站在那一片冷光当中,衣袂翩然,温润如玉。
剑光交织的那一刹,颜朗想起当初相见时,凌轩一身青衫,谦雅笑容融进夕照中,一切仿佛还在昨天。
是他教颜朗握剑,一招一式,都是他一遍遍示范而来。
多少个日夜,从亲密无间到势同水火。他愿不去想最终将会怎样。到今天这般境地,在没退路。
仿佛又回到当初在山崖边练剑,凌轩给他喂招,招招相克,总留了后手。他瞧着颜朗咬牙切齿的小模样,一边笑着说,要用巧劲,下手要刁,还要准,动作利落却不能失了稳重。
瀑布的轰鸣声不断,水雾弥漫。
他反手一剑刺在他手腕上,剑身顺势一挑,剑脱手而出。
呛啷——!剑落在地上,仍是轻微地颤动。
却是尘埃落定。
那一剑下手迅急,颜朗待欲收剑,却觉得腕上一疼,剑势却是刹不住,直向凌轩刺去。
袁曦蕊失声尖叫,尖利的声音刀子一般划破静止的空气,却是突然停止,融入一片死寂。
血花遍地,直溅了人遍身皆是。
凌轩猛地睁大了眼,他抱紧了怀里的人,手触到那热烫的血,却止不住发颤。
颜朗蓦地松开手,剑身深深没入了袁曦蕊的身体,血不断涌出。
四下一片死寂。
纪扬已别开眼,不忍再看。邵其风纵上去道:“让我看看!”
凌轩的声音极轻:“别碰她。”
那剑身已穿透她的胸膛,几乎是瞬间,她已没了气息,再无生还之理。
他颤抖的手伸出去,狠狠地攥住剑身。他指间立时淌出鲜血,却像是没有痛觉,狠狠地把剑拔出来,掷在地上。
他抱着她的尸身,眼神空洞,慢慢地走了下去。
赋雪城的弟子拥上去,他却不理,径直走了过去。
再没人拦他,他走过的地方一路留下血迹,渐行渐远。
颜朗看着他渐远的身影,眼神也有些空茫。邵其风抓起他的手,他的腕子上明显有一块伤痕,像是被什么钝物击中留下的痕迹。
邵其风冷笑道:“杨掌门的暗器功夫当真了得,内劲到了化境,飞花落叶皆可伤人,这暗中使石子借刀杀人的本事,在下见识了。”
杨荆怒道:“分明是他赋雪同门相残,与老朽何干!”
纪扬翻身跃上擂台,从血泊中捡起块石子,拈起来道:“杨掌门这招借力打力,分寸时机实在是拿捏到分毫不差。你对比这印子都是一模一样的,何必自谦。”
杨荆怒极反笑,掠上擂台:“黄口小儿含血喷人,今天我就给你些教训!”
纪扬却是一笑:“那就请杨掌门指点一二了。”
纪扬修过含英咀华的轻功,身法轻灵。在擂台上踏着步法只是躲闪,杨荆逮他不着,怒道:“你敢戏耍老夫!”
纪扬弯了眼一笑:“岂敢,掌门是泰山北斗,使剑更是行家,在下哪敢班门弄斧。”他说着手一晃,陶出一把银针拈在手里,“我看杨掌门你什么都好,就是火气大了些,在下替你扎几针去去肝火,你看如何?”
杨荆气的七窍生烟,台下已有人忍不住窃笑。
纪扬手一挑,在他肩上拍下两针。不待他掌风袭来,已侧身滑开了,回手又是两针射了出去。杨荆怒吼着一掌向纪扬肩头切来,完全失了宗师气度。
纪扬却是好整以暇地避了,纵身跃起,腾跃中又是射出几根银针。
杨荆随着身上中的银针越中越多,动作也渐渐滞缓了,竟像是提不起真气,招式力道锐减。
纪扬绕到杨荆身后,一拍他肩膀。杨荆猛地回头,却被他迎面一针刺在人迎穴上。竟是身躯一震,扑倒在地。
纪扬微微一笑道:“凌轩私练邪功,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含英咀华的心法是那一套书里最为致命的功夫,你即便是拿到全本,也不过让你死的更快些。若是不信,你看看自己身上,沿着我针刺的穴位有瘀血浮印,这便是你连那本心法气血瘀滞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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