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了看已经看不到星星的天空，斯蒂文拉紧了大衣领子。他是个杀手，有的时候作为一个杀手不应该想的太多。
但是麻烦依然在眼前，他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Seven家的那个孩子。
Seven其实并不喜欢用“amazing”来形容什么事，但是现在，看着斯蒂文和那个他们带回家的孩子在一起玩拼图的情景，他觉得似乎只能用“amazing”来形容。
这确实很不可思议，当斯蒂文来到Seven家看到开门的竟然是那个孩子时，他的表情着实让Seven觉得很好笑。
那个孩子，Seven给他取名叫做“贾斯丁”，他看着斯蒂文然后很有礼貌的问：“你是来找我叔叔的吗？”从那之后的五分钟内，斯蒂文一直都保持着惊讶和不可思议的眼神。
连Seven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竟然做到了。他一层一层的催眠这个孩子，尽管只有五岁，这个孩子三岁之前的潜意识实际上是最难遮盖的。没有人能够改变刻印在他脑海中的记忆，那就像是一层烙印，融合在身上永远都无法磨灭。但是人的大脑又是最容易被欺骗的东西，它可以相信一些信号所让它去相信的，只是就像要欺骗一些精明的家伙一样，这个工程实际上比想象中要困难得多。
幸亏一个五岁的孩子并没有太多刻骨铭心的记忆——如果没有算上圣诞夜那足够回忆一生的记忆的话。
初步的工程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就是阻止他想起来这些。
微笑着看看坐在客厅地板上的一大一小两个人，Seven觉得度过了最初的惊讶以后，面对着孩子的斯蒂文侧脸有着说不出的温和。或许这个家伙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笑意更加深了一些，Seven开始准备做华芙饼。
“华芙饼要什么口味的？”
转头问了一句，Seven的公寓并没有多大，所以餐厅几乎和客厅是连着的。
“巧克力的。”
随着异口同声的回答，就好像错觉一样，Seven看得坐在地板上的两个人抬头，期待的眼神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斯蒂文也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吗？想起他圣诞节时候的冷漠，Seven有些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就是自己所熟悉的斯蒂文。
“你也喜欢巧克力口味？斯蒂文。”
贾斯汀想要装成大人一样的歪头看着正在寻找下一块拼图的斯蒂文，皱起了小眉头。
“当然。”看了看那个表情，斯蒂文觉得这个孩子的这个表情绝对是在学Seven。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比你还小的时候。”看看那个装模作样点点头的男孩子，斯蒂文摇摇头，觉得自己确实不太了解孩子的世界。那些小脑袋里面冒出的想法让你总会觉得自己在面对外星人，但是往往装模作样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嘿，你不能硬把拼图塞进去！它不是适合的那块！”
贾斯汀抬起头一幅不解的样子，似乎因为自己的行为被打断而有些不甘心，他撅起嘴，不太愉快地说道：“没有试试看怎么知道不合适。”
斯蒂文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贾斯汀撅着小嘴，扔掉手里的拼图，又拿起另一块再一次重复着硬塞得动作。
“孩子总有自己的道理。”
Seven插了一句嘴，看看站起身的斯蒂文，他倒了杯咖啡递给他。“哄小孩子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吧。”
“我对幼儿园的老师表示无比敬佩。”举了一下右手表示投降，斯蒂文看看Seven，但是很快又将视线转移开，继续说道：“真不知道你每天是怎么做到的。”
“贾斯汀是很懂事的孩子，我哥哥夫妇出事到现在，让这可怜的孩子一下子成熟了。上帝保佑他，可怜的贾斯汀。”
有些疑惑的看着Seven的面部表情，斯蒂文随口问道：“发生了些什么？”
“他们三口圣诞节去度假，遇到了车祸，所以……因为当时的惊吓，这孩子忘了很多事情。”
“哦，我很抱歉对于你家发生的事情……还有贾斯汀……”
斯蒂文一边说着一边和Seven交换着眼神，毫无疑问这就是Seven为这个孩子编造出来的记忆，明明是假的事情，Seven却说着也流露出了悲伤的神色。他是在为他自己编造出来的故事而感觉到悲伤吗？这绝不可能。
他是在为这个孩子失去父母的事实而伤心，斯蒂文不明白应该早已经舍弃了道德心得他们之中，竟然还会有为了别人的不幸而难过的人存在。而且那个不幸，是他们亲手造成的。
自己的所做给别人带来了不幸，这件事早已经就属于一个杀手不应该去想的事情。
杀手这个职业本身就已经剥离了人类最基本的情感，但是如果失去了这个职业，他们依然仅仅是人类。
——我们靠出卖别人的性命活着。
斯蒂文想要抬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然后在心里说：“当然，因为我们是杀手，救人的是医生和神父。”
但是他看着那个孩子棕色的小脑袋，以及默默拼着拼图的背影，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他们依然是杀手，仅仅是杀手。他知道Seven是疯了才会把这个孩子留下，而自己呢？儿子也跟着一起疯了吗？现在在这个地方，和这个男人以基本应该被杀死的孩子一起像过家家一样的上演着温情的家庭戏码。
如果这个孩子发现一切都是假的，会是什么表情？他会崩溃还是绝望？坠入地狱的瞬间他的眼睛里流出的是泪水还是鲜血，就像那个时候，他曾经的那个时候一样吗……
“可以吃了吗？”
稚嫩的声音在两个大人的沉默中响起，贾斯汀转过头，天真而且期待的看着Seven。“我已经饿了。”
“我记得你晚饭的时候面对着莴苣说，你已经像吃下了一头骆驼一样饱，什么都吃不下了。”促狭的看着地上的小东西，Seven就像个狡猾的大人一样双手交抱在胸前。“拼拼图可以让你的骆驼被消化下去吗？看起来这个真是一向很不错的运动，对吗？贾斯汀先生。”
小手不自在的挠挠头，被抓包似的看着Seven，贾斯汀皱起小鼻子笑起来吐了吐舌头。
“要知道，Seven叔叔，年轻人总是吃的很多的。”
“瞧，我侄子吃的东西绝对都跑到脑子里去了。你说话的方式就像个老头，年轻人。”拍了拍已经迫不及待坐在饭桌前的贾斯汀的脑袋，Seven把华芙饼端到桌上，然后拿出几个瓶子。“糖浆、甜奶油，还有果酱，大家想要什么？”
“我可以每样都来点吗？”撒娇一样的看着Seven，大大的褐色眼睛里充满了央求的意味。
“哦，不，年轻人，你得学会选择。”
“我选糖浆。”斯蒂文说着冲贾斯汀眨眨眼，“你可以选果酱或者甜奶油，这样我们就可以交换着吃了。”然后和那个小脑袋凑在一起说着，伸出大拇指比划了很棒的手势之后，一大一小的拳头碰在一起。
因为吃而建立的兄弟情谊吗？Seven觉得有点好笑。
“好吧，兄弟们，我选甜奶油，也不介意和你们分享我的那一份。”耸耸肩，Seven把三个罐子都放在桌子上。“这个时候男人总不能显得太小气。”
看看斯蒂文和贾斯汀，Seven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做梦一样，似曾相识的场景让他几乎贪婪的看着眼前那一幕。
这似乎就是他曾经经历过的生活，很久以前的某个时候，他也拥有过这样单纯而温馨的生活。但那已经太久了，久远到他都已经几乎全都忘掉了。
当斯蒂文把那个小小的身体拥抱在怀里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个孩子在抽噎，泪水顺着紧紧闭起来的眼睛滑落到面颊上，即使在睡梦中依然凄惨的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小嘴一张一合的抽泣着，没有人知道这个孩子在梦里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绝望和恐惧，他只是不停的哭泣着，那种微弱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中格外的清晰。
“贾斯汀，醒醒。”
把孩子抱在怀里，斯蒂文摇晃着那个软绵绵的小身体。
缓缓睁开眼睛，小手揉着自己在梦中就已经被泪水打湿的眼睛，贾斯汀使劲抽了抽鼻子，几乎是本能的依偎进斯蒂文的怀里，抓住他的衣服，依然有些胆怯的嘟囔着：“……我做了个噩梦，斯蒂文……”
轻轻抚摸着贾斯汀小小的脊背，斯蒂文只是轻轻地摇晃着他，然后轻轻地吻着他褐色的头发。
“只是个梦，不是吗？梦不是真的，乖男孩。”
“我梦见好多血……好红……妈咪和爹地……无论怎么喊……他们都不理我……好多的血……”
贾斯汀抓着斯蒂文的衣服哭泣了起来，小小的身体颤抖着，那种恐惧充斥在他的声音中，他把头深深埋在斯蒂文的怀里，似乎想要这样来驱赶自己恶梦一样断断续续地说着：“我不记得爸爸妈妈的样子……但是我好害怕……好害怕……”
那些梦境不是假的，那些都是事实。那不是梦魇，那些都真切的发生在贾斯汀身上，被杀害的父母，在眼前仿佛炸弹一样炸开的很多很多，鲜红的血。
斯蒂文紧紧抱着贾斯汀，他应该杀了这个孩子，在他不会因为应该被深深埋葬的事实而哭泣的时候就杀了他。但是斯蒂文没有这样，他的犹豫让这个孩子即使是梦境也依然深陷在痛苦之中。
他或许应该杀了这个孩子，就是现在，在他享受别人拥抱着他的温暖的时刻杀了他。他不应该经历这些，他不应该一生都活在这种恐惧和绝望中，斯蒂文不管这个孩子最后会不会和自己兵刃相向，他只知道不能让这个孩子的人生就这样走向一望无际的黑暗中。
那个抽噎着的小身体已然蜷缩在他的怀里，重量和体温都是那样的真实。Seven说的是对的，这个孩子没有错，他不应该去死，但更不应该沉浸在杀戮和复仇之中。
复仇或许不是缺乏理智的，但是仇恨却可以让一个人的道德沦丧。
“斯蒂文……你好像我妈妈……”
贾斯汀的声音依然带着点抽泣，但是依靠在斯蒂文的胸膛，他的声音很轻也有点闷。“虽然因为车祸我不记得她的样子了，但是我记得……以前我做噩梦的时候，我妈妈就是这么抱着我，一直到我睡着……”
这个孩子会把这些也忘了吗？和家人温存的记忆，以及就像细胞一样存在在身体里的家庭的刻印。
“对不起，贾斯汀……对不起……”
头几乎埋在那个小小的肩膀上，斯蒂文一次又一次地道歉。
对不起，把这个孩子的父母杀死，无论怎样差劲的成年人，对于孩子而言都是无法替代的父母。
对不起，把这个孩子留下。
对不起，要把这个孩子和家人唯一的维系全都抹杀掉……
对不起……
“为什么你要道歉……斯蒂文……”
或许他会连斯蒂文的这句道歉都一起忘了，但是斯蒂文依然执拗的不断说着抱歉。
“他已经睡着了，斯蒂文。”
抬头看看轻轻按住自己肩膀的Seven，但是像要掩饰自己眼眸深处那种深刻的绝望一样，斯蒂文又低下头，看着怀里呼吸已经变得均匀而粗重的贾斯汀。托着他的脑袋，轻轻把孩子放在床上，然后仔细的为他盖好被子。
“你做的是对的，你只是在完成任务。”Seven沉了一下，看着已经站起身走向门外的斯蒂文，他继续说道：“或许错了的人是我。”
“知道错了以后依然继续下去才是更大的错误，不是吗？Seven。”
站在门口看着Seven，那张英俊的脸上又浮现起嘲讽的笑容。
“我知道你是指什么，就象我说的，救人比杀人困难得多。”和斯蒂文一起走出房间关上门，Seven继续说道：“尤其对于已经习惯了杀人的人而言。”
斯蒂文看看他，然后又看看客厅中刚刚被收拾好的拼图盒子，选择了沉默。他们是杀手，杀手却想要去救赎，这本身就是一种令人小不出来的可笑。
飘荡在他们之间的沉默总是最令人无奈的，斯蒂文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在Seven的公寓停留这么久。在敲开这扇门之前他只是想看看情况然后转身离开，但是当进入了这间被孩子弄乱的公寓时，他自己都搞不懂为什么一直停留到现在。
“被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在唇间叼上香烟，深吸了一口，斯蒂文轻声说道。
把斯蒂文嘴上的香烟拿过来抽了一口，看着窗外的方向，Seven的脸上露出有点无奈的笑容。
“因为活下去才是最困难的。”然后他转过头，看了看贾斯汀的房间，“对于我们来说，最容易的事情可能就是死。”
斯蒂文依旧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再点燃香烟，只是看着Seven吹出的烟，没有表情的低下头。
“你也被丢下了吗？被乔安娜。”
“所以我有义务替她做她已经无法做到的事情。”
看着斯蒂文的侧脸，没有表情的脸庞带着令Seven陌生的感觉。他曾经以为这个男人是玩世不恭的，是狡黠的甚至于是借着女人往上爬的混蛋。但是当他接近了斯蒂文，他发现这个男人的淡漠、倔强以及伤痛，而如今他看到了对方的孩子气和那双眼里不应该属于杀手的天真，他发现自己真的放不下这个人。
但无论怎样，他都无法碰触这个人灵魂深处的那一份寂寞。
拥抱在一起会不会就能够触摸到那份寂寞？但是Seven想起，当彼此面对面的拥抱时，无论身体贴的怎样近，彼此的心是错开的。
深吸了一口烟冷不防的固定住斯蒂文的脸，嘴唇贴在对方唇上，Seven口中的烟随着接吻一样的动作传递到对方的口中，即使没有那种令人窒息的唇舌交缠，但这样却带有异样的兴奋。
“她做不到的事情里包括这样吗？”
看着斯蒂文呼出香烟的气息，Seven扬扬眉。“而且我打赌她不会和自己的弟弟这样做。”
“这也算是被动吸烟的一种，不是吗？”从Seven嘴里拿过已经没剩多少的香烟，抽了两口用手指掐灭，斯蒂文像平常一样悠闲中透着狡黠的扯开嘴角。“而且当然，没有几个亲姐姐会对亲弟弟这样做。”
“也没有几个亲弟弟会为了姐姐杀了自己的父亲。”
Seven的嘴角挑起邪恶的笑意，在触及了那件事的时候，他有点想知道斯蒂文会露出什么表情。他紧紧盯着斯蒂文的脸，哪怕一个细微的小动作都不放过的紧盯着。
但是斯蒂文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在夜晚看起来更加诱惑的笑容，然后他的手臂环绕在Seven的脖颈上，将自己的唇凑了上去。
缺乏暖气的房间让斯蒂文的嘴唇有些冰冷，但是探入Seven口腔中的舌头却带着令人怀念的温度。搂住斯蒂文的腰身，Seven随着他的动作也加深了那个吻，身体被对方压在墙上，感觉到缠绕上来的舌头比想象中更加热情，Seven的手抚摸着对方的头，让自己充分的享受这个热切的吻。
“只有在这样做的时候我才会不讨厌你的嘴唇。”
“不讨厌就说明是喜欢喽？”
依然保持着邪魅的微笑，Seven低头，又一次将嘴唇覆压在那已经不再冰冷的嘴唇上。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似乎有些迷恋这双嘴唇，不断的用舌尖侵犯那个残留着香烟味道的口腔，陶醉的享受着比想象中更加柔软的嘴唇，Seven闭上了眼睛。
舔着那双被□的红润的嘴唇，Seven继续吻着他的脸颊和脖子，修长脖子因为快感而浮现起了细小的战栗，那种样子非但不会让人厌恶，反而会想要让这个人更多的因为快感而颤抖呻吟。
“嘿，我不是来和你□的……”
斯蒂文的声音夹杂在已经已经紊乱的呼吸中，更像是一种邀请。
没有理会他的话，Seven把他的套头衫从裤子下摆中拽出，顺着他紧绷的腰身向上抚摸着他的胸膛。
“嗯……”□被玩弄着的快感让斯蒂文微微扬起头，发出轻声的闷哼。抓住Seven的肩头，稍微用了点力气分开彼此的距离，虽然眼睛里面已经染上欲望的颜色，但是斯蒂文依然吞了口口水，喘息着说道：“听着，我不想和你做。”
“然后呢？”
手依然放在斯蒂文的腰身上抚摸着他紧绷的肌肤，Seven的脸庞凑近他的脖子，轻轻呵着气。
“我不喜欢和男人□，更不喜欢和你做。”手臂攀住对方的脊背，上半身敏感的地带被那双手□着，让他不由自主得从喉咙中含混出难耐的呻吟。
拉开斯蒂文的牛仔裤拉链，包裹住他内裤下已经有些抬头的欲望，Seven的另一只手从后面探入内裤中揉着他结实的臀部。